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里，蓦地安静下来了。
“你……你说什么？”
徐泾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江画意，竟然不是江家的亲生女儿？
江清欢见徐泾的表情，心底浮现出了一丝笑意，面上却是一阵懊恼慌乱的样子:“诶，我……我怎么就把这事说出来了……我……”
得知江画意的秘密，她就知道，自己拥有了最佳的筹码。
在这礼制为上的帝京，一个私生女的身份会掀起多大的风波，江清欢很清楚。
而现在看到徐泾的表情，江清欢更是满意。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皇家最重身份，魏王……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娶一个私生女。
本来她也是不打算就这样告诉徐泾的，毕竟她先前，是想将这个秘密作为更大的筹酩。
可是，当她知道江画意在皇宫中的事迹之后，当她知道萧少晗已经明确表明自己喜欢江画意之后，江清欢便是不能再拖了。
徐泾见状，立刻安慰道:“清欢，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心里却是一阵惊骇。
如果江画意不是江家的亲生女儿，那又是谁的女儿呢？
江清欢眸子闪了闪，抹了抹眼泪道:“谢谢你，泾哥哥……”
这件事情，还不能现在捅出去。
现在，还不足以打击江画意。
……
皇宫。
江画意回了住处，一双眸子瞥见椅子上坐着的面色红润的顾懋仪。
眉头轻轻挑了挑。
顾懋仪还是吃了东西。
仿佛是察觉到江画意好笑的目光，顾懋仪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怎么，一回来就盯着我看？是嫉妒我长得漂亮么？”
江画意施施然坐下，半撑着脸看着顾懋仪，神色怡然:“你确实长得挺漂亮的。”
顾懋仪盯了江画意一眼，哼了一声:“就算你夸我，我也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江画意轻轻笑了笑，似乎对顾懋仪的话一点都不在意。
复而转身躺在了床上:“我累了，得休息一会儿。”
说罢，便是再也不看顾懋仪，自顾自睡着了。
顾懋仪盯了江画意半瞬，面无表情地坐到了墙边。
坐着坐着，眸光中却是出现了一抹哀伤。
也不知道她的父母，现在怎么样了？
主子，应该会善待他们吧？
是夜，冷风吹得院子里的枯树枝哗啦哗啦的，凄凉暗淡的意味充斥着整个慈宁宫。
慈铭太后依旧闭目跪在佛像前，神色、姿势，都与白天的时候一模一样。
而慈宁宫外，崇德皇后跪在风中，脸上的表情已然极尽疲惫，被冷得紧了，一直不停地咳嗽。
贴身宫女见了，立刻心疼地上前道:“皇后娘娘，都到现在了，太后娘娘还是没有说要见您，恐怕今日是不会见您了，您风寒都还没好，还是回椒房殿去吧。”
崇德皇后从今日白天起便跪在这慈宁宫外，到现在已有好几个时辰了。
崇德皇后闻言，身影丝毫未动，目光和话语中却是透露出了一丝倔强。
贴身宫女见状，知道自己劝不了了，只是叹了一口气退下。
要说她们这位皇后娘娘，虽然同建文帝在一起这么久都毫无所出，但论起对建文帝的好，那可是头一位。
直到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崇德皇后皱了皱眉，下意识便道:“不必劝我，今日本宫必要见到母后。”
“皇后……”
却是听得一道无奈的声音响起，崇德皇后蓦地回头，看到来人时立刻一愣:“陛下，你……你怎么来了？你的身子好了吗？怎么随便就出来了？”
建文帝淡淡道:“我身子好多了，得知皇后在此，特意前来。”
建文帝看向了慈宁宫，这里依旧带着疏离于整座皇宫的冷漠，一如他每一次所见。
手轻轻伸了出去，看向崇德皇后:“皇后，跟朕回去。”
崇德皇后眸子轻轻扫了扫旁边的宫女太监，众人皆悄悄退下了。
见人都走开了，崇德皇后眸色顿了顿，紧紧抓住了建文帝的手:“陛下，江大小姐说，你这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臣妾知道，你一直都想着母后，臣妾相信，母后她也一样想着你。”
建文帝闻言，眸色立刻暗了暗，说话的声音却是沉了沉:“走吧。”
他与慈铭太后，已经有许久没有真真正正地说过话了，他知她一直恨自己，便是崇德皇后来求？又会怎么样呢？
当年，他害死了弟弟，而慈铭太后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恨极了自己，再也不同自己说话了，直到现在，依旧如此。
说到底，这些都是他应得的。
他心毒，心狠，逼着身边的人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最后，把他们活活逼死……
崇德皇后看着建文帝，却是目中带泪:“陛下，作为妻子，臣妾无法看着自己的夫君心中郁郁，每况日下，所以，你便依了臣妾这一次。”
建文帝看着崇德皇后，目中出现了一抹悲戚。
当年，太医明明说了，崇德皇后体弱，不得要子，若要要子，需得好好调养才可。
可当时，弟弟被他害死了，他冷血非常，知道此事，依旧让崇德皇后替他怀子，最终，害得崇德皇后的身子再也怀不上了。
虽然为了补偿崇德皇后，他给了她皇后之位。
可是在此之前，建文帝从未意识到自己做错了，直到太子也死了，直到这一刻，他发现崇德皇后还依然深爱着他，建文帝突然之间明白，自己做错了。
他伤害的何止是弟弟和太子，他伤害的，还有陆明岚。
可是，陆明岚却依旧如初识一样深爱着他。
他，何德何能。
“岚儿……”
岚儿是崇德皇后的闺名，建文帝已经有许久没这样叫过她了。
崇德皇后眼中的一滴泪，蓦地滚落了下来。
曾经，她也是温柔端庄的女人。
自建文帝非要喂她喝药，她再也不能怀子之后，她的性子便变得越来越恶劣。
这些年来，建文帝给了她她想要的一切，可是人是贪心的，她想要的越来越多。
她不想和后宫的众佳丽分摊建文帝的爱，她自私、易怒，为了后宫之事，多次与建文帝争吵。
虽然在表面上，他们依旧维持着表面上的伉俪情深，虽然表面上，她依旧装得贤良淑德，不仅不会去暗害妃嫔，还会对她们多有嘉赏。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知暗暗恨了那些女人多少遍，她也不知和建文帝冷战了多少次。
渐渐地，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远。
可是当听到江画意说，陛下只能活一个月的时候，那个时候，她才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不珍惜和陛下在一起的时间。
人总是要失去后，才知道什么最珍贵。
“陛下……臣妾，绝对不能失去你。”
崇德皇后紧紧咬了咬牙，目光紧紧盯着建文帝，缓缓道。
她知道建文帝的心病是源于慈铭太后，如若不是慈铭太后对建文帝一直冷待，建文帝也不会拼了命的培养太子想证明自己。
皇子夺嫡之争，太过惨烈。
太子若不是太子，也许，也不会发生这件事。
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建文帝虽然冷厉，却是和慈铭太后一样，对血缘极其看重。
要不然，他也不会放下帝位之争让给弟弟萧明瑞，只为了让慈铭太后高兴。
所以，崇德皇后只能寄希望于慈铭太后了，她相信，只要解了建文帝的这个心结，建文帝就能够好转！
建文帝绝对不会离开她的！绝对不会！
只见慈宁宫的殿门，缓缓打开了。
李嬷嬷缓缓走了出来，看向建文帝和崇德皇后，她行了一礼，缓缓道:“太后娘娘请陛下、皇后进慈宁宫说话。”
崇德皇后的眼里，露出了难以遏制的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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