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吗？
这个人会是她妈？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
燕拓一遍遍安慰自己，现在他还不能着急。
如果这个人不是自己心中的那人，那只是空失望一场，如果这个人真的是他心中惦记的那个人，他更加不能着急。
过去的他……这么错，这么混账，这么可恶，还有什么资格去着急，就算让他承受再多一些，他也甘之如饴。
生生忍住了心中奔涌的情绪，燕拓对季舒容和元冬微微一笑道：“云城主，您总算是过来了。”
季舒容一下子就抓住了燕拓情绪的变化，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光芒元冬没有看到，但是季舒容却看了个一清二楚。
季舒容内心都不得不佩服燕拓的敏锐，他从来没有见过元冬本人，为何一下子就能确定，元冬就是她呢？
看来，元冬对燕拓的影响力，很是大啊。
眯了眯眼，季舒容浅浅回笑道：“抱歉，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一下，燕王请坐。”
“云城主请。”
燕拓虽然是在对季舒容说话，但是他的余光却始终在锁定着元冬的每一个神情。
从元冬进来到现在，她的气息十分平稳，就连睫毛都没有颤抖一下，这代表着要么此人当真对这外界的事情毫不关心，要么就是，她在可以的压制自己。
只是，燕拓知道自己代表者后燕而来，只要是这云府中的人，恐怕没有人会不关心自己的来意，更加没有人会不关心自己的决策。
所以，这个女子的行为原因，觉得是因为后者。
因为，她在刻意的压制着自己。
思及此处，燕拓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
季舒容开门见山道：“燕王什么是已经做下的决定，要归顺我南岳。”
燕拓眼神沉了沉，许久之后道：“寡人已经被你递上了绝路，除了这个选择之外，寡人可还有其他的选择？”
言罢，燕拓又自问自答道：“有的确是有，不过那只是让更多的百姓无辜流血、颠沛流离、绝望哭泣的决定罢了，如果是以前的寡人定然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而现在，寡人答应了某个人，虽然寡人没有当着她的面对她说过这个承诺，但是在寡人的心里，这个承诺值得寡人用一生去兑现……”
“哦？”季舒容佯装不知，缓缓挑起了眉梢，笑问道，“不知道是何人，又不知道是合种承诺呢？”
燕拓笑了笑，语气温和道：“那个人……是寡人的恩人。”
“恩人？”
对于这个名词，季舒容当时感觉新鲜，她还以为燕拓会用“最爱”、“愧疚”之类的话来形容自己和元冬的关系，没有想到，他却说出了“恩人”。
“对。”
燕拓郑重点头，用低缓的嗓音徐徐道来，宛若是寺庙僧人的吟唱，说不出的动人心魄。
“是她，阻止了寡人犯下弥天大错，是她，将寡人从千古罪人的旋涡中拉了出来，是她，拯救了寡人后燕千千万万的子民，是她，让寡人有了赎罪的机会……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寡人的恩人？”
一番话落下，不见一丝一毫的敷衍，那双幽深的眼睛里面满是真诚，就连季舒容都怔了怔。
季舒容悄然回头看向一旁的元冬，她依旧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燕拓，季舒容见状，这才勾唇笑了笑。
“好，既然燕王已经做下的决定，那不知道国书什么时候可以奉上？”
燕拓苦笑一声，淡淡道：“云城主要国书，其实寡人早已经准备妥当。”
季舒容挑起眉梢，问道：“燕王可有什么条件？”
如果说燕拓是无条件的投降，季舒容还真是有点难以理解。
燕拓抿了抿唇，思考了一番后，悠悠道：“如果可以的话，寡人像见一见那位恩人。”
季舒容眯眼，佯装不知，疑惑道：“不知道燕王所说的恩人，到底是哪一位呢？燕王的恩人，一定是一位传奇人物，本城主也很有兴趣想要结实一下呢。”
燕拓双眼紧紧盯着季舒容，问道：“此人云城主应该也认识，还请云城主告知一下她的行踪。”
季舒容继续装傻，笑道：“哦？本城主认识的人众多，请燕王言明。”
燕拓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笑道：“云城城主这是准备装傻到底？”
季舒容摇头道：“燕王此言差异，只是您这样没头没尾的话，本城主就算天资在卓越，一时半会也猜测不出您的意思啊。”
“难道云城主忘记了吗，你从后燕皇宫中救走的那个人。”
“就走？”季舒容笑了，反问道，“燕王您用错名词了吧，那已经是一具尸体，本城主就算是带走，那也是抬走，而不是救。”
明知道季舒容极有可能是在说谎，燕拓的心还是狠狠的痛了一下。
他咬牙抬头看向一直站在季舒容身后，沉默不语的元冬，眼中带着说不出的的渴望。
请给他一定反馈，哪怕是一点点，只要一点点，让他知道她还活着就好……
只是燕拓又一次失望了，元冬的神情依旧没有一点变化，那呆滞的模样，就好像带着一个木质的面具般……
面具……
“既然燕王已经决定了要归顺我南岳，你们和后临的战事我就不会袖手旁观，接下来的战略部署，我们需要好好的商讨一下，不知道燕王可是才能将手下的兵权交出来？”
交兵权？
燕拓一愣，虽然早已经想过季舒容会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没想到以来就是兵权。
“这……后燕的大军训练方法和领军的方法都和南岳不同，如果贸然将兵权转交给别的将领，恐怕在接下来的战役中，会有不妥，毕竟没有经过磨合期。”
燕拓的话虽然说的几位隐晦，但是却透出了他心底的担忧。
如果……
季舒容只是想要把后燕大军当做是战争中的肉盾和利刃，那可如何是好？
让后燕大军冲上去送死，云城大军则在背后坐收渔翁之利……
季舒容如何能看不出燕拓的担忧，她笑道：“燕拓所言极是，从您决定要归顺我南岳开始，后燕大军的安危也是本城主身上的责任，所以本城主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而燕王的恩人，也更加不会用袖手旁观……”
燕拓闻言，并没有立刻否决，而是眼神幽深凝视着季舒容，仿佛在思考着她话中的可信度。
而季舒容也并不着急，因为她相信燕拓能够明白其中的深意。
许久之后，燕拓缓缓闭上眼睛，轻声道：“好，寡人同意将北燕的兵权都交给你。”
季舒容一愣，她已经做好了要和燕拓展开拉锯战的准备，只是没想到燕拓如此简单的一句话，祝愿你将北燕兵权都交出来。
季舒容眉梢情挑，笑问道：“你难道就不担心我将你们的军队作为肉盾来牺牲么？”
就连元冬都意外的多看了燕拓几眼，只是此时的燕拓并没有看到元冬眼底的疑惑。
他轻轻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不是相信你，我只是相信她……”
对，相信她！
相信他看到的那双眼睛，相信那一双澄澈坚定的眼睛背后所饱含的一切。
他相信她对燕国子民的付出，也相信她的慈悲和仁爱。
比其他这个自私自利的人，她实在好上太多太多……
为了燕国的子民，她也已经牺牲了太多太多……
她愿意用生命来托付的人，又怎么可能看错呢？
季舒容怔了怔，随后仰头轻笑了起来：“没想到啊，我们燕王倒是一个多情之人呢。”
燕拓依旧垂着眼眸，这道出了其中的情绪。
是情吗？
是吧……毕竟她一离开，就带走了自己所有的情绪。
只是，这并不仅仅只是男女之情，这更多的是一种钦佩，是一种敬重。
见燕拓不言不语，季舒容勾唇笑道：“你放心好了，本城主就算要欺骗你，也不会让她失望的。毕竟，本城主也尊敬她，更加尊敬和她之间的承诺。”
季舒容的话也算是一个定心丸，说明她并不会好像其他的势力和君主一样，将臣服的军队当做是棋子来利用牺牲。
季舒容顿了顿，又道：“当然，你也可以把这当作是我的‘一面之词’，信不信由你。”
燕拓摇了摇头道：“我信你。”
季舒容转眸看了眼已经收回了视线的元冬，眼神有什么一点复杂。
看来，她这美人计，还真是把燕拓完完全全征服了，燕拓似乎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季舒容猜想，就像现在元冬想要了燕拓的命，燕拓都会毫不犹豫地给她吧？
只是这对于元冬而言，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一次麻烦？
唉，这真是大大出乎了季舒容的预料啊，季舒容自己都没有办法肯定他们接下来到底会如何。
“那好，我们来说一下接下来的军事部署吧。”
“好。”
“你应该知道了，两个月后，后临就会发动进攻，从水路。”
“我军的水师之力十分薄弱，恐怕无法抵挡，不知道云城主有何打算呢？”
燕拓看向季舒容，眼神中带着担忧。
季舒容笑道：“你不用打算，也不用准备，就好像平时一样即可，等着他们上岸吧。只要他们来到了后燕都城，定要叫他们有来无回！”
“你是说，从都城动手？”
“准确来说，这应叫做诱敌深入。”
“但是如果给后燕的子民照成什么伤害，这如何是好？”
“所以，你提前要做的事情，是把都城里面的百姓疏散，调到别的地方去，让军队的人假装成为百姓，待在城中。”
“可是，现在后燕都城之中本来就有后临的摊子，这样做不会打草惊蛇么？”
“我们只要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把所有的人都取代就可以了。”
“你有信心吗？”
“只要我们一起合作，我就有信心把所有的事情都隐藏下来。”
“好！”
……
元冬默默听着两人之间的协议，通过这微微上扬的语调，她能够感到男人那发自内心的喜悦，这个过去那阴鸷、冰冷、残酷、不仁的王者截然不同。
没想到短短的一段时间不见，燕拓竟然有了这样的改变。
元冬心中的感觉很是复杂，终究等季舒容和燕拓商讨结束，她跟随在季舒容的身后离开花厅后，依旧没有回神。
这样的元冬自然没有看到燕拓那情深的目光，以及那里面令人心惊的痛意。
只是元冬没有看到，不代表季舒容没有看到。
屏退了侍女和护卫，季舒容蹙眉看着眼前有些魂不守舍的女子，良久之后才道：“元冬……”
元冬一愣，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抬眸有些勉强地笑道：“城主大人，您有何吩咐？”
季舒容默默叹了口气，道：“元冬，你的心中是怎么想的？”
元冬眼神微闪，脸上的笑容保持不变：“城主大人所言何事？”
“我说了很多次，你不再叫我城主大人了。”
“那我就叫您小姐吧，和双儿她们一样？”
“……你高兴就好。”季舒容笑笑道，“只是，我刚才的问题，你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你不需要在我的面前装傻，你在面对他时的表现，我都看得一清二楚，你不如跟我说一说，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你的心里面，有他吗？”
有他吗？
如果没有的话，又为何会如此失魂落魄呢？
但是面对两人如此不堪的过去，没有一个女子可以承受的过来吧？就算是元冬也一样。
元冬微微一愣，看着季舒容认真的眸光，道：“小姐，无论我的心中有没有他，我们之间永远都没有可能。”
“就算他为你改变了这么多？”
“对，就算他为我改变了这么多。”
“……”
季舒容默默凝视着元冬，如果是以前的她，绝对不会做这样多余的事情，问这样的话。
只是，季舒容想要让眼前的女子获得幸福，因为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有资格获得幸福。
“为什么？”
元冬心尖一紧，笑道：“这这件事没有理由的，小姐认为，像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去站在任何一个人的身边？我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够看到后燕的百姓们，过上平平安安的日子。”
从当初她决定接下任务的时候开始，她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自己侥幸活了下来，这已经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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