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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语书屋 > 十年之后,你若安好雨轩吴晧熙 > 第196章
 
“四亿元卖身契”在网上不翼而飞,不到几天的时间便搞得满城风雨。轩子小姐连同她新拍的电影站稳了热门搜索和娱乐新闻的头条。开始大家都说轩子小姐在炒作,但很快风向标发生了变化:舆论把批评的矛头对准了陈旻威公子。后来大家都说是这个男人把轩子小姐逼上了绝路,他就是到死也不会让轩子小姐好好拍部电影。

对于舆论的攻势,陈旻威自然一无所知,即便知道了也无足挂齿。相反现在陈氏的股价早已跟陈旻威本身切割得泾渭分明,他有再多的丑闻丝毫不会影响到股价的波动。但吴晧熙和吴氏集团则不然。

直到最后一天,也就晧熙得知“四亿元卖身契”的当天下午,陈氏的股票忽然间全线飘红,在不到半个钟头的时间呈现断崖式暴跌。起因于贾清媛董事的一场公开讲话。她说她自己相信吴晧熙总裁今晚会参与到这场“四亿元大赌博”之中。当然啦胜负难料,据她本人的感觉陈大少爷略占上风,虽然他手头的资金远远少于吴晧熙总裁手中的股票。

一听到“股票”两字,全场一片哗然,紧接着便是一轮又一轮的暴跌。黄丽君董事长气得心脏病差点爆发,在办公室直接晕了过去。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吴晧熙总裁茫然无知。他先驾车去海边兜了一圈,忽然间不知为什么便想起了那所民工子弟学校。于是他调转方向,来到一片废墟之上。

眼前犹如另一个残垣断壁的“燕子面馆”,除了刺痛人眼的飞沙走砾,剩下的只是一堆堆模糊不清的碎石瓦片。天空飘起了几点雨珠,洒落在他的头顶上。晧熙忽然想起那个多雨的季节,那个濛濛的夏季,他和雨轩相遇在一条泥泞的小路上。“知心书店”的门口,那个骑自行车的小男孩已然长大成人,那对年轻老师定然已经收获人生的幸福果实,甚至东县一中校门口那个布满皱纹的三轮车老头此刻已在安享天伦之乐。

然而,将近十年过去了,他和雨轩却变得一无所有。金钱,许多人梦寐以求的金钱带给他们的尽是痛苦的回忆和看不到希望的未来。至于现在,他们手里抓着大把的人民币,心底里却在流汗流泪流血,永无止境地哗啦啦流个不停。他们似乎已经沉浸在金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他们从罪恶的深渊里爬出来呢?

未来的道路干净得一片迷茫,宛若皑皑白雪覆盖下的康庄大道,永远看不到尽头,摸不着方向,捕捉不到一丁点希翼……何止是不得意,失败——前所未有的失败感和挫折感在吞噬这个男人的灵魂。

一把黑色的雨伞举过他的头顶,晧熙清楚那个令人敬畏的女人此刻就站在自己的身边。他不想听她哆嗦些什么,他只求她给自己指一下方向。不管她指向何方,他吴晧熙都会义无反顾、勇往向前。因为他知道,除了这个久经考验的斗士,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值得信任,包括轩子小姐。

“我该怎么办?”他说,“我该怎么办?”

“在邪恶面前,战士绝对不会屈服,也不能屈服。”龚书记微笑着说道,“在与邪恶的斗智斗勇中,战士永远不会感到寂寞。虚空是邪恶的本质,而战士是爱和善念的捍卫者。多少年过去了,我们勇敢的战士在通往真理和正义的道路上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同时一个又一个的战士越过同志们的身躯继续冲锋陷阵。我们从来不惧怕失败,相反失败能使我们更准确地认识敌人和我们自己,更能壮大我们的斗志。我们自始至终没有放弃一切线索,我们看到了未来。如果面对挫折你能够不屈不挠,面对失败你能够迎难而上,那失败的人生对你而言却是希望的所在。”

“说吧,你想说什么?”晧熙微笑着说,“不,我不想听你废话。查案是你们的职责。你说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迎面而上!”龚书记说道,“你必须尽快带雨轩离开那里。你懂我的意思吗?我怕——我非常担心她会牵扯进去,越陷越深。”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晧熙擦了一下脸上的雨水,说,“我会去的,我要带她离开,我爱她!”

雨已经停了,风还在呼呼地响。晧熙脱光衣服跳进了泳池,约莫半个小时后两名律师来到吴总裁的家中。晧熙赶不及穿好衣服便披着一条白色的浴巾赤脚来到别墅的客厅。两名律师站了起来,随即递给吴总一沓文件。他们说只要甲乙方在空白处签上各自的名字并按上手印,协议马上生效,乙方便取代甲方成为吴氏集团第二大股东,总资产将近十个亿。

“有笔吗?”晧熙接过律师递过来的一只钢笔。

“您是否应该请示一下黄——”

“印台?”晧熙伸出五指抓住律师递过来的红色印台,“这个印台送给我,我要把它带在身边。”

“黄董事长……”

“黄董事长大概在房间里面睡觉。”晧熙抬头望着一名律师,说道,“你们最好不要气她,她有心脏病。”

赤身裸体面对着镜子,晧熙狠狠地打扮了一番。他从来没像此刻这样在乎自己的形象。单单修整一下两条眉毛便花去了他半个多钟的时间。按照说明书的标示,他给自己的面部做了一次全方面的美容,临末他往自己干枯的嘴唇涂上了一层淡淡的唇膏。

这套美容产品是去年陈静彤送给他的,一年过去了晧熙瞧了没瞧过一眼。忽然间他想起了陈静彤,然而令他感到非常吃惊的是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居然一点羞愧的感觉也没有,更别谈什么忏悔了。他们似乎是一对知己,更像是一对久经考验的战士。他为她感到自豪。

当晧熙正准备关上车门时,黄董事长的一只手伸了进来。她拉住儿子的手臂,抖着一双圆眼睛死死地瞪着他。晧熙一直微笑着,从离开泳池的那一刻开始,他一直微笑着。母亲发抖的身躯似乎在求儿子不要走,不要离开妈妈,妈妈需要你,吴氏需要晧熙。

他好想跟妈妈说,晧熙必须走,必须暂时离开吴氏。儿子会回家的。他要去带一个女人回家。晧熙用力甩开黄董事长,关门车门瞬间呼啸而去。他死死地盯着前方,吴晧熙必须迎难而上、不屈不挠,失败和挫折并不可怕,最惨烈的结局是人一旦在中途丧失了斗志,他的人生便彻底完蛋了。他是生命的战士,而不是生活的奴隶!

诚徳山庄灯火辉煌,人声鼎沸。陈旻威最早到达,第一个成为全场的焦点。他坐在一张椅子上自始至终不说一句话,就静静地坐着,偶尔抽抽烟,等着雨轩出现的那一刻。接着陈诚董事和马佐夫董事长一起到达,他们满面笑容,谈股票、讲笑话,一个字都没有扯到轩子小姐身上去。所有人都到齐了,吴晓菲和吴晓曦也在现场。

大家不停在看表,然后叽叽喳喳个没完。临近八点,有人高声喊了一句,接着从一辆黑色的轿车里走下一个威风凛凛的男人,大家称呼他“魏总”。他站着不动,接着轩子小姐的笑脸从车门的另一侧探了出来。她走向前挽住魏总的手腕,两人面带笑容在众目睽睽之下沿着红地毯走去。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陈大少爷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盯着黑色的夜空发神。他不想打扰轩子小姐的良辰美景,等到庆功会结束后就该轮到他陈旻威大展身手。不急,他对自己说,不必瞎着急,在最后时刻更应该保持绅士风度。不管她跟谁跳舞、跟哪个男人调情,今晚之后轩子小姐便是他陈旻威的女人了。他不觉笑了一声。

舞会开始了。轩子小姐却不愿跳舞,她就坐在那里喝着香槟,看着大家尽情玩乐。陈诚董事纠结许久,终于在马董的再三怂恿下向轩子小姐发起了邀请。轩子微笑着,站了起来。正当她伸出手去时,有人喊了一声“吴总”,雨轩本能把手缩了回去。轩子小姐转身往台阶下望去。

只见吴晧熙总裁站立在红地毯的中央。他在笑,在缓缓朝轩子小姐走来。他踏上一级级的台阶,始终昂着头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台上的那个女人。他不是在嘲笑,也不是冷笑。在他的笑靥里,雨轩感受的满满是真诚和坦然。

“不,”雨轩喃喃说,“是爱和善意……”

晧熙走到她的跟前,伸出一只手,半躬着身,轻轻说了一句“和我跳支舞”,雨轩抑制不住心潮澎湃向前跨了一步,牵住晧熙的双手。晧熙突然抱起她走下台阶,众人发出了一阵惊呼。音乐响起,两人跳起了华尔兹舞曲。

雨轩完全沉浸在如痴如醉的梦境中不能自拔。很久很久没有这种令人心醉的感觉了。对,很久很久。自从离开东县一中,幸福似乎也跟着一去不复返。这一刻,雨轩才明白过来,吴雨轩是多么爱着眼前这个男人!她爱他,永远爱他……

“呀……”

“扭到了吗?”

这是一声早已远去的动人乐音。这个世界再没有比这个男人更令人心醉的嗓音了。对,从离开南朝乡那一天起,她再也没有听到如此令人心醉的声音。

“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晧熙抱着她,一边往台阶走去。

“没有,你早就离我而去了……”雨轩流下了泪水,“我的心也随风飘走了。”

“以后我不会再离开你,”晧熙凝视着雨轩炯炯的双眸,幽咽着说,“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把我们掰开。雨轩,我爱你,”

“我也爱你,晧熙,”雨轩试着站稳脚跟,说,“永远……”

下面传来一阵掌声。陈旻威忽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问雨轩是不是该开始了。雨轩转身对魏大海说,舞会该结束了,然后挽着魏总向中间那栋别墅走去。陈旻威嘻嘻哈哈跟在后面,晧熙也跟了上去。

脚步声是那样的熟悉,雨轩开始变得忐忑不安。她不敢转身过去。她在心中默默祈祷,但愿后面跟上来的那个人不是晧熙。又一阵阵熟悉的脚步声迎了上来,雨轩知道站在门口等候他们的是吴克新,他誓言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雨轩这个疯狂的赌注成为现实。至于刚才那一阵熟悉的脚步声,雨轩想只能是晧熙了。他真的跟了上来……

一来到大厅,陈旻威马上取出一只塑料文件袋,白纸黑字从里头映衬出来。他吹了一声口哨,非常得意地说道:

“四亿元人民币就在这个袋子里面。只需签上轩子小姐的名字,再盖上轩子小姐的手印,四亿元便全是你吴雨轩的私有财产。然后你就是我的,你必须跟我走。”

得知雨轩的赌注后,魏大海马上提醒雨轩,陈旻威一定会在规定的期限内凑足四亿元资产。这个赌注从一开始就注定雨轩必输无疑。雨轩顿然间恍然大悟。那个时候她的确太过意气用事了,四亿元对某些人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不过没有关系,她可以随时随地解释甚至更改赌注的内容。比如她要的是现金,而且她要提高价码。

只是中途突然杀入一个吴晧熙,雨轩瞬间羞惭得无地自容,久久不敢抬起头来。陈旻威在催促她签字,雨轩不觉拿起了一只钢笔……

“等一下!”晧熙的声音,足以令她心碎,“雨轩,只要签上你的名字,吴氏集团将近一半的资产都属于你。”他转身对着陈旻威说道,“十亿,听清楚了没有?”

陈旻威向后退了一步,接着瘫坐在一只沙发上。克新夺过晧熙手中的文件,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然后发出一阵似笑非笑的古怪笑声。

“十亿,十亿……”克新近乎神经质地说着,“十亿!在你们面前我就是一个穷光蛋。其实不然。我告诉你们我不是穷光蛋。吴晧熙,听说湛峯科技占去了吴氏集团超过七成的资产。也就是说这十亿资产里面至少有七亿——”

“克新!”雨轩歇斯底里大喊一声,“我求你不要再说了,好吗?”

“为什么不能说!我不甘心!”

“让他说,雨轩,”晧熙露出一副温柔的眼神,说,“别害怕,雨轩。让他说……”

“不,克新,”雨轩哽咽一声,说道,“好吧,你不是穷光蛋。你不是,你不再是什么穷光蛋。”她抓起那只文件袋,递到克新的跟前,“你选吧:我还是四亿。”

“不,你在说什么?”克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所有人都以为雨轩有点精神错乱了,她似乎太过于亢奋以致言辞有点过激。晧熙好想把她搂在怀里,却什么也做不了。魏大海饶有兴趣地站了起来,嘴里叼着一支烟。陈旻威忽地变得兴奋异常,欢乐得差点手舞足蹈。

“雨轩——”

“不要说话,晧熙。”雨轩深情地看着心爱的男人,微笑着说,“晧熙,我爱你。我也知道你爱我,所以我求你不要说话,好吗?沉默,只要你保持沉默,我就能感受到你对我的爱!”

“你太残忍了,吴雨轩!”克新出奇淡然地说,“你对我太过无情,就因为我什么都没有——”

“你不再是一个穷光蛋。”雨轩冷笑一声,说,“你选吧:我还是四亿元人民币。如果你选择我,我马上跟你走;如果你决定放弃我,那陈氏集团的四亿股票就是你的,我会马上跟陈旻威走!”

“不,雨轩。”晧熙如梦初醒,大叫了一声,“我不会放你走!”

“你们不要逼我!晧熙……”雨轩淌着泪水,说,“吴晧熙,如果你能够把黄董事长送上西天,我就跟你走。你不必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是说真的。我知道你办不到,所以你给我闭嘴。”她擦干泪水转身朝着克新说道,“魏大哥,把打灰机给我。你看好了,克新,”她按下打火机,点燃文件袋的边角,“听好了克新,你再不做出选择,四亿元人民币就打水漂了。在这堆文件上签下你吴克新的大名,你吴克新就是亿万富翁了……”

文件袋掉在地上,一股烧焦味愈发的浓重。克新晃着头,嘴巴打着寒颤,手脚不住地抖动着。他来回走了几步,时不时转头盯着地上的文件袋发神。

“快烧到里面的文件了,”魏大海笑着说,“四亿啊!如果是我,四亿元早就是我的了……”

克新忽地蹲下去捡起正在燃烧的文件袋往地上猛砸,直到火苗熄灭了他才拿着文件袋站了起来。陈旻威向前跳了一步,抓起雨轩的手,拍手道:

“跟我走!吴雨轩,马上跟我走!”

“哈哈哈……”克新笑得前仰后合,他把文件袋扔在地上,一面朝门口走去,一面喃喃说,“四亿,四亿啊……”

“什么意思?”陈旻威摸不着头脑,“他是什么意思?”

“他大概是这个意思,”魏大海捡起了文件夹,冷笑道,“他就是这个意思。你反悔吗,陈先生?”

“笑话!”陈旻威大声说,“跟我走,我的小雨轩!”

“等一下!”晧熙拉住了雨轩的手,“我有十亿!”

陈旻威又一次愣住了,小雨轩似乎又要从他的手掌里飞走。突然雨轩冷笑着说道:

“你没听清楚吗,吴晧熙先生:我要黄董事长的一条命!”

“用我的命,可以吧!”晧熙说,“用我吴晧熙一条命和将近十亿的资产,换取吴雨轩的自由,可以吧!”

雨轩向后退了一步,像木雕般目瞪口呆,陈旻威忽然从身上拿出了一把匕首。魏总收敛起笑容,一脸肃穆!陈旻威笑嘻嘻地说:

“瑞士小军刀,迷你型的,锋利得很——”

“记住你的承诺:离开这个,做回从前那个纯真的吴雨轩!”

说完,晧熙夺过陈旻威手中的小军刀往自己的下腹狠狠插了进去。他强忍住没有喊出声音,只见雨轩扑倒在他的身边,撕心裂肺地叫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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