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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语书屋 > 红昭愿:陌上花开缓缓歌容缓容华 > 第五章 远道来客疑且猜
 
“不妥,不妥。”兰慧摆手,“赵姑娘是什么身份?岂能自跌身价,和我一介奴婢切磋?”

何秋不由有些后悔:早知道,方才就该等到这时,这一个绝对比方才那个容易对付得多。

“如果你这么介意身份,倒是大可不必。”赵颖慧处之泰然,“了解我的人都会晓得,我在用人求才上喜欢礼贤下士,在文武学艺上愿意不耻下问,而在平日相处中,更不介意与奴婢下人们同席而食。”

兰慧正欲反唇相讥,身后脚步声渐近,容缓的声音缓缓而来:“赵姑娘不介意身份之别是赵姑娘的心胸与风度,兰慧姐姐却是个极重礼仪规范的人,要她做一些不合乎世间伦理规则的事情,实在是难如登天,还是不要为难她了吧?”

赵颖慧含笑回身,却丕然一怔。

出现在视线内的容缓,裹一身银色戎装,披一袭月白披风,气态沉定,步履从容,在左右部将的簇拥下,众星捧月般走来。

“抱歉。”容缓走到近前,行以军中的抱拳礼,“方才因为被困在阵内难以脱身,致使晚来了一些时分,作为赔礼,稍后容缓会自罚三杯。”

赵颖慧冁然一笑:“我本是军中人,自是明白军中之事无小事的道理。只是,没想到容姑娘在婉约秀丽的风采之外,也有这般英姿飒爽的一面,着实令人耳目一新。”

容缓摘下头顶盔帽,笑道:“看来是在胡城的那段时光令赵姑娘有所误解。容缓之前便曾随军征战四方,对于这军旅生涯,早已习以为常。”

兰慧伸手将盔帽拿在手中,道:“姑娘,酒宴已经准备完毕,可以入席了。”

姑娘?容缓笑瞥一眼,颔首:“好,一边饮酒,一边观看校场操练,对于军中人来说,当是一场快事。赵姑娘,请。”

赵颖慧方才放眼望过一次,并未见饮酒之所,但客随主便,趋身而随,及至转过眼前一排高大树木,见得一座二层小楼,她微诧之下回首一望,校场开阔于眼前,未见树木,也未见树林,这是……用了九宫八卦的阵法么?

“赵姑娘,里面请。”

“多谢。”赵颖慧面不改色地抬步迈进室内。

容缓直上二楼。

赵颖慧不禁再度回头,发现身后景致又似乎有所改变,心内暗自一笑:这位容姑娘是在向自己炫技么?

二楼是一盘四面开窗的厅堂,视野颇佳,放眼望去,四方各有风景。

“容缓有言在先,先行领罚。”分宾主落座,容缓连饮三杯。

赵颖慧则连陪三杯,豪爽之气满溢。

一通鼓声忽然大作。

她们从窗口望去,已见万名兵士分着红、蓝两色兵服列阵相对,手中木枪、木刀蓄势待发。

“杀——”随着一声大喊,两队冲出,红蓝交汇,战在一处。

赵颖慧豁然起身站到窗前,看得全神贯注。

容缓慢条斯理地品尝着面前的几样小菜,权且好生歇息一番。

“容姑娘,红方为何只守不攻?是要用什么战术么?”赵颖慧问。

“这一次演练为一个时辰,我对他们下了不到最后时分不得攻击的命令,至于如何在蓝方的攻势面前自保,还要看他们在主将的带领下自己拿出对策。”

“哦?”赵颖慧不解,“目的何在?”

“测试一下他们体力和意志的极限,能够忍到几时,或者能否找到应对之策。”

赵颖慧自知再问下去,必定涉及对方军中机密,很难得到答案,遂专心旁观。

容缓用了数样小菜,吃下整碗饭,揽上一盏清茶,徐徐起身来到窗前。

校场上,红方已被蓝方冲乱,分割成四块残阵,状况好似颇为艰难。

赵颖慧浓眉紧锁:“如果带领红方的是容姑娘,遇到这等情形,将如何应对?”

“变不利为有利,变恶势为吉势。”

这个意思,是说将眼前这极为不利的情势反而为己所用么?赵颖慧紧盯校场上红、蓝双方动态,双眸瞬也不瞬。

容缓呷清茶入口,道:“其实,红方已然发现了蓝方的漏洞,此时端看主将能否利用那个漏洞做出反击。”

赵颖慧双目投注之处,倏地一亮:“就在那里,蓝方或许以为胜券在握,用来切割红方阵形的阵翼防守过于薄弱。”

“正是。”容缓释笑,“当局者迷,如果主将不能既融于其中又抽离其外,很难做到精确判断与准确的指挥。”

“所以,这一次考验得不仅是兵士们的体力与意志,还有主将的才能?”

“将与兵本就是相辅相成,红方主将如果不能在此时带兵士成功突围,他日上得战场,必会葬送无数性命。”

就在此时,校场上情势突变,红方被分割开来的碎裂阵形在蓝方发出攻击的刹那丕地形成联结,进而发起反击,猝不及防之下,反而是蓝方的阵形被打乱。红方趁势直追,不见须臾放松,终场锣声响起时,已见大胜之态。

赵颖慧感慨不已地叹息:“只是一场日常的演练,便这般精彩纷呈,容姑娘最卓越的才能果然还是在军中。”

这话似乎言外有音呢。容缓微哂:“不去做,永远不晓得自己的极限在何处不是?容缓所具有的才能,或者不只有军中,不只有青州城,也不只是葛州。”

赵颖慧遽然一愕。

容缓回到位上,道:“演练结束了,赵姑娘可以坐下好生地喝一杯了吧?”

赵颖慧归座,双目盯视着眼前女子的脸容:“容姑娘志在天下么?”

容缓不答反问:“倘若是如此,不可以吗?”

赵颖慧默然了良久,开口:“容姑娘离开羿清,可是因为我的存在?”

言归正传了。容缓稍加沉吟,道:“这与是不是赵姑娘无关,即使不是赵姑娘,是其他任何一位女子,羿清若有心他娶,我与他更再无可能。”

赵颖慧微讶:“你不允许夫君别娶?”

容华嫣然:“只是希望至少在自己最好的年华时,得到最真挚的对待罢了。试想,倘若在两个人感情甚笃且年貌正盛的的时候,尚做不到一心一人,及至有一日人老珠黄色衰爱驰,还有何夫妻情义可言?未来的事谁也不能预料,凡曾真心相待,即使有一日不能尽如人意,也无须怨怼自己当初所择非人。时事易变,人心又岂能不变?容缓在对待一样极喜欢的物什时,拥有一段时日后也会生倦生厌,此可谓人之常情。”

赵颖慧面色凝重:“所以,你对羿清生倦生厌了么?”

容缓似笑非笑:“若是这般认为,可以令赵姑娘好过一些的话。”

“……”赵颖慧面上陡现几分窘色。

容缓展颜,道:“我与羿清相识于旅途,因为彼此身后都有追赶的敌人,无暇仔细探究,只记住了彼此最好的那部分。及至重逢时候,又因为被记忆美化,更未能认识真正的彼此。胡城一行,是我们成年后真正的相处,他的好与不好,我的善与不善,终于一览无余,不再是彼此擅自想象的样子。所以,即使没有赵姑娘,我和他恐怕也很难再在一起吧,他所认为的那个各种美好的‘小容兄弟’,从不存在于这个世上。”

赵颖慧忽地一笑。

容缓轻掀黛眉,淡张星眸,平静地等待对方释疑。

“抱歉。”赵颖慧自察失态,抱拳示歉,“我只是因为容姑娘的话,想起了在你突然消失且想清楚了你设计下的来龙去脉之后,羿清那个错愕的表情。他那时的表情,似乎是在说:不可能,断不可能,小容兄弟绝不会这般对我。”

容缓勾笑:“如此很好,总是要受过一此波折才更容易长大成人不是?”

赵颖慧眉间颦了颦,未曾言语。

容缓佯作未察,道:“赵姑娘此来应该不止只为了替羿清问清因由,有话直说无妨。”

“也好,闲聊就此结束。”赵颖慧语声朗朗,“我想知道,容姑娘选择葛州为盟,所为何故?”

“原因有很多,但……”容缓瞳光灼灼,“我需要向赵姑娘细说分明么?”

“容姑娘误会。”赵颖慧面不改色,论及这般大事,她自诩不会输于任何人,“如果容姑娘选择葛州,是深思熟虑之果,我无权置喙容姑娘的任何选择。但若是因爱生恨一时意气之果,作为局中人之一,免不得要多说两句。”

容缓悠然道:“也不能说没有羿清的原因,倘使那时我与他履行婚约成就大婚,此刻必定不在此处。”

赵颖慧眸心一闪。

容缓继续缓缓道来:“如今既然已经身在此处,谈再多的因由也无济于事,不如直面未来。”

站在门外的兰慧忍住笑意,以免被对面的女卫看出端倪,心中思绪好是纷飞热闹:也只有缓缓这样的性子,才如此游刃有余地面对那个“爽朗”的大小姐吧?那位赵颖慧口口声声说自己对羿清毫无男女情愫,细微处却总能令人察觉她的言不由衷,别人虚伪是佯装柔情似水实则各种的勇猛刚强,她大小姐付却是披着豪爽如男儿般的外衣,心中住着一个矫揉造作的臭婆娘。

“那么,我直接问上一句,容姑娘可打算与我安州为敌?”赵颖慧问。

容缓樱唇弯弯:“就如方才所说,未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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