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异口同声的兄弟两人，脸色都十分凝重。
“都别这个样子，我还没走。”老爷子声音若弱，威严却不减。
游少庭眼眶湿润，“爷爷，你可是答应过要看到我娶媳妇了的，可不能反悔。是你说的，身为男人，言而有信是必要的担当。”
老爷子笑了两声，“你个小子，要真把我的话记在心里，能让我等这么久？”
“总之，我一天没娶媳妇，你就不能就这么走了。”游少庭强忍着眼泪，声音颇高。
“老头我等不了。”
他摆摆手，感觉隔着氧气说话太累，他就要拿下来，游天恒紧张，“爷爷，不能……”
不等游天恒反对，老爷子无所谓摆摆手，“都这个时候了，我想舒服一点。”
“爷爷……”
“听我说。”
老爷子满脸疲惫，与往日的神色看来，一夕之间更苍老了许多，“发生了这件事情，许念一定很难受，你要好好照顾她的情绪，别让她太难过了。还有……我的事情就别告诉她了，别影响了她。”
“许念会怪我。”
游天恒靠近，坐在床边，老爷子握起游天恒的手……他的手很凉，并且有些磕手，游天恒低头一看，入目的是皱纹遍布的手背十分干瘪。
他清楚地知道，老爷子最近情绪失控，跟他的病情有关。
“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们，你一早就知道病情严重了，是么？”游天恒紧声，他深邃的眼微微垂着，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他们从来都敬爱的老爷子，此刻却奄奄一息，仿佛随时都能离开。
游少庭一听，浑身一怔：“爷爷，你……”
他忽然明白，之前老爷子为什么变得那么不可理喻了。
原来真的跟病情有关。
“总要面对的，我不是偷活了一段时间吗？知足了。”老爷子呵呵笑了两声，脸上都是满足，他停下来，认真地盯着兄弟两个，“等我走了以后，你们两个好好照顾奶奶，懂么？”
“要照顾你自己照顾。”游少庭心里酸涩，凭什么让他们代劳？
“你要是个男人的话，就自己好好地活着，好好照顾她。”
老爷子眼里划过忧伤：“我……熬不下去了。”
说着，他深深看了一眼在他们身后的芍红，眼里都是深深的愧疚和爱。
游天恒声音平稳有力：“我答应你。”
老爷子满意一笑：“好了，你们都别纠结这些事情了。我要跟你们说的话都说完了，都出去吧，我有话跟你们奶奶说。”
兄弟两人尽管难过，却还是退了出去。
“我觉得这件事情不能瞒着许念，不然她……”游少庭担心道，游天恒知道他想说什么，神情凝重，薄唇紧绷，“她承受了太多，这个时候如果让她知道了爷爷的事情，只怕会承受不住。”
“如果爷爷真出了万一，我们瞒着她才更让她难受。”游少庭劝说，“去吧，去告诉她。”
游天恒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去找许念说清楚。
“你……你说什么？”
许念听完游天恒忽然回来说的话，脸色猛地一阵煞白，“不知道能熬多久是什么意思，随时走会走吗？”
游天恒紧蹙眉头，不得已点头。
许念才承受了失去的痛苦，他本不想告诉她，却更害怕她之后更加难受，不得已不说。
爷爷……
脑子里顿时间涌现老爷子对她所有的疼爱，她立刻掀了被子就要下床，“恒，我要见他，你快点带我去见他。”
游天恒把她抱起来，放在轮椅上坐着，才推出去。
……
病房里，老爷子紧握着芍红的手，苍老的眼睛里浓浓的都是爱意。
“委屈你了。”
他最对不起的人，自认为是芍红。
芍红紧咬着下唇，眼泪忍不住往下掉：“能跟你重新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这段时间我很开心，真的。”
“但是，我做不到我承诺的事情。”老爷子心中悲痛。
芍红哭着笑：“那正好，欠着我的，你下辈子再来还我。”
“好，好。”
老爷子紧紧握着芍红的手，“那就下辈子，就这么说定了。”
芍红感受到，他手心的凉意入骨般冰冷寒彻。
老爷子渐渐感觉眼皮沉重，眼前他所心爱之人的脸也变得模糊起来：“芍红，我……有点累了。”
芍红一听，眼泪掉的更加凶猛，强烈的悲伤涌上心头：“你能不能再忍忍，陪我说说话？”
老爷子努力扯开笑：“好，再陪陪你，不过……我很累，怕熬不住。”
“没关系，没关系……一会就好，就让我再跟你说说话。”
芍红哭得浑身抖动，她伸手抚摸老爷子的脸颊，心像被狠狠刺了一下，痛得她紧咬着唇，舍不得眨眼，可眼睛已经被眼泪模糊，模糊了她的眼，看不清楚他的脸。
他握着芍红的手渐渐无力，脑子里回忆起曾经那么美好的片段……
“我还记得，你在桥头那里等我。穿着红色的长外套……你长得很美，美得让我一辈子都忘不掉……芍红，我……累了……”老爷子的声音渐渐弱了。
芍红痛哭流涕：“我不许你睡，我告诉你，不许睡。”
“我……爱……你……”
老爷子眼皮重重一闭，手从她的手心滑下来，垂落在床上。
“啊……”
芍红浑身一颤，撕心裂肺地叫了出来，“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不要走，你给我醒醒，不许睡，你快醒醒啊……”
游天恒正好推许念来到病房门前，听到芍红痛苦的叫声，心下一沉，生出不好的预感。他们推门进去，看到老爷子躺在床上，仪器上所显示的是没了生命迹象。
许念惊大了嘴，她怔怔的看着这一幕，眼泪刷的掉了下来。
“爷爷！”
她喊了一声，顾不上身体还很虚弱，从轮椅上起来，奔到病床边，“爷爷，是我，我是许念啊，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
“你为什么不肯等等我？爷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没能看你最后一面，爷爷，对不起。”许念陷入深深的自责，眼泪在脸上肆虐，心痛的几乎要抽走她的呼吸。
游天恒眉头紧蹙，一股痛楚在身体里扩散。
游少庭深吸了口气，别过脸去，眼泪落了下来。
“许念……”
许念情绪激动，一时难以接受便昏厥了过去。
游天恒立刻将她抱起来，奔在寂静充满悲伤的走廊：“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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