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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八章

  “这些东西是不是很熟悉?”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

  “是很熟,不过我才发现原来我从未真正的了解你。”转身看着站在室内的人,我知道,从此以后,他再不是蝉子了。

  他依旧长身玉立,一派君子之风,可眼中闪过的冷漠是我从未见过的。他上前几步,看着墙上挂着的画,轻声道:“你在学宫所遗弃的每一副字每一副画每一个小玩意我都收了起来,我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你能看到这些。”

  他的手缓缓抚着画,指尖磨蹭着上面的字,喃喃道:“我真的从未想过你有一天会见到这些,这么多年来以来,我从未让别人进过这院子。”

  突然他手猛的一扯,一幅画落下来,后面赫然是那副那日从学宫回去拿走的画。我心中一凉。

  “以往听行之说云一并不是你的侍卫,你待他也很是不同,我曾想过离你近些,你不知道吧?那位云一护你护的很紧,后来你回了元州,云一也不在了,可待我去清凉山时,却是有些晚了。”

  他转过身,眼中似是不甘,清淡道:“我向你父王求娶过你的,只不过诚王道他与云家已私下定了亲事,从清凉山回来我也渐渐放下了,是我去的晚了,怨不得别人。”

  他向我走了两步,手指向那副画,眸中冷冽,质问道:“可是你告诉我,为何是越灵深?”

  他眼中的愤恨,不甘,让我惊诧,我冷声道:“太子哥哥不知道吧?”

  他沉默不语,我冷笑道:“你竟然舍弃太子哥哥而听命于当今吗?他许了你什么?”

  他幽幽的看着我:“你,圣上承诺把你许给了我。”我一怔,低笑了两声,道:“你知道我向来不怕别人威胁我的。”

  “我知道,所以才留下了白笺,白芷她们都不在了,你该是很在意白笺吧?”看到他平静无波提到白笺,心中一阵怒意。

  “她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真是能下得了狠手。”他淡淡道:“她有没有生命危险就看你怎么做了?”

  “梁禅,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我很清醒。”

  “这里该是梁国公府吧?云帆迟早会找过来的。”

  他低笑了两声,“你无须担心,我一会便去靖南侯府与行之一道出去找你了。我既劫了你到这,必做了万全的准备,此时你的马车已经出了帝京。”

  “原来我从来竟不知,你有如此智谋。”他想上前,我淡漠的撇过他转向一边。

  室外传来脚步声,低低的叫着公子,是梁平,他抬脚往外走去,临出门前,淡淡道:“你好生待着,白笺自然无事。”

  两日,整整两日未见到梁禅,每日有专门的人盯着我用饭,来人见我不用,便道:“主子吩咐过,郡主用了多少,便给那位姑娘送去多少。”

  每日随意用些饭,留下些糕点便让人出去了,怕被发现,便把糕点全扔进了床底。

  夜间推开窗子,仰望星空,群星璀璨,今日是年宴,往年宴会还未散时,林奚总是悄悄拉我出来,说年宴上甚是无趣,当然,也从不会忘记叫上他的那位挚友梁国公府六公子梁禅。

  每年上元节后也是提早从宫中溜出来,在帝京的大街小巷逛来逛去,灯会,茶铺,一个个小摊,回去时南星两只手总是拎的满满的。那时,只知每日嬉笑玩耍,他们的陪伴也冲淡了我许多忧伤。

  最是年少情真,只是没想到长大后都会成为自己意想不到的样子。

  “两日不见,你有些清减了。”一股酒气迎风而来,身后的人一步一步靠近我。“在看星星?”

  我转身淡漠的看着微醉的来人,他毫不在意我的冷漠,继续道:“我已去信给你父王,他会解除你和云家的婚约,等待圣上为你我赐婚的。圣旨将会昭告天下,你就可以回诚王府,待我们成亲了,我会让白笺回去的。”

  “你这便是拿你梁国公府二百多条人命赌上了吗?”他唇边略过一丝笑,道:“我一向知道你杀伐果断,也不输男儿,可你从不会沾无辜之人的血,我梁国公府世代为国尽忠,我知道你必不会碰他们。”

  稳稳了心神,他又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怨我,我是对不起梁国公府的出身”他突然近前,目光幽幽的看着我,低声道:“待我们成亲了,我便偷偷带你出京,去游历名山大川,一生只与你一人为伴可好?”

  记得一次三人在房顶一起看星星,林奚问道:“蝉子长大后做什么?”他坚定道:“我自是随我父兄一起上战场,守卫我大靖疆土。”

  又问林奚:“你呢?”林奚哈哈一笑,“我倒是没那个建功立业的心,谁让我家只我一个独苗呢,以后也少不得上战场。”说完两人一起看向我,我舒了口气,看向清凉山的方向,浅笑道:“我要去游学,游遍我大靖的万里江山。”心里又道:游回我的清凉山。

  此时听到梁禅如此说,酸涩翻涌。

  许是我眼中的怜悯刺痛了他,他沉沉笑道:“你怕是到现在还以为你在梁国公府吧?”我浑身一震。

  “行之是不会来梁国公府查探的,越灵深可说不好,我怎会把你藏在梁国公府。”他邪魅一笑,道:“你猜猜这是哪?猜对了我便满足你一个小要求。”

  我脑中一片杂乱,不在梁国公府?可按照那日的马车路程我一定还在京中,京中宅院那般多,哪一处是我最想不到的?

  心中似有一处坍塌,想起昨日在书架上看到一行字,我正色道:“你疯了吗?你置林奚于何地?”他眼神一变,我验证了心中的猜测,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气,转身拂去了桌子上的东西,一阵叮呤咣啷响彻整个室内。

  他便急急去捡地上的东西,我走近墙边,一把扯下一幅画,胳膊忽然被攥住,“你做什么?”

  我用力甩开他,把画扔在地上,冷冷道:“林奚护你多年,如今,你便扎他的心吗?梁禅,你心真狠!”

  他哆嗦着唇,眼神飘忽,否定道:“你怎么会猜得出?不可能。你在逛我?”

  我粗鲁的拽着他,推向书架处,书架上刻着的一行小篆出现在他眼前“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你说自小这院子便没让人进过,是那些书画从未让人见过吧?这里的陈设,家具几乎都是全新的,根本不像有人住过,如果说这京中我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只能是靖南侯府。”

  他眼中闪过惊慌,我确信道:“这里并不在靖南侯府内对吧?这里是侯府校场后的景行院。”

  他身子晃了一晃,我道:“你知道景行院是做什么的吗?这是侯爷为林奚准备的大婚之所!”

  见他不语,思量片刻,我冷笑两声:“定是你与侯爷夫人做了交易吧?她想让让林奚娶高门贵女,现在京中谁家风头还能超过你梁国公府,侯爷夫人怎能拒绝得了太子妃之妹。”

  他哑然道:“我梁国公府的女子配不上行之吗?”

  我怒道:“梁国公府再好,可是梁禅,他不愿意。”身子像被抽尽了力气,确实无人会找到景行院,林奚在外面再着急,又怎会想到我会在他家。

  听他提过几次景行院,他道离府中有些远,还要穿过校场,儿时去过两次。只她娘派了两个人守着院子。不过那处也甚是方便,正门在另一条街上。谁人会想到我在这里?

  父王收到信件又会如何做?

  门外有人低声叫他,他扬声道:“端进来吧。”

  几个侍卫鱼贯而入,桌上摆满了菜肴,他神色复杂的看着我,“今日除夕,我陪你用饭吧。”

  见我不动,又轻飘飘道:“给白笺备一份一样的,你吃完了我便让人给她送去。”

  我忍着心中的怒气,“你方才不是还说,我猜出了你便满足我一个要求吗?”他眼神闪了闪。

  “不用单给白笺备了,让她到我这来吃,这么个小要求总不过分吧?”他眉头微蹙,一摆手,一个侍卫转身出去。

  他起身离座,轻声道:“我明日再来看你,你好好用饭吧。”说着转身离去,只出门的步子好似快了些,像是要逃离现场一般。

  不多时白笺便进来了,她眉头紧锁,“郡主”我急忙扶住她,“腿没事了吧?”

  她摇摇头,眼睛瞥向外面,紧挨着我,低声道:“是太子殿下吗?”

  “不是”

  她眼睛微睁,疑惑道:“可是我刚才好像看见蝉子哥哥了。”看着她在亲切的叫着哥哥,我摸了摸她的头发,心酸道:“你没看错。”

  她只犹疑了一瞬,刷的站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我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把碗筷摆好,温声道:“先吃饭。”

  她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哽咽道:“他为什么这么做?”我叹了一口气。

  “他要我父王退了云家的亲事,要圣上给我们赐婚。”

  她一怔,而后哭的更厉害了,“他是不是拿我威胁郡主?”我一惊。急忙道:“你还记得刚进京我对你说的什么吗?”

  她哭声道:“我记得,郡主说我要听话,可是~”我打断她:“什么也不要做,你记住了吗?”她抹了一把泪,极力忍住将要落下的泪,嗡声道:“我记住了,郡主别担心,世子哥哥会找到我们的。”

  我抚慰道:“过了今日,你便又长一岁了。”她勉强的扯了扯嘴角,我眼睛瞥向门口站着的几人,恐怕我们的言谈的已入他们耳中,白笺见我望向外面,落寞道:“我以为是太子殿下才会有这么大手笔”

  见我看她,眼睛又红了:“有几个怕是和南星哥哥身手不相上下。”

  这么大手笔,梁国公府就没有察觉吗?我轻声道:“你每日能出屋子吗?”

  她摇了摇了头,我心下思量着,却不敢张口,道:“先用饭吧,多吃些。”为她夹了些菜,便拿起她的左手,在她手上划道:“竹林,做只竹哨”

  她眉头紧皱,我道:“你自小便在屋子里待不住,每日都要到外间练武,他们如果让你出屋子了,记得每日在院子里走走。”

  她手微微有些颤抖,我紧抓着:“竹哨拿来给我”,她微点头,瞥向外间口中道:“我记得了。”

  如果白笺做竹哨被发现,或者吹响了竹哨,梁禅一定不会放过她,我又写了一遍“拿来给我。”

  她看我脸上一片焦急,突然起身跪下抱着我的腿,呜呜的哭起来,我未再哄她,让她尽情哭,如今我身边只剩了她一个,她该有多害怕,曾经对她那么好的哥哥,却毫不留情的伤害她,她又该有多伤心。

  我忍住泪,抚了抚她的头发,待她平静后,轻声道:“哥哥姐姐都不在了,你无论如何都不要有事,记住了吗?”她坚定的点了点头。我扶她起身的时候,她一软,我冷冷道:“软筋散?”她眼神躲了躲,又道:“他给我请过大夫了,也,也不曾饿着我,郡主别担心。”

  我敛了敛神,拍拍她“快吃吧。”一时之间两人无话,屋外似有似无有叹息声,再要细听时,却是风声。

  刚用完饭,门外便闪进一人:“请这位姑娘随我们回去。”我看向这位面无表情的侍卫:“她白日可能在院中走走?”

  他低眉敛目道:“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守在这位姑娘屋外。”一派军人之风,梁禅不说,他们必不会让白笺出屋子。

  我温声道:“你回去吧,天冷,记得每日吃些果子,别生病了。”她似是不解,我又道:“我明日会吃的,他们自然会给你送一份。”

  她环顾四周,室内并无侍女:“郡主,郡主没有人侍候可怎么习惯?”

  我拍拍她:“无事的,我晚间就寝前会有一名侍女来的。”

  她红着眼离去,到门口顿了顿,道:“他还会让我见郡主吗?”我僵笑道:“也许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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