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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语书屋 > 抹油挂刀去 > 第十一章 半路遭劫
 
  豆芽一面走着,一面还不忘盘弄手中佛珠,嘴中念念有词。如此,他一路走在枯叶古道中,任由山风萧瑟,他依然脚步稳健;不管僧袍摆起,他仍自挺立身躯。

  未曾见,叶落纷纷,不沾一片;灰尘滚滚,一染一寸。

  豆芽虽是脑袋大身子小,但其容貌也倒是清秀,长眉柔目,红唇峰梁,若不是那蜡黄的脸,倒也能算是个美男子。

  番薯也曾在寺里拮据之时,向方丈建议将豆芽卖到大户人家去做娈。

  当然这种腌臜言论,番薯也是说着闹腾下打发时间的,方丈自然也没当真。

  豆芽就这般走着,却没注意有两人迎面走来。

  这两人,一人身穿虎皮背心,一张大方脸上满是胡茬;另外一人面呈紫棠,眉头紧锁,嘴里骂骂咧咧的:“今儿真是晦气,上来连着十五把开大,第十六把老子改压大了他就给老子开小!”

  方脸汉子道:“别说了,叫你莫要赌莫要赌,你偏偏要去摇那两把!”

  “还不是你?”紫棠脸汉子道:“在扬州非要把钱给那赔钱的瘦马!”

  “你懂个甚啊!”方脸汉子有些生气:“你就一辈子讨不到老婆吧你,定是嫉妒我和小红之间情比金坚!”

  “怎么滴?要不是你的钱你觉得那些娘皮能看上你?”

  “那也好过你拿去给那些个男人强!”方脸汉子不甘示弱。

  “你知道个锤子!”紫棠脸汉子道:“谁道劳资讨不到媳妇的喽,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先立业再成家!”

  “额还是第一次听说,赌钱算是立业滴!”方脸汉子道。

  两人正吵着从豆芽身边路过,那紫棠脸汉子见到豆芽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嚷嚷着:“所以说了劳资今天晦气,原来是碰上了这么个倒霉和尚!”

  “老哥你看!”方脸汉子指了指豆芽腰间那个方丈给的钱袋,说道:“老哥,你说那里头有银子吧?”

  “哼---”紫棠脸汉子冷哼了一声:“这年头,什么人有钱?就是这群和尚道士。皇上喜金丹,贵妃爱诵经,这些个和尚道士,平日里看着清心寡欲的,实则哪个不是想着有天能一朝得宠,攀龙附凤?那些个老百姓也跟着在家诵经炼丹的,谁人不给这些个寺庙道观捐香火?”

  说着紫棠脸汉子还指着豆芽道:“你再看着臭小子,走路还假意诵经,装什么犊子呢?看着就让人来气!”说着他瞟了眼方脸汉子:“怎么说,兄弟?这可是肥鸭啊!”

  方脸汉子一脸犹豫:“你说这抢了和尚,会不会真遭天谴啊?”

  “你特么第一天混江湖的啊?”紫棠脸汉子骂道:“咱混江湖第一天,就是刀口舔血,把脑袋别在腰上的营生!天谴?你看看那些个为祸一方的江湖大盗,哪个不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身旁还有小娘陪着,活得比劳资潇洒多了,也没看见天谴啊?”

  “我们兄弟俩都劳苦半辈子了,为何还是这般半死不活的?劳资不也每天起早贪黑干活,上山打猎下河拉船,啥子咱兄弟两么做过?凭啥最后都是别人赚了大钱?”紫棠脸汉子有些愤愤然:“劳资就是被雷劈死,也不想穷死!”

  紫棠脸汉子看方脸汉子还在犹豫,大力拍了下他后脑勺:“想想你的小红!想不想给她赎身了啊?”

  方脸汉子点了点头,紫棠脸汉子继续道:“那不就得了么?”

  两人讲到这里,正巧豆芽走到他们面前,紫棠脸汉子一个侧身拦在了豆芽面前,那方脸汉子则是断了豆芽去路。

  “小和尚!”紫棠脸汉子道:“我们兄弟俩这已经三天么吃饭了,你们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看---”

  “阿弥陀佛---”豆芽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道:“两位施主莫慌,此去山上三里路乃是云何寺,若是肚饿,只管去里面饭堂等着,到了饭点自然有饭吃。”

  “那斋菜有什么好吃的?”紫棠脸汉子一脸坏笑:“我们呀---想吃肉---”

  “施主,肉往乃生灵,食之杀生罪。”豆芽道:“少食一点,也算是积得福报。”

  “娘的,你这死和尚,怎么就听不懂人话?”紫棠脸汉子也不想和豆芽废话了,直接伸手就去抢豆芽腰间的钱袋子。豆芽伸手去护,没想到背后的那方脸汉子直接对准豆芽后背就是一脚,将豆芽踢倒在地。

  豆芽倒地之后,赶紧将钱袋子压在身下,死死攥着。紫棠脸汉子见豆芽这样,骂道:“死和尚,把你的钱给老子交出来!”说着双手抓住豆芽后背,将他高高举起,然后整个人摔在了石阶上!

  豆芽从未有过任何习武根基,那瘦弱筋骨如何经得起这般摔打?这一摔直摔得是眼冒金星,七荤八素。

  但他始终都没有放开手里的钱袋子。

  “小和尚还挺硬啊!”紫棠脸汉子直接对准豆芽的胳膊全力跺了一脚,就听见“喀拉”一声,钻心的疼痛就像是洪水一般,全数冲到了豆芽脑袋里,疼得他哇哇大叫!

  他还是没有放手。

  那方脸汉子将这条软塌塌的胳膊给抓了起来,用力去掰开豆芽的手指,但即便是那条胳膊被折了,胳膊只要一用力就会有深入骨髓的剧痛。

  他,还是用力攥着拳头,死死抓着钱袋子,再痛也不放开!

  “你就这么一直看着?”不远处树叶阴影中,阿寒问番薯。

  番薯沮丧着脸:“他把钱给他们就行了,何必呢?”

  “那可是方丈给他换种子的钱。”阿寒说道。

  “我知道,但拿钱被人抢了,无非就是回去挨方丈一顿骂。”番薯说道:“反正方丈也不差那么点钱,但现在他一条胳膊都被人折断了,这么做一点都不划算啊。”

  阿寒点了点头:“的确。”

  番薯叹了口气,看了看阿寒,阿寒却转过了头:“别看我,那两个,你自己就能搞定。”

  “喂---喂---”番薯拉了拉阿寒,阿寒却拿出手里的刻刀一把劈开了旁边那棵树的树皮,扒开看了看树皮里面的颜色:“不行,这木头颜色也不对---”

  “又来了---”番薯一巴掌拍在了脑袋上,而后双目死死盯着那两个汉子,摇了摇头,就要从这树丛里翻出来。

  “嗖---”却不知道,一道黑影比番薯更快,已经掠向了那两人。

  就见来人一袭黑衣,头戴垂纱斗笠,腕上亦是绑着黄铜獬豸护臂,脖子上却绑着一条赤红色围巾,于这肃杀之中,还带着一份靓丽。

  因为被这道黑影吓了一跳,导致番薯翻那树丛的时候脚底一个踉跄,又摔了个大吃史。

  “走路隐气匿息,是杀手!”阿寒说道:“武功比不上那天那个书生,但做杀手算是一等一的了,估计你搞不定。”说着他看了眼摔在地上的番薯,摇了摇头,起身一跃,却没想到他裙摆也被棵树枝勾住,不过阿寒倒是比番薯摔得优雅,他是屁股着地的。

  “就你这的还想搞定人家呢?”番薯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也纯属是五十步笑百步。

  阿寒站起身来,拍了拍身子,再看向那边,就见这红巾黑衣人一个起落已经跳到那紫棠脸汉子身边,手呈爪状低身掠过那汉子。那汉子只觉脚底突然一软,而后剧痛从膝盖上传来,他只觉整只腿的骨头都失去了支撑之力,那腿就像是被打断了柱子的房舍,轰然倒塌。

  “他的膝盖骨没了。”阿寒冷声说道,双目死死盯着那红巾黑衣人。

  番薯知道,这一刻阿寒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同类。

  果不其然,红巾黑衣人轻轻将一块连肉骨从他手里一柄短刀上抹下。

  那种从容与森冷的感觉,让番薯想起了之前在江南老派酒店里切生鱼片的师父,驾轻就熟,即便是极为坚硬的鱼骨,他也能极为顺滑的将肉切下。

  如此精准的出刀,那是直接顺着那紫棠脸汉子膝盖里的软骨肌理切了下去,没有碰到任何其他骨头,仿佛他切得根本就不是骨头,而是一块肥油。

  “你---你是谁?”那紫棠脸汉子只能瘫坐在地上,看着自己膝盖上幽深且可怖的血洞,他清楚,他的腿废了。

  方脸汉子死死盯着眼前这人,但他却不敢上前,只是看着这红巾黑衣人蹲在豆芽身边,青葱玉手轻抚着豆芽的脑袋,为他擦掉脸上的污垢。

  “是---是你呀---”豆芽这会虽然迷迷糊糊的,却还是勉强对这红巾黑衣人挤出了一个笑容。

  “小和尚---”那红巾黑衣人终于说话了,那时一个很轻柔的女声,声音悠长,且温柔。

  “你怎么这么傻?”红巾黑衣人看着豆芽手里那个钱袋子:“你下次记住了,走江湖碰到这种拦路的,别和他们硬拼,你武功那么差,就把钱给他们吧。”

  “不---不行---”豆芽说道:“钱---钱是能给他们---他们就能拿去换一顿饭了---但是---这个钱袋子---他们不能---抢---”

  正说话间,豆芽另外一只手掰开了自己另外一只手,从里面拿出了钱袋子,缓缓解开了钱袋子的拉绳,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物件递给那个红巾黑衣人,说道:“因为---这是你的---我要---亲手还给你---他们,不能抢---”

  红巾黑衣人看着豆芽手里那枚牙状的耳坠子,哑然失声。

  “你---你是傻子吗?”红巾黑衣人捂着嘴,深吸了口气。

  她站起身来,向着那两汉子露出了她绝美的容貌——一对深邃美目,一张雪白面容,却散发着冷然杀气,手腕一抖,手里的短刀耍了一个漂亮的刀花。

  这姑娘,不是方知遥,还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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