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没有说话, 靠着她的身子站了一会儿才慢慢抬头, 他站直身子, 松开了抱住她纤腰的手，伸到自己的身后握住她的, 包裹在掌心。
刚才摊开手掌觉得没什么，这会儿手掌被周牧紧握着, 弯曲的手指碰到了刚才摔倒时擦伤的地方，痛得她“嘶”的一声，咬牙。
真疼。
时颜想把手抽回来，可周牧已经发现不妥, 他把她的手翻过来, 手掌向上, 几处擦伤暴露在眼前，留血的地方已经结疤, 上面还有一些像是灰尘的东西。
他蹙紧了眉头，心疼地拿起她的手放到嘴边，吹了几口气。
“怎么弄的”声音沙哑。
时颜没有老实交代，“我自己不小心在外面摔了一下，”她看了掌心一眼，笑着说：“没事的, 一点小擦伤。”
周牧紧皱的眉头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松开, 反而皱得更紧了。
他低头看了她的腿一眼，便突然蹲下，准备伸手捞起时颜的裤脚。时颜后退, 一步躲开了。
她把他拉起来，说：“是有点儿擦伤，我们先回你诊室那儿再处理吧！”
周牧默了下，点头，“好！”
“能走吗？”他又问。
时颜笑，“可以的。”
怕她腿疼，周牧故意走得很慢，时颜忍住牛仔裤刮过伤口的刺痛，故作没事地往前走。
“真不用我抱你”周牧问。
走进电梯的时候，刚好也有两个人进来，来人闻言回头看了眼周牧，又看了眼时颜。
时颜红了脸，摇头，“不用，我自己能走。”
“嗯！好。”
话是这么说，可周牧还是靠过去，单手从后面抱住她的腰，把她轻轻一提，减轻了她膝盖的用力。时颜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去，脑袋轻轻靠在他胸侧的位置。
把时颜带回诊室坐好，周牧快步走到更衣室把手术服换下来，又去护士站拿了些消毒用的东西和药水，才走回诊室。
时颜闷闷不乐地趴在办公桌上，听见身后动静，她坐起来，靠在椅背上，脚动了几下，凳子转了半个圈，面对着周牧。周牧勾勾嘴角，却不带着一丝笑意。
他走过去，拉了把椅子在时颜面前坐下，他把时颜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温柔道：“摊开手掌。”
时颜听话照做，下一秒，一阵刺痛。手缩了一下，又被拉了回去，蓦地，掌心一阵温热，酥酥麻麻的。周牧一边吹气，一边给她上药，手掌上好了药，他又把她的腿抬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裤脚被轻轻挽起，红肿的膝盖露了出来，牛仔裤布料擦过伤口的时候痛得时颜忍不住打了个颤抖，可她还是一语不发，咬牙忍下。
周牧低头在上面吹了几下，抬眸看她，“痛就说一声。”
时颜抿紧嘴唇，摇头，可当消□□水碰上去的时候，还是没忍住，闷哼了一声。周牧拿着棉棒的手顿了下，哄道：“乖，等一下就不痛了。”
时颜眨了眨发红的眼睛，“嗯”了声。
周牧动作很快，但又很温柔。他快速给膝盖上好了药，拿绷带包扎了一下，才轻轻把她的腿放回地面上。
放好东西，周牧洗完手从休息室出来就看见时颜单腿跳着过来，他沉了沉脸色，快步走去过，伸出双手把她接住抱起，就往休息室里带。
他把她放在床边，又蹲下来给她脱了鞋子，然后是自己的，手臂一伸，把人捞进怀里就往床上倒，他小心地不碰到她的手和膝盖，轻轻圈住她的腰。
“要不，先吃点东西？”时颜小声说。
周牧摇了下头，“没有胃口。”
他这么说，时颜也不勉强，她抬起手，掌心轻轻放在心脏所在的位置，感受着有规律的跳动。半晌，她凑过去，隔着薄薄的衬衫在上头亲了一下，她今天了裸粉色唇膏，这一亲，便在上头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唇印。
突然，有点儿罪恶感。
“糟糕，我忘记自己抹了唇膏，”她抬起头，用那双带着水气的眸子看着他，可怜兮兮的，“你衣服怎么办？”
周牧低头，吻了下时颜的眼睛，“没关系，我喜欢。”
时颜眨了眨眼睛，又头重新埋进他的胸口，许久，闷闷的声音从周牧的胸口传出来。
“牧牧，嘉宝她……走的时候痛苦吗？”时颜憋了好久，才敢问。
周牧没有立刻回答，半天，他才说：“手术中去世的，全身麻醉没有知觉。如果一定要说，我会说她不痛苦，可是更多的，是舍不得。”
喉咙突然像是被一阵酸涩给堵住，周牧说不下去，他冷静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昨天，她才跟我说，做完手术之后要去游乐场玩，要去坐过山车，要跟同学们一起去郊游，还有很多很多美好的憧憬，可是……”
他的声音渐渐有些虚弱，“颜颜，只要再多等几天，只要多等几天，她的梦想就都能实现，我救过很多人，可为什么却救不了她？她还这么小，还只是一个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
蓦地，他的话赫然而止，时颜心疼地抱住了他的脑袋，用力亲吻着他的嘴唇，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
时颜睁着眼睛，一边亲他，一边用手指拂过他的眼睛，带着长长睫毛上的湿润。
许久，她贴着他的唇，低喃着：“没事的，不是你的错，你尽力了，嘉宝不会怪你，她爸妈也不会怪你的。牧牧，不哭了。”
“颜颜……”
时颜“嗯”了声，吻了下他的嘴角，“你说。”
“只要再多等几天，多等几天她就能有一个健康的心脏了，你知道吗？嘉宝她，是第二个我眼睁睁看着她死掉的小女孩，第二次了，我还是没能把人救活。颜颜……你说我真的适合做医生吗？”
时颜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原来曾经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一次，这会儿，再多的安慰都是徒然。
可是，她还是想说。
“适合，怎么会不适合。”时颜心疼地捧着他的脸，“如果一个人注定了在这个时刻死掉，无论你做再多，也无补于事，你是人，不是神。”
“周牧，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尽力了，没有人会怪你。”时颜又说。
周牧看着她的眼睛，沉默许久后，“嗯”了一声。他抓住她的双手，紧紧包裹在掌心，低头，吻住了近在咫尺的唇。
他的吻很轻，温柔到仿佛能溢出水来。
时颜主动回应，微微张唇，他的舌便探了进来，与她纠缠。令人陶醉的亲吻中，时颜感觉到了男人的体温正慢慢上升着，原本握着她双手的手掌已经松开，覆在她的背上，轻轻抚摸。
时颜一个激灵，嘤咛了两声，周牧突然停了下来，胸膛起伏不定。他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深深呼吸。
“颜颜，谢谢你。”
时颜红着脸，眼珠子往上瞄，“我是你的谁？”
“啊？”
“我说，我是你的谁？”
周牧愣了下，正经回答：“女朋友，你是我的女朋友。”
时颜弯了弯嘴角，“那不就对了，我们这关系，还用说谢谢吗？”
许久，周牧“嗯”了声。
情绪得到安抚，周牧简单吃了点儿东西，就到病房去了。
时颜离开的时候遇到了周清，周清询问了一下周牧的情况，听到时颜的话后松了口气。
离开医院，时颜没有回家，而是自己一个人去了周牧公寓附近超市，买了慢慢两大袋食材，然后一个人去了周牧的公寓。
别的她做不了，但她能在他下班回家的时候，给他一点儿温暖。
时颜算了算时间，晚上不用值班的话5点半就会下班，从医院回公寓大概半个小时，她可以先把汤煲了，做个咖喱蟹，然后炒两个菜，时间刚刚好。
因为手伤了，时颜特地准备了做料理用的胶手套，她手脚利落地把猪骨头用热水过了一遍，放进锅里，又放进煲汤料，盖好盖子，开火。
弄好了汤，她就去搞螃蟹，掀盖，洗净，切成几份，几个螃蟹很快就处理好了，然后把蟹煎了一下，就开始调咖喱，调好了味道后把螃蟹放进去，她就去洗菜，切肉。
准备好食材，她看了时间，见还有时间，就走进卧室看了一眼，见床上放着两件衬衫，上头有皱褶，应该是穿过的。时颜拿进浴室洗了，拿到阳台凉开后又看了眼时间，见时间差不多了，她进厨房看了眼螃蟹，又尝了尝味道，才拿起盘子把螃蟹装盘。
弄好了螃蟹，她洗干净锅子，着手炒下一道菜，不到十五分钟，她做好一盆大葱炒牛肉，一盆蒜蓉西生菜。
菜刚上桌，就听到玄关处的开门声。
时颜穿着围裙，走过去探出个脑袋，“牧牧，你回来啦！”
周牧正在弯腰换鞋，他听见声音抬头，不说话，朝时颜扬了扬嘴角。
时颜噘嘴，“你怎么一点惊喜的样子都没有。”
周牧放好鞋子，穿上拖鞋。他走过来便把丫头搂进了怀里，低头吻了下她的嘴角，“还没开门就已经闻到香味了，还能有什么惊喜？”
“……”时颜垫脚，咬了他下巴一口，“直男。”
“就不能是隔壁在做饭啊！”时颜又说。
周牧轻笑，附身把耳朵凑她耳边，声音低低的。
“隔壁住的是一个不会做饭的大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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