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深知沈幽篁的软肋，提起煜王沈凌绝没死的事，哪怕他心头有万丈烈火也要被浇灭了。
沈幽篁面色一冷：“后宫里，竟然也有人跟你提及这些事？”
段华音笑了笑：“华音是去宸鸣宫请贵妃的时候，听见那里的小太监说的……”
她浇灭了沈幽篁的火，自然也不能惹火烧身，让沈幽篁以为她私底下打听大玥国前朝的事。
而贵妃本来就和沈幽篁对立，宸鸣宫里的人议论前朝的事，又是合情合理，沈幽篁总不能怪段华音耳力好吧？
沈幽篁神情又阴沉下来，就算已经为沈凌绝铺好一条死路，但看见段华音眼睛里闪动的异样神采，他仍是莫名一阵妒恨。
心里明明已经刀丛林立，脸上的笑意却还是温润如玉：“看来公主还挺关心煜王的安危？”
段华音哪里不知道沈幽篁这话背后的酸，忙欠身道：“只是听人随口念叨一句，便想起当时煜王和王妃对我兄长手下留情的仁慈，觉得煜王生还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王爷切莫误会了……”
沈幽篁见她慌忙解释，这才满意一笑，捡起地上的斗篷，为她披上。
“公主心系两国邦交，关心一下煜王和王妃也无可厚非。不过如今煜王身上可牵连着谋反杀人的重罪，公主是聪明人，该知道趋吉避凶的道理。”
“是，华音谨记王爷的叮嘱。”段华音微微受惊似的，战战兢兢向沈幽篁告退。
转过身时，她将那本舞曲画册紧紧按在胸口，犹如失而复得一般珍惜，也顾不得系好披风的带子，便匆匆返回漪香殿去了。
这一夜，贵妃夙夜难寐，一想到芳华宫走水死了人，事情虽然压下来暂时没有造成多大的风波，但真相总要给太后、给皇帝一个交代才是。
她却也知道真相牵扯沈幽篁，一时未必能查清楚，就更心焦。
到了凌晨才迷迷糊糊睡着，偏天不亮，兄长上官瑾就趁巡防的时间来请安，也是听说贵妃昨日动气，令胎像不稳，才过来探望。
凤凝烟和宫女们照旧服侍贵妃起身，但贵妃却精神不怎么好，粗略收拾了一下，就在内殿里召见了上官瑾。
上官瑾走进来，工工整整行了礼，贵妃赐座，他也不敢坐，只站着说道：“贵妃娘娘面容憔悴，是昨夜睡得不好吗？”
贵妃无力地摇了摇头：“昨日在梅林受了宫人们的惊扰，又悬心乾元宫前几日发生的事，哪里能睡的好。”
上官瑾甚为内疚，连连自责：“是臣查案不力，让娘娘担忧了。臣巡查过这一班之后，便与庄少卿一同查案，还请娘娘放宽心，一切以皇嗣为重。”
这时，凤凝烟见上官瑾拘束，贵妃也不自在，便端过茶水来，说道：“上官大人巡守到此，想必也渴了，还是坐下喝杯茶吧。”
“多谢莲衣姑娘。”上官瑾看着端到面前的茶水，这才放下规矩尊卑，坐下来品了一口。
他看了一眼凤凝烟，夸赞道：“贵妃身边有莲衣姑娘这样精明能干的人，也可以省不少心了。从前倒没有注意，莲衣姑娘遇事冷静，查案也有模有样。”
凤凝烟听了，心头一虚，望了贵妃一眼。
贵妃笑了笑，也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喉，说道：“兄长说的不错，这莲衣可是今非昔比了……”
上官瑾望了望四周，却只见凤凝烟一个宫女在身边伺候，就觉得与往日不同。
“为何只有莲衣一人服侍，前几日在身边那几位呢？”
“兄长经过昨日的事，难道不知我身边有奸细吗？”贵妃站起身来，走到上官瑾面前，低声道，“太后也有此怀疑，恐怕后宫之中，沈幽篁的眼线还不少，昨天的流言蜚语恐怕就是他的授意。所以本宫必须尽快查出这些内奸来，否则寝食难安，此事少不得都要劳烦兄长……”
上官瑾急忙起身：“娘娘知道我的，要说领兵办差，卑职绝不含糊，可这后宫中尽是妃嫔宫女，要彻查奸细，却不知道如何下手。还望娘娘指点。”
贵妃看了一眼凤凝烟，问道：“莲衣，如今芳华宫线索断了，你还有什么好办法？”
凤凝烟昨夜回去思索了一夜，本来就打算今早告诉贵妃的，此时这里也没有旁人，她便走到窗边，把窗户都给关严，回到贵妃身边，说道：
“奴婢倒是想到一个好法子，既能找出内奸，又能为贵妃正名。”
“快说来听听。”
凤凝烟笑道：“娘娘昨日身子不适，没去乾元宫事疾，这时候皇上也该醒了，咱们不如先去一趟乾元宫吧。”
贵妃见她卖关子，就知道她要去乾元宫一定有她的理由，于是立刻命人梳妆穿戴，在上官瑾的陪同下，步辇就出了宸鸣宫。
到了乾元宫前，提前得到上官瑾通知的庄笃行也早已候在宫道上。
贵妃便带着凤凝烟，庄笃行和上官瑾陪同左右，走进了乾元宫。
皇帝正欲用早膳，听到通传说贵妃来了，便放下了筷子，笑殷殷地等贵妃进来。
贵妃见皇帝气色好多了，也是心中一松，便坐下陪同用膳。
可是凤凝烟已经多时没见过皇帝，如今突然看见，只觉得皇帝比她离京去宁南郡打仗之前憔悴苍老了许多，就连鬓边的白发也似乎多了几缕。
她心里不有难受，心想，若是王爷回宫时看见皇上这个样子，怕是要心酸了。
想到这里，她就更是痛恨沈幽篁，为了坐上龙椅，连一个身体虚弱的老人都不放过。
吃了早膳，贵妃说殿中空气不好，扶着皇帝离开寝殿，在殿外散步活动。
庄笃行和上官瑾、凤凝烟三人便留了下来。
凤凝烟在寝殿里扫了一眼，看见一个掌灯宫女正在将昨夜燃尽的蜡烛拔掉，换上新的，她的手把子倒是利落，半点没有将烛泪掉落，一看便是常常做这件事，想来应该是在皇帝跟前伺候的人。
她便让其他人都退下，独留下那个掌灯宫女。
掌灯宫女见两位大人和贵妃跟前的大宫女竟将她留下，不由紧张，哆哆嗦嗦不敢抬头。
凤凝烟上前，放低了声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莲衣姐姐的话，奴婢叫蕊儿。”宫女急忙回答。
“好，蕊儿，我问你，你是一直掌管这寝殿里的灯火吗？”凤凝烟淡淡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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