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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语书屋 > 齐致远艾浅忆 > 第171章 不幸言中(一)
 
从旧金山到纽约,飞行时间不过五六个小时,我却感觉有一生那么长。

从前的一幕幕生活片段,在脑海中翻腾,跳跃,而我这个蹩脚的剪辑师,却无法将它们拼成一部完整的故事。心中纵有太多太多的不舍,可走到这一步,我已无法再回头。

那天离开公寓后,我去投奔了康妮。她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安静地接纳了我。

我关掉了手机,在她那里躲了三天。第四天刚一开手机,黎伟明的电话就打进来了。他气急败坏,追问我的下落。很显然,在我离开之后,他一定又去公寓找过我,结果自然又是自讨没趣。

我告诉了他我的决定。他又惊又喜。

我要他先回纽约去。等学校放寒假了,我再去纽约找他。可他却不答应,好像他不亲自押送着我一道回纽约,我就会从他眼皮底下跑掉似的。

我说你这么在这里耗着,你不上班了?

他支支吾吾说就一点小生意,耽误几天没关系。

耽误几天?他在旧金山前前后后也差不多耗了一两个月了呢。

我无语。

“那你什么时候放假?”他很是迫切。

我平静地说:“等放假的时候就放假了。”

不等他再罗嗦,我抢先挂了他的电话。

手机留言信箱里没有一条是齐致远留给我的。卓依宁就更不用说了。这个女人对我不过是爱屋及乌,一旦我不再是那个“乌”,我对她便失去了意义。

人走茶凉,真是一点都没错啊。

回公寓收拾东西的那一天,我特意先打了电话,确认家中没人后,我才回敢来。

公寓里一如既往地干净整洁。就因为太干净太整洁,这里已不再像个家,更像是个临时的栖身之所。我收拾好了衣服出来,忍不住再次看了看这里。

唉,不管这里有过多少曾经,都已经成为了过去;不管我心中还有多少留恋与不舍,不属于我的,永远都得不到。

我怅然叹了口气,拖了旅行箱,昂然走了出去。

康妮在楼下替我“放哨”。一旦她发现齐致远的踪影,会立即打电话通知我加紧离开。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再见到他。我怕一旦我再见到他,就会失掉离开的勇气。

见我下来,康妮松了口气,迎上来说:“今天咱们还算走运,齐先生没回来呢。”

我微微扬了扬嘴角,挤出一丝苦笑:“是啊。”

看来,我和齐致远的缘分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就像之前的子健一样,就算我们身处同一个城市同一片街区甚至同一所学校,缘尽了,就再也遇不到了。

康妮搂住我的肩给我打气:“小艾,振作点!不管怎么样,你还有我呢!”

我对她感激地笑。我说:“等我找好了房子,你也别再住学校了,搬来和我一起住吧!”

康妮同我勾手指:“不过房租你要出大头哦!”

“你一分钱都不用出岂不是更好!”

我们两个相视而笑,这些天来的沉闷似乎已然离我远去了。

黎伟明听说我找了新住址,招呼不打就跑了过来,说是住宾馆太贵,他搬过来,不但可以省钱,还可以好好照顾我。康妮的美梦就此划上了句号。当他把行李堂而皇之地拎进来,毫不客气地选了那间朝南的房子做为自己的卧房时,我心中对他充满了……真不知该如何形容。

说实话,其实我不太想见到他。不单因为他有着一张和齐致远如此相似的面孔,问题的关键在于,他对我实际上仍然是个陌生人。这么快要我融入女儿的角色,我着实有些力不从心。

他有很多生活习惯是我看不顺眼的。吃饭打嗝,坐在沙发上抠脚,这些我都能忍,可有一点,我实在是无法忍受。

他抽烟的,而且抽得很凶。每次从学校回来,家里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烟味儿,和普通香烟不同,他抽的这种烟味道特别重,还带着一股特殊的类似雪茄的气味,就算窗子开上一整天,都无法驱散这股怪味儿。

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真的是他的女儿。妈妈在的时候,尽管我们的生活并不富裕,但她依然保持着应有的讲究,是绝对不允许家里有异味出现的。这样一个男人,妈妈当初是如何忍受他的?又或者说,爱情让人盲目到可以忽视一切?

什么才是爱……我真的,迷茫了。

到达纽约市的时候,离圣诞节还有差不多一周的样子。大街小巷张灯结彩,节日气氛已十分浓厚。街边不时有身着圣诞老人的促销员在派发着传单或者试用装。大街上走一圈回来,手上已多了一大堆宣传单和手袋。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就像一群不断聒噪的老乌鸦,扯了嗓子拼命地想让你掏空钱包。

我将手中的宣传单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正要再扔那些试用品,却被黎伟明拦了下来:“诶……这些别扔,都能用的!扔了多可惜呀!”

我只好硬着头皮保留下来,拖着沉重的旅行箱,哗地继续往前走。

下飞机的时候,黎伟明说他太太不会开车,我们就坐公交地铁回家,只倒两次车,很方便。

我说,为什么不坐计程车?

他说,不环保。

我的心倏地一颤,再也不敢多问了。

后来我才发现,这两个面容相似的男人用着同一个借口搪塞我的问题,背后的深层含义却是截然不同的。齐致远不肯修游泳池,是因为他想掩盖自己不会游泳的窘迫;而这位父亲大人,则完全是为了,省钱。

他能有多省啊!

小时候听过一个笑话,说有个人为了省卫生纸的钱,“便便”之后都是拿根树枝掰成的小棍去刮。人家就给他起了个恶心的绰号叫“棍刮”。我只想说,他和这位“棍刮”先生,差得不远了。

当然这只是后话。

那天回到家,我见到了黎太太,还有那位和我同父异母的弟弟,GAVIN黎,黎凯文。

黎太太保养的很好,四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像三十出头,她面容姣好,身材苗条,现在还能看得出当年的魅力,只是她的笑容很是勉强,客客气气地和我过打招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凯文弟弟戴着一副厚厚的黑框近视眼镜,乍看上去有点像名侦探柯南。大概是玩电脑游戏玩得太久,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麻木,对我这个突然出现的姐姐似乎一点也不上心。他父亲要他喊人,他就喊了声:姐。然后,又转头去打他的电脑游戏了。

这……这都是什么人啊……

强烈的失落感油然而生。才来不到十分钟,我已后悔,不该跟着黎伟明来到这个冷漠的家。

我说:“我看我还是去住酒店好了。”

到现在为止,“爸爸”两个字我还是叫不出口。

黎伟明立即反对:“那怎么行!你一个单身女孩子住酒店,我怎么放心!来吧!房间都跟你准备好了!”说着,他抢过我的旅行箱,直往房里拖。

经过凯文弟弟身边的时候,他突然爆了一句:“嗬!还是LV的呀!”

我尴尬地笑笑,没有作声。

黎伟明给我准备的房间,还不及旧金山那间公寓里的卧室一半大小,特拉基的就更别提了。卧室呈长房形,房门居中,对面是窗,窗的左边是一张目测只有一米左右宽的单人床,右侧紧靠着墙摆了一顺家具,依次是梳妆台,书桌,衣柜,中间留着狭窄的通道,仅供一人进出。

我在心中暗自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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