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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语书屋 > 齐致远艾浅忆 > 第202章 我愿意为你(二)
 
法官的判决一出,我整个人都放松了。想不到当初那个不经意的举动,竟会成为今天最有力的证据。

我依然清楚地记得,那天早上,接到王家荣的电话后,我开始收拾行李。整理床铺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齐致远衬衫上掉落的那粒纽扣。想到昨晚上所受到的屈辱,我恨不能立即将它扔出窗外,扔出我的记忆。可就在我刚要将它抛出去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改变了主意。

我舍不得啊……

因着男女身体的不同构造,一对男女之间若发生了那层关系,对男人而言,是占有;对女人而言,却是拥有。

一字之差,道破了男女之间对于爱的不同理解。男人为性而爱,永远都是野心勃勃的征服者,女人为爱而性,永远渴望天长地久的拥有。

于是,男人理所当然地霸道,女人不可理喻地胡闹,爱恨交织,缱绻纠缠,恍然惊觉,竟已是天各一方。

那时我以为我今生今世都不会再见到他了。一想到这一点,我就心如刀绞,泪如雨下。他毕竟是我的第一个男人。女人的第一个男人,是她这一生都无法忘怀的人。齐致远用了这样的偏激,来让我永远都忘不了他。

他成功了。

埃文斯先生冲齐致远做了个胜利的手势。齐致远上前向他致谢,目光却投向了我,眼中的热切几乎要将我融化。我远远对他淡淡一笑。齐天逸迎了上去,握着埃文斯先生的手,和他说着什么。齐致远被他们缠住,无法脱身。

我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没指望他能过来跟我单独说会话。事实上我并没有准备要和他正面接触。在媒体还没有对我做出反应之前,我匿在退出的人群里,悄悄从侧门溜了出去。

法院大门口挤满了记者,大多数应该都是娱乐界的“朋友”。本来就不太宽敞的马路被拥得水泄不通。埃文斯先生刚刚出来,就被人群包围住,询问详情。

我下意识低下头,加紧步子向前走,却不想,一个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

“子健?”突然在此时此地见到他,我不禁有些吃惊。

尽管那微扬的嘴角和不屑的眼神昭示着他自我感觉良好的优越感,可泛黑的眼圈和厚重的眼袋,加上带着血丝的眼珠,让他看起来好像沧桑了很多。后来我才知道,其实那不过是纵欲过度的表现。

“呵,刚才你在法庭上表现得真不赖啊。”子健出言相讽,“简直比你妈妈还有表演天赋。”

好久不见,一见就出口伤人,未免太没风度了。

我不想再和他说话,绕过他,准备继续走我的路。

他却一闪身将我拦下。

“你一声不响就结了婚,总得跟我们这些亲戚打声招呼吧。起码让我们知道,你的财产又被哪个软饭王侵占去了一半。”

看来真是来者不善啊。

我望向别处,对他没好气地说道:“这个不用烦劳你操心。反正这些钱又进不了你的口袋,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钞票吧。”

他被我这顿抢白弄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当即有些沉不住气了:“你跟我老实交待,你和齐致远,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用你管!”我瞪了他一眼,厉声大喝。

“你跟他睡过了?”他步步紧逼。

“叭!”这次,我还以一记响亮的耳光。

“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呵!”子健用舌头裹了裹被打疼的脸颊,用着无比轻蔑的语气乜斜着眼打量着我,幽幽地说道:“你妈当年没看上的男人居然把你给上了。可没想到投怀送抱都没能让他娶你!你可真贱得可以呀!贱女人我见过不少,像你这么下贱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以后你不要跟人家说你姓艾了,艾家的颜面全让你丢尽了!哼!”说着,他戴上太阳镜,扬长而去。

愤怒的烈焰从我心底陡然腾起,我的手攥得紧紧的,恨不能一拳迎着他的脸打过去,打歪他的鼻子,打裂他的臭嘴,打得他再也不敢满嘴喷粪。

子健在我面前不紧不慢地走着。从他迈出的步态可以看出,刚才对我的那般羞辱,让他很有种变态的满足感。突然,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划破长空,一辆银色的小货车停在了他的身旁。不等他反应过来,几个人从车里跳了下来,不容分说将他拉进了货车厢里,“砰”一声关上门。

我吓了一跳,跟上去追了几步,眼看无济于事,这才想起掏出手机,却又犹豫要不要报警。

“不用担心。他嘴那么臭,我不过给他点教训,叫他以后别这么嚣张。”

齐致远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乍听到这把声音,我竟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呆呆立在原地,手足无措。那一瞬间,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我的手冰凉如铁,僵直着,差点连手机都要握不住了。

“小艾……”他走到我面前,一把握住了我的手,接住了险些掉落的手机。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他深深望着我,眉间蹙成几道深深的印痕,眼中已有泪光掠过。

我将手从他的大手里抽了出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知趣地收回手来,轻轻说,“今天……谢谢你。”

“不客气,应该的。”我迅速回避着他的目光,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拨了拨头发,故意轻描淡写地说,“我只是不想看到一个人无辜蒙冤,就算那个人不是你,我也一样会站出来替他作证的。”

“是吗。不管怎么样,都还是要谢谢你。”他垂着眼睑,满眼失落,脸上却陪着凄然的微笑,低低地嘟囔了一声。

“嗯。你已经说过很多次谢谢了。”我淡淡地说。

他一时间找不到话题,双唇还未开启却又紧闭。

“这次是谁在陷害你,你知道吗?”突然在这偏僻的小镇上遇到子健,我不禁心存疑虑。

“你是在暗示害我的人是你姨妈他们吗?”他反问。

我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说:“我觉得有这个可能。这些人,根本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他捕捉到我的目光,好似一下子又兴奋起来,对我爆出的那句粗话他也浑然不觉:“这些日子……你过得还好吗?”

“我很好。”我使劲点着头,“阿拉斯加真的很美。王家荣也待我很好。”

“但是他却让你在别人家做保姆,连房子都不给你租一间。”他的脸色又渐渐黯淡下来,几乎是怀着悲愤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既然如此,我也无需再打肿脸冲胖子。但我还是要替王家荣辩解一番:“他跑长途运输,三、五天才能回来一次,他们公司有宿舍,而我的主人待我也不错,又何必浪费租房子的钱呢。”

“是他这样说的吧。”他毫不留情地指出了事实。

“我觉得这样没问题。”我硬着头皮替王家荣打圆场。

他不再对我冷嘲热讽,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幽幽地说:“我绝对不会把你一个人扔在陌生人家中,去伺候别人。”

“我知道。”我忍住泪,转身就走。

我不能再和他这样谈下去了。我怕再一开口,会让他听出泪声,我怕他听到我哭,会心痛地拥我入怀,我怕他拥我入怀,我就再也迈不开回家的脚步……现在的我是如此脆弱,哪怕再多看他一眼,我都会放弃现在的一切,投进他的怀里,再也不要和他分开。但我不能。王家荣还在阿拉斯加等着我回去。我现在,已经是王太太,是别人的妻子了。

齐致远跟上几步,与我并肩同行:“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了。”我抬头望向远方,“我知道路怎么走。”

“小艾……”遭到了我的拒绝,他条件反射般地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

我只垂着眼扫了扫他的手,他便立即瑟缩着收回手,复将双手藏进了裤兜里。他长长出了口气,轻轻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王家荣他会不会……”

“不会!”我立即打断他,“不会有问题的。我和他相处得很好。这件事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关系。”

“那就好。”他故作轻松地说着,还踮了踮脚尖。可这句话于我听来,却是如此言不由衷。

我索性站住,对他冷冷说道:“你还有什么话,不如一次说完吧。我还要赶飞机。”

“……”他顿了顿,长叹一声,说,“我不知道还要再说什么。”

“嗯……”

想不到我们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境界。

“那我有件事想跟你说。”我咬咬牙。

“你说吧。”他眼中重新充满了希望。

我仰起头,对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希望你从今以后不要再打探我的消息了。我不想再被打扰。”

他脸上现出一阵痛苦的痉挛,用一种无力的绝望的眼光望着我,怔了半晌,这才说道:“好,我答应你。事到如今,我不会再逼你回到我身边了。你放心,我也不会再对你纠缠不休。我只想告诉你,无论今后发生什么,DOUBLEA农场始终都是我们的农场,特拉基永远都是我们的家。我会等你回来。不管多久,我都等。”

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从我眼中汹涌而出。

“致远!”齐天逸的车缓缓驶来,在我们身旁停下。

“那我先走啦!”不等这位老人家和我打招呼,我抢先道别,连声“再见”也来不及说,逃也般地离开了。

没有人在身后再次亲切地唤我一声“小艾”。

秋风阵阵,迎面吹拂,泪水风干在脸上,很不舒服。我使劲摇了摇头,长发被风吹得轻舞飞扬。秋风带走的,是不堪回首的昨天;岁月带不走的,却是长久的依恋。

情深缘浅,大抵就是这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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