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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语书屋 > 盛世韶华 >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为军将者
 
“他娘的,忒也丢人了。”

洪三象卸去战甲,换过衣服,面色疲惫,但更多还是失败的懊悔和颓丧的,返回到台上,大有一种无颜见江东父老的感觉。

“若是战场上,可就不是丢人了。不要觉得你自己无法用擅长的兵器,因此没有尽显战力。其他人又何尝不是一样,需要留手、需要藏住自己的锋锐,既是比试,对所有人而言,便其实都是公平的。骨帕苦,还能不能提动你的铁矛。”

楚斐拍拍他肩膀,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样,将之说了出来。然后看向被洪三象击落下马的骨帕苦,再道一句。

“回楚帅,能!”

骨帕苦大笑回道,然后直接挺矛而立,看向楚斐。

二人其实也是熟识,东方商路单论个人武艺,就那么些拔尖的人,以往楚歌、楚斐父子,赫连红岩,还有骨帕苦,都是其中之一,彼此都切磋过,打过一些交道。

“来人,取三副重甲,叠在一起,立在场中。”

楚斐对一名亲兵道。

亲兵快步而行,直接寻了三名虓虎军士卒脱下来的重甲,三件前后叠在一起,一同绑缚在三根长矛之上,立在校场之上。

“露一手。”

楚斐对骨帕苦示意。

“得嘞。”

骨帕苦笑着点头,然后也不牵马,自己脱矛急奔,临近竖立的重甲前三步有余,拧身跃起,右手攥着矛尾,狠狠一枪掼了出去。

“嚯!”

能直接看清情况的人,尽皆哗然,因为这一矛连透三副重甲,而且矛头在最后一件战甲背部仍旧透出半尺有余。想要有这样一击,兵器之锋锐必然是一大要素,但个人膂力和这一矛刺出之时的稳定,其力达一点的透劲之凝聚,都更为重要。

“巴遏,再亮亮你的刀。”

楚斐看向那名同样打过一回交道的重甲步卒将领,道。

“开!”

巴遏并没有疾行助跑,缓步走到那三副重甲之前站定后,暴喝一声,手中那柄双手重刀蓦然劈落。这一次没有连透三甲,但是前两副重甲,被展开一副半,而且是从最坚固的肩甲、胸甲处斜斜劈开,第二副战甲,其实只有下面半尺左右没被斩开而已,跟将两副重甲一刀劈开,没有多大区别。

“牛!”

这两下露出来,众人也都对他们这些半道加入进来的人,有了一个直观的了解,当然是他们的个人勇武方面。

叶辛有些无奈的看看楚斐,又看看那些向他歉意一笑的乾西贵族们,不由摇头。这些家伙,要不是跟楚斐达成了联盟,这些真正的实力,恐怕会一直攥在手中,不肯漏出来。虽然明知道这样的人不可能多,但是却也真的比编入边军和府军的人手,强上许多。

“怎么突然觉得,还是靖武卫好混一些。”

洪三象更是苦笑道。

一来这种军阵的正面对战,和靖武卫的战斗方式、场面,真的不太一样。二来靖武卫都是依照各自实力划分任务,真正有这样的狠人犯事,有个大的顶在前面。他们对付武人又轻车熟路,打小就是这么培养出来的,跟军将还是有很大不同。

此时他确实有点不适应,仿佛来到了一片不适合他栖息的水域,即便是本能一样的游动,都显得不那么舒适了。

“作用不一样,所擅亦不一样而已。在这里你过往对付武人的经验、学习到的规矩,都跟这里截然不同,等若一个新人,且得适应适应呢。”

楚斐言道。

他只是想让洪三象认识到而今的情况,既然离开了靖武卫,来到了军中,自然也需要有所改变,这种改变首先就要从心态上着手。在这里洪三象真的只是一个新人,就连他以前带领陷阵营的时候,都是因为楚斐已经给给陷阵营定下了规矩,照例施为便是,而且面对的对手,相对也没有战场中复杂,面对的情况亦是如此。

但这不代表靖武卫弱,因为让绝大部分军中将领,进入到靖武卫之中,他们同样难以适应。甚至包括他楚斐在内,他在靖武卫这么几年,用的也都是从楚歌那里承袭来的,军中的习惯,只是他的个人武艺,以及几次跟高手的捉对而战,让其像是一个武人。

就像他愿意跟沐沉疴公平一战,用手中战刀决胜一场,用武人的决斗方式结束自己靖武卫生涯之事,就是他想要把自己当一回纯粹的靖武卫、纯粹的武人。因为他深知,自己从来不是跟戍无羡、齐禾、洪三象一样的纯粹靖武卫、纯粹武人,而是一名属于沙场的战士。

这不能说孰强孰弱,只能说功用不一样,所需、所学,以及被要求的点都不一样。

洪三象个人勇武绝对够其立足军中,而且其学习的也是战阵武艺,一双大锤破阵之用,再适合不过。现在不适应的是他的想法,是他领兵的能力。毕竟军阵对战,跟靖武卫不一样,每一场战斗都要考虑的更多,场内、场外,已经存在的、可能存在的,都需要考虑进去,并作出适合的应对。

这就不像是在靖武卫,每一次任务,都有大致明确的资料和目标信息,带人去了,不用考虑其他,干就完了。军中将领领兵,没有靖武堂的事先评估任务难易,没有闻事司的情报,所需具体情报需要自己派斥候去打探,可战不可战的决定,得要你自己来下。

合兵一处时好说,更高一级的将领会直接下达命令,但是单独领兵的时候,就都要一切靠自己了。除了既定目标之外,还会有许许多多的意外出现,战场局面更是错综复杂瞬息万变,不知道什么时候,你的敌人就会冒出来一支伏兵,打你一个措手不及。

如这些可能出现的情况,真的出现时该怎样去应对,是战是退,战怎样战、退又怎样退,这些都不能是临阵再去想的,临阵只能是如何去用。但在临战之前,根据地势、根据战场敌我情况,敌我附近友军情况等等,都要有着自己的预案,最好的、最坏的结果和方式都去想出来,多多益善,在面对突发情况的时候,给自己更多的选择,也要能从中选出最适宜的选择。

有备才能无患,即便不能尽知彼敌,也要做到尽知己身,如此才能减少战败的可能,尽量的保证自己的安危、自己麾下的安危,如此才能保证更大的战局,不会在自己这里出现崩盘之处。

“脑仁疼。”

洪三象摸摸大光头,面色更苦,明白楚斐的意思之后,他更明白以这货的性子,今天之后,绝对能给他捧来一大摞兵书什么的,让他看,这玩意最是闹人了。

“不用疼,你跟蒙克换下位置,你来带领亲兵营。然后她们俩会先给你授授业,好自为之哦。”

楚斐笑了起来,对洪三象挑挑眉,示意了一下靖武双姝那边,跟他在边线征战差不多一年,大事小情基本都是这二女打理,他学兵法也好、跟田陌等人以及众将沙盘推演也好、商议用兵一事也好,她们除了亲自上阵,都一样没落下,甚至学的比他还要用心,早非吴下阿蒙。

而且他们三人又是自幼的好友,由这俩收拾洪三象,让其学习这些东西,那绝对比楚斐自己来更好太多。

“凑!此计甚毒,你不是玩意!”

洪三象懵逼了,这姐俩能是好相与的么,打小就被她们欺负惯了,而且还没法还手,现在这俩得了命令,那岂不是会变本加厉?这犊子是坑死人不偿命啊。

“嘿嘿。”

二女一笑,拳头赚的嘎巴响,满脸的不怀好意。

“好想把这些人弄到我麾下啊。”

苏云轶则是都快淌哈喇子一样的,满面垂涎之色,看向那九队人马,低声对着叶辛说道。

只是他却又没法开口真的跟楚斐讨要,因为他身后还有苏家,跟这些乾西贵族走的太近,跟家族而今策略不符。

“那就归你,晚些我跟文斓说,其他的别去想。”

叶辛言道。

说实话,若是他是可以领军之将,看见这些各有能耐的精锐,他也想要划到自己麾下来。当然即便他现在不是领军之人,但表哥这个虓虎军长史,弄一团直属军在手,倒也并非完全不可以。

而且这里面他也有自己的私心在,苏云轶既是他的表哥、又是他的姐夫,他自然希望苏云轶能够有更强的军队护佑在侧,将来在战场上有更强的自保之力。

至于苏家如何打算,他不在意,因为无论是他还是他父皇,最起码对苏长晟、苏云轶父子,都是绝对信任的,只是他自己跟这些人有关系,而不牵连苏家,没有任何关系。甚至即便牵连到苏家,也没有关系。能让苏家最先外迁,而且是坐镇乾西北方跟草原最西、离渊关南方之地交界处,也就说明了对苏家的信任。

并且再往深层去看,楚斐和迁居过来的宁家一支,这是后族。凌家是后族姻亲大世家、苏家是而今大乾皇后母族,陈家同样是叶藉最信任之人其中一个的家族,再加上一个世袭罔替,是叶藉嫡女夫婿的玉渠。

而且其中玉渠跟楚斐的关系匪浅,也就相当于后族这一分支跟玉渠的关系匪浅。苏家、陈家和楚斐都已经定下姻亲,凌家直接跟宁家是姻亲,这些人本就是连在一起的了。

如此情况之下,叶藉仍旧选择他们来镇守乾西三方,其意也早就显露无疑了。毕竟这里是大乾叶氏皇族真正发源之地,这些跟皇族关系紧密、而且又深受信任的家族,迁居镇守这里,是不是就是他们大乾皇族,要将这里再次打造为一个根基所在的落棋呢?

他自己就曾说过,要将这里变成一个永远不会再次沉没的乾州,而这其实也是叶氏皇族的执念。

再加上这里远离中原,又少了许多掣肘和权利的分散,只要这几家彼此之间不出矛盾、问题,发展稳固之后,他们就可以成为皇族在外的一个强援,中原再有什么动荡出现,忠武关又掌管在言家手中,届时大门一开,乾西军长驱直入中原,便可与皇族大军一起内外合攻,稳定中原江山。

这些事楚斐和苏云轶或许看不明白,苏长捷和陈礼也未必知道,但是苏长晟和陈节、凌道闲,再加上后族族长宁骋老爷子,那绝对都是明明白白的,不然苏家、陈家、凌家再忠心、再果断,也不可能如此痛快就迁居乾西,彻底抛离祖地。

只是这些事现在不是明说的时候,也不是现在就需要动作的时候。因为还要让这几家作为领头羊,打开世家外迁的头,为大乾削减世家势力和影响,打下基础。

若他们现在就正式联合到一起去,并且拉拢起乾西贵族一起,那各世家便会更起心思,或干脆不愿外迁,或外迁之后也有联合一起的打算,这又是不被容许的了。

所以叶辛只能这般小小帮助表哥一番,至于其他事,以后再告诉他们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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