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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语书屋 > 无处遁形[刑侦] > 第64章 无处遁形04
 
无处遁形-六十二

桔子粟/文

“你看这里。”

书房门口, 顺着时温手指的方向,孟彧也蹲下身。

“这儿是滴溅状的血迹, 这一块区域血痕最深。然后沿着这条轨迹到客厅,”时温站了起来,“他转了一圈,再去主卧室,在主卧室床头停了一段时间,最后回到浴室。”

“凶手也许不是最先去的书房,他是到主卧室找了男主人之后,才去女儿的房间。”

皱了皱眉,呢喃着, “受害者难道不会挣扎吵醒女儿吗?伤口怎么还会那么利落?”

孟彧走到她身后:“你是说,男主人一开始是被带到了书房门口放的血, 他目睹着女儿死后,又被拽回主卧, 亲眼看着妻子被害, 最后凶手才在浴室杀了他?”

身前, 时温微低着头, 目光落在地板上。那儿有一块深褐色的血痕,她就静静地盯着,一句话也不说,站在月白色的灯光里, 像一座栩栩如生的蜡像。

时间缓慢流逝,秒针滴答走着,陡然一声点醒了思绪。

二十年前,她应该还只有八岁。考虑到她的年龄和身份,查案警方一定不会把所有细节都告诉她。周已更不会。

那些被抹去的具体经过, 至亲临死前遭受的一切,她难道是想通过这起案子,再一一复现吗?

“时温,回去吧。”孟彧说,“这边暂时不会有更多发现了,你们队里还等着你主持工作呢。”

他站到她面前,又重复了一次,“回去吧。”

好一会儿,面前的人才有了动静:“好。”

然后转身离开。

孟彧望了一眼那道背影,无声地叹口气,也跟上去。

“现在只是初步看看,结果出来前,什么都不能确定。你不是也不信没有确凿证据的事情吗?”

巧舌如簧的人,也要打好几遍腹稿,才能顺畅说出宽慰之词。

“而且,”孟彧握紧了方向盘,为了让她缓缓神,他主动请缨来开这不熟悉的车,“就算是我们推测的那样。这起案子和之前那起只是类似,这之间间隔二十年,一个凶手不可能沉寂这么久。”

越说越觉得有道理,“模仿作案的话,很多细节警方是不会向外透露的,所以一般都是借一个老案子的躯壳,自由发挥。”

说了一堆,最后只是为了那一个结论:“你要摆脱二十年前那起案子的桎梏,它们俩不是完全一样的。”

还不能把自己的意图表达得太明显,只希望她能明白。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谢谢你的好意。”时温说,“但我现在只想休息。”

闭上了眼睛。

孟彧偏头看了她一眼,抿着嘴唇,在心里应了一声:“哦。”

两相无言,一路沉默到市局,事实证明时温其实没有睡着,因为刚一到目的地,根本不用人招呼,她自己就睁开了眼睛。

苏醒、开门、下车、关门,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以至于孟彧甚至觉得,这其实是他的车所以她能潇潇洒洒不管不顾地走,而他却要留在后面熄火、揣钥匙、锁门。

不过,下车后一看就清醒了,这灰头土脸毫无形状可言的铁块块一定不是他的审美。

-

会议室里全部收拾好了。

从现场回来,法医、技侦就纷纷扎人了自己本职以内的鉴定工作,刘钦炜知道时温在医院待不见,老早就开始收拾场子,时温到的时候他已经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想出了一小段等会儿时温跟领导汇报时应该说的台词了。

也就在这个方面,他还能给她提供一点实质性的帮助,因此很积极。

“温哥,你的态度一定要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刘钦炜说,“副局长毕竟是咱们的副局长,除非他有点大病,不然他没必要想不开去帮别人。但是呢,你也不能把你的意图表现得太明显了,人总有轴的时候,卢副局长他活到这把年纪,再不叛逆都老了,你要是死犟着你一定要这个案子,他也许啧,你知道吧?”

看时温听得认真,点头也点得真诚,刘钦炜心想一定没问题了。虽然他回来的时候查了一下,那一片的确不属于他们的区域。

但是!

卢副局长是谁?只要他想,大洋彼岸都能说成北州辖区,区区一个造纸厂完全不是问题。

“没问题的。”鼓励地看着她拨好电话后,他就抱着保温杯,悠哉悠哉地坐在办公椅里等待好消息。

电话在临近自动挂断的前一响被接通,传出来沉稳浑厚的男声:“时温?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刘钦炜暗自奇怪了一会儿,卢副局长有个别名叫“大灵通”,如此不契合他高雅外表的外号之所以能一直长存,就是因为它极好地形容了他在获取消息方面的能力,绝对的广准快。

造纸厂的事情都发生一天了,他竟然没听说?

难道他用的也是某动的卡,所以信号时强时弱?

心里奇怪着,就不由得抬头看过去——

看了不如不看。想通过时温的表情来猜她心里的想法,那必须得有两把刷子才行。然而,他鞋刷、衣服刷、玻璃刷都有,就是唯独没得这两把,只好放弃。

专心听她讲话:“前造纸厂家属区今天早上发生了一起杀人案,一共有三个死者,一对夫妻和他们五岁的女儿。我们刚刚从现场回来,现在向您申请对这起杀人案立案侦查。”

信号衰弱,反应还是没差的,卢副局长平日里也不只是研究茶艺,喝茶的同时肯定也没少看地域划分,一会儿就听出不对劲了:“造纸厂家属区?那不属于我们北州的辖区啊。”

“是的。”时温停顿了两秒,继续说,“但我跟湖州市局的刑侦支队长协商好了,他愿意让我们主导这起案子。”

卢建华对她的话不以为然:“时温,这不是在我们内部,你让让我我让让你都没事。跨地域的案子,这哪是你们随便沟通一下,就能决定的?”

他斩钉截铁地说,“你们现在就联系湖州那边,拿回来的物证全部交给他们。”

稳重惯了的人,偶尔激动一回,脑子就有点掌控不了嘴巴。说出来的话并不会比那些向来毛躁的人强:“不行。”

时温一口回绝,“我必须要查这个案子。”

刘钦炜:“?”

哥,我刚刚苦口婆心跟你讲那么多,你都当我放屁呢?

卢建华的态度也很强硬:“你有什么必须的?你说出来,让我听听到底是不是必须。”

然而事实是,他并没有给她足够的时间来阐述自己的三个必须。

“行了,就这样。”又换上语重心长的口吻,“时温你刚刚复职,这次是上面的人没计较,要是短时间内再来一次,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叹了口气,“周已一直以来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好好地留在市局工作,对他也是一种慰藉。”

然后就挂了电话。

即便没有那两把刷子,刘钦炜此刻也能看出,时温现在情况不太好。排除掉自己的心理暗示的话,她的脸色应该仍然没有多少变化,但身边的气氛,明显沉重紧张了不少。

从孟彧由坐改站这一点也可以看出,他可是实实在在有那两把刷子的。

“周已不会这样。”

时温抬头看向他,应该是没有明白这话的意思,因为他也没听明白,所以就跟她一起看。

但孟彧并没有看他,他只是专注地注视着时温:“我了解周已,他不会让自己变成朋友的枷锁。”

确实。

师父啊,尤其不想成为时温的负累吧。

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擅长分析人心的人,或许总是比别人更容易读懂一个人。

这就是师父介绍他进来的原因吗?

“你们认识这么久——”孟彧停了停,如果不是他的眼睫毛仍然在动,几乎要让人以为画面被按了暂停键。

他很慢很慢地,才接着往下说,“你应该最清楚他,一直以来,他想要的都是什么。”

时温沉默不语。

他自己说出了答案:“你只管去做自己的,你开心才是他最想看见的。”

不知道怎么形容,没有那些专业术语存档,更不懂哪一块的肌肉控制牵动哪种情绪。但就是能感觉到,孟彧虽然是笑着的,可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并不开心。

他要时温开心,但他自己并不开心。

好在,他这番话终于对时温起了作用。

“老刘,叫人开会。”

“但卢副局他不是”

时温:“他是说让我跟湖州警方交接,但没说在交接前我不能自己先汇总。”

刘钦炜愣了下,反应过来,拎着保温杯就冲了出去。

他走得快,因此没听见随后时温对孟彧说的那句“谢谢”,只在进来之后发现,本来属于他的时温旁边的位置,不知道怎么地让人占了,正是那个从头至尾没看过他一眼的孟彧。

“时间紧急,不搞会前致辞了。”不过时温并没坐着,“给你们三分钟分组总结已知的勘验结果和走访信息,大致从死者社会关系、尸体、现场情况等几个方面进行汇报。”

有没准备的任务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三分钟一会儿就到了,刘钦炜将发言机会让给了自己的小徒弟尹若晨:“屋子里所有能证明身份信息的东西都不见了,也没找到受害者的手机。但是通过户口核查,确认此案死者就是户主一家人。”

“分别为户主李在鑫,35岁,保险推销员;其妻子封敏,28岁,家庭主妇;和5岁的女儿李雪苒。工作是从楼下和这家交好的老奶奶那儿问到的,暂时无法联系到亲属。”

她翻了一页自己的迷你笔记本,“二楼交好的邻居奶奶还说,这一家人勤勤恳恳,夫妻俩和善又大方,孩子也乖巧可爱,不像是会和人交恶的,最近也没听说和什么人有过节。”

时温:“这几天没有异常表现?”

尹若晨摇头:“没有。楼下的奶奶是位空巢老人,死者一家很照顾她,常把她请到家里去吃饭,有事的时候还会把女儿放在她那儿,他们就像一家人一样,如果死者一家遇到了麻烦,她一定会知道。”

又加一句,“那个奶奶自己这么说。”

“早上那段时间,大家都还在睡觉,目前没有人听见可疑的声音。”

刘钦炜见她没有要说的了,补充道:“几百米外的岔路口发现了监控,图侦正在甄别。”

法医和技侦的领头人物分别忙着鉴定带回来的尸体和物证,只派了助手过来。

除了时温一早在现场就已经知道了的信息之外,目前还只有一些微小的发现:“现场提取到的血液样本还在检验中。我们在室内发现了大量指纹,但是目前鉴定结果还没出来,不能确定那些指纹是不是都是受害者的。”

“我们在家里的各个地方都提取了足印,目前核对过的都能与家里的鞋子对得上。凶手也许在进门前做了防护措施,也有可能他是户主认识的人,进去的时候换了鞋。”

一张照片出现在大屏幕上,与之配对的是一组数据。

“具体的情况,”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站在最前面的老大,“可能需要足迹鉴定专家来确认。”

时温:“这个文件发我一份。”

想了下,又说,“还有三名受害者的身高体重。有带他们平常穿的鞋子回来吗?”

警员点点头。

时温:“好,等下散会的时候一并交给我。”

见技侦汇报得差不多了,法医才开始说:“根据吴法医的初步尸检结果,三名死者死亡时间相差不大,都在早上4:00~6:00之间,最早死的应该是女儿,他身上没有抵抗伤,致命伤在胸口,直接一刀毙命。”

然后是妻子,连皮都没有了,鉴定起来难度实在是有些大。

“有一点值得注意——”

小法医推了推眼镜,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一圈,说,“男受害者身上有被性侵的痕迹。”

时温猛地抬起眼:“确定吗?”

看了一眼老大,又努力推推眼镜,手挡在鼻梁上,小法医说:“因为时副支队长你特别叮嘱过,所以吴法医一早就检查了这一点,他得出的结果是这样。”

小法医今年刚刚才进来,也许很久之前就听说过时温的威名,又或者为她的气场所震慑,畏手畏脚地,讲起话来老是没有什么底气。

却意外地,和记忆中那道沧桑浑厚的声音重合了——

“凶手是在对受害者实施完性侵之后,才用钝器不断击打他的头颅致其死亡。”

分明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在医院陪妈妈做手术,没有码字,还能出现这章更新是之前多存了两章,但是不知道后天我能不能及时更新,唉:-(

感谢“郁三小”陛下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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