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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语书屋 > 宫廷深深之双宜传杨桃陆子清 > 第七十六章 朱砂(上)
 
自打出了李宝林自戕的事儿,杨桃的一番处置加上对六宫众人的警示之后,宫中倒是难得安生了一阵儿。最主要的还是皇帝忙着政务,鲜少进来后宫,众人争无可争,自然消停了不少。

时下进了寒冬腊月,杨桃愈觉身上惫懒,吃过晚饭便又窝在炕上取暖,一面吩咐着年宴事宜。因着明儿就是腊八节,杨桃自然叮嘱了不少事宜,最主要的还是令御膳房熬上腊八粥,分送六宫食用。

此时才刚交派完活计,便见采莲这丫头打外间进来,因并无外人,便见她神色焦灼道:“殿下,长留宫晏妃派人过来回话,说琢贵嫔身上见了红,这会儿已经请了太医去瞧,特来知会您一声。”

杨桃心底一慌,即刻命人看辇,一面起身吩咐左右更衣。

云深见状,连忙上前劝道:“殿下,太医既然已经过去了,何况又有晏妃在那儿守着,想必出不了什么大事。眼下琢贵嫔见了红,屋里腥重,只怕冲撞了凤体,明儿您再移驾过去罢。”

杨桃听了,一时只得作罢,先派月娘过去探探情况如何,又另外吩咐道:“陛下这两月少进后宫,想来还不知此事,先不必将此事传到前边儿,让陛下安心理政,也别惊扰了尧将军。”

沉香忙不迭应是,这就下去打点各处,以免有人提前透了消息,将此事传出,扰乱人心。

等候之时,杨桃只觉右眼皮子突突直跳,坐立不安。一个时辰后,只见月娘面色沉重地回来,将琢贵嫔小产一事上报。杨桃终于按捺不住,即刻披上大氅,乘辇去了长留宫。

晏妃彼时正在里间陪着琢贵嫔,但听见皇后驾临,便匆忙往外接驾:“您来了。”

杨桃亲自扶了晏妃起身,急忙问了几句琢贵嫔的情况。

晏妃看一眼里屋的方向,声色低沉:“孩子究竟没保住,好在方才下了一剂猛药,都清干净了,这会儿才刚哭着睡过去。太医说,好好调养一段时日便能无碍……实在可惜了,是个成型的小皇子。”

“事到如今,她身子无碍就好了,”杨桃叹了一口气,与晏妃二人一并坐下,又微微皱眉问道:“前些日子太医回的都是脉象稳健一类的话,这会子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

“妾正要跟您回了这事,太医说给琢贵嫔把脉之时,查出体内有中毒之兆,似乎是朱砂……妾已让太医去小厨房查验方才琢贵嫔用剩的吃食及这段时日服用的药渣,想必过会儿就有结果了。”晏妃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

杨桃听见“朱砂”二字,心里一惊,一时却按捺不发,只是侧首看她:“你这几日,不曾瞧出她有甚么异常?”

晏妃却是摇头:“琢贵嫔的吃食皆是她屋里人亲自经手,为着避嫌,妾从不干预。且妾这些时日染了风寒,连二姐儿也少见,何况琢贵嫔有着身子呢。好在这两日精神稍好一些,才能过来看看她。”

皇后听着“避嫌”二字,原本还有话要说,但看她脸色苍白,心生不忍,也就作罢了。

这时太医已从小厨房查验完毕,回的却是并无不妥之处。杨桃与晏妃俱是一惊,二人对视一眼,却听杨桃先行吩咐:“你们去里殿搜一回,动静小一些,别惊着琢贵嫔。”

几个宫女领命进去了,杨桃怕在此处审案,惊扰了琢贵嫔歇息,于是让晏妃随她一起回主殿等候结果。

然而杨桃才刚坐下,便突然想起昭和六年,她怀着丹阳帝姬之时,卫氏便曾以朱砂毒害于她……

晏妃看着杨桃的模样,似乎也心领神会,一时也不曾开口说话。

这时倒是杨桃先行开口劝道:“你身子虚弱,又在这儿守了许久,进去歇一歇罢,左右有孤在这儿。雪天轿辇难行,这几日你只管在长留宫安心养着,不必去定省了。”

晏妃摇了摇头,勉强笑道:“妾是长留宫主位,琢贵嫔是我宫里的人,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妾怎可推卸责任呢,就让妾留在这儿,将功赎过吧。”

还不等杨桃说什么,月娘与几个宫女将数样可以盛物的物件悉数抬到主殿,诸如花瓶、烛台、杯盏,手炉等物。

杨桃让太医仔细验过,最后见人在一个熄灭了的手炉之前停顿良久,渐渐决出不安。半晌只听他回道:“启禀殿下,这手炉里炭灰里恰有燃过的朱砂,只是分量不多。”

杨桃当即将琢贵嫔身边的丫头叫来问话,这才知道,琢贵嫔有孕后身子畏寒,时时要捧着手炉取暖,故而这手炉轻易不离身。

只见她目光一沉,厉声问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手炉里混进这样的腌臜东西,也不知道么?!”

那宫女原是琢贵嫔带进宫的家生丫头,今儿见到自家主子这般情状,早就自责不已。再听杨桃如此发问,更是泣不成声,连连自掴:“前儿夜里娘娘就说腹部疼痛,奴婢本想请太医瞧,但娘娘以为是胎动,奴婢们就都不大放在心上。是奴婢失责,未能及时察觉,才叫小主遭奸人所害!奴婢该死!”

杨桃与琢贵嫔素有交情,也知晓面前这丫头心思纯善,又一直忠心侍奉在她身边,且与琢贵嫔性情相近,一向粗枝大叶,想必也不曾料到此事。

虽说心生恻隐,但杨桃却不得不给她长长记性。毕竟深宫险恶,若连最亲近之人都不够妥帖,琢贵嫔往后又该如何立足。转瞬只听杨桃说道:“你是该死,但你家主子这会儿还需要人伺候,待她身子大好了,孤再发落你!”

那宫女听罢,也不怨恨杨桃,反而因着能在琢贵嫔身边多伺候一阵而感怀在心,当下连连磕头谢恩。

“你家主子素日曾与谁人结怨,竟敢惹得旁人下此毒手?”杨桃摆手叫她起来,又问道。

“回殿下,我家娘娘自打有孕便不大外出,除了从前的和姝贵嫔,实在不曾与旁人交恶啊……”那丫头擦了擦泪,凝神想了一想,还是摇头说道。

“琢贵嫔虽有些孩子心性,但本心不坏。我虽不常出门,也知道她素日交游不广,想必让她小产……只是第一步罢。”

杨桃听罢,不觉背后一凉,后宫的魑魅魍魉,从来是杀赶不绝的。

缓了一会儿神,杨桃又问那名宫女:“这些日子,都有哪些人来过?”

她却是想也不想,很快答道:“陈才人自打册封后,时不时便会过来拜访我家娘娘,走动颇多。”

杨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于是吩咐:“领她过来。”

陈才人入宫不过数月,也是头回听说女子小产之事,过来时面上不由露出几分慌乱,连请安的声音里也露出了几分怯意。

与陈才人一道过来的还有同宫的刘才人,因皇后传召时,二人正在一处说话,刘才人怕推辞不去恐有不敬之嫌,自然就跟着一块儿来了。

二人行过礼,杨桃抬手示意起身,又让刘氏先行落座:“陈才人到底是晏妃宫里的人,还是晏妃亲审较为稳妥。”

晏妃得了这话,自然先起身谢了一回恩,而后才问:“陈才人,方才这丫头说你近段时日与琢贵嫔来往甚密,你有什么要说的么?若是没有,那么这些时日,你察觉出琢贵嫔身上有什么不寻常之处了么?”

谁料那陈才人连连摇头道:“回殿下与娘娘的话,妾近日确实来过几回,毕竟都是一个宫里的人。只是琢主子……大抵是孕中敏感多思,仿佛不大喜欢妾,故而妾来了几回,就不曾再来了。”

晏妃听罢,便看向皇后:“殿下,妾问完了。”

杨桃这便又看向琢贵嫔的贴身宫女:“除却你们几个贴身的,还有谁进去里屋过?”

“没有要事,娘娘一向是不许外屋伺候的人进来,至于里屋伺候的姐妹们,都是娘娘的心腹,奴婢相信她们。”那宫女老实答道。

杨桃却是不置可否,一面说道:“朱砂用途甚多,翻查档案未必能查出什么,只怕此间有私相授受之疑。祸起长留,只能从此处清点。”

说到这儿,杨桃侧首看向晏妃,只见晏妃很快接道:“就自妾殿中查起,再到奴才耳房,长留宫上下每一处都不能落下。”

吉祥领命,当即带着长留宫的几个黄门一起下去搜查,不多时竟从陈才人屋前的大树下翻出一袋东西,经太医查验,竟是燃烧过的朱砂灰烬。

不等杨桃发话,原本安静看着的刘才人已是满目讶异地低呼:“陈姐姐,你怎如此糊涂!”

陈才人看见那袋东西也愣了一愣,直抢地大呼道:“殿下,妾冤枉!”

杨桃看向陈才人时神色极为复杂,然而无论此事是否是她所为,都要先给琢贵嫔一个交代,也是为了给尧将军一个交代。

大周战事初止,若因此事而惹得功臣不满,怕是又要有一番动荡。一个不知名地方小官的女儿与立下过赫赫战功的将门之女,孰轻孰重,想必明眼人都能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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