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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语书屋 > 红昭愿:陌上花开缓缓歌容缓容华 > 第七十七章 心头朱砂床前月
 
容缓泪悬于睫:“曾经,我视你为我惟一的机会。”

离开平州之时,她已然志在远方。但羿清是她给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他若能专心相待,她亦将倾心相随。

那时,羿清给予她的东西,向来都是温暖,独一的,专属的。她也想同等对待。

然而现实无情,即使是独一无二,也终须让路于另一个更重要的独一无二。

最初,怨过恼过气过甚至恨过,但终究释然:倘若连少女时候的容缓都无法随热情赤诚的少年羿清私奔天涯,如今的容缓又有什么资格来怨怼他不能先容缓而后天下?

事有轻重缓急,无论是羿清,容华,还是自己,终是选择了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东西罢了。

“羿清。”她叫着他的名字,盯着他的眼睛,“我深知辜负一个人的感觉并不好,你今生只负一个人足矣,莫再负他人。”

羿清唇角在笑,眸内痛意燃烧:“所以,要我今生只负小容兄弟,只负了我真正所爱之人么?”

“不……”她所指他辜负的,是赵颖慧,那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是他最应该抱愧的人,“你不算负我的……我从来没有为你做过什么,只是等待着你的给予,那个容缓,实在傲慢得紧。”

羿清摇头:“不是,不是啊,小容兄弟……”

“我没有为你做过一顿饭,一身衣,哪怕一只绣囊,一片绢帕,现在想来,这未必不是我的遗憾。”

羿清眸际终浮泪光:“我吃过的,初识之时,你已经给我做过了这世间最美味的一顿饭。”

她悬泪而笑:“那么,请只记得那时的容缓吧。”

“小容兄弟……”#@$&

她盈盈立起,伸出手臂,将他轻轻环住。

羿清一震。

她靠在他的胸前,听着其下传来的健硕跳声之声,道:“去做你想做的事,完成你想完成的大业吧。那是一条注定孤独的路,但不要让自己的心化为荒芜,遇到能动你心之人时记得抓住机缘,遇到欢喜之事时记得放声大笑;若心有悲苦,只须向天倾诉;若遇有难阻,回头看你起步时候。那条路,我不能陪你,抱歉了。”

小容兄弟,他的小容兄弟!羿清回臂,将她拥入怀内。

这个拥抱,是他们欠彼此的作别之礼。%&(&

*

羿清率五千人走了。

这一次,他没有回头。因为,一旦回头,他怕自己倏然回到少年时候,不顾一切地拉着小容兄弟的手共赴天涯,去处只有他们的一处。

容缓也没有目送。这一次作别,是她一直想要的一次分割。从此,情义两断,再不相干。

赵颖慧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地:“末将赵颖慧,见过主上。”

容缓本想双手搀扶,随即顿住,扬声问:“赵姑娘当真决定了?你该知道,我这青州城不是富庶之地,养不得半个闲人吧?”

赵颖慧垂首,重声道:“末将明白。末将带这三兄将士投奔主上,无论是垦荒种田,还是平匪定患,皆愿听从主上任何调遣。”

“如此很好。”容缓双手探出,将之扶起,“从此,你就是我青州城的赵将军。待你三万将士到齐,再行分派驻扎之地,如今姑且先在青州城之北的定木草原扎营,那里水草丰茂,定然可让战马饱食一通。将士们远途劳顿,当地百姓自会送去新鲜果品、酒肉吃食。”

赵颖慧声语高昂,传递且远且广:“多谢主上恩赏,末将感激不尽!”

那一万人见得将军这般,也尽皆应声:“多谢主上恩赏,末将(小的)感激不尽!”

此时,在青州城坐镇的姚宽按容缓送去的消息,将向导派了过来,正是与赵大小姐尚算熟识的储运之。作为向导,他将带领赵颖慧前住暂驻之地。

“我此行本是前往葛城,不宜再作耽搁。待我回到青州城,再为赵将军接风洗尘。”

赵颖慧恭敬称是,进而又道:“末将多嘴问上一句,不知主上此往葛城所为之事,可有末将能够分忧之处?”

容缓坦然相告之后,道:“行程已然耽搁,但愿一切未晚。”

赵颖慧微怔:“那支商队的领队,可是叫郭陶?”

容缓颔首:“赵将军也认识?”

“我得以顺利离开明州边境,正是因为有他相助。他是明城内颇有名声的商人,还曾受我托前往大灵国,我与郭陶应该称得上是多年老友了。”世间缘法,正是如此奇妙。她们在晓得的情形下共识一个人,在不晓得的时候也共识一个人,“我正好知道他在葛城的落脚之处,你要寻他,我带你前往就是。”

这真真是一个额外的馈赠。容缓自然应允。

赵颖慧对手下将领稍作安排,即交由储运之带他们开拔,自己随容缓上路。

一日后,到达葛城。容缓派兰心前往城主府告知莫离一声,她直接前往郭陶住所。

谁知他们才进院门,正在院内喂马的郭陶抬眼见得是她,竟然拔腿就跑,下一刻,被兰七揪住后领扔到了容缓脚下。

郭陶爬将起来,满脸堆笑:“容姑……诶,赵小姐也在?真是巧啊巧啊,哈哈哈……”

容缓不声不语,任这位商队首领干笑了一个过瘾。

“郭陶。”赵颖慧开口,“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之事么?为何见得我们就跑?”

“赵小姐……赵小姐安好。”郭陶好生局促,“草民……草民是没脸见这位容姑娘。”

容缓浅哂:“郭兄与容缓别时尚且和睦友好,经年不见,何来此言?”

“容姑娘……”郭陶垂首,“郭某这一回到葛城来,本就是想找个机会向城主夫人登门赔罪的。这是郭某一人的过错,郭某只求莫连累商队上下。”

“你所指的,可是那个惜奴的事?”

郭陶头垂得更低,惭声道:“郭某活到今日虽不敢说光明磊落,但绝对敢说问心无愧。惟独这件事,实在是让郭某抬不起头。”

“这桩事,郭兄是有意为之,还是受人蒙蔽?”

“这……起先自然是不晓得的,后来有所觉察,又不敢开罪胡家,一直装作不知。直到那个惜奴忽然找来,要我备两个杀手给她,我才真正想明白这起事有多令人不齿。幸好宋城主与宋夫人依旧夫妻和睦,否则,郭某便罪孽深重了。”

小小的丫头居然敢动了杀念?不愧是胡家小姐调教出来的,狠呢。容缓眸心幽幽:“惜奴向你索要杀手,你又是如何答她的?”

郭陶声语坚定:“自然是全然拒绝,即使开罪了胡家,郭某也不能脏了自己的手不是?”

容缓淡哂:“如此便好,容缓此来实则是有事相求,倘若郭兄愿意出一份力,你便无须再怕见我。”

“这……”郭陶面透迟疑,“即使是容姑娘的事,杀人放火之事,郭某也是绝不能为的。”

容缓失笑:“我看起来,像是要逼郭兄去杀人放火的么?”

郭陶拍胸:“只要不是有背天地良心的,郭某义不容辞!”

这就结了。容缓从袖内抽出一封书信递了出去:“请帮我将这封信交给胡家大当家。”

是时候收网了。

羿清已然与奉州开战,容华也已经着手平定安、梁四遭的异族部落,她也须审时度势,没有闲情逸致陪那位胡家小姐长久周旋于这等家宅算计。

“还有一事,郭兄,你须随我去见一个人。”

要见的,自然是那位犹在怜香惜玉的宋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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