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苏四叔和陈二叔已经到了吧。”
舅甥二人相视一笑，倒是有些遇到同类的意思。随即楚斐想起陈家和苏家的人，这段时间也差不多该赶到了，便是问上一问，毕竟宁诗语没事会往外跑两圈，不像他这段时间几乎长在都护府官邸了，外事所知不多。
“昨夜到得，见你们都忙着，就没过去告诉你。”
宁诗语点点头，各世家大族交往颇多，尤其是他们一同迁来乾西的，都是关系亲近的，两家主事之人到来，他怎么都是要接待一二的。只是昨夜是楚斐他们正式定下九个计划的日子，很是忙碌，他便没有告知楚斐。
“班克斯，跑一趟，请苏四叔和陈二叔过来稍坐。”
楚斐点点头，然后将班克斯派了出去。本来他是打算将苏家、陈家人介绍给自己在乾西这边相熟之人认识的。但是叶辛那日让他不要如此，他也就打消了念头。可现在闲暇下来，而且距离宴请那些相熟乾西贵族还早，倒是正好可以和苏长捷、陈仁，这两家在乾西主事之人见上一面，商谈一番。
“舅舅家也已经动身西迁了，而且舅舅已经卸任左相之职，告老还乡，会一并来此，有何打算需将凌家一并算在内。”
宁诗语又是想起一事，告知给楚斐。
“舅公辞官了？”
凌家迁往乾西倒是已经知道的事，只是时间早晚而已，楚斐并不算意外。但是凌道闲卸任左相，告老还乡，却是让他极为惊讶。
“嗯。苏相升任中书令，严尚书升任尚书令，接任户部尚书位置的是商王。”
宁诗语点点头，将朝歌那边的人事变化，告知给楚斐。
苏长晟的再进一步是所有人都意料之中且心知肚明的事，但是厉则言升任尚书令，则是大乾迄今为止寒门第一人，算是叶藉为接下来削减世家门阀权势的一个先手，而叶蔺直接就任实职，直接统领户部，也是在给商王一脉实权，更增添了几分叶言成为储君的可能，当然也是叶藉保护储位后继有人的一个后手。
而且宁家所知还要更多一些，叶藉给予商王实权，更是在为太子叶辛继位打下基础，若是他和叶辛接连有意外发生的话，皇位便是交还给太宗一脉，由叶言接任。
这个打算既是长远打算，也是眼前打算，因为叶藉有御驾亲征的打算，届时恐怕叶辛需要返回朝歌监国。而一旦叶藉有任何意外，叶辛直接继位，叶言为皇太侄，成为下一代储君，以保万全，使大乾皇位不会因为任何意外而徒生事端。
当然这件事除了皇族和后族主要成员之外，不准许外传半点，恐怕苏长晟都未必清楚的了解，宁诗语也自然不会跟楚斐说，只是告知朝歌而今情况而已。
“严尚书升任，倒是确实出人意料。是不是有些太早了点，值此重要时机，一些世家门阀若是心有不满，恐怕将要祸事啊。”
楚斐眉头深蹙起来，低语道。
“恐怕陛下就是打算在大战之前，让得一些世家门阀露头，然后一并剪除干净，然后无任何后顾之忧的拉开灭綦大战的真正序幕。”
宁诗语如此道。
这也是皇族和后族隐瞒下叶藉御驾亲征打算的原因之一，不给那些有不满的世家门阀压下心中想法，等待叶藉北征之时，再发动的机会。
“还是早了点，等大战即将结束的时候，再如此作为岂不是更好？”
楚斐仍旧摇摇头，不大赞同此举，但是这也不是他能改变的，所以只是闲谈表达一下看法而已。
“未必。大战在即，反而需要一些旗帜的出现。你是如此，但终究跟后族和各家世族关系匪浅，代表意义有，但是不算特别大，而且更多是在军中。可严尚书，那是真正的寒门出身，而且素来不交好任何权贵，没有任何派系，支持者只有一个，便是陛下。他是一个真正的纯臣，这样一个人的代表意义极大，会增加寒门士子入仕的热情和希望。
而今大乾辖境越来越大，对文吏的需求也是越来越多。就像现在乾西官场一样，既需要眼界、见识更高的世家子弟，也需要愿意大展抱负的热忱寒门，来相互较劲平衡官场，并且相互补足各自看不到的地方，给大乾提供更大的活力和当下的助益。”
宁诗语则是与楚斐看法不一，或者说他看的便更多一些，他只是懒散，并非无才能。相反身为后族族长嫡子，他的眼界要比绝大多数人都高上太多。
而且即便这几天，他看起来没有楚斐等人忙碌，但是却也并非真的闲适。都护府属官所为，皆是看在眼中。许多地方在他，或者在其他世家子弟眼中，一眼就可以看出的利弊或者耗损所需，这些寒门出身的属官，便是需要更多的演算才能得出，而且有时候还得他或者已经身居高位的楚斐提醒，才能想到。
而这也是之前叶辛说人手不够用，准备跟苏家和陈家要人用的原因，并非真的忙不过来，而是许多事事倍功半，会拖慢一些进度，甚至有可能错漏某些事情没有考虑进去。
“或许吧。”
楚斐点点头，与朝堂事，他没有看那么远，但是乾西局势他是明白的，这也是他暂且如此定下计划，试探户部支持底线是一，利用户部反馈去拖延些时间，有更多时间等世家子弟入职，然后商议更多细节，尽量保证计划完美是二，由世家子弟和寒门子弟一同执行计划，互相补足不足之处，让之后计划能够更好的执行下去是三。
“对了。还有云轶的事，他既然已经得到了陛下的准允加入新军，你想好由谁接任都护府司马一职了没有？”
宁诗语又想起一事，便是直接再度与楚斐说道。
苏云轶将改任虓虎军长史，只是暂时虓虎军并没有正式成立，仍旧掌管旧职事务，没有进行交接而已。但是楚斐却是需要有个打算，由谁来接掌这个至关重要的位置，毕竟这个位置的人，之后还要主要负责修筑防线和道路的诸多事宜呢，十分关键。
“你啊。”
楚斐耸耸肩，看着自己小舅舅笑了起来。
“靠！人家坑爹，你小子坑舅舅！”
宁诗语登时就有些懵逼，本身负责管控各工坊的建立和安全、保密事宜，就足够让他头疼了，工坊建好之后，也算不得清闲。现在楚斐又给他找这么个重任，他还有得潇洒么？天天办着正经事，那还不得郁闷死他。
“前天我已经抽空，传信给陛下了，改不了了。”
楚斐得意的笑着。
“不能怪我啊，本打算是请苏四叔来的，但是吧，十二哥说几家出任的位置不宜高也不宜低，我就打消了这个想法。而小舅舅你，不在这个行列，一来因为后族，二来因为我自己，不用有这个顾虑。然后我给外公去过信，问询之后，便奉命瞒着你定了下来。”
楚斐见小舅舅抓头，一副准备踹人的架势，连忙说道，搬出外公这座大山来。
“唉。命苦啊！”
宁诗语仰天长叹欲哭无泪，他老子他还不清楚么，为啥是他来乾西呢？还不就是让他扛起一些事，然后将来好接任后族族长的位置。
现在这个机会正好再好不过，能够很快的做出成绩，而且位置也正合适不过，地位够高不失后族身份，手中权重，大有做一番事情的可为之处，事成之后，功绩更是不小。
虽然后族子弟不会再有主要成员进入朝堂中枢，但是这样的功绩也将让他接任后族族长，再无异议，足以让皇族和后族所有人认可他的能力。
“哈哈！不想外公杀来，给你一顿老拳，就认命吧。而且舅公既然快来了，那你要是现在这个样子的话，唉，天天挨训那是跑不了的了。”
楚斐接着乐呵，并且打趣起来。
“你等着的，这个仇本舅舅记下了，早晚收拾你小子一次。”
宁诗语一脚踹出，犹自不解恨的磨磨牙，‘威胁’道。
“哦。本来还打算请苏四叔、陈二叔、凌家表舅一起给你帮忙呢，如此就算了吧？”
楚斐嘿嘿一笑，眼睛眯起，反击回去。
“别，舅舅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了。”
宁诗语连忙变了脸色，笑了起来，掸了掸楚斐屁股上被他踹出的那个脚印。
“反正就几年时间，熬熬就过去了，以后潇洒的日子多着呢。”
楚斐正色起来，开解一句，不再玩笑。
无论是出身后族嫡脉的宁诗语，还是其他三家都是不可能长久在都护府任职的。宁诗语接任司马的用意不用再多言，此事完成、大战结束，自然就会功成身退。
而其他三家，则是借此立足乾西，然后在乾西掌事的人，也会就此卸任，然后分散乾西各地坐镇便可，都不会继续升官或者身在官场，如此才算是暂时远离朝堂，也可以避免四家在乾西连成一体，加上一个玉渠和他楚斐，反成隐患的可能，不会有违各家迁居乾西的初衷。
所以最早北伐大战落幕，最晚乾西建设完毕，这些位置都会换人，短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时间并不会太长，没有什么难熬的。
“父亲年岁大了，即便这边结束，我也应该就要返回家族了，潇洒是潇洒不起来了，以后只能忙里偷闲了。”
宁诗语耸耸肩，跟陈挚等人领兵征战一样，他这个后族嫡子，也有着自己的责任要承担，以往的放纵都不会再有，已经结束了。
“那就看你自己了。反正大战一结束，我应该就能清闲好长时间了，最多也就练练兵啥的，毕竟家里贤内助多啊，甩手大掌柜当得就是舒服。”
楚斐挑眉又是笑了起来，舅甥俩其实还真挺像的，没有正事的时候，一对不着调的，正经不了几句话。
“也就你们这样的人，会把练兵看成清闲事。照你这么说，我在家族坐着，白话白话也就得了，岂不更加轻松？”
宁诗语无语白眼，练兵啊，那真是什么轻松事么？
“可不就是如此咋的，你还想什么事都自己去做，不怕累死？”
楚斐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当家主的总不能事必躬亲吧，大方向把住不就完了？
“天啊，没有你那些妻子，你丫不出几年，绝对家族人都造反了。”
宁诗语不是无语了，而是一副看傻子的样子，看着自己外甥。
家族成员的把控、与各方交集之事，甚至家里上上下下的人，哪方面不得一个家主去照顾到。不然一个很可能并不起眼的小人物，就是家族溃败的开始。
虽然不可能家主去真的盯住每个人言行，思量每个人想法、心性，但是规矩、赏罚、福利等等诸事，哪个不需要认真考量，因时、因势做出细微处的相应改变。
对内如此，对外也是如此，家族之间的友谊没那么容易建立和巩固，一些细微小事，同样有可能改变走向，同样都需要谨慎而行。
一个家主，怎的没有那么好当，一个家族，也没有那么好管。
“我有啊。”
楚斐更加理所当然点点头，笑的极其得意。
“滚犊子吧你！”
宁诗语一想，确实是特么这么回事，人家有啊！然后愤而起脚，又踹了楚斐一脚，将楚斐踹进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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