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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语书屋 > 风云九练 > 第十一章意外事件
 
按照约定,黄田坝三天后就要去军机处报道,身份是军机处行走,相当于一个小参谋。送送消息, 办一些跑腿的小事,偶尔闲得无聊可以洒扫一下卫生。当然,这里的人大都知道他的身份,不会平白无故的让他打扫,跑腿。

但是就是这些,黄田坝也做不到,一直到十几天以后,才见到他的人影,明显有些消减,却多了一丝稳重,少了两分狡黠。

军机大臣是西门独我,但却是旧法的倾力维护者。他比皇甫敬更敌视黄田坝,也对,人家是旧党成员,和黄田坝这新党新秀自然就不对眼,所以一来就给了黄田坝一个下马威。

黄田坝拿着任命自己的公文去报道,本来这主抓人事往来的是军机处协领孟廷秀,这是个新党成员,不过属于可有可无那种,也许是受了皇甫敬的蛊惑,就借故离开,于是这查看申报的事情就落到了西门独我身上,他本来就是抓总的。

西门独我属于醇正的武人,不是那种没事拿本书装文雅的儒将,所以说话直来直去,甚至夹杂着一些粗话,俚语,本意就是军机处是朝廷中枢,军机无小事,所以一切以服从为上,时间上更是要紧,贻误了军机,甚至要追究责任杀头警告其他人,所以这延迟报道很重,重到不惩戒不行的地步。

黄田坝很直接,就着案几写了一篇请假条。嗯,文笔蛮不错,让西门独我连连点头,这字都快赶上阁老蔡武阳了,蔡武阳的笔法严谨规整,却又不乏清灵洒脱,人称竹风体,就像竹林沐风,虽然摇曳生姿,但却一丝不乱,井然有序。

递了请假条,黄田坝也不理会西门无我批不批,就那么施施然回家了。门子侍卫还不敢拦他。

这可以说是已经扫了西门无我的脸面了。纵使西门性子大咧咧的,神经粗大。但是一沉吟还是觉得忍不住,就寻了皇甫敬质怨,怎么给军机处找了这么个东西。皇甫敬也有些尴尬,两个人一阵商议,决定等黄田坝再来,两个一定合起来给他点颜色瞧瞧。

不想黄田坝竟然面也不露了,只是让那个很温柔的丫头草莓天天送一份请假条进来。原由无非就是一个:“肚子疼。”

西门无我倒是无可无不可的,皇甫敬却有些郁闷,费了半天劲满以为为新政拉来一员大将,却不料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却把早先顶了半边天的南宫曼换了,南宫曼已经大半月没来了。一个不做事的换了一个骨干。任谁也没好气。于是皇甫敬这天终于拜会黄田坝。

枫林居顾名思义,里面全是枫树,只是现在不是时候,看不到漫山红遍的壮丽。枫林居作为一座私人园林,很是低调,周围是并不太高的青砖墙,遍布爬山虎。门前是很简单的六角门,就像是寻常的后门。

可能是羞耻心作祟,黄田坝没来,说是还在病中不方便见人。来的是南宫玉,一身白色衣裙衬托的人飘飘欲仙,头上一方淡紫色丝巾,犹如画龙点睛,显得特有灵气。

皇甫敬掐着额头:“南宫,本爵后悔了。”

南宫玉有些羞涩,半天不敢看皇甫敬,只是旋转着茶杯,好久才道:“田坝只是不耐烦这些琐事,要融进军机处,必须磨合。像田坝这样的人物,自然不屑于和那些官僚士林蝇营狗苟,所以只能退一步,让时间冲淡一切。所谓好事多磨,这样的人物都答应加入新党了,那他一定不会食言,现在新党要做的就是别干扰打乱他的节奏,忍得云开见月明。”

皇甫敬嘘口气:“那好,麻烦南宫了,你让他尽快去军机处,没了你掌舵,黄田坝又不做事,本爵很累。”最后问了一句:“南宫,说句实话,这个黄田坝和你相比如何?”

南宫玉摇摇头:“南宫看不出来,不过只看言谈,南宫望尘莫及。”

皇甫敬叹口气:“所以说,高人都有高人的臭脾气,这也是一个负面结果。要享受好处,就要承担一些不好的后果。希望南宫早早把人调教好,为新政做一番大事。不过本爵说句不该说的,现在你们初尝甜蜜,深陷情网,记得有个节制,不能让黄田坝磋磨了锐气,贪恋安逸。”

南宫玉忽的烧红了脸庞,垂首道:“他是剑修,在这个方面比南宫明白。”

皇甫敬摇摇头:“毕竟是一个年轻人,性子跳脱,本爵怕他收不住,前几日他去军机处,本爵觉得清减了很多,所以才有此提醒。南宫不能轻觑此事,须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本爵不能多说,言尽于此。南宫你自己斟酌吧。”

南宫玉羞得脖颈都红了,不敢抬头,只是应了一声。

皇甫敬却爽快的一脸兴奋,曾几何时,这位南宫多少次在军机处让自己下不来台。直接推翻自己的方案,皇甫敬自认精明,却在这位南宫面前自惭形秽,对比才有伤害!这句话再对不过了,皇甫敬深有体会。自己以为天衣无缝的方案,在南宫的指摘中居然漏洞百出,不堪直视。

今天终于有了成就感,南宫玉居然毫无反驳,难道女子一有了归宿就变了吗?皇甫敬深知见好就收的分寸,到此为止,辞别了南宫玉,得意的回了军机处。

也不知道南宫玉用了什么办法,第二天黄田坝就出现在军机处,还很乖巧,不过有了皇甫敬的警告,没谁敢去招惹。

黄田坝的工作很清闲,就是去了自己的公房,沏一杯清茶,然后取来各地的文书,捡了重要的批了要件,发给大佬们审议,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则按照归类入档束之高阁,偶尔有同僚来请示一些问题的解决方法,他总是来一句:“小可初来乍到,不懂规则,还是依旧例吧。”知道的他是新党新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旧党老铁。

说也奇怪,即便黄田坝什么主意也不拿,但是有他在,皇甫敬竟然精明起来,处理的公务变得有条理,就在他长出一口气放下心结的时候,一封急件顿时让他跳了起来,连桌上刚刚沏好的一杯热茶也失手拂开,落到地上跌个粉碎。

急件是从通州来的,作为京都的南大门,通州是大古最大的县一级治所,所以也是新政的试点区。

通州知县,县丞,主薄,县尉,都是新党骨干,知县石安翁更是铁杆新政,去通州之前就写好遗书,道是:新政不成,以身殉国。新政大成愿鞠躬尽瘁,颇有即便叶落归根,化作春泥更护花的情结。

新政核心,就是开源节流,开源,就是增加朝廷的税收,各种收入,这就要抑制士大夫、乡绅的贪欲,把原归朝廷的利益拿回来。节流,就是控制付出,裁撤多余的官吏,多余的军队,多余的项目。也就是赘官,赘军,赘政。赘官,赘政容易一些,这赘军却是最难的。

大古的军民百姓,都是各按其籍贯,种田的农籍,经商的商籍,最尊贵的士族,最低贱的匠籍,而军籍有两个来源,一是祖传的,一辈辈传下来都是军卒,称为禁军。一种是遭了天灾的农籍,朝廷索性把遭灾的百姓全部编为军队,五百为一厢,称为厢军。

这小小的通州竟然驻扎了一卫禁军,十二厢厢军。每年的军费就占财政的六成以上。

既然不合理,那就要改,不能不佩服这些改革者的胆子,手段强横,大刀阔斧的直接砍掉十厢厢军,让这十厢厢军解散安置。

这厢军本就是遭灾的百姓,官府编为厢军,成了吃官饭的军队,改编时那些田地、房屋、家畜自然成为官产,被那些经手的官吏悄悄弄没了。说是军队,每天却依旧是种地做工,只不过种的是别人的地,做的是别人的工,那些副将,参将都是隐性的地主、手下士卒就是佃工,就这样还不消停,居然要裁军,就地解散安置,这就是把厢军放在火上烤。

其实最激烈的是厢军的各级将佐,他们相当于一个个地主,种地由手下的士卒种,士卒的军饷却要朝廷负担,自己甚至可以偷偷吃个空饷,或者把手下的士卒借出去干活挣个工钱,小日子过得倍滋润。

可是今天你却告诉他们:“你们要被解散,小日子没了。”这些武夫不炸了才怪!

最先起势的是南城左厢,指挥使袁思轲、副指挥使孙之三聚众鼓噪,历数新法害民十罪。并引军聚集城下。威胁州府。

石安翁早有准备,立即紧闭城门,急调禁军卫平判。在他们看来,从没训练过的厢军能折腾起来什么事,压下去就行。

不成想另外的厢军也闹腾起来,前厢的吴山庋索性带兵洗劫了两个村镇,杀了两个乡绅。闹的京南一路震动,百姓惶惶,那一卫禁军才一千人,面对周围数倍的乱军,守城都捉襟见肘的,自然不会出战平乱。石安翁急忙向京城求救。一天连发八份快件,可见事情的危机。

皇甫敬得了急件,不敢怠慢,急忙上书廷议,廷议是政事堂和军机处一起讨论的方式,地址在布武殿,黄田坝不够资格廷议。也不怎么在意,让小吏沏了一壶茶,看了半日邸报,见军机处没什么事情。下午就回了枫林居。把通州造反的事情告诉了南宫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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