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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4:降了吧

  我跟随秦厉上了他的船。

  “皇上——”秦厉一上船,船上的将士朝他恭恭敬敬行礼,无人敢抬头看我一眼。

  “好,退下,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进来打扰。”秦厉说完抬脚进入了船舱。

  “是——”船上的侍卫声音洪亮,动作利落,眼神沉稳内敛,应该是西凌最精锐的龙虎军,我的目光迅速扫了一下这艘船,外观普通,但却异常结实,船舱宽敞舒适,船舱之内,桌子、床、被褥一应俱全但并没有任何奢华之处。

  我细细打量船舱的陈设,想看出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来。

  “别看了,这船虽然看似简单,但里面到处都是机关,你别想来一招擒贼先擒王,我不会给你机会,我虽然不愿意伤你,但紧急关头,为了自保,动用机关伤了你,那就不好了。”秦厉淡淡地说。

  “你多心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怎敢轻举妄动?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更何况你给我一夜的时间,让我考虑,我还没有考虑清楚,怎会对你下手?”秦厉笑笑,并不多说,其实我知道他并不相信我。

  船舱很大,两人不再说话,外面的将士也不敢喧哗,夜显得特别安静。

  “漫云,我答应你一定好好待凉州百姓,我就一定能做到。”突然他开口,每一个字都说得特别重,但他不知道,凉州的百姓有很多也是冷家军的家属。

  “我会好好考虑。”我说。

  “吃点东西吧。”秦厉简单吩咐了一下,桌子很快摆上了果子点心。

  “我不饿,你吃吧。”

  “吃吧,没有下毒,如今你在我的船上,我如果想要你死,就是毒药,我也能灌进你的嘴里。”秦厉淡淡地说,但其实我没有什么胃口,但我还是拿起来吃,吃饱却忘了自己刚刚吃了些什么?

  “秦厉,能不能放过凉州,我可以保证凉州决无觊觎西凌之心,我没有这个念想,如果冷凌风有,只要我还活着,我就断了他这个想法,如何?更何况如果没有狼云军协助,单凭一个冷家军,根本掀不起任何风浪,如果你不相信我,我们可以定下盟约,又或者对天发誓。”我抬头看着他,目光甚至带着乞求。

  “凉州我志在必得,不会为任何人而改变。”秦厉眼神幽深,但声音透着无坚不摧的坚定。

  “其实我知道即使我跪在地上乞求你,你也不会改变你的想法,即使我将刀子搁在脖子上,这一刻在你身边死去,你也不为所动,我死在你面前,秦厉你也许会难过,甚至会痛,但我鲜血还没有凝固,你会毫不犹豫,号令军队攻打凉州,其实我一直知道结果会这般,但还是忍不住要问问。”

  我叹息一句,打开船舱的帘子,今夜乌云遮月,海上黑漆漆的一片,空气凝固而压抑,正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秦厉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坚毅俊朗的轮廓在灯火中更显出几分冷峻,深邃的眸子渐深沉,如此时的夜空。

  其实我知道,十年前那笑如阳光般绚烂的少年郎已经不在了,而那个背着一大袋新奇礼物,跳进大海讨一个公道的十五岁少女也已经消失,岁月的确是最锋利的那把雕刻刀,能让容颜改变,心事沧桑。

  “漫云,其实你跟我就是同一种人,杀伐果断,行事决绝,如果我们是志同道合,自是开缰拓野,所向披靡,谁能争锋?但可惜我们却站在这了对立面。”

  “只是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何如此执拗?西凌的锦绣山河,万里江山?难道就比不上一个小小的凉州?我已经许诺善待你的狼云军,善待凉州的子民,为何你就不肯做我的皇后?一国之后,难道就比不上一城之主?漫云,就不能为我稍退一步?”

  “守这一步,是战,血流成河,退这一步,何尝不是如此?你善待我们狼云军,我相信,你会善待我,我也相信,身在高位,你有你的筹谋,你年轻登位,意气风发,想建一番丰功伟业,我也理解,但我也绝对相信,我只要退这一步,冷凌风与冷老爷子必然身首异处,冷家军也觉无幸免,你是不会留这么一个隐患在你身边。”甚至小虫子,那个流着与冷凌风同样鲜血的小家伙,即使能活下来,他也会让他变得愚钝而毫无攻击力。

  “如今你继续顽抗下去,结果也是一样,冷家军必亡,但只要你肯劝降你的狼云军,那起码保证狼云军还能好好活着,与其玉石俱焚,倒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你是聪明人,不可能看不清如今的形势。”秦厉看着我,目光包含着期望,用最少的损失获得最大的胜利,最好的方法就是我们狼云军投降,这如意算盘的确打得很响。

  “良禽也得择木而栖,何况是人?”秦厉的话我何尝不懂,只是这一步退了就海阔天空吗?如果我真的去劝降,那我就是杀死冷凌风最锋利的那把刀,我的手就会沾满所有冷家军的鲜血,我这一辈子都会背负着这样的鲜血活着,这样的人生太不堪。

  “我知道我坚持与秦厉顽抗,也许有机会扭转颓势,夺回凉州,但也有可能积血飘撸,尸横遍野,这几百年的同仇敌忾,风雨同行,冷家与楚家早已经如血脉相连,我如何能将这部分血肉活生生切离?”

  窗外依然乌云密布,这夜正浓,积势待发的大雨,还不肯倾泻下来,不知道在等着什么?我闭上了眼睛,静默中能听到自己急促紊乱的心跳,自我跟随着秦厉离开,他附近的盯梢也全部撤退,估计牧歌已经能顺利进入了海岛,如若我一天不出现,这海岛的守卫就不会有松懈的一天,希望牧歌能让凉州带了新的转机。

  如果龙七能摆脱国内困境出手相助,如果城中四千精锐,运用得当,我们就会有扳回一局的能力。

  “下雨了——”等待了那么久的雨还是下了,大雨夹带着狂风,来势实在是凶猛。

  “这风很大,明天会有很多大树被吹倒。”我说,其中免不得凄惶。

  “这雨也很大,明天一切都会像新的一样,枯木旁边又会长出新枝,草枯草荣,万物生长总是如此,漫云,这人生总有决择,与其全军覆灭,倒不如挥刀断臂。”秦厉说,声音淡薄,如凉风入夜。

  我靠在床沿,睁大眼睛看着那盏跳跃的灯火,挥刀断臂说得悲壮,但真正做有是怎样的痛?人生的确是不断面临抉择。

  灯油耗尽,灯火扑灭,天已经亮了,这一夜我没睡,他也未眠,各想着心事到天明,秦厉只给我一晚考虑的时间,如今这个时间到了。

  “考虑得怎样?”他问我。

  “如果我答应你会怎样?我拒绝你又会如何?”

  “如果答应,你的狼云军会活下来,凉州会在最短时间恢复繁荣热闹,如果你拒绝,你会眼睁睁看着你的手下,因为你的一时的执念,一个个惨死在战场上。”秦厉答,眸子没有任何波澜,但声音却带着浓浓的血腥味,那一声杀伐之气浓郁而强烈。

  “那无论如何,你都会带我上战场的是不是?”

  “是——”

  “那这一路上我还有时间考虑吧。”

  “你还有时间考虑,但狼云军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降,一是亡,是让他们重获新生,还是让他们彻底覆灭,全在你的一念之间,以前如果你对凉州实力抱有幻想,如今你就会发现,萤火之光就要泯灭,绝对没有可能与日月争一光辉,是进是退,是降是争?孰轻孰重,你应该能掂量得清。”

  从见面到现在,秦厉都没有放弃劝降,他的话总是那么简单扼要,单又一针见血,刺中要害。

  “乐狄,召集部队,今日出发,前往土国。”秦厉在最短的时间号令大军出发,他的脸色一如往日的冷峻,不喜不怒,我看不到任何表情,没有人能看到他心里想着什么,这包括我。

  大军停船靠岸,整顿好一切,次日出发,我与秦厉坐在同一辆马车,车内宽敞,我出门之前大概扫了一下这次前往土国的军队,大概有二十万人之众,步伐整齐,双目有神,行动迅速,一看就知道平日训练有素。

  大军从凉州昔日最繁华的大街走过,揭开帘子,大街除了驻守的西凌大军,空无一人,商铺关门,房屋禁闭,炊烟不再,四周寂静得只能听到马蹄声,还有车轮滚动的声音,一声又一声,沉重无比地撞击着我的心。

  我放下帘子,静默着。

  “如果你愿意,这里很快恢复往日繁荣,在这里生活的依然是你凉州的百姓。”秦厉的声音飘渺虚远,如同他的人,他不是多话的人,但这样的话,他说了不止一次。

  马车在队伍的中间,根本无法逃走,而秦厉大部分时间都在马车之上,偶尔会离开,他离开之后,马车周围会多了几股气息,揭开帘子,似乎跟之前一样,但其实我知道马车四个方向都多了几个一等一的高手,我看似自由,但实际被软禁了。

  秦厉离开的时间不长,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已经精神爽利,估计他离开马车是到别的马车歇息,正如他所说,他不会给任何机会让我伤他。

  “皇上——”急促的马蹄声在身后响起,马车停了下来,秦厉走了出去。

  “很好,做得很好。”隐约中我听到秦厉那把畅快的声音,心禁不住猛地一跳,总感觉秦厉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准备将我们凉州军队一网打尽。

  秦厉上来之后,脸色平淡,眸子波澜不惊,而我也没有问一句,只是心越来越不安,西凌大军的行军速度很快,有时晚上也不扎营,但士兵没有任何怨言。但有时行军的速度又极其缓慢。

  “这里看日出,风景不错。”

  “这里的河水冬暖夏凉,水草有几种颜色,不妨下马车看看。”

  秦厉有时不知道哪来的兴致,硬拽我下来,景致的确不错,只是缺少了看景致的心情,而我也知道他做这些不是没有目的,他现在应该没有这个闲情。

  虽然我的手脚自由,得到的款待与他无二致,但我几乎没怎么合过眼睛,但这样不睡就不睡,一睡就异常沉,醒来的时候,帐营之内,只有我一个。

  “她是不会劝降的,还是按计划行事。”寂静的夜,这声音极为轻微,如飘絮落地,但我竟然还是听到,虽然声音微弱得像梦幻。待他进来的时候,我闭上了眼睛,佯装熟睡,他从来就不相信我,我一切伪装都毫无意义。

  “你醒了?”低沉醇厚的声音低低在马车响起,带着微微的愕然,但只是微微,不细心分辨,根本分不清楚,我的心一凛,他如何知道我醒了?莫非这只是试探?我继续睡着。

  “别装了,你熟睡的样子不是这样。”他说,声音带着笃定,既然被拆穿,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漫云,我们西凌大军已经与你们凉州在离山脚下交锋了几次,狼云军与冷家军的确是两支强悍得让人惊叹的军队,称霸云海,也能逐鹿中原,但再怎么强悍,也只能落得一个覆灭的下场,的确可惜了。”

  “土国资源贫乏,粮食本来不足,我又已经切断了所有供给,没有粮饷供应,这么庞大的军队,能撑到什么时候?”秦厉坐在我的身边,这是他离我最近距离的一次,我的匕首寒光一闪间,但他已经比我先一步出手,但他手还没有到,我已经闪开了。

  “云儿,一路防到现在,你不累吗?这里有二十万大军,你就是插翅都难飞,你不觉得你防得很好笑吗?”秦厉先停了手,我也将匕首收了起来,马车之内,刚刚还是刀光剑影,这一刻有和暖如春。

  “皇上,衣服送来了。”就在这时,我听到女人的声音,很快一个美丽窈窕的女子出现在我面前,她的眼神充满浓烈的敌意,我冷冷的看着她。

  “我不换,这身衣服我穿得很舒服。”女子听到我这般说,眉头一皱,那手就想我探来,想强硬剥掉我的衣服,动作粗鲁,我松开手不再反抗,她已经我已经顺从,在她毫无防备,脱开我第一个纽扣的时候,我一脚将她踹了下去。

  “皇上——她这——”女子的声音充满委屈。

  “你先下去。”秦厉说,依然不怒不喜,女子不敢多说一句走了。

  “云儿,你这衣服已经穿了好些天了,我看着不舒服,如果你不动手,我可要动手了,我说过不杀你,但没说过不脱你的衣服,你知道我说到做到,你不脱,我帮你。”

  平淡得不能平淡的一句话,却压得我气闷,衣服华丽而喜庆,这么一穿上,任别人怎么看,我都不像是阶下囚,秦厉想干什么,我大概也知道了。

  “很好看,我们一起下马车赏花。”傍晚大军驻扎崃山脚下,秦厉与我在众目睽睽之下下马赏花。

  “你从来就不相信我会劝降狼云军?”我问。

  “不相信。”直接了断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只是即使不相信,但还是试试,只是尝试的结果印证我的猜想,你绝对不会劝降。”

  “你是想将我押到战场,让狼云军军心大乱,那你错了,这场面绝对不会出现。”

  “我知道,所以我从来不打算这么做,我这二十万大军里面,我相信既有你凉州的人,也有龙七的人,要不你不会如此笃定跟着我来了这里,但你既然在我的手中,也别想有逃脱的机会,而你虽在我军中,但我也不会让你有机会有所作为。”

  “龙七的确蠢蠢欲动,但前些日子,我已经对外宣称,我秦厉已经纳你楚漫云为后,而你这次是跟着我是准备到土国劝降狼云军,这消息一出,狼云军与冷家军能不起内讧?”

  我停止脚步,静静听着。

  “冷家军人心惶惶,狼云军如今群龙无首,将士被他们城主回来劝降的消息弄得六神无主,两军不齐心?士气自然大降,漫云,你认为你还有多少胜算?”

  “龙七的确想出兵助你,但这段时间,我们出双入对上山看日出,相伴看明月,如今并肩下车赏花,这些在龙七潜伏在我军的奸细看来,无疑就是情侣夫妻之间的亲昵,龙七这人眼里揉不下沙子,生性多疑,当年一幅画能让他休妻,今日我们同车同营帐,会让彻底心死,据探子说他前些日子,已经将兵马撤了回去了。”

  “楚漫云,你开不了这个口,我替你开了,你退不了这一步,我帮你退了。”

  “漫云,如今你四面楚歌,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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