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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语书屋 > 红昭愿:陌上花开缓缓歌容缓容华 > 第九十七章 纵有有情也枉然
 
借孟楚律之事,与容华彻底决裂么?

这个问题,容缓想了多日。

但直到已经打算离开黑水城,仍然不曾得到答案。

离开容华,因为想心之自由,但与之决裂,则意味着可能为敌……与容华为敌,她做得到么?

“都怪你那天折腾得太过,才恢复好的身子又将养了这么多天。”兰慧一边打点着行李,一边絮絮念念,“那个褚堡主也是个奇人,此后居然送了那么多的补品过来,若不然你也不能恢复得这么快。”

容缓含笑听着,将最后一本书塞入包裹,看了眼这间客房:明明自己在这里经历了一场生死,从死亡边缘艰难走回这个世界,此处却只是旅途中短暂停留的的一站,从此永成过客。

“我与褚玉不打不相识,已是朋友。”容缓抓起桌上一把短刀,“我送了一套阵法给她,以便更有效训练管家们捕捉宵小,她送了我这把短刀作为回礼。从此我们已是江湖好友。

兰慧点头:“这一点我倒不意外,褚堡主是个怪人,你也是,怪人和怪人,就该是朋友。”

“我很正常。”容缓抽出短刀出鞘,稍作挥舞,口中正声辩解。

兰慧“噗哧”一笑:“你居然这么认真的解释,真是少见。是被褚堡主传染了么?”

“是呢,褚玉性子洒脱外放,行事却极为认真,对这座黑水城,当真是付出了许多心思去打理呢。”听到外间有人叩门,容缓拉开了门,向外间伫立的男子递了一封信上去,“昨日分别时,堡主说了不来送行,顺请将这封信交给她,里面是容缓看了这些时日之后对打理黑水城的一些想法,给堡主聊作参考。”

男子欠首:“属下替堡主多谢容姑娘,巧得是堡主命属下也给容姑娘带了一封信来,车门也在外面准备好了。”

车马?容缓叹息:她是想骑马的,这些人为何执意要她坐车?

虽然不愿,但莫仇、姚宽、兰慧全体坚持认为坐在车中更适合她如今的体况,容缓还是乘车开始了下一段旅程。

“莫仇大哥,出了黑水城,你就要先往明城了,去接兰心姐姐。”容缓坐在车前,向骑马在侧的莫仇道。

后者点头。

执鞭做车夫的兰慧笑道:“你接到兰心后,暂且按兵不动,反正无论缓缓在哪里,都会制造出一些举世闻名的大事件出来,你到时再来与我们会合就好。”

莫仇仍然点头,敦厚的脸上浮起一些憾色:“如果我能早日赶来,没准就能助蒋更揽入缓缓麾下了。”

“无须惋惜。”容缓指向姚宽,“失去了一个蒋更,留下了姚宽大哥,不算亏的。”

“不亏么?”姚宽挥了挥拳头,“我会得是打架,不是打仗,那蒋更可是两样都会。”

容缓淡哂:“两样都会,也只能取其一样。想使其打仗,便不能使他打架,反之亦然。”

失去蒋更固然可惜,得到姚宽绝对值得庆幸,这一点,莫仇大哥当最有心得,如果不是有姚宽五个江湖同道相助,黑虎堡那一晚不会闹得那般尽兴。

两刻钟后,他们穿过了黑水城,等在前方的是两条路径,莫仇独自踏上向左一条,他们则按照褚玉指出的那条捷径前往胡城。

“明知霍拓要杀你,而且褚堡主也把那杀手给扔进了地牢里,你还要前往胡城投奔羿清么?你认为羿清会为了你,惩治霍拓么?”兰慧问。

“我不会逼人在我另外的人与事间做任何选择。”马蹄疾速,劲风的确袭人,她现在的体况的确不适宜骑马呢。容缓边向车内退去,边道,“这一次前去,我是为了兑现承诺,也想知道羿清是否安好。至于霍拓,他是另一桩事。”

好吧,缓缓这么说,姑且这么做。左右有她与姚宽守着,不让让那霍拓闹出任何花样。

车内,容缓展开褚玉的信。

“那一日,我现身客栈之初,并未想过一定要救你不死,直至看到容城主面色仿若阎罗,我若不救你,说不得他便屠尽黑水城,掀起滔天风浪。容城主为你所做之事,在褚玉这个外人看来,不似对一个女子,更似是在对待自己。或许,褚玉初识二位,所知有限,无法断定他能否为你不惜性命,却敢断定他将你看得与他自己一般重要……”

信中,褚玉将那一日容华为她所做的细述一遍,包括伤口的缝合,床畔的照料,汤食的喂饮……但凡看在眼里的,全然写于纸上。

然而,又如何呢?

她非草木,自然感觉得到容华对她的看重甚至珍重,府里那么多年,从未在夜间踏入紫刑轩,从未让她出现在他的寝楼之内,即使偶有风寒,也硬是要躺在书房,以使她能够近身照料。他如此做,是为了使她有一日能够以一个郑而重之的身份成为容家妇。

他喜欢她,这一点她早已晓得。他是否将得如他自己那般重要,她无从确定。但,纵是如此,她也无法欢喜。

因为,容华对他自己实则颇为吝啬。与之相关的每个人,都会分去他对自身的关爱。先人后己,看起来高尚得令人不适,对容华有颇为适用。他为了平州,恐怕是愿意付出一切,包括他自己及……自己。

失去她,对他来说,定然是既痛且苦的,但他选择了承受这份痛楚与苦楚,她只有如其所愿。

黑水城啊,真是一个奇特的地方呢,令她看到大千世界,经历生死之劫,也做了如此一次了断。

*

一场冬雨降临平城。

容华对平江沿岸的巡查结束,回到平城营,容保正好送来最新的飞鸽传书。容华命高泓先行看过,自己走进帐中洗漱更衣。

不多时,高泓进来禀报:“城主,孟楚律回黑水城了。”

容华拿来案头军报,问:“容缓还留在那里么?”

“缓姑娘已经离开了黑水城。”

容华顿了顿,道:“如此,不必理会孟楚律了。”

“那天城主召见孟楚律,看他那个模样,姚宽从蒙豫那处问来的往事十有七八是真的,如果缓姑娘的父亲当年确受孟楚律迫害,而缓姑娘也打算报这个仇的话,以孟楚律的行事手段……”

“你是在替你们的缓姑娘担心么?”

“这……”不该担心么?

“她那个人,才吃过那样的一次大亏,决计不会再给对手机会,你与其担心她,不如担心孟楚律。”

“那……如果孟楚律折在缓姑娘手里,城主……”

容华忍俊不禁:“你走了一趟江湖味浓厚的黑水城,说话也江湖了不成?”

高泓赧然:“属下前些天听姚宽说多了,不自觉就带了出来。”

“如果孟楚律折在容姑娘手里,本城主会向孟家说明情形,尽力安抚。不过,他们如果想找容缓报仇,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她找人寻仇,就须晓得有人会找她寻仇。”容华道。

高泓称是,退了出去。

此时雨已停了,容保正立在帐外,拿着近来攒下得几份比较重要的报章来给城主过目,看见高泓一脸怏怏地走了出来,兴致勃勃地凑上前来:“你这是挨城主骂了吧?一定是吧?”

虽然对方乐不可支,高泓却没心思骂上几句,还指望这家伙舒解一下心中事,道:“城主方才说,即使缓姑娘被人寻仇,他也无可奈何,城主是打算当真不管缓姑娘了么?”

容保好是雀跃:“怎么回事?你仔细说给保爷我听听。”

连他自称“保爷”这份欠打精神,高泓也没时间计较,拉着他到了一个安静地方,将事情来龙去脉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容保咧嘴大乐:“如果你只是在担心城主到时会放任孟家向缓姑娘寻仇,那你就错了。城主越是那么说话,越是不可能放手不理。”

“你当真这么认为?”

“当真当真,安心安心。”能够犹如人生导师一般开解成功,容保小哥甚是满意,决定风光退场,“我还有事要禀报城主,先走……”

“别急呐,保爷。”高泓伸臂将他后领揪住,手下用力将整人举过头顶,“劳您安慰,小的感激不尽,举你几次高高如何?”

“诶?放我下来,放我下……啊啊啊——”

结果,保爷成功吃到了得意忘形的教训。

*

“属下请问少主,您打算何时与赵家小姐完婚?”

“这等事,先生不必挂心。”

“属下无法不挂心,毕竟此事事关……”

“先生,且将胡州剩余三城的兵力部署图拿来如何?”

“职责所在,属下自会全力以赴,但少主的婚事……”

“先生不必过问,专心于正务就好。”

再一次从少主处铩羽而归,霍拓退出门外,纵然再如何喜怒不形于色,此时也带了三分沮丧与些许的怨怼。

“先生。”赵颖慧双手负后腰杆笔挺地健步而来,“近来可好?”

霍拓敛衽作礼:“霍某有礼。”

赵颖慧微怔:“看先生面色沉重,发生了什么事么?”

霍拓僵硬一笑:“无妨的,霍某只是……”

赵颖慧双手揖礼:“先生若看得起颖慧,找个地方说说话如何?先生有什么心事,尽可对颖慧知无不言。”

霍拓面有迟疑。

赵颖慧无意接受拒绝,笑色满面:“先生,请。”

“请。”如此一来,也不妨顺水推舟。霍拓面目沉定,举步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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