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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语书屋 > 白考儿耿墨池 > 第43章
 
下了楼,冯客和其他同事正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他朝我跟阿庆招手,“过来过来,在这儿开个几分钟的短会。”

阿庆嚷嚷:“有没有搞错,哪有在酒店大堂开会的?”

“节约时间节约时间。”冯客是那种越熬夜越精神的主,我们一干人熬得像鬼,就他一人精神矍铄,小眼睛贼亮贼亮的,他一下就盯住了我,“哟,考儿,今天真有范儿啊,连墨镜都戴上了。”

“酷吧?”

“酷!”录音即将杀青,冯客的心情看上去不错,笑嘻嘻地打量我们一干女同事,“怎么样,女士们,昨儿逛街收获大吧?有艳遇不?”

“艳你个头,就一个下午,哪儿够啊。”阿庆抱怨。

短会也就是交代下这两天的日程安排和要注意的事项,几句话的事情,因为不断有人打岔,冯客说了上句忘下句,急得抓耳挠腮,正好我的手机响了,我到一边接电话,是母亲打来的,问我月底回不回去,老爸的生日……

“妈,我现在在上海,爸生日我肯定会过去,我这边的工作还有两天就结束了。”我就怕老妈跟我在电话里唠嗑,她要一唠上嗑没个把小时不会挂电话,我在外地,手机漫游费很贵的。我三两句打发了老太太,一转身,吓一跳,刚刚还被我在心里鞭挞的某男从天而降似的杵在我的旁边,对我露齿一笑,“真巧啊。”

他什么时候出现的,我一点儿也没发现。

“你……”

“我在这边见个朋友,刚好看到你在这儿。”他的神色再自然不过,好像一切真的是巧合。我当然不信他的鬼话,我只是纳闷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我住的地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到了上海就是他的地盘,他想知道的事情总会有办法知道的。我于是也干笑两声,“是啊,太巧了,耿先生一个人来的?”

“你戴墨镜的样子有点怪。”他根本不接我的话,闲闲地打量我,东拉西扯,“这墨镜不适合你,改天我送你副好的。”

“抱歉,我很忙,马上要去工作了。”我保持镇定,说着就朝冯客他们走过去。他扯了下我,朝我伸出手,“把你手机借我用下。”

我狐疑地看着他。

他耸耸肩,“我的好像没带。”

如果我不给,似乎显得小气了,只得迟疑着将手机递给他。他拿了我的手机不慌不忙地拨了个号码,结果忽然从他身上传来熟悉的童谣,“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我正诧异着,他却不慌不忙地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某品牌最新款的手机。

“瞧,在我身上呢,怎么没想到是放里面了呢。”他面不红心不跳地看了看显示屏,确认我的号码已经显示在他的手机上,这才摁掉铃声,将我的手机递还给我,“谢谢。”

我真想抽他!

与此同时,从大堂旁边的茶座传来一阵哄笑。我循声望过去,三名衣冠楚楚的男子正瞅着这边笑得前仰后合,其中有个我认得,是昨日在琴行遇见的韦明伦。他率先起身,一边朝这边走过来,一边在笑,“我说墨池啊,天还没亮你就给我打电话,说要请我们喝早茶,结果你绕了半座城把我们带到这儿来,等赶过来早茶已经过了点,你就让我们空着肚子喝咖啡,还尽给我们扯白,敢情你是拉我们来陪你守株待兔哪,你丫也太不厚道了,事先也不打个招呼。”

“是啊,我都喝得胃疼了。”另外两人也起身走过来,一看都不是泛泛之辈,其中一人大约是这几个人里最年轻的,身材却最高大,非常英俊,他瞅着耿墨池直乐,露出一口白牙,“我说你这追女人的手法也忒老土了吧,一点儿创意都没有。”

如果不是念及还有同事在那边,我真想踹他一脚,“你真无聊!”

“别听他们胡扯,真的是碰巧,我又不知道你住在这里。”这人还在睁着眼说瞎话,大约是没睡好的缘故,眼底布满血丝。

“咳咳咳……”旁边几位忍住笑,拼命做咳嗽状。其中一位穿蓝色西服的很斯文的男子说:“行了,你就别编了,还不赶紧介绍下。”

耿墨池指了指我,“白考儿。”又一一给我介绍他们,“韦明伦,你昨儿见过。这位是黄钟,这是Sam,都是我朋友。”

……

后面的情形就有些乱了,冯客他们见我在跟这几个人搭讪,也跑过来打招呼,耿墨池也表现得很热情,跟这个握手,跟那个握手,将绅士风度发挥到极致。而就我对他的了解,他对陌生人素来是很冷淡的……而他带来的三个人一看也是场面上混的人,也很得体地跟冯客这边寒暄。两边人马把原本安静的大堂搅得热闹非凡,进出大堂的客人无不侧目,因为不光是这边人多,主要是耿墨池这几个人扎人堆里足够抢眼,个个衣冠楚楚,气场强大,连阅人无数的冯客也对耿墨池的身份产生了好奇,递上烟套近乎,“耿先生,做哪行的?”

“音乐。”耿墨池一般情况下并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他通常只报姓不报名。但是我忘了身边的阿庆是出了名的嗅觉敏锐,她在旁边观察一阵后,忽然问道:“请问这位先生是不是就是弹奏LOVE系列曲的耿墨池?”

我心下暗叫不妙,耿墨池也很意外,来不及反应,聒噪的阿庆立即两眼放光,“您肯定就是耿老师吧?哎呀,我可是您的乐迷啊,您在我们湖南那边有很多的粉丝,今天见到您真是太荣幸了!”说着又伸出手跟耿墨池握手(明明刚才已经握过了),一边握手一边咋呼,“您比照片上还要年轻,真是久仰久仰……”

耿墨池被动地被握手,尴尬地笑笑。

“哟,原来是耿老师啊?”阿庆还没松手,冯客也在旁边咋呼开了,“我说考儿,你也太深藏不露了,原来你跟耿老师是朋友,怎么不早说呢?耿老师,您不知道啊,您的音乐在我们湖南那边很受追捧。”

“是吗?”耿墨池不冷不热,看得出是在敷衍。

“是啊,很多人都喜欢你的音乐,”冯客还特别指着我,“当然,这还得感谢我们的白主播不遗余力的推广啊,你的每一首曲子都不止一次地被她在节目里用过……”

“哦?”他看着我,眉毛奇怪地扬了起来。

我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是的,是的,”阿庆也抢着说,“她可是您的忠实乐迷,不仅在节目里放您的音乐,还把您的照片压在办公桌的玻璃下,没事就看着照片发呆,要不我怎么瞧着耿老师这么眼熟呢,下次去湖南一定要去我们台做节目!”刚才还勉强应付的耿墨池此时突然心情大好,连声说,“好啊,有机会一定去,是白主播的节目吗?”

“当然,到时候你就上她的节目。”

“OK,就这么说定了。”耿墨池连连点头,不时看着我,眼神柔软,分明还有几分得意。

我难堪至极,站在这个光芒四射的男人身边,无端觉得透不过气。

我招呼冯客:“冯导,我们该去录音棚了。”

冯客这才想起正事,“哦,对对,我们还要赶去棚里录音,各位失陪了。”他连连作揖,招呼一干同事赶紧撤。耿墨池将我们送出酒店大门,跟冯客说:“改天你忙完了,请你们吃饭。”

说这话时他眼光是瞟着我的。

冯客自然是连连应允,这时我们租的面包车已经开了过来,趁他们陆续上车之际,我冷冷地质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背着手站在门口,凝视我半晌,声音发哑:“考儿,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你一定还爱着我吧?”

我低低骂了句:“不要脸。”

“对不起,我还爱你。”

两天后,我们的录音终于结束。耿墨池做东请我们吃饭,美其名曰是尽地主之谊。他没有选择在大酒楼,而是订在一家低调而精致的私房菜馆,这家菜馆三年前他曾经带我来过,只接受预订,每人最低消费不低于两千,而我们这边有九人,加上耿墨池和他带过来的助理,十一个人。

阿庆在翻菜牌的时候直咂舌,凑到我耳根说:“乖乖,这么贵,还不如兑现金给我们,最便宜的蔬菜都要三百八,我的娘……”

负责点菜和招呼客人的是耿墨池的助理小林,很年轻的一个姑娘,当然也很漂亮,一身名牌,可能是因为太年轻,那些名牌穿她身上显得有些刺目,而她本人也透着一股子势利味,看似热情,实则冷淡。

席间我们这边的同事频频给耿墨池敬酒,我知道耿墨池一般不喝酒,平日只饮少量的红酒,可是冯客大约觉得红酒不够劲,偏点了白酒,我注意到小林的脸当时就拉了下来,“耿老师不喝白酒的。”

“没关系,今天破戒。”耿墨池大方地接过杯子。

“就是,难得有机会跟耿老师吃饭,白酒才有气氛!”冯客把他平日在酒桌上的豪爽作风拿这儿来了,一开宴就连敬了耿墨池三杯,然后还招呼别的同事轮流敬,于是同事们一个个起身给耿墨池敬酒,小林简直要发作了,“耿老师,您不能喝了,您的身体……”

“给我闭嘴!”耿墨池斥责她,转而又端起杯子,“我喝,没事的。”

冯客竖起大拇指,“耿老师痛快!”说着又拿起酒瓶要给斟酒,结果一看瓶底空了,连忙招呼旁边的服务员,“再来一瓶。”

我有些心惊了,因为我看到耿墨池的脸色已经发白,端杯子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坐我旁边的阿庆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忙说:“冯客,差不多就行了。”

“哎,你少插嘴,我敬耿老师是我的诚意,别打岔。”冯客估摸着是喝多了,丝毫没有注意到耿墨池苍白的脸色,而他旁边的小林眼泪都要出来了,眼睁睁地看着新一轮的敬酒开始。耿墨池又灌了两杯,当冯客准备斟第三杯时,我突然啪的一下放下筷子,“够了!”

声音之大,连我自己都吓一跳。

一桌的人看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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