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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郡主,那位大黎国二殿下要见郡主。”他找我又有何事?

  “你去请他进来。”那丫鬟刚出去复又进来道:“那位殿下请郡主去院外。”我遂到院外。

  符玉清长身玉立在一棵早已落光叶子的树下,仰头不知在看什么?

  “二殿下找我何事?”他笑了笑,又看向树:“这京中什么都好,就是冬日的精致差些,不像我大黎国常年花开满城,绿意环绕。”

  “你不曾见过下雪的帝京吧?”他看着我点头。

  “殿下若是见到了飘雪,怕还是以为自己身在仙境呢。”他低低的笑起来,又看向我身边的白芷,拱手道:“请这位姐姐回避,玉清有话同郡主说。”

  白芷犹疑,我便让她去看看孩子,她打了个手势离去。

  他笑道:“郡主的身边高手可是不少。”我回道:“毕竟我朝的郡主都比较尊贵。”

  “多年不见,郡主果然说话还是如此”我惊诧,我何时见过这位殿下了?

  他满含笑意:“郡主果然不记得我了,倘若那位云公子在的话必是一眼就认出。”云一么?我冷冷的看着他。

  “郡主不记得儿时在元州城外过夜的山神庙了吗?”

  元州?山神庙?我上下打量着他,惊讶至极。

  “你难不成是那个小乞丐?”他一副正是在下的表情。原来是他。

  五岁那年,我经常想跑下山,却每次被云一带回去,愁的我吃饭也不香,后来我改变策略,老实安生了几日,脸却瘦了一圈,云一便对父王说带我到山下转转,我当时欢喜的多吃了半碗饭,兴冲冲的收拾了半包袱东西,却被云一放了回去。

  “我们只下山半日你收拾这些做什么?”我愣愣的看着他。

  问道:“半日不要吃东西吗?不用喝水吗?下山不用银钱吗?”

  他气馁的拿了几块银子,道:“这些就够了。走吧。”我临走前又抓了串珠子。

  刚到山下,我道:“云一,我渴了。”

  他道:“要不咱们不去了,回去喝水?”我摇头,“我想吃前面农庄里的瓜。”

  两人到了农庄田里,只见满地都是又圆又大的西瓜,可是地里却无人,他道:“我们吃完放块银子吧。”

  云一便摘了一个摔开了,我愣道:“怎么没熟?”云一又挑了个大个的摔开,这个却只比刚才好一点。

  “又没熟?”云一脸色尴尬的又继续去挑大的。我俩愣愣的看着一连摔了十几个都未成熟的瓜。

  云一道:“怕是都还差几天呢。”

  “快来人哪!有偷瓜贼!快抓住他们!”突然远处传来叫喊,我与云一对视,“贼?云一他们不会说的是我们吧?”云一瞅了瞅满地的狼藉,勉强道:“这一地是不好解释。”

  不一时,围上来老老少少七八人,那年老的婆婆一看地上满地的狼藉,跪在地上就开始哭。云一吓得慌张的护着我。

  “你们两个小贼!真是没天理,这瓜长得好好的,过几日就要卖钱了,就让你们这么糟践了!”

  一汉子恨声道:“你们是哪家的孩子?怎么能这么糟蹋庄稼呢。”

  云一道:“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就是有点渴,想吃个瓜,没想到都没熟。”话音刚落,那老婆婆又在那哭,身边的孩子也围上去哭,好不凄惨,我心颤颤的拉着云一让他掏银子,他刚拿出荷包,我便拿过:“都给你们。”

  那年老的婆婆打开荷包,愣了愣,仿佛受到惊吓般,我道:“不够吗?”

  那婆婆看了看荷包又看了看我,上下打量我,云一扯过我:“我们能走了吗?”

  “能,能,两位公子请便。”云一拉着我便走。

  “两位公子等一下。”云一回身挡在我前面。我扭着身子看去,那婆婆抱了一个西瓜,递上来:“这个保证熟,这株苗种的早几日。”云一一手抱着瓜,一手拉着我走。

  待到村外一个破亭子里,摔开瓜,果然籽饱瓜熟。

  那婆婆果然没骗我们,云一给我掰好瓜,正在我吃的津津有味的时候来了句:“那些银钱够买一块地。”

  “一块地的瓜啊。”他叹了一口气:“我是说够买他们种的那一块地了。”我惊诧:“这么多吗?”

  “都给过了。”

  “那你快些吃,吃完我们回去。”我惊到:“我不走。”

  “那去前面镇子里转转?”我点头。

  他拿出帕子给我擦了擦手,擦完还是黏糊糊的,皱眉道:“找地洗洗手。”

  待到了镇子里,街上三三两两的人,也无甚热闹可看,云一看天色不早了,便拉着我往回走,夏日的天说变就变,谁知刚离开镇子不远就下起雨来,云一只得抱着我跑到最近一处破庙里躲雨。

  庙里三三两两的都是躲雨的,还有挑着担子的货郎。刚进破庙就传来打骂声:“你个小乞丐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谁让你在这的?”只见庙中的角落里蜷着一个和云一差不多大的孩子,任由别人打骂,只抱紧头,眼中闪着不知名的光。却不说话。

  “你个小哑巴,不说话就行了,听见没有,以后不许来这边。”几个同时小乞丐的又要再打,我晃晃云一,他几步走过去,“刷”得一声抽出剑,几个小乞丐瞬间跑远了,我叹息,刚刚让他用剑砍西瓜他非不让,还说剑是长者所赐,怎能用来砍西瓜?

  待我近前,看到那小乞丐浑身是泥,可料子却也不是乞丐所穿的破破烂烂,只是脏而已,脸上灰扑扑的透着红肿,云一便询问他,又递给他身上的药瓶,他却也是不支声,只点头致谢。

  难不成真是哑巴?庙外的雨一直不停,云一皱眉道:“老先生他们该担心了。”

  “是我要出来的。”肚子有些饿,我瞥了瞥挑担子的货郎。云一到我身边,“我们没钱了,不过我去说说看他愿不愿意明日去家中取?”我摸了袖中,扯出一串珠子,“用这个行吗?”

  他叹道:“你是要买货郎吗?”遂从珠串上取下一颗,走近货郎,换回来的是一堆吃的。云一递给我块糕点,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小乞丐,便又递过去了许多。

  小乞丐颔首致谢,云一却道:“此处不是久待之地,小公子何苦在这受罪?”那小乞丐眼神一变,又缓缓垂下眸子。

  我低低问云一:“你认识他么?”他道:“不认识,观他气度,必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待我吃完,他又拿帕子用雨水淋湿,回来给我擦脸擦手。

  天渐渐黑了,雨还是一直下,云一让我在原处坐着,拿些吃食去与别人换些干柴和一壶热水。

  那小乞丐时不时的瞥向我,我道:“你老看我做什么?”他又低下眸子,看他那可怜样,我道:“别人欺负你,你不会还手吗?谁要是欺负我,我定要打的他连家也回不了。”他不语,我也未曾再搭话。

  云一点了堆柴,给我喝了杯水,让我靠在他身上,轻声道:“这雨一时半刻停不了,你歇会吧,明日一早我们回去。”我听着雨声看着火焰,闷闷的坐着,过了许久许久,见远处的人都躺着睡着了,也未有一丝睡意。

  云一揽过我“我们现在也回不去,下次便不能这么出来了。”想到自己自小择席,我哀叹,今日出门不利啊。

  云一便在我耳边给我讲些杂记轶事,我瞥见那位小乞丐也在睁眼听着,脸上时而露出赞同时而皱眉,便觉得云一说的对,他许是出身不凡。云一讲了大半夜,我终是迷迷糊糊睡过去。

  天还未亮,一队人马冲入庙中,众人都被惊醒,领队之人也未喊我,只行了个礼,眼皮还有些沉沉的,云一刚要抱起我走,我从袖中掏出珠串递给那位小乞丐,他眼中满是诧异。周围人眼都亮亮的盯着那珠串。

  云一高声道:“这是元州云家赠与这位公子的,有胆子的只管去取。”说完抱起我便走,我还来不及再说两句话,就已经出了庙。

  云一道:“你别担心他,他虽昨日不曾与其他人动手,却也不是个善茬。那串珠子够他回家了。”

  第二日,云一派人下来打探,果然那位小乞丐不见了。

  一晃多年,不曾想那位小乞丐便是大黎国的二殿下。

  符玉清浅笑道:“郡主想起来了?我就是当年那位破庙里的小哑巴。”

  我又打量了几眼:“你当日那个样子我怎么能认得出来?”他低低笑着:“都说成元郡主早惠,看来是我高估郡主了。”

  “说起来当年我们也是帮过你,那你这几日是怎么回事?处处言语讥讽。”

  他眼中闪着光道:“自我回了大黎国,也多次去过元州城,郡主十年未回元州,自然不曾再见到我,只后来便不去了,三年前却传来元州云家继承人陨落的消息。”

  他顿了顿,似是陷入回忆中。

  “我自小到大也从未见过云公子对郡主那般好的人,郡主不知道吧?那日郡主到后半夜才睡去,那位云公子却是一夜未睡,神情带着小心翼翼,犹如珍宝,睁着眼守了郡主一夜。”

  听他语调有异,我冷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神色却一变,嘴边微含笑意:“那位云小公子虽似其兄,却与其兄性格相差千里,看似时时护着郡主,眼里有郡主,可心里有没有郡主该知道啊。”

  “原来找我并不是要报恩,而是继续恩将仇报吗?”他低低的笑起来,眼中似有泪光,冷冷道:“如今看到郡主身边有人,心上藏人,玉清是来告诉郡主,云公子那番情谊终是错付了。”

  “滚出去!”

  “哈哈哈,哈哈”他不正常的狂笑声惊动了暗处的侍卫,瞬间闪出两名护我身前,他咬牙道:“看看!即便这些人护着你,也再无云公子对你的万分之一,赵成元啊赵成元,你是不是失去了才觉得心痛?”

  怒意早已袭上心头,我冷冷道:“不许这个疯子再进揽星楼一步!”

  转身离去,身后又传来他的笑声:“赵成元,他可是极具天赋的习武之人,是名动江湖的云家继承人,却被你困在京中多年。”

  我猛地转身:“那又关你何事?”不顾他的惊诧离去。

  回了自己屋子,关上门,久久回不过神来,符玉清他到底为何这样?只为了揭我伤疤?

  歪在塌上揉了揉不适的心口,“阮阮!”门猛地被推开,林奚大步进来,身后跟着白笺。

  “阮阮,那符玉清是不是来找你了?”

  “你怎么知道?”他在我身边坐下。抹了抹头上的汉,道:“是白笺说他神色好像有些不对。”

  “是,我方才看那位殿下在山上神色有些不对,告诉了世子哥哥。”

  “山上?”

  林奚道:“我们在前厅用过饭后,我让人去准备点东西去山上看白英,白笺道给云一哥哥也带些。谁知我们到了白英墓前那符玉清突然闪了出来。”

  “我问他怎么来这了?他盯着云一的墓碑,嘀咕着,你便是被葬在这里了吗?我又问他是不是认识云一?他说是救命之恩,又让我们不要管他,他要与云一说些话,后来未言一语便离开了。白笺说他离去的神色有些不对。”

  我看向白笺:“他见到云一的墓是什么反应?”白笺低头苦想,茫然道:“我不确定感觉对不对?”

  “你只管说。”白笺皱着眉头;“好似很悲伤,又有些愤怒,他转身离开时嘴角带着冷笑,眼神,眼神有些吓人。”

  “阮阮,他来找你说了什么?”他说了什么,说的都是我不忍回想不敢再想的事,我苦笑:“他来诛心。”

  见林奚紧紧盯着我,我舒口气,缓缓道:“他说啊,我身边有人,心上藏人,云一对我的一番情谊终究是错付了。”

  林奚闻言刷的起身,转身离去,白笺紧紧跟上,我躺回榻上,看着房梁出神。手摸了心口。

  符玉清,你说的真对,你的眼睛可真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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