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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语书屋 > 巴渝霸王花 > 四十,刘挺
 
  新任巡抚亲临水西,安疆臣大喜,每日杀猪宰羊接待。

  郭子章知道彝族人拒绝侮辱,讲信义,重然诺,便与安疆臣兄弟称呼。

  安疆臣自然高兴得不得了。

  直到要离开的前一晚,郭子章才谈到了播州的事。

  “既是自家弟兄,为兄的就只有推心置腹了,”郭子章举起酒碗说:“现在杨应龙接连多次的生事已经让朝廷忍无可忍,一下决心灭了他呢!”

  “哦!”安疆臣心里咯噔了一下,不过一提杨应龙他就咬牙切齿:“这个挨千刀的,几个月前在偏桥,他杀了我好几个子民呢!”

  “有这事?”郭子章问:“后来怎么解决了?”

  “他居然追逐张时照过了水西境内,杀了我的边民,”安疆臣告诉郭子章,“我与我的兄弟安尧臣,还有我的舅哥奢世续正要前往问罪,这家伙这次还老实,让小妾田雌凤来告罪了,送来了一千两白银,还答应割让给我泮水,长岗两个地方。”

  “给你地方不过是托词,他怕朝廷发兵进剿,想让你做外援,兄弟不要走错了路,那可是车裂的罪名啊。”

  “兄长放心,我懂得分寸。”

  “这次是他彻底覆灭的时间了,我想保举你和奢世续,安尧臣等,为朝廷立功,为兄保证你不失封侯之位,又报了你的仇,如何?”

  安疆臣有些忧虑的样子,不过他很快便下了决心:“全凭兄长调遣。”

  二人一直喝到酩酊大醉。

  郭子章一再吩咐安疆臣暗暗准备兵马,要各路兵马部署好了,才能依总督李化龙之令而行,争取一战而定。

  安疆臣一一答应。

  话分两头。且说李化龙从重庆出发去四川,临行前吩咐守将万鏊小心设防,还说如果杨应龙来了书信,且不要接,要杨应龙的使者亲自送到四川去。

  李化龙到四川的那天,时间已到了五月二十八日。

  他夜不成寐,即向朝廷奏疏:一要朝廷减免川黔两地的赋税,做好民心准备,二要兵部催促各路兵马,急赴川黔。特别申明四川将领多年对杨应龙隐忍惯了,现在个个畏敌如虎,唯有急调东征朝鲜援朝抗倭中取胜了的刘挺、麻贵、陈璘,董一元回来,才堪大用。

  第二日一早,李化龙觉得心里很是不安,总觉得哪里出了点事故。临近中午果然有人报告了杨应龙攻进綦江,綦江守将房嘉宠战死的消息,心想自己的缓兵之计还未实施,敌人却已经有所行动,好生烦恼。李化龙于是要了一顶轿子,出了成都城,劲往武侯祠来。

  说是武侯祠,门上书写的却是“汉忠烈庙”几个大字,原来这是一座君臣合祭的庙宇。赤日炎炎下是一片苍松翠柏,大殿就掩映在橫柯交错的浓荫中,蝉鸣声此起彼伏,好一片祥和的景致。

  李化龙在忠烈庙刘备的牌位前磕了头,烧了香,又来到隔壁的武侯祠诸葛武侯墓前,庄重地下跪,焚香,叩首……

  这位朝廷大员看着这边武侯脚下的香火要比刘先主那边旺盛许多,忽然记起了杜工部的《蜀相》一诗来,于是自我感怀,当即口占了一首七言律诗——

  拜诸葛武侯墓

  江流斜带定军山,丞相英灵在此间。

  汉业欲终应有恨,国仇未灭敢言还。

  坟埋剑履风云起,殿锁松楸日月闲。

  正是万方多难日,为公洒酒泪潺潺。

  李化龙才从武侯祠回到家,却有人报说杨应龙使者从重庆辗转到了。

  “哦!看来缓兵计策在起作用,”李化龙想了一会后才说,“你就去告诉他说本督府身有微恙,暂时不能见客,要他先在驿馆住上两日。”

  “是!”下人出去了。

  李化龙却又喊了一声:“来人!”

  门外有俩人应声而至:“总督大人有什么事要吩咐?”

  “备轿,听说朝廷派往朝鲜抗倭的将领们在我从恒州出发时就领兵赶往四川,现在已经到了呢。我要去拜见刘挺总兵!”

  “总督大人要见刘总兵,叫人招来就是,你真地要礼贤下士,亲自前往?”下人疑惑地问了一句。

  “主帅劳心,将士用命,这是胜战必须的条件!这一点都做不到,我怎么保证这些将领会听命?”李化龙说,“这个刘挺啊!可是西南将领中的第一呢!”

  “可是你就算劳心了,他未必就让刘挺用命啊!”手下却回答。

  “为什么?”

  “刘挺和杨应龙的武艺为同一个师父所授,他们情同手足,万万不会刀兵相见,用刘挺为将……”手下说到这里就不说话了,只是一股劲地摇头。

  “哦!”李化龙有些惊讶,但随即笑了起来,“那我更要去拜见刘将军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不会站错队的!”

  下人出去备好了轿,李化龙亲自前往刘挺营中。

  原来这刘挺正在帐中踌躇要不要去拜见李化龙,忽报李总督到来了,慌忙出营门迎接。

  二人携手走进军营。

  李化龙看这刘挺:五十来岁年纪,身材高大魁梧,豹头环眼,威风凛凛。再看其兵营:布局有致,防守严密。士兵们个个精干强壮,站定稳如磐石,行动虎虎生风。

  两人走进中军帐中,分宾主坐定。

  李化龙当即坦言:“刘将军不愧老将军刘显之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朝廷希望将军还像在朝鲜抗倭一样,不顾生死,再立奇功,只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这,”刘挺稍微停了一下,“如果不愿,怎么见招就从千里之外奔回?如果不愿,刘挺怎么对得起大明朝四川总兵的称谓?”

  “我就说将军深明大义,不会因为与杨应龙有过交情而不顾国家大事的。”

  “是有交情,我们是师兄弟,还并肩杀过敌人。”刘挺说,“可现在我依旧是大明的将领,他却已经成大明的叛逆了啊!”

  “哦!”刘挺的直率也让李化龙吃惊。

  李化龙发现这位四川将领的眼睛有些迷茫,显然,他很无奈。

  李化龙的内心也很无奈,他只是感叹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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