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焱听见“毒蛇”两字，眼眸骤然一缩，他寻这人的踪迹已经很久了。
他握住水杯，求证道：“那杀我爸的凶手……是他吗……”
黎昼点点头，“二十年前，傅凯鸿同志在侦破震惊当世的分尸案过程中，首先发现死者的身份不同寻常，是活跃在云市有名的代号为蜘蛛的毒贩，最后追踪到凶手是毒蛇。在追捕过程中，不幸被毒蛇反击，将其折磨至死……”
黎昼讲到最后，声线中都带了一丝哽咽。
傅焱手背青筋渐渐显露，仿佛下一秒便能将水杯捏碎，眼角处溢出一抹猩红。
黎昼迅速调整好心态，继续说道：“经过我们线人的侦查，毒蛇本名汪则啸，Mort集团的二号人物。尽管不是Mort头目，但权势很大，不容小觑。蜘蛛曾是他的下属，因为将Mort的货源出卖给了对家，毒蛇亲自将此人击杀分尸，以示警醒。”
“他心思歹毒、凶狠残暴，在云市很是猖獗和嚣张，是云市的一颗毒瘤。我们曾有过几次抓捕行动，均被他侥幸逃脱，缉毒大队做梦都想把他绳之以法。”
一提起那几次失败的抓捕行动，黎昼既惋惜又痛恨。
为了抓毒蛇，他们牺牲了太多警察的生命。有刚入行几年的年轻警察，也有在岗位上兢兢业业二十年的老警察，而此人仍然逍遥法外，继续为非作歹。
毒蛇的存在，便是对他们缉毒警察的耻辱。
黎昼势要生擒此人。
知晓了Mort中的二号人物，傅焱询问头目是谁。
黎昼回：“真正建立起Mort的是代号为黑桃K的汪成康，但近几年他的身体愈发不好，大有隐退的趋势。道上传言他要将整个Mort交给毒蛇，所以毒蛇才会如此猖狂。”
傅焱倒不这么认为，能建立起如此庞大的贩毒集团，黑桃K绝不是个简单的人，手底下又怎么允许允许像毒蛇这般会危及自己地位的人存在？
要是内部一旦出了矛盾，那便不攻自破。
黎昼与他的想法一致，但黑桃K的行踪极为隐蔽，尤其是隐退的消息传出，更不见踪影。所以他们现在的目标以毒蛇为主，争取早日击破Mort集团。
黎昼继而将几人照片拿出，依次对傅焱说道：“根据线报，毒蛇手下还有一个得力干将，代号为金钱豹；黑桃K有个女儿，名为汪洁，当前看并未参与Mort贩毒案件。”
他手指向最后一张照片，“这是老韩，韩立辉，代号黑桃J，是我们埋在Mort集团的一颗钉子。”
黎昼长叹一口气，心底无限感慨：“老韩自警校毕业起，便未曾回过家，家里人早以为他出任务牺牲了。他潜进Mort，一待便是二十年。我们所有的情报皆来源于他。”
二十年，原本玉树临风、意气风发的小伙子将自己的大半生全部献给了事业。
傅焱心中也不胜唏嘘，对老韩从心底油然升起一股崇敬之意。
“近几次抓捕毒蛇的行动让老韩有暴露的风险，毒蛇很有可能已经怀疑到他。于是我们打算将他换回来，已经有接替的卧底进入Mort。”
“老韩说十天后的下午两点，在哨子山东出口，毒蛇会带人亲自在边境处交接货品古啡二号。古啡二号在市面上被瘾君子称为high药、丧尸药，吸食过量后便如同丧尸一般，没有意识，脾气暴戾，只会毫无感情地攻击人。”
傅焱想起胡莱那日在警局令人惊悚的表现，确是古啡二号无疑。
“此毒品与古啡相比，虽大部分物质相似，可比例不同。成瘾性极强，带来的快感更为强烈，较难合成。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古啡二号在市面上的价格极高。而Mort的业务近来以走私古啡二号为主，谋取暴利。”
为了金钱，他们不惜铤而走险，枉顾他人的性命。用亡命之徒形容毒蛇一点不为过。
黎昼将骨节分明的食指放在地图上的哨子山处，“我们计划在此狙击毒蛇。”
“只要顺利逮捕毒蛇，顺藤摸瓜寻到黑桃K只剩时间问题。老韩也会借机在接货队中，顺其自然被我们抓捕而营救出。”
傅焱认同地点点头，这确实是个好机会。
大致了解整个Mort集团的情况后，第二天全组人员开着行动分析会，将各种可能遭遇的情况预想到，确保行动万无一失。
所有人都在为这次的捕蛇行动紧锣密鼓地做着准备。
傅焱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便是工作，三点一线地活着，也忘记了给万昀打电话报平安。
远在陵阴市的万昀此刻心情便和林玲玲一样，茶饭不思。
刑警大队的气氛霎时间沉寂下来。
虽说傅队性子火爆，偶尔挺讨人嫌的，但突然少个人天天踹余翩屁股，余翩居然还有点怀念。
不过怀念的日子并未持续多久，林玲玲回家休产假，万昀尸检所那边近日来工作量也暴增，整个刑警大队一时只剩下余翩挑大梁。
屋漏偏逢连夜雨，陵阴市的小鬼们好似知晓傅阎王离开了，隔三差五出来捣个乱。余翩接二连三地出警收拾着这群偷鸡摸狗的小喽啰们。
十天的时间很快便消去了一大半。
这日，云市格外炎热，大有盛夏40℃高温的趋势。
傅焱和黎昼两人在外吃饭，吃得当地特色小吃辣米粉。
纵然平素能吃辣，可这当地的微辣把他辣出了一身汗，再加上如火烤般的天气，傅焱白色T恤全被浸湿，都能拧出水来。
黎昼十分不理解这人穿什么白T。
明明是个邋遢大汉，和干净利落的纯白根本格格不入。
黎昼吐槽着他：“怎么年纪越大越喜欢小青年爱穿的白色？”
这个大老爷们懂什么！
白色可是万昀一眼相中他的颜色，这是定晴（情）色号。
黎昼这种单身狗又怎么能理解情人间的浪漫？
傅焱嗦完最后一口粉，抽出旁边的纸巾擦着微微泛红的嘴唇，用鄙视的眼光看向他：“你没人要你不懂，赶紧吃你的。”
黎昼翻给他一个白眼，当年球场上的手下败将如今竟敢如此藐视自己。
等这次任务完成回去后，他定会好好给万昀讲讲当年这小子的球技，杀杀他的威风！
傅焱等着万昀吃完饭，无意中发现了在附近坐着同样吃饭的姚博文和蒋梦真。
知道他们两个早来了云市，只是没想到世界如此之小，在个小馆子也能遇到。
姚博文背对着傅焱，并未看见他，还是蒋梦真率先向傅焱招手。
她似乎情绪十分激动，见到傅焱竟然落了泪。
傅焱觉得自己和她交情并不是很深，果真女人的心思和情绪很难摸透。
姚博文拿纸巾擦擦手，热情友好地同他握手，意外地说道：“没想到在这儿都能遇到傅警官！来，说什么今天我和真真也要请你们吃饭！”
蒋梦真咬住嘴唇，一句话不敢说，只是点点头。
在傅焱视线的盲区，姚博文揽住蒋梦真腰线的手暗自加大了握力，她不由得吃痛，却还表现出高兴的模样。
傅焱对于蒋梦真异常的表现起了疑心。
他随意扯着家常，“你们最近怎么样？”
蒋梦真做出要说话的姿势，忽而想到了什么，怯懦的目光移向姚博文，仿佛说什么话都要争取他的同意。
傅焱疑惑地看向姚博文。
姚博文笑着掩饰，“真真最近跟着我来这穷乡僻壤的小县城跑业务太累了，见到熟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说是吧，真真？”
蒋梦真勉强挤出一个安好的微笑，“是。”
“诶，傅警官，你们来云市办案子么？”
此次的捕蛇行动绝密，傅焱自是不会让无关人员多心，说谎不带脸红，“云市有个全国警务系统表彰大会，过来参加。”
姚博文赞叹地举起大拇指，“傅警官这么厉害，表彰大会自是少不了您。”
又寒暄几句，姚博文便带着蒋梦真离开了。
他坐回座位，黎昼早就吃完了，调侃他：“傅警官可真是到哪儿都有熟人！”
傅焱挥手招呼服务员结账，“朋友遍天下，你这闷葫芦学着点。”
傅焱连带着将黎昼的饭钱一起转了，抠门地说：“回去别忘还钱，家里管得严。”
他那是家里管得严吗？
明明是私房钱要花光了！
在尸检所的万昀莫名奇妙地打了个喷嚏。
两人开车回去。
路上黎昼好奇地问道：“方才吃饭你遇到的两人是谁？”
傅焱据实回答：“我队里鸭……周亚辰的朋友，上次的华顿投毒案也牵扯其中。”傅焱说着便想起来黎昼不知道鸭子是谁，特地改成了大名。
“男方叫姚博文，女方叫蒋梦真，两人处了好几年的对象。说起来姚博文还是尤氏集团的前员工，尤氏集团被查后便和女友来云市发展。你们不是查到陈科的上线在尤氏集团么？具体的有消息了么？”
黎昼摇摇头，“尤氏集团的那个人隐藏太深，再加上尤氏集团一破产，员工走得走，散得散，我们很难下手。和捕蛇相比，此人并不是很重要，所以我们目前重心全放在捕蛇上。”
两权相利取其重的道理傅焱懂。
随后黎昼抛出了他的疑问：“从你们适才的谈话情景来看，这个姚博文和蒋梦真貌似看上去并不像几年的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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