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沁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天花板，程思琪就提着两个保温盒进来了。
“嫂子，你饿了吗？”
“疼得没感觉了。你哥情况怎么样？”
“因为有你当时的调转方向盘，我哥现在没什么事，他就受了一点轻伤，现在在查那辆货车的事。”
江一沁松了口气，“那就好。”
“你知不知道你当时多危险，就差几公分那辆大货车就压上你了。”程思琪一想起交警那边的人的汇报就吓出一身冷汗。
“情况紧急，没办法。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嘛，别自己吓自己了。”
程思琪给江一沁倒了一碗汤，然后小心地扶她坐起来，“嫂子，你养伤的这段时间回大宅住吧。公寓里就你和大哥两个人，平时大哥还要工作照顾起来不方便，回大宅还能做个伴。”
“好啊。”江一沁没有拒绝。
她回自己家也不是不可以，但老是在自己家这边住着，不跟程至煜的家人一起住也不是个事儿，多交流、多相处还是有必要的。
送走程思琪后，江一沁躺在病床上，开始回想想着车祸的前后。
她原先觉得那只是一个意外。
但程至煜车子的离合器失灵、方向盘断裂，那辆大货车又在关键时刻刹住了车。
这三个细节就能表明那是一场有意为之的车祸。
宝马车的质量不差，按照程至煜平时的用车习惯，不会让离合器和方向盘出现这种大的纰漏。
只能说明他的车被人动过手脚。
那些人的目标是程至煜。
但后来因为看到是她在开车，所以在紧急情况下刹车了。
江一沁想到这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那些人在撞翻了几辆车之后，在知道开车的人她，不是程至煜之后，却停了下来。
这一点从理论上说不通，假如是蓄谋已久的，那他们的观察应该会很细致。
会知道程至煜的任何一点变动，以便随时改变计划。
再说了，那辆车在撞死那么多无辜的人之后，多撞她一个也很正常。
可大货车却突然停了。
从这一点能推断幕后主使人应该是她的熟人，而且并不想伤害她。
这会是谁？
江一沁无法确定答案。
她没办法确定，一个决定杀程至煜的人却最终因为她而停止了行动。
这种行为像是他们之前经过精密计算的，却临时有了改动，有种虎头蛇尾的感觉。
蓦地，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人。
黎文皓。
江一沁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否定掉。
黎文皓是个军人，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但如果不是黎文皓，那又会是谁？
谁会想杀程至煜，又想保护她？
程至煜在晚上的时候出现了，他平时整齐、洁净的西装此时皱巴巴地挂在身上，样子有些疲惫。
他进入病房时，江一沁已经睡着了。
她的眉头微微蹙着，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程至煜把西装外套脱了下来，轻轻放在病房内的沙发上。
轻手轻脚地进入洗手间洗干净了手，才坐到病床边，看着江一沁熟睡的小脸儿。
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浮现这个小女人把车子转向她那一侧，和她的那个笑容。
这个小女人，她似乎做什么让人意外的事都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她会做很多人看起来傻乎乎又不可能的事，却做得异常地让人心动。
程至煜伸手轻轻握了握江一沁放在棉被之外的小手。
江一沁迷迷糊糊地张开了眼睛，看着程至煜。
“我吵醒你了？”
江一沁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今天睡太多了，现在也睡不着了。”
“身体还难受吗？”
“还有一点。刚变成瘸子还不太适应。”江一沁说着轻声笑了起来。
程至煜脱下鞋子，躺到了她身边，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闻着她身上的药味和她身上独特的味道。
然后关了病房里的灯。
整个病房顿时笼罩在黑暗里。
程至煜的声音低低地响起，“以后别这样了。”
“我挺愿意这么做的。”江一沁小声道，“思琪说你这几天去查车祸的事情了，现在结果了吗？”
“结果会让你很惊讶。”
程至煜避过她身上的伤，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那个人你认识。”
“程首富，赶紧说，别卖关子。”
“是林先觉做的。”
“这怎么可能？”江一沁一脸茫然。
林先觉是怪异了一点，但天才都有那么一点个性。
他除了情商低，也没其他毛病。
“这件事说起来有点长。我听小韩说，你和她前段时间都有恶心的情况发生。”
“那不是因为别的，是林先觉在你们身上做实验。他是不是经常问你要糖？”
“他有低血糖。”江一沁回道。
“这一点没错，但他近期在研发一种透过人体轻微的碰触影响人体生理机能的药物，你和小韩在局里跟他接触最多，所以你们的反应比较明显。”
“这一点我能认同，但车祸跟他有关是怎么回事？”
程至煜轻笑了一声，“你跟蜘蛛去殷大绑了一个小弟，他那小弟手下还有几个人，他们想在那个人面前刷点存在感，就带人想去堵你爸，被我的保镖发现了。经过审问，找了他们上头的人，就让保镖冒充他们过去接洽，收取毒品。保镖刚走了一个小时，我们就出事了。”
“毒品跟他有关？”江一沁瞪大眼睛，更加疑惑不解。
“嗯。你不是查过他的资料吗？应该知道他辅修的专业里就有药学，在他高中时代起，就开始做类似的研究。”
“你这么说，我有点明白了。难怪在陆法医在成功还原死者体内的毒品配比时，他的反应那么激烈。”江一沁停顿了一下，“按照你这么说，内鬼也应该是他了？”
“目前他的可能性最大。”
“这么分析下来，很多细节虽然都迎刃而解了，但也还有很多问题。”
程至煜的手轻轻按摩她的后背，“什么？”
“他来局里的目的是什么？当时你跟我说局里有内鬼的时候，我就怀疑过他，但我分析了很久，也没分析出来他的动机和目的。依照他的聪明才智，在他的组织里他的位置也不会低，他的组织能藏身这么好，可见是个极为严密和规范的组织。他的组织怎么会让他一个几乎没有自保能力的人出来做这种事情？”
“你的分析没错，但你忘了一点。也许他的位置太高，没人能约束他呢？”
“我对这种可能性持保留意见。别人不了解，你应该了解。一个组织和一个公司一样，位置越高的人，表面上受的约束不大，但责任很重大。就算它是个犯罪组织，能把我们这些执法人员折腾得团团转了这么长的时间，就不可能是个简单的组织了。”
程至煜摸了摸她的脑袋，“看来思路还很清晰。”
江一沁苦着脸说道：“也快乱了。我在想林先觉被推出来，会不会跟宁清悠的作用是一样的，目的是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又或者是林先觉本来就是无辜的。”
“你相信他是无辜的？”
“我认为有这种可能。就目前看来，就林先觉这种性格，跟谁都合作不来，他挂靠一个组织的可能性太低了。如果从毒品研发的角度看，我相信他很可能因为好奇和求知欲去尝试，真能研发新型毒品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老婆，你在你老公面前这么深入地分析一个男人，合适吗？”
江一沁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牵动了她身上的伤，疼得她眦牙咧嘴起来。
疼感也让她有点困倦的脑袋清醒了几分。
她继续道：“还有一点很重要，我不认为林先觉会因为开车的人是我而停车。”
“我和沈队分析过他的亲情观、友情观和爱情观，他在这方面近乎空白。换句话来说，就是他除了他所感兴趣的知识之外，对人几乎没什么喜欢和厌恶的感觉。所以，他不太可能会为了我而不杀你。”
程至煜的唇微微抿紧了，将怀里的小女人拥得更紧，“你的这些伤本应该落在我身上的。”
“我又不是那种要躲在男人背后，让男人保护的女人，受点伤没什么。最重要的是我们都还活着。”
“这些事交给我和你的同事们处理。最近他们的行动太多，露出的破绽也越来越多，很快就能破案了。”
“嗯。”江一沁应道。
她抬头看着黑暗里的程至煜。
程至煜也低头看她，如黑曜石的眼睛里在黑暗里熠熠生辉着，“怎么了？”
“之前局里的人就分析过，这个案子跟黎文皓在越南的遭遇有关。等这件事结束了，黎文皓也彻底从我心里抽走了。”
程至煜闻言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说你傻，你还真傻。这些话你可以不用跟我说的。”
江一沁摇了摇头，“因为我也想要你对我没有任何隐藏，所以我先把自己摊开来给你看。程首富，宁清悠的事情司法很快就会有决定，黎文皓当年的假死也很快有个结果。我们两个的过往就算处理干净了，我们就好好过，好不好？像我爸妈那样。”
江一沁说完，两眼闪晶晶地看着程至煜。
程至煜突然有些不敢直视江一沁的眼睛，调转了视线。
随后，用力抱住她。
既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又担心会弄疼她。
江一沁在黑暗里静静地等着，直到睡着了也没得等到程至煜的回答。
她心里涌起一股难掩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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