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嫣跟在太后身边,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秦妃的秀安宫去。
大人物就是不同凡响,这其实放在百姓家,就是婆婆去找媳妇喝茶,多大个事啊,搞得跟打群架似的。
临行前,还有一个小太监捧着本子在记录。
宫里一言一行都记录在册,比蹲大狱还难受呢。
李嫣一步一步地跟着,心想,若是让她过这样的生活,估计过不了一年,李家姑娘这身子,就要憋屈死了。
秦妃派来的宫女兰香,本想回去通报,却被太后拦下了,此时她跟在李嫣身后,李嫣总感觉后脑处发热,像是要被烧起来似的。
都是段泓出的馊主意。
若是此次得罪了秦妃,那可怎么办?
李嫣本以为能看到秦妃惊慌失措的模样,当她看到秦妃早已准备好,恭敬相迎的时候,终于体会到了,段泓说她在宫里活不过半个时辰的话,她还是太嫩了。
或许太后没动身,整个后宫都全知道了。
一团和气,你笑笑,我拜拜,双方礼数周全了,秦妃拥着太后进去。
李嫣自然也跟着众人,有样学样,秦妃看了她一眼,温柔地说:“你这丫头,还真是的,应当先来我宫里,我再陪你去给太后请安,这才正经。”
李嫣连忙施礼,说:“民女知错了,只因初进皇宫,不懂宫里的规矩,只担心那枣泥糕凉了不好下口,思虑不周,娘娘教训得对!”
“你说她做什么?”太后倒是拉起李嫣,轻描淡写道:“她先到我这个太后宫里来请安,何错之有?哀家竟不知道,有人一心到庙里拜菩萨,却先去知会庙祝的道理。”
李嫣被她捂着手,手心里全是冷汗。
太后如此说,可是将秦妃贬得厉害,还当着下人的面,明摆着说自己是高高在上的菩萨,秦妃是扫庙堂的庙祝?
这两人不像看起来那么和气啊。
秦妃脸色变了些,只说:“妾身受教了,原是想着,由我带着这丫头去,免得她失了礼数。”
“她的礼数好着呢。”太后仍是一直牵着李嫣的手,“哀家一看便喜欢,还说让她留在宫里,陪陪我,这个机灵丫头说昨夜答应了你,怕你怪罪,这才往你宫里来。”
秦妃赶紧站起来,行礼说:“太后娘娘如此说,是责怪妾身了?”
她一跪下,身后一群人也跟着跪下。
李嫣被太后拉着手,想着也该跪下,又不敢把手从太后手中抽出来,所有人中,她最为尴尬了。
太后却笑起来,指着秦妃,对李嫣说:“丫头,你瞧瞧,她就是这样,开不得半点玩笑!”
李嫣:“……”
老太婆啊,你把话扔到我这儿,你让我怎么接腔。
李嫣嘴角抽动,愣是木着一张脸。
“起来吧,你这么跪着,还怎么喝茶说话?哀家跟你说几句俏皮话,都说不得了?”太后终于放开了李嫣的手,走到秦妃跟前。
秦妃也利索,没等太后伸出手来,自己起来了,眼神扫过李嫣的脸。
李嫣与她四目相对,居然看不出她是喜是怒。
想到段泓曾在她宫中寄养了一段时间,也能说的通了,这两人是一副德行。
“行了,好话歹话都说完了。”太后慢悠悠地看了秦妃一眼,“你请人来,总要备下些玩乐的节目吧,快领着我们去吧。”
秦妃说:“不知太后大驾来此,原只想着与李姑娘话家常,未曾准备。太后也知道,我这人平日里不喜玩闹,宫里冷清得很。若是不嫌弃,进屋坐坐,我让人备好茶。”
“你宫里有什么好坐的,不如哀家宫里,你的茶能比哀家的还好些?”太后似乎不满,说:“御花园里的梅花开得正好,让底下人们准备准备,叫上几个伶人,咱们到御花园去,喝着暖茶,赏上一回梅花。”
忽地她转过头来,看着李嫣,问:“丫头,你觉得可好啊?”
李嫣赶紧跪下,只说:“民女惶恐,全听太后娘娘安排。”
“太后您就别为难她了,看着是挺惶恐的,小脸都吓白了。”夏桃说着,将李嫣拉了起来。
秦妃仍然冷冷地看着,没有什么表情。
若是没有段泓那句“老妖婆”在先,李嫣或许以为太后只是个爱拿人说笑的老妇人。
先有了这个念头,如今看她做什么,都透出一股子阴谋诡计的味道。
就这样,在秦妃的院子里站了站,又往御花园去了。
秦妃的秀安宫里离御花园不远。
太后与秦妃都乘了软轿,李嫣与其他宫人一道,跟在后边走着。
本是冬季,御花园里倒是花红草绿,丝毫没有萧条的景象。
仔细看,那些花都是临时从温室里搬来,新摆上的。
李嫣心想,为了太后这一句去御花园赏梅,不知累坏了多少人。
亭子里早已铺上了毛毯,燃了香炉,进了亭子里,竟然温暖如春。
李嫣被太后拉着,挨在她身后坐下。
抬头望去,便可看见西北一角那开得正盛的梅花。
茶香四溢,却丝毫没有惬意的感觉。
很快,两个伶人上来唱小曲。
太后有一搭没一搭地问李嫣的话,李嫣都一一回答。
问到她家里原是开医馆的,太后来了兴趣,只说:“那你可会替人看病?”
“她自然会,在牧州,她可是得了个神医娘子的称号!”太后身边的宫女夏桃说道。
此时,李嫣终于看到秦妃的脸起了些波澜,眉头微微蹙了。
李嫣赶紧说:“我医术不精,不是什么神医娘子,只是民间传闻罢了。”
“李姑娘客气了,我可是听说,你连知州的阳亢中风都治好了呢。”夏桃说道,“咱们宫里的御医,恐怕都治不好。”
“夏姑姑别取笑我了。”李嫣说:“蔡知州没好呢,此刻还躺着呢,况且也不是我治好的,宫里的御医一定比我厉害!”
“小小年纪,身怀异术,你这小丫头还真挺厉害啊。”太后笑着,将手伸过来,说:“你也给哀家把脉,哀家近日来总是感觉胸闷,难受得喘不过气来,宫里那些个御医开的药,吃了也不见好,你替哀家看看,说不定不用吃药,只凭扎针就好了!”
李嫣心中一惊,眼神扫过秦妃的脸,发现她的眉头更紧了。
“你这孩子,哀家让你把脉,你去瞧秦妃做什么?”太后拍了李嫣的手,说:“她敢不让你给哀家瞧病?明面上,她还不敢盼着哀家死……”
秦妃赶紧起身行礼,说:“太后如此说,我就是大罪过了。”
李嫣心想,完了,这回秦妃肯定恨死她了。
可太后的手都伸过来了,拒绝给她看病,脑袋就不保了。
李嫣心一横,将手搭到脉上去。
幸亏跟着江百草学了些,否则可真是等死了。
宫里的御医都治不好?
御医不是草包,不可能不知道她体内的异样。
只是都心照不宣,没一个人敢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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