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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语书屋 > 白十一阿彩 > 第三百二十三章 有心思最难明言
 
血鸢,或者说蓬迦觉得,要不是都因为这十一小子自己走火入魔,入了那他过不去的狗屁心坎,然后他要是没有那颗恻隐之心,将这混小子带入九曲黄泉,那么今日这一切,比如说他被九天之上的擂鼓神人给一巴掌拍飞极远之后,在回来的途中还被那些昔日如狗般的小角色使劲欺负,甚至现在他还被他最为信任的心腹,跟随了他万年之久的部下给出卖,这一切似乎都不会发生。

可转念一想。

他这也算是因祸得福,毕竟身边被人安插了谍子这般事,当然是越早知晓越来的好。

不然日后真在某个危机危难的时刻,突然被人从背后捅刀子,那才是真正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惨淡至极。

魄桀在呢喃着说完那一席话后,他便抬步向大殿侧厅走去,顺手还向鸢鸟招了招手,示意鸢鸟随他一起过去。

然后在鸢鸟双目注视下,魄桀伸手打开放在大殿侧厅里面的一个半人高的黑色箱子。

只见那箱子之上纹路驳杂,很像是万年之前那些极为复杂的纹路阵法,经常会有猩红之色的灵力由着那些纹路顺序一闪而逝。

箱子打开之后,鸢鸟安耐不住其心头的好奇之心,顺着魄桀表示出的请之手势,向内瞧去。

只见箱子之内漆黑一片,瞧不见底,而且那片漆黑并非是没有光源才会有的一片漆黑,而竟是在缓缓旋转,整个瞧起来就如同是无底深渊,进去便出不来,最终还会入了那十九层地狱之属。

但鸢鸟几乎是在箱子打开的同时,便因为惊讶而失声喊道:鬼笼窟?

魄桀微微点头一笑。

显然鸢鸟见多识广,一眼便瞧出了这东西的真正面目。

但鸢鸟在这一刻,忽然一反常态地向后退了半步,神情竟是有些诡谲的畏惧之意,就如同是一般的鸢鸟之流,碰见了那纠葛一生生死的天敌之属。

鬼笼窟。

或许将其称为转生死的规则之门,要更好也更为贴切一些。

换言之这箱子实则不过是个打开其余几座天下的通道之口,只不过这箱子是通往哪座天下,到的是哪块地方,每个箱子的规则不同,自然这些运行的根本道理也不甚在理。

只怕唯有魄桀自己知晓。

鸢鸟暗自吞咽了口口水,浑身精神紧绷,汗水不停,显然这个箱子给他的压力,大得很。

魄桀瞧着鸢鸟表现如此异样,便走上前来,摊了摊手,笑道:大人,无需如此,放松便是,这东西并非是给你用,你自然便无需考虑放逐之事。因为这东西是给我用的,

鸢鸟骤然回头,双目圆瞪,你用它来做什么?!

这一刻的鸢鸟,便是一直存于二心的魄桀,仍旧被鸢鸟的气场给吓了一跳。

魄桀伸手拍了拍自己,就像是在为自己加油打气,他一直调整了好一会,才算调整过来。

然后魄桀站在这箱子边上,伸手进这箱子之中不知是在摸着什么,但片刻之后桀魄忽然痛苦嘶吼,脸上狰狞,青筋毕露,那般感觉,就如同是他所伸进箱子之中手臂,正在承受着某种非人得以承受的痛苦。

魄桀脸上狰狞非常,可他仍是咧嘴大笑,蓬迦,其实我还是有些能力的,你看好了!

魄桀忽然将那只手臂猛然一抽,从箱子之内拿了出来。

但出来之后他哪里还有什么手臂,肩膀之下,唯有空空如也。

但叫人不寒而栗的是,这魄桀臂膀的断裂处,竟是那如同被撕扯掉的不规则模样,或者说是被某个牙尖嘴利的怪物或是妖兽之属,给咬下来的,而且绝不是一口直接咬下,而是一口一口地给磨下来的。

鸢鸟眼眸阴沉如水,丝毫不为所动,你做什么?想借此来羞辱本圣?

魄桀瞧着他那只没了胳膊的右臂,脸色苍白,但还是笑道:当然不是,我就是想证明,为何唯有我能够在你手底下,不论怎样都能活着,而且一活便是万年之久。

在魄桀说话的同时,他那条齐肩而断的手臂,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肩膀断裂处,生长而出,前后时间不过是数十个呼吸,那条断臂便重新恢复如初,就是皮肤完全是那新生婴儿般的粉嫩之色。

魄桀将这手臂举在自己面前仔细端详,伸手握拳之流,丝毫不见迟缓。

之后魄桀双手掐诀,在大殿一侧凭空出现数尊阴神。

因为没有目标可寻,这数尊隐身在出现之后,只能自己随意游荡,对于没了毛的血鸢,似乎有着近乎于本能的抗拒。

魄桀笑道:当然还是大人技高一筹,我的这些小把戏,小伎俩全都被大人一眼看透,只怕大人只需要一个眼神,我这几尊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阴神,便要魂飞魄散了,比不得,比不得啊。

血鸢强压暴怒,死死盯着魄桀的那条重新生长而出的手臂,沉声道:好处呢?那些乌龟老王八,许给你什么好处?

魄桀摇了摇头,自嘲笑道:哪里有什么好处,原因其实挺狗血的,我小时候家破人亡,自幼流离失所,是一位道家天君座下的二弟子偶然发现我,说我根骨不错,要我修行觅长生,当时还小,懵懵懂懂,但也知道什么好坏之分,当时我就只觉得长生二字,应该是这座人世间最大的好处了吧,毕竟若是能够长命百岁,谁不想?而且那时候我若是不随着那位二弟子走,我自己也清清楚楚地明白,凭借我的小身板,活不长久。

魄桀有些自嘲,喃喃道:真是好一个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然后他瞧着鸢鸟那强压暴怒的模样,像是想到什么似得,又补充了一句,很多人就是这样,就像我,生来就没得选择,只能就沿着这一条路走到黑了。

没得选...做得好。鸢鸟那双猩红眸子闪烁不停,死死盯着魄桀那副彷徨心哀的模样,魄桀如今这番模样,尤其是在同鸢鸟面对着面对峙之时,别提叫人有多辛酸,就好像整座世间都再没有比他还要悲伤彷徨之人了。

可在鸢鸟看来,魄桀的这幅模样,无疑是在对他如今处境的莫大讽刺。

鸢鸟道:是不是对不起我?不过今日我一死,只剩下菩桀那个老家伙,你们反倒是省心省力,说不得根本不需要多少谋划,便可将这段漫长的恩怨给彻底了解。到时候对于此事,想来你便是那最大的功臣,回去就可以躺在功劳簿上,喝酒吃肉了,对吧?

魄桀呵呵一笑,对于鸢鸟那声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夸奖表示欣然接受,只见他摆了摆手道:这些年过来,我们共事这么久,你仔细想想,我其实也不算是真就有多对不起你,至少有些事,该做还是非我莫属,帮你办成的这些事,其中不乏有关乎于你的生死大事吧?我倒是觉得单凭这些,就足以对我今日这点...过失将功补过了。

鸢鸟点点头,深呼吸一口气,又摇摇头笑道:将功补过,你又没错,补什么过?

鸢鸟此时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反倒是让一直胸有成竹的魄桀有些拿捏不定,一时间连原本想好的措辞,打好的腹稿,又都让他重新咽回了肚子,重新思量。

生怕鸢鸟还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后手在手,若是真叫鸢鸟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使出来,叫他这些年岁过来的所精心布置的谋划一朝落空,他只能追悔莫及。

到时候他死倒是简单,一了百了而已,可圣人们横跨了万年之久的谋划之属,付诸东流,那才是真正的失于天地之势。

说不定到时候五座世间立即便会再陷入到万年之前的那般生灵涂炭,千万里皆魂冢的惨淡光景。

鸢鸟忽然问道:什么打算?是杀了我之后,回去邀功,再做回你的正派走狗?还是就此归隐江湖,游历于世间天下,看看美好人间?

魄桀哈哈一笑,别说的这么难听嘛,不过好像也差不多,在你这是走狗,回去了一样是走狗,差别不大,不过是主人不同而已,你看我就说吧,像我这样的人天生就是这样的狗命,没得选择...

魄桀忽然伸手指了指自己头顶上,缓缓道:不过我倒是不回去,而是上去之后跟在你现任的主人身边,代替你的位置罢了。

魄桀说到这忽然身形一阵模糊,接着在他周身一阵阴冥灵气鼓动,片刻之后,魄桀整个人被一片黑雾尽皆包裹住。

又是数个呼吸之后,待得这些黑雾散尽,魄桀竟然已经消失不见,唯有一只黑羽红眸的鸢鸟,静静矗立在鸢鸟对面。

鸢鸟对鸢鸟。

不过同没了羽毛的鸢鸟相比,他那一身乌黑靓丽的羽毛,就显得格外扎眼。

你看,我这些时日也没白跟着你,至少现在我幻化出来的这幅模样,还是很像的,对吧?黑羽红眸的鸢鸟,随意拍了拍翅膀,在半空中盘旋了一圈。

甚至还在半空中以鸟音清脆鸣叫了一声,显得对自己幻化而出的样子格外新奇。

没了毛羽的鸢鸟,突然大笑不止,伸出没了毛羽的翅膀,指着那在半空中盘旋的黑羽鸢鸟,道:你真以为这样就够了?

魄桀一样笑道:当然不够,还需要...你的血脉!还有菩桀对你的控制,事已至此,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个你所不知道的密辛事实,菩桀对你这副身躯,包括你的灵魂深处,早就安插了同我这般的谍报探子进去,当然是啥我是不知道,可是圣人们明察秋毫,就不会不知道了,我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给你提个醒罢了。

鸢鸟这次是真的愣住了,菩桀在他身体里种下了傀儡种子?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他不觉得魄桀会在这种胜券在握的时候还对他说谎。

不管怎么说,万年之久的共事友谊,对于彼此之间的了解之深,早已不是寻常一句我了解你能够解释的通的。

所以深知魄桀并非是那种鬼话连篇,说话不着边际,真假难辨的性子的鸢鸟,不觉得魄桀会在这种时候突然一改之前的性子,而所为之事,竟然就是一件简简单单的翻转,这不合规矩和逻辑。

毕竟哪怕一个人再会伪装自己,哪怕是已经在修道一途登上了山巅之境,是那能够俯瞰大地风光的天境炼气士之属,可一个人的本性却从来不会因此而改变。

人所能做之事,比如那些老生常谈的修力修心之流,其实不过是将自己能够暴露本性的那条底线无限降低,并非是那改变自己底线的行当。

效果虽然差之不多,但究其根本,到底是不一样的。

可能在这个过程中,在外人看来,处于修心之境的人,会变得大不一样,甚至是根本就是改变了一个人一样,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因为底线虽低,但到底是还在,一件件,一个个事由原因相互累加起来,无限向下积压的时候,谁也说不准会在哪天或是什么时候,便如同是那最后一根稻草,触碰到了那根底线心弦,到了那时候,无数积压下的破烂事一朝爆发,那般威力,并非是谁都能够承受之的。

这也是为何儒家圣人们,经常会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原因所在。

所以,由此看来,魄桀所言,就是真的。

魄桀摇了摇头,自嘲笑道:你自己都说了我是条主人脚下摇尾乞怜的狗嘛,既然是狗,那主人又怎么可能事事都同自己的狗讲清楚?

鸢鸟闻言陷入沉思,他信魄桀所言的话。

随即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忆起之前来九曲黄泉,尤其是每次见着菩桀老头子时候的状况,不管是有十一的,还是没有十一的,全都仔仔细细地回忆一遍,可思量到最后,仍是毫无头绪。

从第一天被贬谪至此开始,一直经过万年之久,中间见面的机会次数,便是连他都数之不清。

带他从头至尾地思量一遍过后,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到底哪件事才算是那个时候。

但就在此时,他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他忽然想起之前对十一小子的那场谋划考验。

攀登断界山!

当时他为了十一小子能够活下来,为其小小地做了个弊不说,还因为那十一小子同菩桀那个老家伙好生打了一架。

那次他被菩桀给揍得有些惨,在他心里,那次的遭遇一直都算是他不可多提的耻辱,所以这件事一直被他放在心里深处,不愿回想。

这也是刚刚他思量许久,一直都没将此事回想起来的原因所在。

但现在想想,似乎当时也没什么异常之处。

可问题在于,这万年之久过来,当时那一次还是唯一的一次他同菩桀老头子打架!

想到这里血鸢心头忽然冒出一个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和毛骨悚然的想法来,一想到这个鸢鸟便不住地摇头,神色竟是出现了诡谲的慌张之色,不,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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