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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语书屋 > 郁久安韩瑾修 > 第54章 要是我没钱了呢
 
郁久安视线还在手机上,闻言才看向顾渝白,微微皱眉,"你觉得我能看懂?"

顾渝白无语,"你当时为什么不咨询我一下!"

她抿唇,小心打量他神色,"这不是正规风投机构吗……协议有问题?"

顾渝白没立刻回答,将最底下的一份附加的全责自负协议递给她。

"其他的没太大问题,但是这个,对于你事后追责这部分的约束太严格了,简直……"

他顿了顿,没说下去。

做风投这么久,他自然清楚风投本身就是赌局,所有客户都是要签风险须知协议的,这样就算真赔了也不至于问责到风投中心或者风投顾问身上来,这是为了杜绝有些客户赔了之后闹事的。

但是郁久安手里这份全责自负协议,显得过于慎重,甚至写明万一她采取任何形式问责到风投中心或者闹事,对方都有权利起诉她,这份协议小心的像是已经知道她会闹事似的。

"简直怎么了?"

郁久安拿过来看了看,"我记得好像在你那里也签过类似的。"

顾渝白说:"说真的,我在风投行业从业多年,没见过这么小心的风投协议。"

郁久安翻了翻,一头雾水,"不是都差不多吗?"

顾渝白面色微微凝重,"你再把你的项目说明拿给我。"

顾渝白脸色一沉。郁久安心里也有点儿七上八下的,将项目说明拿出来给了他。

项目说明顾渝白花了半个多小时看,然后他和郁久安要了她的平板电脑查东西。

顾渝白这一系列动作搞的郁久安心也提起来了,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盯着,脑子有点乱。

其实以前她并不是太在乎这些钱,有些时候甚至有一种这钱也是负担的感觉,钱是以不光彩的手段拿来的,她为了这些钱出卖了很重要的东西,而且她总觉得妈妈是因为她这个决定才会出事,所以偶尔她会想,花光了,没了,也好。

遇到Nate,看到他那双与韩潜相似的眼,她觉得这钱就是应该要花在他身上的,倾家荡产无所谓,这钱除了他那里没有更好的去处。

但现在她的想法不一样了。

如果这个项目真的赔了,她就没有钱为Nate赎身,他们就是真的要分开了。

那男人嫌贫爱富,她彻底失去利用价值,他会毫不犹豫离开,然后回到迷音继续做少爷,周旋在形形色色的女人之间,至于她……

她要是没了钱,他可能就连看都不会再看她一眼。

手机铃声突兀地打破一室安静,她拿起手机看到是Nate的来电。见顾渝白还专心致志看平板,她拿着手机去了阳台上,把玻璃门也关上了,才接听电话。

男人的声音透着些不悦:"不是叫你在医院等我么,你自己能走?"

郁久安靠近窗口,手轻轻揉了下小腹,"第二天一般都会好一些,而且昨天我还输液了,今天再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再说今天有人送我呢。"

"谁?"

"顾渝白呀,你见过的,我以前的风投顾问。"

那边安静几秒,"他怎么会去医院?"

"我不是和他女朋友打架了么。他来兴师问罪的,又说要看我手里的风投协议,就顺便送我回来了。"

"兴师问罪……他为难你了吗?"

"没有,"她低着头,手指在窗棱来回磨蹭两下,声音小了点,"但他说我签的风投协议和他以前经手的都不太一样,他已经研究半天了。"

"……你和他单独在家?"

"嗯。"

"我马上回去。"

那端撇下这么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她将手机收起回到客厅,顾渝白已经摘了眼镜正揉着眉心,表情说不上好不好,她赶紧凑过去了,"到底什么情况?"

"现在还不好说,"他又带上眼镜,从平板上调出一个图表,"我刚刚和这边做风投的还有银行的朋友在线联系过,你这一千多万投的是X行的3A级证券,这部分证券来源是地产,短期内回落可能不大,但是按照目前的市场情况,要翻成三千万是不可能的,乐观估计也就是赚个两三百万。"

郁久安蹙眉,"可我当时签的就是要三千五百万啊。"

顾渝白眼角跳了跳,"能让我把话说完吗?你懂风投?"

她鼓了鼓嘴,低下头。

"和赌博的原理一样,盈利多其实是你一开始下注的时候赔率就增高了,也就是说,风险是成倍的,"他调出另外一张表,"现在这些证券背靠的是一笔对冲基金,正常情况下这笔基金一般会有几个来源,其中包括了各种规格的企业以及个人,来源越多风险就越低,但是由于你的要求特殊,目前你所持有的这些证券依托的是单一来源的对冲基金。"

郁久安焦虑地摸了摸头,"那个……你能不能说简单点,你这么说我真的不太明白。"

顾渝白看着她一脸迷糊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简单说就是你现在处于被动位置,一旦这笔对冲基金被抽掉,你就一分钱也拿不回来了。"

她咬咬唇,"那……这个对冲基金,会被抽掉吗?"

"这我也不知道,"他将平板放茶几上,"除却项目负责人,没人有权限确定对冲基金的来源,按照目前的市场状况,被抽掉的可能性其实不是很大,但是也要看来源,私营企业有可能在需要资金的情况下抽取,个人的话就更不稳妥了,所以现在结果是什么样谁也说不上。"

郁久安愣愣听完,"以前你每次给我做项目,不也是这样?"

顾渝白一脸躁,"市场情况的确没办法完全把控,但是我给你做项目最少都是可以保本的,就算不赚钱也不会让你赔钱,这项目和我做的能一样?"

"……"

她低头,手攥着裙角,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脑子依旧是乱的,她不懂这些,可是看顾渝白的脸色,好像情况很不乐观。

隔了一阵,顾渝白说,"算了……现在结果都不好说。只能祈祷基金来源稳固。"

郁久安想了想:"说不定真是你多想了呢,你也说了,正常情况下抽掉基金的可能性不大啊。"

顾渝白手扶着额头,侧着头斜眼睨着茶几上的协议,"其实项目符合规矩,但是和你那个全责自负的协议放一起……就让我觉得不太稳妥。"

他越想越觉得诡异,有种背脊发冷的感觉,这种孤掷一注的项目加上一份百分百杜绝问责可能的协议,简直就像是一个坑。

但是郁久安不懂风投,还一脸懵懂,"既然项目没问题,那就是说,三千万还是有希望的吧?"

顾渝白已经没心情再安慰她,"你最近有没有认识什么奇怪的人?"

她愣住了,"什么奇怪的人?"

"来路不明,但是知道你手里有一千三百万的人,而且知道你做这个风投……"

他话音顿住,他想起一个人,"上次我在你这里见的那个男人,你要赎身那个,叫什么来着?"

郁久安面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你一个单身姑娘,有一千三百万这种事要是被别人知道,很容易成为骗子的目标,你懂不懂……"

"你不是说项目没问题吗?"

顾渝白和她解释不清,项目是没问题,但风险系数已经明显超出她的承受能力,而且风投中心将关系撇的非常干净,他耐着性子道,"以我的经验来看,项目本身没有问题,但是加上那份协议,就不太正常了,很可能是有人,想用合法的手段从你这里把钱……"

"别说了,"郁久安面容显得更苍白,手攥紧了,"项目都没有问题了,还有什么好怀疑的,风投就是赌博,你不是说过吗?"

顾渝白看着她,眉心紧锁,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她又说:"我赌多少回了,赌的时候我就不会想输的可能,这次也一样,不到最后一切都没有定论,你不要疑神疑鬼,做这个项目是我自己的决定,和其他任何人都无关。"顾渝白神色转冷,"……是我多管闲事了。"

郁久安将协议和项目说明整了一下放一起,拿在手里,又放回茶几上。

脑子乱成一团,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顾渝白也觉得自己确实是多事了,协议早就签了,钱也已经都交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郁久安又不领情,他皇帝不急太监急的,他站起身来,"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眼见顾渝白走到门口,郁久安起身紧走了几步跟过去,"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顾渝白已经拉开门,闻言回头看她。

她说:"但是现在除了等也没什么我能做的。就算像你说的那样,真有人想从我手里拿走这笔钱,如果这个人是他……"

她停了几秒,捏紧拳,"那我也不会后悔。"

……

徐杰多了个心眼,头天买来的婚纱外面他自己另套了一个盒子,放在车上,早晨没有见到韩瑾修人,快到中午才接到韩瑾修电话。

韩瑾修上车之后自然也看到那个盒子,打开来对着照片确认了一下,徐杰紧张的心脏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见韩瑾修合上盒子似乎是确认过了,徐杰松口气,又问:"先生,这东西放哪里?"

在影楼就能买到的廉价婚纱肯定不是给关知婳的,婚纱这东西又格外敏感,韩瑾修也考虑到这个问题,"你不是套了盒子?回头拿到我办公室,放休息室去。"

去医院的路上,韩瑾修手撑着下巴,垂眸盯着盒子,思绪飘的很远。

其实买的时候就没有深思,只是想到郁久安喜欢,他就想买下来。

至于要不要送她,其实他自己都没想好,一个少爷送金主婚纱,这算是什么事儿。

他摸出手机,想给郁久安打电话,发现她发来的短信,回电话过去,才知道顾渝白已经将她送回去了。

于是中途改道,去了郁久安住处。

顾渝白在研究那份风投协议,这让他不由得有些烦躁,其实谈不上怕,项目和协议天衣无缝,就算顾渝白凭借职业敏感度觉察异常,可他纵然有再大本事也无力回天。

字郁久安签了,钱也交了,没人能改变这个结果,他将对冲基金抽出来,现在就连他也不可能再左右这笔钱。

他只是觉得顾渝白总绕在郁久安身边,有点烦。

不是都有女朋友了么?

那劳什子的女朋友还打郁久安……

他走了神,视线落在车窗外,看到放学的高中生成群结队,有一个落了单的短发女孩子低着头走,带着口罩,他恍惚了一下。

视线在后视镜,看着那个瘦小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他眸光缓缓沉下去。

苏梓从前也不合群,也总是带着口罩,就连在室内都不愿意摘掉。

苏梓戴口罩是有原因的,天生的兔唇,医学上叫腭裂。说话的时候嘴巴漏风,从小时候开始就被别的孩子指着叫怪物。

因为这个毛病,在苏梓短暂的十七年人生里,她从来没有一次自信的抬头,从小学到高中永远在受人欺负,被人瞧不起,形单影只也没有朋友。

很久以前他这个做哥哥的还能护着她,但是后来,因为种种缘故,他离开家里,也不能认苏梓这个妹妹,他们从那时候起便疏远了,他只能在学校里找她。问她在班里有没有被人欺负。

进入青春期以后的苏梓变得比从前更加敏感,更在意外表,就连在他面前都不愿意摘掉口罩,她说没有,而他就连她的表情都不能看个明白。

他终于想起自己是在哪里听到过那个名字--

高二那年秋天,苏梓曾主动找过他一回,那时她好像很高兴,他很少见到她那么开心。

她取掉了口罩,尽管说话的时候依旧漏着风,但她在笑,她口齿不清地对他说:

哥,我在我们班交到朋友了,她叫丁妍……

……

例假的第二天虽然不至于再疼的死去活来,但小腹依旧发涨,浑身冒汗,还是很不舒服,顾渝白走了之后郁久安就躺到床上去了,思绪一片混沌。

她不是傻子,自然不可能听不出顾渝白在说什么。

但是她想,不可能的,Nate是个迷音的少爷,怎么想也没法和风投中心的唐砚搭上关系。

项目是正常的,协议也是正常的,她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顾渝白只是多心而已。

不多时男人真的回来了,她听见脚步声。在客厅里停了会儿才过来,他走进卧室,视线径直地和她对上了。

她紧紧贴着床沿,身上披了一条薄毯,安静地看着他,目光幽深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靠近,在她跟前弯身,摸了摸她的脸,"还难受?"

她唇角轻轻扯了下,"好多了。"

"顾渝白呢?"

"走了。"

"我带了饭,先起来吃一点,我给你煎药,你喝过药再睡。"

她躺着没动,他无奈,动手慢慢掀开她身上薄毯。

她抿唇,隔了几秒忽然向着他伸出手,"那你抱我过去?"

他微怔,旋即轻笑了声,"怎么变得娇滴滴的。"

说是这样说,还是俯身打横抱起她来,又顺势在她额角亲了下,起身走向餐厅。

她手环着他脖子,贴着他胸膛,距离太近,他的气息无孔不入,她最近都沉溺在这种气息里。忽然想不起从前的漫长岁月自己是怎么一个人走过来的。

他将她安顿在餐厅的椅子上,为她盛好饭,又翻出之前医生开了没吃几顿的中药煎上,最后折回餐桌边,陪着她一起吃饭。

郁久安饭量小,每到例假来就更没食欲,吃的不多,很快就放了筷子,像是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等下还要出去吗?"

韩瑾修点头,听得她幽幽问了句,"你每天都出去,是在外面做什么?"

他瞥她一眼,"不是对我不好奇么。"

她眸光敛了下,"随便问问。"

"你饭量小,身体太糟糕了,"他又往她碗里夹菜,"再吃一些。"

见她不动也不做声,他蹙眉,"等我喂?"

她慢慢抬起脸看他,"这也是在巴结金主?"

他默了几秒,才开口:"不是,只是我想让你吃。"

他能明显感觉到,郁久安这会儿是有些反常的,他问:"你心情不好?是顾渝白和你说什么了?"

她露出个苍白的笑,小小的身体整个儿蜷缩在椅子上,"我身体不舒服啊。"

他没再强迫她吃东西,自己也放了筷子,擦过嘴之后就将她抱着送回卧室床上,起身之际被她拉住的衣襟。

她盯着他,"你下午能不能不要走,陪着我。"

他慢慢扳开她的手指,"我说过,我有事。"

"每天都见朋友?"她嗓音转冷,"我是你的金主,我包养了你,可现在我连你每天在哪里做什么都不知道。"

韩瑾修站起身,居高临下睨着她,"住在这里,不接别的客人,这不是你的要求么,我哪条没做到。"

郁久安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这的确是她当时的要求,她不想对他苛求太多,只要人还留在她身边就成,但现在,她不知道是不是被顾渝白所说的话影响,情绪有些不受控制。

男人的话其实不带情绪,可她却有些厌恶这样贪得无厌的自己,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这个男人身上找寻什么--

赎罪,影子,同类……

她眼眶发涩,她想。总不能是爱情。

那种以前没有降临在她身上,以后也永远不可能为她所拥有的东西。

她扯着毛毯盖住自己的身体,还觉得不够,又盖住自己的脸,她想把整个世界推拒在外,她又蜷缩起身体,声音闷闷的,"你走吧。"

韩瑾修在床边站了会儿,转身出去带上了门,到厨房看了一下煎药壶的定时,还有四十多分钟,他靠住流离台点了支烟,有些说不出的烦躁。郁久安这个样子,他走了怎么能指望她自己乖乖喝药。

她一般很少这样喜怒无常,他几乎可以确定,顾渝白是说了什么了。

顾渝白做风投这么些年了,会发觉异常也在意料之中,懂行的人一看就会觉察这个项目很像是个坑,郁久安现在很有可能在顾渝白提醒下意识到,自己那笔钱有很大的几率打水漂了。

他掐了烟之后关上门,给何暖打了个电话,将下午的工作尽可能往后推了一下,再回到卧室,郁久安小小的身体又挪到床边了,薄毯还覆着整个身子到脸。他推门的一瞬见那形状动了下,但也只是动一下,她听到他进来了,但并没有探出头。

他有些无奈,"也不怕掉下去!"

他走近伸手去扯薄毯,里面一个拉力与他对抗。

其实她那点儿力气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但他扯了两下没再勉强,抱着她把人往床中间挪,然后自己也躺上去,手隔着薄毯抱住她。

她整个人包括脸都被薄毯盖着,唯独方才被他扯开那一点,露出几缕散乱的发丝,看着有些可笑。他搂紧她,手在她背后轻抚,语调柔软了许多,"好了,我晚点再走,你别闹脾气了,对自己身体也不好,嗯?"

她不说话,动也不动,他动手缓慢地要扯下薄毯,她又警惕地拉紧。

他叹口气,"一个少爷的过去有什么好探究的,你是想知道我过去有多少女人?"

她还是没反应,他说:"现在只有你,我在你身边,这还不够么。"

她身子微微动了下,薄毯被他拉下,他低头看到她眼眶泛红,心底像被绵密的针刺,他手指在她眼角摩挲两下,唇便贴上去。

这个轻柔的吻饱含爱恋疼惜,郁久安觉得这种错觉正在荼毒她的神经,她好像被困在里面,快要窒息。

明明这种温柔都是假的,他其实没有欺骗她,他都说了是在巴结金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沉沦,她明明都知道的。

她也知道,这种失控,不仅仅是因为这双眼睛。

他吻到她唇角,她轻轻别了下脸,他捏着她下巴,贴着她的唇,"听话,生气伤身体,本来就不舒服,别给自己添堵了,我出去也不是找别的女人,别胡思乱想,这两天好好养身体,我尽量多陪着你……"

她忽然开口,"要是我没钱了呢。"

话音落,房间安静几秒。

她慢慢抬头,与他对视。

"要是我没钱了,你是不是会立刻就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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