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陵阴市已经迎来了冬，天气愈发地冷。
虽说最近没有要案发生，可邻近年底，便是各种年终报告审核的时候，刑警大队依旧忙得鸡飞蛋打。
林玲玲和鸭子冻得哆哆嗦嗦来到局里，一进门就瞬间缩到自己座位上，利用抖腿运动做功来增加热量。
傅焱和万昀紧随其后。
万昀的金丝边眼镜都被水汽虚花了，他在门口停下，拿围巾一角轻轻擦拭。
鸭子亲切地向领导打着招呼，傅焱却脸黑得仿佛刚从煤矿挖炭回来，一头扎进办公室。
万法医亦恢复了往日的冰山气场，只是冷淡地回应着鸭子的热情，径直走入法医办公室。
鸭子一脸疑惑：“这俩是吵架了？”
林玲玲哪儿有心思去八卦？他们信息组全体成员经过小半年的辛勤努力，陵阴市的信息库马上就要更新完毕进入最后的复查核实阶段，她只想尽早完成工作。
见老婆也不搭理自己，鸭子委屈地转过身去整理着队里这一年的档案资料。
尽管有人穿貂过着冬，某人却早就步入了春季，比如余翩。他大摇大摆、美滋滋地推门进来，如沐春风。
“玲玲姐早啊！鸭子早！”
“早什么早！”鸭子将一摞档案袋砸到他头上，“赶紧整理，后天就要初审。”
余翩接过来，哼着悠扬的小曲儿卡着章。
一上午就在哗啦啦的翻页和余翩难听到要命的歌声中度过。
休息时间，林玲玲刷着朋友圈，正欲打哈欠时，一条信息差点震惊到下颌骨脱臼。
“温老师脱单了？！”
埋头于文件中的鸭子听到，猛然抬头。
林玲玲跑到他跟前，将朋友圈内容读出来：“连续九天的九朵玫瑰，相信我们会一路走到老。”
林玲玲将玫瑰花的图片点开，嗔怒道：“你看看人家，你什么时候给我买过花？”
鸭子真的很想穿越到半小时前，告诉温老师发朋友圈一定要屏蔽林玲玲。
他机智地转移着话题：“你说哪位英雄好汉将温老师收服了？”
比起没收到花，林玲玲显然更好奇温老师的男朋友是谁。
余翩此时故意地咳嗽几声，清嗓，故作深沉：“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了，我就是你们口中的英雄好汉。”
这件事情的惊讶程度在刑警大队相当于暴躁傅焱在线穿女装。
一时间，余翩在局里的地位瞬时登顶。
就在大家热热闹闹地祝福余翩喜提爱情时，傅焱办公室里传来一阵争吵声。
万昀从未如此恼怒过，距离市郊分尸案已然过去一月，傅焱却仍旧执着于寻找“毒蛇”，饭不肯好好吃，每晚书房的灯都亮到两三点，再这样下去，他的身体迟早垮掉。
傅焱眼底乌青，重重的眼袋显示他许久都未曾好好休息过；脸颊深陷，颧骨突出，比一月前瘦削不少。
万昀站在他面前，看着他这副颓败的模样，紧咬后牙，“你是不是打算把自己的身体拖垮再去找凶手？”
傅焱双手扶额，目光中尽是沮丧。
除了从高鑫口中听到和过往的机密档案中看到“毒蛇”，这个人犹如从未在世界上存在，翻遍了所有悬而未决的案子和偌大的信息库，都毫无踪迹可寻。
傅焱从办公桌最底层抽出一盒烟，勉强找到一把打火机，好几次都没打上火，略生疏的动作显示他好久不抽烟。
终于将烟点上，整间办公室又笼罩在久违的缭绕云雾之中。
万昀忍无可忍，他上前粗暴地掐掉傅焱嘴里的烟，连同他手里的打火机一起丢进垃圾桶里。
他打开窗，冬日刺骨的寒风肆意狂妄地呼啸而进。
凛冽的风灌进傅焱的脖子中，万昀的眼角都染上了浅红色，他讲话的温度比北风更低：“清醒了吗？”
傅焱抬起头，下巴上布满了胡茬，眼眸中书写着无穷的恨意。他从未对万昀发过脾气，这次却没忍住，粗犷低沉的声音从喉咙撕扯而出：“我又能怎么办！那是我的父亲！这十年来我没有一刻不想得知二十年前那起案子的真相，亲手将凶手送进监狱！”
傅焱说得没有错，万昀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反驳他，也无法替分担他的难过。
他只能站在原地，尽力去感受傅焱的那份痛苦。
怒火发泄过后，傅焱便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了，他怎么能去凶阿昀？
阿昀也是为自己好。
脑子真是被驴踢了！
自己真他妈该死！
他上前想要抱住万昀，却被他不露声色地躲开。
傅焱小心翼翼地道着歉：“对不起……我错了……”
万昀没有回应，推开办公室的门出去了。
局里众人看见万法医脸色很难看地从傅焱办公室里出来，谁都不敢上前劝慰，但都在心里团结一致地攻击傅焱。
余翩忍不住开口说道：“傅队和万法医之间到底怎么了？傅队最近每天都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道瞎忙些什么！”
林玲玲抱着暖宝宝，“我听信息组其他同事说，傅队最近就像疯了一样，到处找傅凯鸿——他的父亲生前经办的最后一起案子还有各种悬案的档案。”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可能是傅队又发现了什么线索，才会死抓住不放。万法医担心他……”
话音刚落地，傅焱恰好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吓得林玲玲赶紧闭麦。
作为万法医的死忠粉，余翩听完林玲玲的分析更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了万法医一侧，为他鸣不平：“万法医别和傅队过了，不给傅队点颜色看看，傅队怕是不知道万法医有多好……”
就在他这张小嘴叭叭讲得特别带劲时，对面的鸭子一直朝他挤眉弄眼，示意他别说了。
余翩那不会拐弯的脑子根本没读懂鸭子的意思，还傻乎乎地问道：“鸭子你眼是怎么了？不舒服的话赶紧去医院看……”
后面的汉字还没来得及从他嘴里蹦出，傅焱阴森森的声音已经从他颈后传来：“让谁别和我过了？”
余翩脊背上的凉意霎时传遍全身！
他定在地上，脑袋像人偶一样一点点向后磕磕巴巴地转着，脸上的表情从畏惧迅速换成标准的道歉笑容。
余翩咧着嘴，“领导我刚刚说笑的……您和万法医那可是天作之合，法海都拆散不了！”
傅焱没空和这小兔崽子耍嘴皮子。他把余翩拎到一边，给自己留出走路的道儿，再次离开了警队。
傅焱前脚刚走，万昀后脚便跟了上去。
余翩小声嘟囔着：“傅队啊你可长点心吧……”
大吉普刚要启动时，万昀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上，仍旧一句话没说。
傅焱知道他这是原谅自己了，只不过气还没消。
在万昀系好安全带后，傅焱踩上油门。
路上，他试探性地和万昀搭话，“我打算去找张老头儿……他那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餐厅，一会儿去吃？”
万昀只是凝视着车窗外的风景，十分安静。
要不是开车，傅焱真想给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嘴炮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傅焱没敢再说话。
去找张老头儿的这条路本就不是拥堵路线，但不知为何，现在前面已经排起了长队，堵得水泄不通。
没过多久，交警到达现场开始疏散车流。
傅焱的大吉普好不容易能动了，没想到这次出警的竟然是交警队长。
他记得傅焱的车牌号，如同看到救星一般，挡在车前拦住傅焱。
“傅队，真巧遇到你了，快来帮帮我！”
傅焱上次查车牌号的事还欠他一人情，不好意思拒绝。
之前由于天黑，交警队长没看清副驾上的嫂子是谁。这次是大白天，他可看清了！这位嫂子不是旁人，正是刑警大队的万法医。
交警队长听说过他，专业能力强但为人冷冰冰。
他都感觉一股凉意在衣服里乱窜。
俩大男人那晚在车上干什么？
他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便听到了傅焱的询问：“老董，什么情况？”
董队叹了一口气，“事情不大。出租车司机不小心撞到了前面的私家车，车身只有点摩擦，但私家车主死活协调不通，出租车里的乘客也跟她杠上了，两人快要打起来了。”
如果这是余翩，傅焱能当场踹他。
傅焱无奈地回道：“老董，我一刑警，又不是民警，要怎么给你协调？”
“傅队，傅哥，算我求你的。”董队十分卑微地乞求，“今天我带着实习生出来的，可不能跌份儿，你帮我撑个场子……”
事情果真如老董所说，傅焱走到现场，两个女人扯着头发，谁也不让谁。实习生拼命拉着，两人还在隔空较着劲。出租车司机坐在车里倒是悠然自得。
“都别拦，让她俩打！”傅焱的声音一出，实习生们面面厮觑。
老董点点头，实习生们便放开了两位女士。
刚才还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现在老老实实地站着，整理仪容，但嘴巴依旧不饶人：“老娘不是打不过你，衣服都被你扯烂了还怎么打？”
“我尤忆怕你啊……”
老董逮住机会，抓紧协调，“都少说两句，听我说说……”
出租车司机看着尤忆还有心情打架，禁不住唠叨一句：“我说这位学生啊，你不是说有考试才让我快点开，这才撞上了前面的车，你到底还考不考？”
只见尤忆满头脏辫，脸上画着浓重的烟熏妆，大冷天身上裹着薄薄的皮衣皮裤，倒像是酒吧刚刚摇滚回来的女青年。
尤忆这才想起来今天打车的目的，但好像并不在乎考试。
身为人民公仆，傅焱自然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同学，离考试还有多长时间？”
尤忆低头看向腕表，“距离开考还有二十分钟。”
“上车，我送你！”
尤忆最近迷上了有胡茬的男人，成熟中带点小霸道简直是她的菜！天大的考试都比不过她搭讪帅哥。
她坐上大吉普，才发现副驾上还有人。不过她自动默认为是这位帅警察的同事。
“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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