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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语书屋 > 宫廷深深之双宜传杨桃陆子清 > 第八十五章 坦白
 
杨桃出了屋门,依旧是面无表情地吩咐了一句:“摆驾,武陵春色。”

云深亦步亦趋地跟在辇轿一侧,欲要开口说些什么,但见杨桃神色如此,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辇轿终于在武陵春色的门前停了下来。

杨桃抬眼看向匾上的几个大字,眼中黯了一黯,当下也并未要宫女搀扶,只是径自下辇往里头去了:“孤来看看你们定妃……哦,如今该称王贵人了。”

定妃因着与端淑长公主私下往来导致丹阳帝姬夭折一事,被皇帝冠以与外臣往来,置皇室安危于不顾的罪名贬为贵人,其父也因此被废黜相位。

说的好听一些,皇帝是为了丹阳帝姬申冤。可事实上,他也只是在为了自己的皇位铲除异己罢了。杨桃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定妃她们,就未必能够明白了。

王贵人才刚遭过贬斥,心里正不好受着,这会儿又见杨桃进来,更是不耐烦起来:“您来做什么?赐妾白绫还是毒酒?”

不料杨桃并不因这无礼的问话而生气,反而笑着坐了下来:“贵人不必心急,孤不过是来同你说几句贴己话罢了。”

“体己话?”王贵人呵呵笑了一声,“妾原以为您是要气急败坏地来同我算账的。到底是殿下啊,有着皇后的气度,就算到了这时候,也仍然是矜着的。”

“你借兵给端淑,让她害死了阿娇,你的确该死,但更该死的是她。可陛下情愿让孤任意处置你,也不肯动她分毫。”杨桃极力压住胸腔里的那口气,缓缓看向了她,“她不能死,那就是你了吧……总得有个人下去陪陪孤的丹阳。”

王贵人并未因此而露出丝毫惧色,反而迎上了杨桃的目光:“您就不想问问,妾为什么要害死您的丹阳帝姬么?”

杨桃并未答她这话,反而淡淡说道:“孤今日来,是为了让你死的明白一些。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么?譬如为什么你的几个孩子还未出世,就接二连三地死去?”

王贵人却是怡然自得地笑着:“他说,因为我是王家的女儿。”

杨桃未料皇帝竟会如此直白地对她道出,这会儿自然也答得十分简单利落:“是啊,宫中的王谢,是不会有孩子的,尤其是儿子。”

?“那还好,谢姐儿生的是个丫头,那王媛呢?为什么她能平安生下皇子。分明若娘只是帝姬,为什么还是离我而去了……”王贵人提到早夭的帝姬时,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她微微抖动着嘴唇,“我死了也没什么干系,左右我也该见见若娘了,只是为什么,陛下非要将我父亲贬去青州?”

“谢姐儿生的是儿子,陛下要孤斩草除根,孤狠不下心,才让奶娘换成了丫头。至于你堂妹,陛下本也有让孤除干净的心思,后来不知怎么又改了心思,谁晓得呢?他心里对你有愧,原本是舍不得你的,但这回——你做的偏偏是端淑的替死鬼。”杨桃循循善诱着道。

王贵人听见这番话,先是不免一怔,随即了然:“那端仪的小子就是……”她对上了杨桃的眼睛,“难怪了。”她似乎也明白当日端仪长公主与勤婕妤同日早产的缘由,在听见杨桃后面的话时,很快移开了目光:“我从未奢望过什么帝王情,也不信什么不舍得弃我,您不必如此……妾权当您是在安慰妾了。”

杨桃见她想得如此透彻明白,自己倒沉默了,许久后又重新开口道:“你爹与陛下的嫌隙,大抵是那回他上书提议立储时留下的。琅琊王氏、陈郡谢氏、弘农杨氏,咱们这些氏族,他都不会放过的。”

“氏族……其实我很不喜欢。但我是王家的女儿,也只得承着,但王家给我的,没有一样是我欢喜的。不过听着王家将衰,到底有几分恻隐。你呢,杨桃?”王贵人看向她,若有所思地说道。

自从六帝姬早夭后,杨桃已经许久未听王姝这样称呼自己了,此刻再听,一时只觉恍若隔世。

“我不晓得你是怎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做的这些,再尽数忍下。但千万别叫谢姐儿知道,让她跟你一样忍,她笨得很,不比你聪明能干。说到底还是我最圆满,不必忍,还能见到我的若娘……”王贵人叹息着一笑。

“孤的父兄皆死,除了忍下,孤别无选择。弘农杨氏是孤时常引以为傲的家族,即便有一日他衰败了,孤也要保全孤的族人。谢姐儿的事,只有你我知晓,孤从前不说,往后也不会往外说。大人之间的恩怨,与孩子无关。孤曾在玦哥儿身上错过一次,往后都不会再错了。”

说这话时,杨桃已经缓缓站了起来。

“你方才问我,为什么不问你为何要害丹阳,因为我心里清楚,你一早查出了玦哥儿的眼睛是谁所害,玦哥儿因你未对我下手,便擅自毒害了你的若娘,所以,你就此恨上了我。这一切阴差阳错恩恩怨怨,我已不想再辩。你的若娘死了,我的阿娇也死了,你该去还你的债,我也得去还我的债了。”

说罢,杨桃便迈开了腿地向屋外走去,而王贵人仍然那样端庄大方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杨桃向外走去:“咱们的账清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皇后,知足常乐,不要怨不要恨。”

杨桃稍微停了停步子:“自从坐到这个位置,孤时常告诉自己要知足常乐。孤想好好当一个皇后,照料好他的所有孩子,不论他喜欢谁,孤也肯爱屋及乌。可是——”她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杀机,“只要她死,这一世的爱恨,就结束了。”

王贵人听着这番话,心知再劝无益,便只有一声轻微地叹息:“妾有最后一个请求,赐妾一条白绫,再将妾焚烧了吧,我要干干净净地离开……”

“孤成全你。”当杨桃再次提步往外走去时,却见皇帝沉着一张脸,负手立在门外。

“您都听见了。”杨桃虽然也有几分讶然,但转瞬又恢复了冷寂的神色。

“原来玦哥儿的眼睛是你害的,原来当初你一直在装疯卖傻,你这样的人——”皇帝怒目注视着她,然而眼里更多的是不可思议,他似乎不敢相信当时的杨桃已有这样的心机,表面上对着他纯良无害,背地里却能对幼子下手。

杨桃心里知道皇帝在想什么,便只是不避不让地对上他的目光,她就那样冷冷地望着他,想等着听他的后半句话。

但皇帝却并没往下再说,只是在侧过身要往里去时,说出了一句仅他二人可听见的话。

“朕这一世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立你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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