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守陵八•老
四人奔行迅速，不过一炷香时分已远远瞧见乾陵的轮廓。其时，玉兔隐匿，只星光数点。几人见乾陵的轮廓在静夜中更增神秘与诡异，只不知钟神风东方白二人是否隐伏在侧，虽艺高人胆大，也不禁心中惴惴。
不过一刻钟光景，几人已到了玄武门外的广场上。见石狮已复归原位，被压塌的城墙仍是一片废墟，那一日射出的弓箭及一十六名少女的尸身，也被人尽数清除干净。四人正惊疑不定间，蓦地里黑影闪动，数人飞身而来，转瞬即到了四人面前。
莫流云心中一惊：“怎的一出现便立时被察觉。是了，这些人定是早已埋伏在此。咱们一现身便被察觉。”来人更不答话，其中一人斜身而前，“呼呼呼”连劈几掌，使的是劈空掌一类的功夫。莫流云只觉一股劲风直袭面门，倒是个劲敌。旁边一人五指伸张，直直往自己头顶插落，所使手法干净利落，招式辛辣歹毒。
莫流云应变奇速，闪身避开了先前那人的劈空掌力，跟着翻手上托，挡开了后一人的一抓。便在此时，只听衣襟带风、乒乒乓乓的刀剑撞击声不绝于耳，显然冷若霜、皇甫欧阳也已和敌人交上了手。
瞧这架势，来人竟无一不是硬手，只黑暗中也瞧不清楚四周是不是还有隐而不出的敌人。他前几日在这里吃了大亏，这一次动手不可谓不万分小心，一上手便用上了易龙图经的功力。忽而一声闷哼，一人被冷若霜指力戳中，倒了下去。
几人俱是一般的心思，时候一长将钟神风和东方白两位魔头招来的话，那可就大大不妙了。念及此处，莫流云指东打西，双手快如闪电般拍中了一人胸口，跟着右手五指连闪，点了他大腿与胸腹间的数处穴道，令他暂时动弹不得。
就这么稍一阻滞，使劈空掌那人手掌也已拍到，大喝一声：“倒下吧。”听声音像是个年逾古稀的老者。莫流云只觉他掌力将四面八方都笼盖住了，手掌未到，掌风已是森然逼人，只得出掌抵住。
他双掌摇晃成圈，运掌力与之对抗。那老者掌力虽游走不定，虚虚实实。莫流云这一掌却势大力沉，中宫直取。双掌相交，莫流云手臂微麻，那老者却站立不稳，直退出三四步这才站定。黑暗中一双眸子仍是闪闪发光，惊疑不定的瞧着莫流云。
便在此时，冷若霜、欧阳皇甫三人又点倒了几名敌人。莫流云道：“前辈武功了得，何必自甘堕落助纣为虐？”那老者一声大喝：“放你娘的臭狗屁。”跟着又是双掌连劈。莫流云挥掌将他掌力化去。那人倒也不再贸然上前。
只听他又喝道：“老二老三，住手。”那两名仍在激战的黑衣人，这才罢手不斗。莫流云听他出言不逊，心中有气，道：“哼！你们甘心供两位魔头驱使，不是助纣为虐又是什么？”那老者又道：“放你娘的臭狗屁！”
欧阳明月忽而用手捏住了鼻子，左手在面前不断扇动，道：“好臭，好臭。”没想到那老者又是一声：“放你娘的臭狗屁。”莫流云见他一开口便是“放你娘的臭狗屁”，料想这定是他口头之言，常说之语，道：“前辈就只会放你娘的臭狗屁么？”
他明里是问他，只会说这么一句么？实则在众人听来，却是另一番意思。果然，那老者又是一句：“放你娘的臭狗屁。”其中一名黑衣人道：“大哥…”一句话没说完，那老者气呼呼的道：“放你娘的臭狗屁，快去将几位兄弟的穴道解了。”莫流云见他对自己人也是这么一句，心中怒气渐消。
这才将躺在地上的几人一一解开了穴道，其中两人一站起身来便破口大骂：“哪里来的贼小子，来来来，再和爷爷走上几招。”说着左掌连挥，右掌向欧阳明月横扫过去。先前那老者又是一声怒喝：“放你娘的臭狗屁老六，快快住手，还嫌不够丢人么？”那人听这老者怒骂，当即将拍出的一掌硬生生的收回，难免身形一滞。
其中一人上前两步，向莫流云等四人拱手行礼，说道：“咱们兄弟八人，是这乾陵的守陵人，自称守陵八•老。不知四位深夜到此所为何事？”莫流云拱手还礼，心道：“守陵八•老？怎的没听说过这名号？不过这几人既然唤做什么守陵八•老的话，定然对这乾陵了如指掌的了。”口上却道：“久闻守陵八•老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先前那老者却又是一声怒喝：“放你娘的臭狗屁…”倒好像他不说这么一句，就不会再说下面的话一样。只听他又道：“咱们兄弟八人隐居此地，从不在江湖上抛头露面，你这小子又怎会久闻咱们兄弟的大名？”
莫流云脸色尴尬微红，好在夜色正浓，谁也瞧不清楚。后一人向那老者摆了摆手，道：“大哥先不要动怒。想来这四位少侠，绝非奸邪歹毒之辈，否则以四位的本事，咱们八兄弟还守什么陵呐，我看早已是别人给咱们来守陵了。”
另一人道：“二哥说的不错。”又向莫流云道：“小子…”说着伸手一指那只会“放你娘的臭狗屁”的老者，道：“这位是咱们大哥，这位是二哥，这位是四弟…”他依次将几人介绍了，最后又道：“小老儿便位居第三，是大哥二哥的三弟，是四弟五弟六弟七弟八弟的三哥。嘿嘿…”
他一口气将四弟、五弟等五人以弟弟的称呼全部叫了一遍，显然是在强调自己才是兄长，他们五人是小弟，想必脸上也尽是得意之色。莫流云道：“在下莫流云，这位是冷若霜姑娘，这两位是欧阳明月和皇甫十四，都是在下的朋友。”
守陵八•老中的老六，上下打量着欧阳明月，冷哼一声，道：“姓欧阳的小子…”忽而嘿嘿一笑，道：“小子的武功不弱，不知何时再和你老六爷爷切磋切磋？”另一人冷冷的道：“怎么六弟，想向这小子讨教几招，与五哥来争位置么？”
老六笑嘻嘻的道：“五哥，这可冤枉啊。咱们兄弟八人谁都知道你是五哥，我是六弟，就算六弟再练几年，也不是五哥你的对手啊。嘿嘿…”老五“嗯”了一声，显然听了他几句奉承之言，甚是欢心，说道：“那就好。日后武功上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向五哥开口，五哥定会悉心指教。”
那老六又是嘿嘿一笑，道：“如此的话，先行谢过五哥了。”莫流云一行四人听了二人对话，俱是疑惑不解。谁做哥哥谁做弟弟定是以年龄而论，年龄大小自出娘胎便已定下，又如何能弟弟变做了哥哥，哥哥变做了弟弟？
那老二说道：“刚才这位莫公子说，咱们兄弟八人助纣为虐。不知公子何出此言？”莫流云呵呵一笑，道：“八位前辈不是东方白和钟神风的手下么？”那老者只气得浓眉倒竖，吹胡瞪眼。
呵斥道：“放你娘的臭狗屁，真是放你娘的臭狗屁。什么东方白东方黑，钟神风钟鬼风的，咱们兄弟听也没听见过。又怎会成了这二人的手下？真是放你娘的臭狗屁！”莫流云虽知这是他常说之语，心中仍是怫然不悦，但听他言下之意并非二位魔头手下，此时此地也不愿再树仇家。
那老二察言观色，伸手一拉大哥衣角，示意他不要再说。又向莫流云陪笑道：“公子勿怪，公子勿怪。公子口中的东方白钟神风，咱们兄弟确是不识。”另一老者道：“咱们兄弟向来隐居在此，不问江湖世事。”冷若霜道：“既如此，几位何以会深夜埋伏在此来？”
老六忽而说道：“定是你们将那石狮推倒在地，压塌了城墙，这才引发了隐藏于城墙中的机关…”老二立时呵斥道：“住嘴。”那老六见二哥生气，不敢再言。冷若霜心中雪亮，暗忖：“果然如我所料。”
老二又向莫流云等四人一拱手，道：“众位请听我道来。咱们八兄弟，向来不喜欢江湖上的刀光剑影，是以四十余年来，便在这乾陵附近隐居。众位可知这乾陵中葬的是谁？”欧阳明月道：“不是武则天和唐高宗李治的么？”
那老二道：“不错。欧阳公子果然见多识广。”那老六却是一声冷哼，显然对欧阳明月很是不满，料想定是适才动手之时，在他手下吃了大亏。欧阳明月也不来和他一般见识，向老二微笑道：“好说。”
那老二续道：“以武则天的为人，定会在陵墓中埋藏数不清的稀世珍宝做陪葬。嘿，江湖上哪一个盗墓贼又不惦记。只因为咱们兄弟八人住在此处，盗墓贼多如过江之卿，咱们八人每晚都不得安宁，不堪其扰。这才在他们来时，使点手段将他们吓走。如此反复几次，盗墓贼果然大减。直到近几年，才无一人敢深夜之中再上这乾陵来。直到前几日…”
说着冲几人呵呵一笑，又道：“也不怕几位笑话，咱们兄弟八人，生平一大乐事便是吃酒。”又一名老者插口道：“是啊，一个人活着可以不吃饭不睡觉不练武，但绝不能不吃酒。否则又有什么乐趣了？”
莫流云等四人心中暗笑：“好一个酒鬼，当真与酒中八仙有一拼了。”那老二又道：“前几日，咱们兄弟八人酒瘾大发，便在附近买了些鸡啊、羊啊、狗啊又买了五十坛好酒，决定在山巅之上不醉不归，饮个痛快。”
那老大忽而插嘴道：“放你娘的臭狗屁，明明是偷，咱们兄弟哪里有银子去买这些？”又一人嘿嘿笑道：“二哥，真不害臊，明明是一百坛，却说是五十坛。嘿嘿…看来二哥当日是喝醉了啊。”
莫流云眉头微皱，这些人不断插嘴要到何时才能说到正题。那老二也不以为意。冷若霜忽而说道：“是了，当日你们八个喝醉在山巅，待回到此处时，发现石狮已被人推到，城墙也已坍塌。你们八人便以为又是盗墓贼到了，便日夜埋伏在此，恰巧今日咱们四人前来被你们撞了个正着，是也不是？”
那守陵八•老听了俱是啧啧称奇，那老大只嘿的一声，便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那老二道：“姑娘真是聪明绝顶。”老六却道：“什么聪明绝顶。定是她当时在场，否则又怎会知道的这么详细？”
另一人也道：“六哥说的不错。否则这几人又何以深夜之中，在此地鬼鬼祟祟现身呢？”此话一出，其余七老吃了一惊，顿时哑口不语。冷若霜四人暗自戒备，生怕八人突然发难。那老二忽而仰天打个哈哈，笑道：“六弟八弟不可胡说。”
莫流云却道：“二位说的不错，推倒石狮之人正是在下。”他此话一出，八·老顿时人人脸上变色。一时间鸦雀无声。半晌那老二才道：“果真便是公子推倒了石狮么？”莫流云道：“不错。一人做事一人当，那石狮是在下推倒，与我朋友无关。八位前辈要报仇的话，尽管找我莫流云便是。”
那老二道：“不敢，不敢。公子武功高强，咱们兄弟合八人之力，也不见得能制得住公子。不过，公子为何要推倒那石狮呢？”莫流云于是把前因后果尽数说了。八·老中的几人，顿时长舒了口气，那老二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又道：“不瞒公子说，咱们兄弟几人在这里住了有四十余年，只是最近一年来，忽然觉得这乾陵处处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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