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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语书屋 > 郁久安韩瑾修 > 第99章 我不想一个人死
 
整个房间陷入死寂,韩瑾修被打的微微别过脸,但掐着郁久安的那只手并没放开。

郁久安手收回去,依旧在发抖,过了几秒,忽然一把推开他,想要从沙发上下去。

她想离他远一点,他周身那种狠戾阴沉的气息在逐渐扩大,她想跑,她从阳台被抱着过来,甚至没有鞋子,赤着脚刚踩在地上,又被人用力拽了回去。

身体失衡,不受控地重重摔在沙发上,韩瑾修的手重新掐住她脖子,将人按沙发里,居高临下看着她,冷笑着,"看来我这段时间是对你太好了,你都搞不清楚自己是什么东西了。"

见男人单手扯开领带,她背脊发冷,拼命挣扎起来,但是力气不敌男人,手腕被他举过头顶,然后被领带绑住,她抬腿想踢他,却被男人攥了脚腕分开。

他俯身下来的时候她不知道为什么还心存幻想叫了声,"你说过你不会再这样对我的!"

追溯起来。这话已经是很早之前说的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想到这个,明明这男人已经对她说了无数谎言,他嘴巴里对她也许就连一句真话也没有,承诺什么的又怎么能当真。

但他手中的动作停了下。

她呼吸有些急促,看着他。

他从她胸口抬头,一只手手抚上她脸颊。

"要不要我用强的关键在你,"他话音轻佻,唇角犹带着凉薄的笑意,"你不要和我说那种要离开的话,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听话一点,乖乖给我弄,我自然不会伤到你,我会让你很舒服,你忘了吗……"

他的手缓慢地动,"你很喜欢的。"

她将自己嘴唇都咬疼了,但眼泪还是不受控地模糊了视线。

她别过脸,眼泪滑落下去,"你快点吧。"

她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此时只能助长男人怒火,他话音更冷,"我不喜欢奸,尸。"

说话的时候湿漉漉的手指在她脸颊上轻轻划,她闭上眼,眼泪流的更汹涌。

以前也被他用这种方式羞辱,但那时的耻辱都不及今天,她声音嘶哑的厉害,"韩瑾修……你别让我恨你。"

男人身形顿住。过了许久,他从她身上下去了,衣着完好,抽纸巾擦过手,他居高临下最后看她一眼。

"你知道的太多,我是不可能让你走的,你想不想得开结果都一样,所以最好别没事给我们彼此添堵。"

郁久安仰面躺着,还维持侧着脸的姿势,眼泪静静地流。

他移开视线,心口空的厉害,走了几步又回头,"对你那些话并不都是假的,一切结束之后我会和你在一起。"

郁久安没有回应。很快便听到脚步声远去和关门的声音。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是她想要的那个人了,在不在一起的,对她本就没有多大诱惑力,更何况……

那男人嘴里,她还能信一句话吗?

整个人都是假的,一切都是谎言。

在她阴郁黯淡的人生里,她其实没怎么见过小时候常听老师说的真善美,毕竟鼓吹这些的老师在她绝望的时候也只是将她推入深渊,每一回她以为这世界没有那么糟糕,都要被狠狠打脸。

这一切都比她想象的更糟糕,她没法相信明天会更好,她在沙发上蜷缩起身体,肩头颤抖,无声地流着眼泪,她本来以为韩潜是不一样的。

很久以前,她拖着被妈妈打的伤痕累累的身体去上学,那时高一三班常常喧闹,班主任爱管不管的,自习课上没有老师的时候,丁妍那些人总会墙苏梓的口罩。

教室很吵,她总是听见苏梓的哭声,那样的日复一日,她坐在角落里,时常有种荒诞的想法--

为什么,不地震。

为什么今天不是世界末日。

有时她幻想自己有个很厉害的炸弹可以带到学校里,然后自己连同整个世界都一起血肉横飞。

那时还是太小,对世界不满,就想要毁灭整个世界,只是那些愤慨在遇到韩潜之后,总会软绵绵的烟消云散。

真善美是传说中的东西,韩潜是真实的,她觉得如果真要炸了学校,也要挑个韩潜不在的时候。

但那都是幻想,到最后,她发现别说毁灭这个世界,就连毁灭自己这个过程其实也很艰辛漫长,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到了现在,她忽然羡慕苏梓的勇气,她曾经也在天台上往下望,但她做不到。

她还是很怕死,但现在她才觉得,活着比死更可怕。

……

韩瑾修到对门找小佳,问了几句有关于苏欣的事。

小佳也说不上来什么,她的主要工作职责里面并不过多干涉郁久安和苏欣的来往,苏欣离开当天她见人多就在厨房那边寻清静,也没见什么异常。

韩瑾修并不指望问出什么,知道就知道吧,他想,他现如今就是这样的人,对着她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但是回去路上,他又想,为什么她会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这一天总裁办的人都能明显感觉到韩瑾修的气场很冷很低,其实这个人平日里是个笑面虎,很少会一直这么沉着脸,因而大家都有些忐忑,何暖下午的时候来找韩瑾修,还被临时顶替她的秘书提醒。

尽管如此,她还是敲门进了办公室。

韩瑾修见到她就蹙眉,这个时间,她理应在分公司上班。

何暖关上门落了锁才解释,"今天的工作我已经完成了,韩总,我有事和您说……"

她话音越来越慢,转身小步走过来,面颊升腾起一抹绯红,将一张纸放桌上,推至他眼底。

他看清是一张B超单子,怔了一瞬。"你怀孕了?"

何暖点点头,一脸羞赧。

他脑子一时间有点乱了,那男人难道没戴套吗?

避孕措施没有万无一失的,那个晚上什么情况他也不清楚,于是神色极端复杂,何暖小心观察,说:"你那天晚上太着急,所以就没戴就……"

他默了几秒,已经敛起神色,抬头看着她,"你什么想法。"

"我,我想生下来,"她抿唇,像是鼓足勇气,"这毕竟是您的孩子,您不方便抚养,我也可以理解,我会自己养的。"

然而男人不说话,她心里有些虚,又道:"当然……您是孩子的父亲,您有知道和决定的权利,我来也是想听您的意见,如果您真的不愿意让孩子出生,那……"

她顿了顿,咬咬唇,"我会将孩子打掉。"

他闻言,笑了笑,抬手勾勾手指,"过来。"

何暖脸更红,但还是绕过办公桌,靠近时就被男人拉住了手,他轻叹似的道:"你真是好乖。"

她不出声,只是低着头,也不看他,他视线瞄着她小腹,她穿了一件很宽松的雪纺衫,腰线收到胸口之下,这个设计遮肚子,还真是看不出来什么,他在脑中粗略地算过时间,又瞟了一眼B超单子,"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到现在才和我说?"

五个多月,要发现早该发现了。

何暖低着头,声音很小,"我……我其实有些怕,我很想留下孩子,但我知道您肯定不想要。"

韩瑾修略一思忖,"太突然了,你让我想想吧。"

何暖离开之后,他立刻将徐杰叫进来,"你找的人什么情况,措施都不做的?何暖怀孕了。"

徐杰睁大眼,"不可能!"

韩瑾修微微眯眼,将那张B超单子扔过去,"要么她骗我,要么就是你的人不可靠。"

徐杰看了一眼单子,简直无语,"那男人根本不用做任何措施,他不育的啊!我怕他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病,叫他做过体检,他早几年出过车祸,当时受伤就落下毛病了,根本不能生。"

韩瑾修:"……"

两个人的实现一起落到那张B超上面。

最后还是韩瑾修先开口,他点了支烟笑,"这女人挺有意思的,生下来就母凭子贵想办法进韩家,生不下来也落个为我打胎的名头……"

还专程拖了这么久才说,大抵就是看孩子已经大了,想要他心软。

徐杰不知道要说什么。要不是那男人正好不育,这事儿真是说不清了,他说:"我带她去流掉吧,五个多月,不能再留了。"

韩瑾修说:"一个小产要请假至少半个多月,分公司那边的事情你来做么。"

徐杰:"……"

"留着吧,"韩瑾修叼着烟盯着单子看了会儿,"起码她得把分公司这些活儿干完,那么喜欢生孩子,就让她生。"

……

何暖未婚,是不敢声张的,一直穿着很宽大的衣服,她也知道早晚要露陷,但外贸分公司那些工作她是不能不管的,韩正现在是总裁,但实际靠的都是她,更何况,那些业务要真让韩正看懂了才是灾难,她必须守着。

韩瑾修不可能陪着她做产检什么的,都是徐杰代劳,眼看肚子越来越大,她也有些心急,这时候很突然的,接到了关知婳的电话。

关知婳开门见山就问:"最近公司是不是很忙?瑾修他在家里都不怎么呆了。"

何暖正在电脑跟前忙,听见关知婳声音其实是有些烦的,起身将办公室的门给关上了,才说:"确实很忙,现在年前那几个新项目都在运作初期,需要韩总指导。"

关知婳这几个月几乎淡出公众视野,绑架给她带来的心理阴影太大,她至今都没有心思工作,一直呆在家里,和朋友的联系也不是很多,她其实是想要粘着韩瑾修的,但勇气不足,最近韩瑾修回家时间越来越少,她语气就很哀怨,"忙到这一步了,他已经有半个多月没在家里吃饭了,就连周末都在加班或者应酬!"

何暖实在不知道怎么劝,"可能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关知婳默了几秒,忽然问:"他和郁久安那女人,还有来往没有?"

何暖愣住了,"这……我也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她最近总在分公司,对韩瑾修的动向是不清楚的。

关知婳说:"我去卞城之前,你还说他应该不是去看郁久安,你知道吗,他当时带着郁久安去的,他们住在一起……"

她顿了顿,没法说出绑架那些事,最后恨恨地道:"那女简直该死,我的保镖换了,现在这个不好使唤,你多留意一下瑾修那边,要是有郁久安消息。你一定要告诉我。"

她没有问韩瑾修,因为郁久安的存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她那段耻辱,她也知道,韩瑾修是有可能会护着郁久安的,毕竟是个跟过他的女人,在绑架的时候为了维护他还自告奋勇要割自己手指,虽然他谈不上多在乎,但也不会看着她伤害郁久安而不管。

但她没办法容忍郁久安活着。

何暖默了片刻,才应,"好的,如果有消息我会告诉您。"

挂了电话,何暖攥紧手机。

韩瑾修让她生下孩子,她以为这是一种认可,但这还不够。如果郁久安依然在他身边,她是一定要想办法除掉的。

……

何暖怀孕这事儿,韩瑾修没太放心上,这只是出现在他计划好的路上的一些小意外,他都能想办法剔除掉,一切尚在掌握中,只是没想到,不过几天时间,一个严重到让他无法冷静的意外出现了。

这是他的失误--

郁久安怀孕了。

争执过后他没有再去看过她,她也没有联系他,只是整个人都很消沉,小佳发现她呕吐的时候将人带去医院检查,才得知怀孕了。

时间其实不长,不到一个月,她孕吐反应就已经很严重。

郁久安宫寒很严重,之前喝中药调养之后好了一些,但还是属于难受孕的体质,他每次都做措施,他不知道是哪一次出的问题。

但是问题出现了,就得面对,接到小佳电话的时候他先是愣了很久,脑海里大片的空白,就连电话那端小佳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但很快他反应过来。

他们,有孩子了。

他竟有些激动,将手机攥紧,想立刻去见她,然而小佳在那边小心翼翼说:"韩先生……这个孩子。可能没法留。"

他眼底的光瞬间暗下去,唇动了动,发声有些困难,"为什么?"

"郁久安的身体太差劲了,医生说子宫环境不好,母体营养也很糟糕,对孩子的发育没什么好处,目前看还算正常,但是后面会出现什么情况谁也说不上,就算……"

她顿了顿,"就算孩子发育正常,也很难生下来,她贫血的毛病太严重,凝血机制也有些问题,身体又太虚弱,骨盆也太小,在完全调理好身体之前,生孩子的风险太大了。"

韩瑾修不信这个邪,亲自去了医院一趟。

医生拿着郁久安的病历,最后告诉他的结果是一样的,母体太虚弱,怀胎这十个月身体负担就很重,就算勉强撑过去,生产的过程也是撑不过的,严重的贫血很有可能会在产床上面要了郁久安的命。

医生最后说:"她这个身子至少也需要几年的时间调养,她还年轻,你多劝劝她吧,只要调理好了以后会有机会。但就现在来说……可能就连前面这十个月都很难坚持下来,中途流产伤害也不比现在做掉小。"

郁久安做过检查之后也已经听过医生的话,她自己没明确表态,但也没有立刻接受流产安排,从医院离开的时候,她问小佳说,医生是不是韩瑾修认识的。

小佳没明白这个问题,但是韩瑾修自己是清楚的。

小佳是他的人,郁久安现在对他就连这一点点信任都没有了。

他离开医院之后去了长临路,郁久安在午睡,她看起来虚弱而苍白,缩在床边,他给她掖被子,俯身半跪下去,看着她小腹。

很平坦,什么也看不出,他小心地将手覆上去。

她的体温总是有些凉,但这里是温热的,他掌心贴着放了会儿,也不敢用力,慢慢身体靠的更近,只是眼眶慢慢的红了,呼吸也变得越来越艰难。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敛了情绪抬眸,郁久安已经醒了,睁着眼看他,她很安静,也不出声,他将手收了回去,声音有些嘶哑,"不能留,我会叫小佳尽快给你安排手术,早一点做身体好恢复。"

郁久安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她分明没有表情,但那目光让他心如刀割,他唇动了动,拉住她的手,艰涩道:"你养好身体,我们以后还会有机会。"

"……会有吗?"她开了口,嗓音清冷,"我的体质很难受孕。"

"会有,只要好好调理,我们肯定还能……"

她笑了下,"医生也是你安排的,是吗?"

他说不出话。

"你很厉害,安排个医生是轻而易举的事,我身边都是你的人,我的朋友斗不过你,我的脑子对付你是肯定不够的,你说想要我给你生孩子,那也是骗我的,是吗?"

"我……"他只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喉咙里似哽了什么东西,就连发声都变得很困难。

"你是故意的吗?让我怀孕。"

他攥紧了她的手,"我没有……这件事不在我计划里。"

她看着他。忽然诡异地笑了下,"我问你又有什么用。"

沉默弥散,他觉得心口压抑的厉害,放开她的手起身,"……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是信不信结果都一样,这个孩子不能留。"

郁久安慢慢从床上坐起身,用身上盖着的薄毯裹紧自己,低着头,鼻尖发涩,手摸着小腹,"真的不能留吗?"

"不能,你的身体状况……"

她打断他说:"我不拖累你,我带着它走呢?"

他沉默几秒。"我不准。"

她闭上眼,眼底一片湿意,这孩子是个绝对的意外,她其实也不想生孩子,怕疼,怕受罪,怕的有很多,但是它已经来了,她知道它存在了,那时候她想起他的话,她不想有个家人吗?

--想,快想疯了。

她以前觉得自己做不了一个好妈妈,但是她想努力。

她再开口,带着鼻音。"我……我求你呢?"

"医生说你随时可能流产,胎儿也不一定能发育好,就算没出现这些状况,产床上也……"

她说:"不要做手术,如果流了再说,万一做检查发现胎儿发育的不好再做掉,在产床上,要是不顺利,你保住孩子,或者……"

她抬头看他,眼底含着泪,"如果要死,我和它死在一起,不行吗?"

他安静许久。面色惨白,心口冷的厉害,"郁久安,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的手扯住自己头发,有些发抖,"我早晚是要一个人死的,既然这样,还不如……"

"别说了,"他攥紧拳,"我已经决定了。"

整个房间充斥着那种晦暗绝望的气息,他觉得不堪重负,转身要走出去,拉门的时候听见她在后面轻声唤,"韩潜。"

他脚步顿住,僵硬地回头。

她从床上下来了,他看到她在他面前,跪了下去。

"求求你,我不想一个人死……你不在乎这个孩子,也不在乎我,你让我们走吧,我保证不会拿孩子找你麻烦,如果真能生下来我就自己带……"

他拳头攥的骨节发出脆响,指节发白,"你想和你母亲一样吗?"

这句话刺的她瞬间哑了声。

"你现在,"他喉咙有些哽咽了,"就像个疯子。"

她眼眸低垂下去,抬起手擦了下眼泪,身体有些无力地倒向一侧,于是整个人坐在地上靠着床,她说:"小时候,总有人说我遗传了我妈的疯病,说我也可能是个疯子。"

他没有说话,折回去扶着她手臂,地上很凉,他拉不动,便俯身将她抱起放在床上,又拉过薄毯盖在她身上。

她翻个身,背对着他,"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会打孩子吗?万一那样还是不要生了,挨打很疼的……"

她身子佝偻起来,小声的像是在自言自语,"挨打很疼的……"

他本来已经要走,她现在的状态不对,她的话语是有些混乱的,她身上那种极度绝望和忧伤的气息太沉重,让他觉得心口疼的厉害,像是快要窒息了。

他觉得该走了,他受不了她这样,他应该逃离这个空间,逃离这个失控的她,她真真切切让他觉得痛了。

但是在床边站了会儿,他脱掉外套鞋子上床,躺她身后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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