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李茗源,到了牧州,没了爹爹严厉的约束,身心全体放飞了一般,能怎么荒唐怎么来,只有想不到,没有李茗源做不到。
李嫣甚是头疼。
府里各处寻不到他,连校场那边,本来他不会去的,都去看了,果然不在。
问了门房,又说他没出去。
身无分文,他也去不了哪里。
李嫣一路找,一路打听,几个小丫头,低着头支支吾吾,威逼利诱之下才肯说:“李家公子,我看到他往东宅去了……他让我们不要告诉别人……”
小丫头脸红得如三月的桃花,满脸的春心荡漾。
“这个祸害!”李嫣无奈地摇了摇头,给了小丫头大量的银子,“我那哥哥,不是什么正经人,你们啊,可别被他给骗了,到头来可别嘴上的胭脂被吃抹干净,心里也空了,这样不好。”
李茗源不仅嘴上抹了油,脚底更是不少。
小丫头见她语重心长,挺起胸脯,“李公子不是这样的人,李公子待我们都很好,温润守礼,李公子是个君子!”
她声音也不大,讲出来却有种义正言辞之感。
李嫣懒得听她的获奖感言,摆摆手让她们散了。
往东宅走,恰好碰上蒙钺。
高大威猛的蒙钺,穿着深蓝锻圆领袍,头上也系着深蓝色的发带,似乎才从外头回来。
看上去他有些单薄,腰边总觉得空虚,李嫣仔细打量,原来是少了佩剑。
“李姑娘,行色匆匆,可是有什么事?”蒙钺朝她问。
“我正欲往东宅去拿我哥哥。”李嫣道万福行礼。
“他怎么了?”蒙钺冷静的脸上,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心,“你说他在东宅?”
“呵呵,王府甚大,我兄长没来几日,想来是走错了。”李嫣皮笑肉不笑地说着,“蒙将军穿着如此,是要外出去办事吗?”
家丑总还是不能外扬,若是蒙钺提出要一起去,到时候眼前出现了什么不可接受的画面,那就不好了。
李茗源虽顽劣,还不至于被一剑穿肠。
李嫣觉得自己深明大义,李茗源当真该好好感激她。
“我奉命回来拿王爷的弓。”蒙钺淡淡而言,再无波澜。
看着李嫣离去时密集的小碎步,望向东宅的方向,蒙钺的眉头不禁皱起来。
拿弓做什么?
李嫣没心思去多想这个,她如今只想着,救人如救火,能阻止李茗源祸害一个,也算是功德一件,李家的祖宗也会欣慰些。
很快,李茗源被扯着耳朵拎出了东宅。
将他放在廊下,李嫣紧闭双眼,摇了摇头,才把方才看到的肮脏画面甩开。
绿意花红之中,一个凉亭,俊男美女,你侬我侬,把酒言欢,风吹拂柳,绿水悠荡。
若亭中人,不是他哥哥与段泓的某几房侍妾,这画面倒是如诗如画,和谐得很。
“嫣儿,你为何如此苦大仇深,我这是为你着想,替你解了后顾之忧,往后少些人与你争宠,你不应大礼参拜,而后高喊一声,兄长大恩没齿难忘吗?”李茗源抖开手中的折扇,好一个风流才子。
李嫣隐而不发,无数骂人的话在心中穿梭而过,最后她看着李茗源的脸,叹气一声,“兄长肯为我舍了性命,只身潜入敌群,诱敌深入,不惜贞洁,使得一计美男计,确实伟大,妹妹我无以为报,只能是每年祭日,按时给你烧些纸钱罢。”
“嫣儿,你这不像是在夸我啊……”
李茗源喃喃自语,亦步亦趋跟着她走。
出到门上,李茗源清晰地看到自己的随身包袱被她甩上了车。
“妹妹,你这是要赶为兄走吗?”李茗源双唇颤抖。
“不为你这不值钱的性命着想,我还得为段泓的十六房侍妾想。”李嫣推他一把,“你老实说,祸害了几个?是我今天见到的那些吗?”
“你也太小看你哥我的魅力了。”李茗源眨着眼睛,无比狡猾。
“少废话!快上去!”李嫣想也不敢想,今日那亭中陪着他的有三人,若是比这数还多。
段泓可是会杀人的,骑射俱佳,还使得一手好剑法。
若没碰到他犯病,就等着死吧。
“此处美女如云,你居然狠心将我送走,毁人幸福者,十恶不赦!”李茗源愤恨地上车,多月不见,妹妹的力气怎么变得这样大,被她推一把,骨架都快散了,“妹妹,你变了……”
李嫣将他推到车里,自己也跳上马车,“放心,我带你去另外一个美女如云的地方去。你定会感叹,身处天堂。”
李茗源感觉有些不妙,当他看到福禄酒家的招牌时,绝望地闭上了眼,“此处是地狱也。”
新巧在一旁,看他脸色如此难堪,宽慰道,“李公子,这里头奢侈得很,多少人想来都进不去,你怎么说这是地狱啊?”
“我不去……”李茗源飞快吐出一句,拔腿就跑。
“抓住他!”李嫣沉声喝道。
李茗源最终哭丧着脸,进了福禄酒家,在厅中坐好,丝竹弹唱,声声入耳。
“好妹妹,我不想住在此处,要不你随意给为兄我找家平常的客栈?你也知道,为兄向来性子平淡,不喜奢华,住在此处,有些消受不起。”他哀求。
“这地方,你又没来过,何来这害怕的模样?若你实话说了,饶你小子一条命。”李嫣眯着眼睛瞧他,不对劲,定然有猫腻,她拍案而起,当头一呵,“还不从实招来!”
吹拉弹唱的四个小妞,霎时间也慌了手脚,声音嘎然而止,其中一根琴弦还崩断了。
不过小妞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定了定心,若无其事继续演奏,只是断了一根弦,琴音听起来,总有些咿咿唉唉不对劲。
“我说。”李茗源咽了一口水,将扬州福禄酒家发生的一切,抖了出来。
“此处虽然不是扬州了,可装潢都与扬州相似,每每见到,为兄心中便觉恐惧,实在无福消受,依为兄看,你们逸王府就挺好,舒适得很……”李茗源正襟危坐,认真道,“不如……还是回了府中,为兄与你也好有个照应。”
李嫣还在震惊之中,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折扇,往他身上打,“你说!你对蒙将军做了什么?那样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居然被你……”
玷污了。
硬是没说出后面几个字,难以启齿啊。
“怎么就他是清清白白的人啊……再说了,我也没对他做什么,你怎么帮着外人来数落我。”李茗源不屑道,但他也无从辩解。
“他还为了你赔了祖传的重剑?”李嫣恨不得拿把刀子,将李茗源捅出几个窟窿来!
说到此处,李茗源也收起笑,叹道,“我哪里知道,这呆鹅会如此。”
“小二!”李嫣拍案,怒吼道,“小二!”
有人推门而入,“客官,我是福禄小七,是您的专属随侍。”
“我不管你是小几。”李嫣说,“去叫你东家出来!”
“巧了。”福禄小七笑眯眯道,“东家今日才从扬州回来,等着,我去叫他。”
“等拿回来那重剑,你亲自拿去交给蒙将军,给他赔罪,将事情说清楚!”李嫣恶狠狠地看着李茗源。
“我不去!”李茗源玩弄着手中的杯盏,“那呆鹅,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贾嫣儿就是我,我去告诉他,岂不是自讨没趣?他还不得结果了我。那夜他看贾嫣儿的眼神,到不像是看陌生人,那情根深重的模样,别说重剑了,要他的命也可。你老实告诉为兄,你是否与他有……”
李茗源止住声音,只默默地做了嘴形,“私情?”
“你再多胡说一句,我空手撕了的嘴。”李嫣举起手来,威胁道,“我是不是与你说过了,蒙将军是清清白白的人,不许你如此污蔑他。”
“反正,这还剑的事情,我不做!”李茗源将头别过一边,原本他想着,拿了银子,偷偷赎了剑,神不知鬼不觉放到那呆鹅的房里,这事就算功德圆满了。
“客官,我们东家到了。”福禄小七在外头叩门。
“进!”
大门一推开,李茗源立刻跳起来,“这人是假的!”
李嫣看那人,生得高瘦白净,一双三角眼透出精明来,穿着暗色的锦缎袍子,到不像是商人,有几分官老爷的气质。
“刘某人有礼了。”福禄酒家老板先行了一礼,倒是显得李茗源唐突了。
“我在扬州呆了多日,那扬州的东家,乃是一个矮胖子,分明与你不是一人,若你不是假的,那便他是假的了?”李茗源问道。
当时听说了,这福禄酒家只有一个东家。
“在我手底下干了那么长时间的活,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刘老板走到李茗源身前,朝他一笑,“刘某不过是变了个相貌,李公子不也曾是贾姑娘吗?若是看着不像,便是假的,那你也是假的了。”
李茗源缓缓地坐下,周身汗毛林立。
他知道贾姑娘,
这说话的语气,与那刘老板,确实一致。
是易容?不对不对,易容仅仅能改变相貌,那这身材,还有声音。
早有传闻,说这福禄酒家的东家不是人啊。
不会真的不是人吧……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李茗源声音颤抖着,缓缓而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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