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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语书屋 > 红昭愿:陌上花开缓缓歌容缓容华 > 第二十九章 谁人言痴信多情
 
赵锃长女赵颖慧,是其惟一的嫡生女,也是他寄予厚望的继承人,只因为这个女儿实在太过出色,不但文成武就,精明强干,且事亲至孝,友爱亲朋。在赵锃来说,将世间所有的溢美之辞用在长女身上也嫌不够。于是,为了使女儿得以顺利继承明州,一个称心如意的女婿至关重要。女儿不喜欢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赵城主几经筛选,目标定为两年前投奔来的少年羿清,并将此意先一步与羿清身边的霍拓做了沟通,后者不待与主子商议,已然满口应允。

在容缓到来前,霍拓将赵锃意图告知过羿清,羿清未欣喜未反对,似乎是默认了。但,如今全然不同。

“我要娶小容兄弟。”面对霍拓铁青的脸,羿清掷地有声,“先生今后再莫在小容兄弟面前发不敬之声。纵使我敬重先生,仍然有主宾之分。小容兄弟一旦与我成亲,先生怎么也该叫她一声‘少夫人’。”

“少主!”霍拓痛心疾首,“您怎能如此糊涂?当初选择明州,正因赵锃膝下无子,爱女如命,少主有机可寻。如今为了一个区区女子,少主居然要抹煞掉过去两载的所有努力。少主可以如此想,属下受命于老主君,却不敢放任少主如此去做!”

羿清声音骤高:“容缓是我喜欢的女子,不是什么区区女子,本少主方才说了吧?请先生今后对小容兄弟莫发不敬之声,难不成先生受命于父亲,对本少主的话便置若罔闻了么?”

“少主……”霍拓受惊匪浅:从受命于老主那一日,他与卫义即伴少主投入这茫茫世界,也算生死与共,少主对他从来都是谦谦之色,如今这一个名为容缓的女子才一出现,便使少主这般一反常态,红颜祸水,其来有自,无论如何,也不能令容缓长踞少主身侧。

羿清抛下那些话随便旋身出帐,自认为已将心志有力传递了出去,霍先生自会领悟明白,岂不知如此一来,反更加坚定了这位谋臣对容缓的排拒之心。

另一侧大帐内,容缓也领教到了兰慧的斥骂声:斥得是羿清,骂得是霍拓。

一个时辰前,霍拓前来告诫时,只有兰慧陪伴身边,亲眼亲耳见闻到了霍拓的恶形恶状,自是容缓身边三人中最生气的一个。

“那霍拓以为他们的那个少主是哪一处的大神仙不成么?以我们缓缓的才貌,嫁个皇帝也绰绰有余,若是能看上他家少主,也是他家少主积了几辈子的福分,竟然还敢跑到我们跟前跳脚叫骂,若不是缓缓拦着,当时真该给他吃上一巴掌!还是那个羿清,明明听见了他家先生对缓缓是如何轻慢,进来后也只将他带走,没当面给缓缓撑一下颜面,果然是个不济事的,连缓缓的一根头发配不上!”

容缓捧一盏茶,全程含笑聆听。

旁边,深知同伴性子的兰心、莫仇面面相觑,不知是该一起随她义愤填膺,还是效仿主子云淡风清。

及至兰慧骂得累了,倒杯茶缓气润口的当儿,容缓问:“兰慧姐姐也听到那位霍先生称羿清为‘少主’了是不是?”

“这是自然,他一口一个,想听不到都难。”兰慧气咻咻道。

容缓眸光明灭,道:“最初我们与他们主仆相识时,霍先生与那侍卫均称羿清为‘少主’,身后又有追杀者紧追不舍,那时我便想过,他们许是哪一处藩地在权力角逐中失利被逐出权力中心的流亡者,如今他们效力在明州麾下,并如此在意与明州大小姐的婚事,看来来历身份与我的猜想相去不远。”

莫仇摸颌道:“卫义的武功极高,若是以硬碰硬,一百招后,我说不定便会落败,二百招后必输无疑。”

“真的假的?”兰慧惊了一记,她与兰心的武功皆出自莫仇的传授,最是晓得莫仇武功之高,如果连他也这么说,卫义必然不是一般高手,而被那等高手甘供驱使的主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看羿清对缓缓如此上心,缓缓直接问他身份来历不就好了?”兰心道。

容缓噙笑摇头:方才也只为转移话题而已。这等乱世,哪一个飘泊者不是背负秘密前行?他们自己又何尝能够对人推心置腹?无论羿清来自何处,无论他投身明州是过渡时候的暂栖,还是韬光养晦时的隐忍,她这个萍水相逢者皆无权置喙。

*

平州的夏天,不但燠热难耐,且每隔三五日,总有大雨倾盆。每当此时,平江的防堤便是头等大事。过去数年,容华为修缮加固平堤不遗余力,今载终于看到成果。任江水咆哮,两岸长堤岿然不动,经受住了最为严苛的冲击。

为此,容华宴请曾为修筑堤防捐献财物的世家财阀,其中平南胡家也为座上宾。仅仅是去年一年,平南胡家的捐献便总领各家之首,容华为示奖赏,处处给予看重,平城那些个世家家主看在眼里,便有了百样的滋味。

此次宴请之后,各世家更加心意难平:区区商贾,不但与他们平起平坐于城主的谢宴,且位列首席,受了城主的亲自敬酒,着实难以释怀。

不约而同,他们找上叶家,大诉这份与商贾同席的屈辱。

叶为古作为城主的岳父,做不到同众人同发一声,只得好声宽慰,开解心怀。待众人辞去,他抬手将茶盏挥落地上,怎一个气煞了得。

行经花厅门前,叶艾闻声走了进来,笑颜问:“谁惹到了父亲大人?”

“除了容华还会有谁?”叶为古气不可遏,“他今日将平南的胡家带上宴席,犯了众怒不说,还使为父成为了替罪羔羊,真真可恶!”

“平南胡家又如何?犯了众怒又如何?”叶艾黛眉浅颦,“城主这么做,摆明就是在警告各方,那些人在造福乡里事上吝啬付出,到这时还不知反省,反而怨城主跌了他们的身份。且不敢自己抱怨到城主面前,将父亲大人当成接纳他们怨言的树洞,是指望父亲大人将他们的声音送到城主耳中,且自己不必担负城主的怒气吧?”

叶为古被女儿这席话说得怔住。

叶艾扶住父亲臂膀,切声道:“爹,艾儿晓得您因为大婚之事对城主心有不满,但一事归一事,父亲莫轻易便被别人煽动起来成了代打工具。”

“那些人的用心,为父何尝不清楚?”叶为古不想在女儿面前丢了为父者的城府,“可是,容华对你的错待也是事实,至今日还未将大婚之期定下,为父每念及此,如何不气?他若仅仅是慢待为父,为父为大局着想,忍便忍了,可他如此错待我的艾儿,为父如何忍得?”

叶艾眉眼间难以自禁地填进一抹黯然,叹息道:“我和他的婚约,本来就不是因为两情相悦缔结而成。”

“艾儿你……”叶为古正视女儿眼睛,“想退婚?”

不想。容华那样的男子,莫说平城乃至平州,怕是世上也寥寥无几,但他的眼中心中皆无自己的影子,如何成就夫妻?叶艾垂眸,低声道:“女儿想再试上一试,再努力一次。”

若是退婚,女儿家的声名必遭连累,叶为古重叹一声:“艾儿,委屈你了。你放心,为父必让那容华早日娶你进门。”

叶艾心中苦涩,面上强颜欢笑:“女儿自有主张,爹千万不要再上门催婚。”

爹爹精明一世,怎就看不明白,那容华焉是轻易受人威逼之人?越是如此,越是令其反感,也越是将他最为疼爱的女儿推进难堪境地。

容缓,你的离去,是不战而逃,还是情义两难?你可知道上官盈她们近来格外嚣张,你若在,又会如何处置那些蜚短流长?

首先,你在何方?

*

“明州?”容华修眉拧结,“这个消息,真假各有几分?”

向来不敢把话说满的容保这一次很是笃定:“这是姚宽送来的消息,至少有九分真。”

容华眸光落在墙上的舆图间,寻到了明州所在。

“不过,属下不明白缓姑娘为何选中明州,那个地方有哪里好了?哪一样比得上咱们平州?”

容华觑向这个近来成长不少的属下:“明州最大的好处,是没有本城主。”

“诶?”这话很难回呢。

“发信给姚宽,莫仇的武功在他之上,远处观望,小心隐藏。”

“是。”容保又将另一份情报递上,“这是平州那边经由秘密通道发来的密报,属下虽然没有看,但想来平、梁两州已经开始了。”

容华展开全由密语写就的绢书。但凡写在这等绢帕的必是军情要件,这是当年与长姐一起商讨出的通信方略,经由建在平、安两州的驿站传递而来。

“冯逵为了挽回储何这个盟友,不惜把自己正值妙龄的女儿嫁与那位同龄人,想来也是牺牲巨大。”容华冷笑,“发信给两边的人,深挖这桩联姻的内情,事无巨细,越是详尽越好。”

容保应诺,忽见城主起身,行至书房竹帘之后,不由一怔:“城主您要安歇么?”

容华步出,手中多了一件包裹。

“城主要出门?”

“大战大即,本城主万事俱备,惟欠军师。”容华将包裹甩在肩头,“本城主出趟远门,将本城主的军师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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