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着头，声音止不住轻颤，“你为什么非要针对花启？难道是因为小绵？”
夜明轩沉默片刻，说，“就算没有从前那些龃龉，为了天下大局，朕也没理由放了他。放虎归山、斩草不除根的祸患，你可明白？”
听他说斩草除根，我放在膝盖上的手攥紧，又松开，他可知晓，坐在他身边的我，就是当年他灭了萧家满门后，唯一漏网下的“祸根”！
而最可笑的是，这次他收南疆，灭部族的计划，又将我置于当年同样的境地！
老天果真要一而再的作弄我，让我将曾经的经历再次一遍吗？
巨大的恐惧席卷而来，瞬间将我吞没。
我不管不顾地质问他，“既然说到斩草除根，陛下杀了花启，顺便也将我杀了，这样做才符合陛下的行事吧？”
夜明轩皱眉，“朕说过不会对你如何，只要你安分守己，等朕收复南疆之后，你仍然是夜国的王后。”
安分守己？我怆然笑出了声，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他灭了我的亲族，杀了我的兄长，然后还要我对他的宽容感恩戴德？
“夜明轩，你以为我稀罕这个王后之位么？”
我转身笑对他，看到他眼中的错愕，还有……厌恶。
我继续说下去，“杀了我的亲人族人，然后留我一条命，还要我谢你高抬贵手么？夜明轩，那些生而为人应有的感情，你从来都不懂。”
夜明轩愠怒地看着我，“花锦，朕看在你与小绵尚有几分相似的份上，待你格外宽宥，你不要得寸进尺，一再挑战朕的耐心！”
我也不甘示弱地与他相对，“我怎么得寸进尺了？难道陛下想杀了我的亲人，一而再的利用我，也要我无动于衷，甚至拍手叫好才对？今日你既然下定决心大开杀戒，那就索性将我一并斩杀了如何？”
“你放肆！”夜明轩发狠地抓住我的手腕。
他眼神像是恨不得将我剥皮拆骨般，用力扣着我的手腕，我便用尽全力与他抗衡，想要将手抽回来。我们这番纠葛都隐藏在桌子下面，没有其他人能看到。
“你放手！”
夜明轩呵斥道，“你现在就给朕回寝宫去，私自乱闯的罪，回头再算！”
我嘲讽地笑他，“我不走，如果你不怕我把你的计划提前说出来，大可以让人强行扭送我回去！”
夜明轩的眼神阴沉如墨，“花锦，你不要逼朕！”
我莞尔，“逼你什么，大不了一死罢了，今儿我就打定主意，死也死在这了！”
夜明轩偏过头去，似乎克制着不想再与我将话题进行下去，张美人却在这时候，举着酒杯盈盈下拜。
“臣妾入宫时日尚短，又正值王后娘娘养病谢客期间，一直没能拜见，臣妾在此给娘娘敬酒行礼，祝娘娘福寿康健。”
我淡笑着端起酒杯，“多谢。”
张美人年轻柔美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又很快掩饰住，善意地对我笑了笑。
这女子生的颇有大家风范，容貌也极为清丽，比起这后宫其他妃子，更多了些天真纯然的气质，让我看着倒觉得赏心悦目。
我坐在高处，将她一举一动看得清楚，她同我说话之后，眼神中含着汪秋水，浅浅含笑地瞟着夜明轩。
张美人的眼神，让我心口猛然收紧，那是多么似曾相识的眼神。
曾经我在爱上夜明轩之后，曾在镜子里看过自己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绝不会错，那是一个女子，单纯心悦一个男子，才会有的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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