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寂静了一瞬。
感受到无数警惕、戒备、担忧、害怕的目光, 黯轻轻一笑：“搞得我好似毁天灭地的魔神一样。”
然而，实际上，他也不过是庸庸碌碌的凡人一个。
成神。
多么美好的愿望啊。
半点心思没有泄露的黯祭祀平静地低下头，把这个他一手创造的糟糕世界尽收眼底。
“如果我真的是神, 恐怕也是个不称职的神吧, 或许, 可以试试成为破坏神。”
敛下眸底的笑意, 黯一闪身, 消失在高塔之上。
“嗯？！怎么不见了？他去哪里了？！”
妃淼睁大眼睛，左右巡视, 生怕对方跑了。
第五森的目光追随黯祭祀消失的身影, 叹了口气, 犹豫道：“真要打吗？”
其实他挺不喜欢正面交锋的。
不战而胜才是王道，打打杀杀，总是落了下乘。
“能不打当然是最好的，但这可能吗？即便我们不想打，但对方要献祭我们啊！”妃淼满脸无奈。
谁又想起烽烟呢？
许珪看得清楚：“他过来了。”
“？？？！！！”
什么？！
在哪？过来了？！
上一秒还在摇头晃脑的妃淼和多愁善感的第五森，立刻全神贯注起来, 浑身紧绷，半点拖泥带水都没有。
“呜————”
突如其来的爆鸣声，骤然拉开了大战的帷幕。
“在那边！”
柯乐猛地扭头，眼神一厉, 拉到最上面的黑色长风衣在风中摇摆，却坚定地半点不对风雨妥协。
苍直接道：“我去支援！黯没那么好对付！”
柯乐没有阻止他：“去吧。”
苍给了他一个略带感激的点头, 转身离去。
几乎就是下一秒。
半面天空被染成苍青色。
苍闹出的动静非常大, 散落在四处的人几乎都注意到了。
仅抬头看了一眼, 灵玑就将手里的镰刀横置, 扭头往外走去：“他来了。”
“啊？你也要去参加？你打得过黯祭祀吗？”胡十七回头注视着她的背影，问得很直白。
“当然打不过！”灵玑回得更直白。
胡十七顿了一下，诧异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过去？”
打不过还去，这不是去送死吗？
他们可没有强制灵玑参加，躲在一旁不好吗？
灵玑冷笑：“我打不过的东西多着呢，不差他一个。”
“而且，如果那个人参与了，那我又怎么能缺席？”
灵玑攥紧手中的武器。
从出生起，她就是个失败者。
她一出生就败给了性别，明明有亲生父母的她却被送了人，上学时败给了钱财，明明成绩最好的是她却被其他人顶替了名额，工作时败给了地位，明明最符要求的是她却被迫成为对方的副手。
根植于人类心底的傲慢与偏见，她能打得过哪一个？
有时候，她恨不得自己是孙悟空，宁愿自己从石头缝里蹦出来，或者干脆变成一颗石头。
所以，她在进入永夜教会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改名。
她起名“灵矶”。
“……结果却被他改了灵玑，说什么女生就应该如珠似玉。”灵玑似叹非叹，语气模糊。
“真是胡扯！我就没被当珠玉对待过，就知道瞎改我的名字。”
灵玑摇头低语了一声，随后抬步冲出，消失在胡十七的视线范围之内。
胡十七目送她离去，转头问道：“有也想要去参加的吗？可以和灵玑一起过去。”
之前被妃淼召集过来的其他调查组卧底摇头拒绝：“不了不了，我们可不擅长战斗，还是各司其职吧。倒是你，怎么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啊？那么漂亮能干的女生可不多见，把握机会啊！”
胡十七朝他们翻了个白眼：“你们是和暮祭祀待久了，被传染了他的红娘基因吗？”
“说起暮祭祀……”有几个卧底对视了一眼，眼神游移。
“我总觉得他有点问题。”
“是有点。”
“他到现在都没出现！他是这种性格吗？”
“对啊！按理说，他早就应该现身才对，怎么会让黯祭祀人前显圣？”
不少人赞同。
胡十七也认为这里面有问题，眼神凝重：“确实，你们多注意观察暮祭祀的行踪。”
“放心，一直盯着呢。”
守在机器边的卧底抬手示意。
“为什么没出现？哈哈哈哈！”
暮祭祀舒服地盘坐在地上，手里拿着遥控器，随意地调着屏幕里的画面，恰巧听到了胡十七等人的交流，直接笑出声。
“居然这么想见到我？那我又怎么能让你们失望呢？”
“只不过，大boss都是要最后才出场的。”
暮祭祀的身体逐渐升高，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无数的触手占据了地板的所有空间。
映着蠕动的触手影子的屏幕画面无声飞驰。
最终定格在一个双方对峙的画面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任何一场游戏，总要有渔翁得利的最终赢家的嘛。
对吧？
“呵呵，真是有趣~”
当黯降临时，这漫天的风雨雷霆化作背景，只配给他当衬托。
他的气势足够压过这些天灾。
在看到黯朝自己这边来，并真的出现在面前时，妃淼不由自主呼吸一滞。
这并不是在害怕。
只是单纯不适应对方身上那股比天灾还凌厉的气场罢了。
撑着发软的手脚，强压住猛烈跳动的心脏，妃淼咬紧牙关，上前一步，用两百斤的身躯喊出两百吨的声量。
“结界已破，束手就擒吧！”
黯却是不回应，直接就是一道抽击。
“轰！”
千丈波涛从水面上掀起，许珪惊骇地看着从水中浮现的数根巨大的章鱼触手。
这形态比之前那些破坏房屋的怪兽还要庞大数倍！
人类在他面前变得十分渺小。
“哗啦————”
掀起的波涛几乎形成了水墙，妃淼和第五森差点看呆了，连忙找地方躲避。
现在可不是发呆愣神的时候。
这要是不躲，真的会死人啊！
“黯！住手！”
苍及时赶到，力量一出，顿时晕染出了半面苍青色的天空。
视野顿时亮堂了起来！
一半深黑，一半苍青。
这样的画面，哪怕深知此刻是在大战的许珪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在心里对自己不会绘画深感遗憾，不然就能把这个罕见的场景记录下来了。
看到黯的新形态，苍的眼底流露出怒意：“你被污染了！”
黯却在笑：“不！这分明是夜君的眷顾！”
旁观的许珪：……那这眷顾还挺特别的啊，估计没人想要。
苍也蹙着眉反驳：“夜君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夜君是他的信仰。
他的信仰怎么可能会让人类接受污染？！
夜君是好的！
所以，绝不是这个意思！
“哦？”水中巨大的触手伸出，“那你又知道夜君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啪！”
触手砸在苍身边的水面上，打出巨大的水花。
妃淼等人只能再次后退。
“不行！这体型优势太大了！死胖子，你赶紧想想办法啊！你们调查组那边难道没处理过这种情况吗？”第五森边退边说。
战术性撤退的妃淼是背着身后退的，眼睛一直盯着黯和苍：“我也是头一回见到在污染得这么严重的情况下还能有神智的，极端信徒真是可怕！”
“这和是不是信徒没关系吧！”第五森吐槽，他的眼力也不差，“这分明就是异化！你忘了【异种】就是他给你们的吗？这帮人绝对早就做过实验了！”
“那也没有那么大的异化啊！这是异化成了什么？章鱼精吗？！”妃淼语速飞快，面色焦虑地盯着黯祭祀的下一步。
虽然黯祭祀的语气里没什么怒意，但他的行动却实实在在地表明了，他一点都不喜欢刚才苍说的话。
“神爱世人，你这么做是错的，你不能拿全人类献祭。”
苍站在原地不退，把所有的浪花全都挡在自己身前。
许珪觉得苍祭祀挺奇怪的。
作为永夜教会的祭祀，平时绝对没少杀人，但此刻的他却又说着‘不能拿全人类献祭’的话来阻止黯。
这真的会有效果吗？
“哈哈哈哈哈哈！你说的没错，所以，就让我代表世人接受神明的宠爱吧！”触手摇摆，波浪滔天。
“砰！砰！砰！”
突然，有不少子弹打在触手上，有声音，却丝毫没有伤痕。
真是能让敌人做噩梦的防御能力。
许珪顺着看去，望见了站在简易船只上的几道人影。
似乎是结界内的幸存者。
也看到这一幕的第五森行动一顿，倒吸一口凉气：“子弹也打不穿？这太过分了吧！”
妃淼拧眉：“让柯首席那边再试试重武器。”
“他带进来了吗？”第五森问道。
“肯定带来了！”妃淼很了解柯乐。
不懂不痒的触手依旧在水里漂浮着：“苍，我记得你说过，你也极度讨厌肮脏的人类的，对吧？”
“那为什么不加入我们呢？”
苍握拳：“我并非厌恶所有人类。”
“那看来是没得谈了。”黯声音低沉。
氛围骤然安静下来，仿佛连波涛都停滞了一瞬。
许珪心头一凛。
这是要开打了？
突然。
天地间另一抹光华出现。
第三种色彩。
妃淼抬起头，瞳孔中映出那抹亮光，咋舌道：
“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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