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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语书屋 > 古城旧事之魅秦连拓白珩 > 第23章 鱼锁
 
走了二十多分钟,出了不少汗,身上已经觉得黏糊糊的,让人觉得心里烦闷得很。

我看过白珩绘出的风水图,认为他家在半山的老宅是作为一个风水镇的镇眼存在。由此可以推知山里肯定有其他的线索,如果找齐了,把残缺的风水阵补好,我说不定可以看出云时方当年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所以我才愿意跟白珩来这一趟。

但我并不知道云时方是借助什么东西摆出的这个风水阵,所以找起来有点盲目。山头这么大,没有明确的目标想发现一些不合常理的地方,如同大海捞针。我们走了许久,我又看到白家先祖层层叠叠的墓碑,这次我不再是害怕和惊讶,反而有种不易察觉的忧愁袭上我心头。

这种感觉真是没有道理,我不过是白珩雇来的一个风水从业者,跟这些白家的先人八竿子打不着,忧愁从何而来呢?

撇开燠热的天气,这一趟走得还算顺利。转过茂盛的一片雷竹林,随山势往上看,我瞧见了白珩口中的那个老宅。青瓦白墙,透着厚重的年代感,再走近一些,我一看,嚯,好家伙,用的还是歇山顶。我问白珩这个屋子建于什么年代,白珩说很早就有了,具体的说不清楚,因为几乎每一个家主上任都会翻修一次,所以除了整体架构,很多东西都改变了,真要查年份的话,恐怕要对照家谱看看。

我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那颇具气象的歇山顶,想起白家关于陆子冈的传说来。如果说故事是真的,如果最早是陆子冈建了这样一个屋子起来,那事情确实有些意思。他是明朝时人,按照明制来说,品官住宅都不准用歇山顶的样式,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建起一栋楼来,这人也确实很有胆气。我心想这陆子冈真是堪称花样作死小能手一般的存在。

走近了,看到全貌,我发现这是一个典型的小天井和楼房的紧凑结构,一般在南部山区这种做法比较普遍,因为可以很好地利用地皮。大门是关着的,落着一把古式的鱼锁,一看就知道很值钱。关于锁头的事情,我略微懂一点。古锁发展到明代,已经颇成体系,基本上可以分为广锁,花旗锁,首饰锁和刑具锁四大类。广锁也就是横式锁,用在门上,橱柜上比较多见。鱼锁可以看作是有鱼纹造型的广锁,用鱼的形状是因为鱼目始终睁着,可以不瞑守夜,一般被认为用作门锁是最好的。

我想也幸好这山里其他人进不来,不然光是这把值钱的锁头就要被别人拿走了,哪里起得了锁门护院的作用。

我堪堪等着白珩开锁,白珩却不尴不尬地告诉我,他没有钥匙,我们要进去,只能想办法翻墙。

“你从前进这里也是翻墙进的么?”

他点点头,我彻底郁闷了。

我残念地看了他一眼,“白先生,我对翻墙,其实没有什么特殊爱好的。”

他说,我知道,不过我确实没有钥匙。

我一听就狂躁起来,“这不是开玩笑么,你家为什么你没有钥匙?”

“这个地方,向来是家主才有权力用钥匙打开。我不能破坏这个锁,所以要进去,我们只有从墙头翻进去。”

我有些崩溃地看了他一眼,一咬牙,从包里摸出一个铁丝发夹来,在白珩略微惊讶的目光里把锁捅开了。当着主人的面撬锁不是什么光彩事情,白珩却看得颇有趣味。“想不到连拓你还有这样本事。”我抑制住翻白眼的冲动,说,“你们家这么有钱也不换个电子密码锁之类的,这种锁头哪八百年就被破解了,根本就不保险。”

他伸手把鱼锁拿起来,在手中把弄了几下,我说,“放心,锁一点都没破坏,咱们走的时候我还能给它锁上,保证看不出来。”

他弯起嘴角,“你确实学了很多奇巧工夫。”

我也乐了,“都是为了生活,没办法的事。”

他不置可否一笑,我说,“不过白先生放心我从来不做违法乱纪的事,只是图个方便。”

我确实会一点开锁的本事,这也是机缘巧合学来的。从前我跟练九年纪还小的时候,丁师父经常带着我们到处跑。他多数时候会去看一些老朋友,也大半是做这行的人。师父有事的时候我们就自己到处走走玩玩。

我记得有段时间他常去青阳,那里有个很有名的锁匠,当地人都叫他任八。那时候我还在上初中,任八看上去很老了,但他实际上只是四十出头。我也是后来才渐渐开始相信一个人经历过的事情真的会多多少少写在他的脸上。

任八经历过什么事情没人知道,但那满是风霜的一张脸,就说明了主人的遭遇并不愉快。

只不过那时侯我很小,什么都不懂,只是看那些金属的钥匙亮闪闪的很好玩,所以没事就爱去他的摊位上摆弄他做活的器物,他也不介意,反倒很有兴趣地跟我说那些东西都该怎么用,甚至渐渐教我一些开锁的技巧。最开始只是可以捅开那种日记本上的锁,我为这个小技能得意了好久,兴奋地展示给同学看。再后来是普通的抽屉锁,门锁,都能弄开。当有一次我忘带钥匙,用包里的卡划开了自己家门之后,我突然对这个技能生出一种恐惧感来。后来有一回,任八神神秘秘地跟我说他有个什么锁都能开的办法可以教给我,问我想不想学。我说学吧,艺多不压身,他说好,但前提是我要认他做师父。

我有些犹豫,旁的要求都好说,但师父,我只认丁善清这么一个人。我说不如我请你吃两顿好的,认师父左不过是个形式。任八不同意,他很坚持地说这看家本领只能传给自己徒弟。我说那我再考虑考虑好了,于是把这事回去给丁师父说了,丁师父要我从此别跟那个人接触。我其实有些心痒那个什么锁都能打开的办法,师父批了我一顿,他说像任八这样的人啊,跑了一辈子江湖是不做吃亏的事情的,他把自己通天的本事教给你一个半大孩子,肯定是有所图。但凡收了别人的好处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东西,这个道理从来都没变过。你只知道他的手艺是极好的,可未必知道他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我虽半信半疑,但也没再和任八多话。

过了几年我听说任八收了一个徒弟,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平常也不读书,在街头混日子。任八把自己的本事都教给了他,这才说出来要少年替他去偷一件东西。偷什么东西不知道,反正少年被抓住了,被那户人家失手打死。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我听说的时候确实有被吓到,丁师父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只是说可怜了那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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