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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语书屋 > 青山多妩媚应青山何有 > 第二十六章 谋逆
 
其实青桃本意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她一个小奴婢哪能随着自家做官的小姐出门呢?所以只感叹两句也就算了,自己都没有放在了心上过,听够了笑话后转身就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倒是应青山听了心下一动,望着那小丫头勤勤恳恳的忙碌背影沉思了下来,上辈子这丫头就一直是呆在了她的身边,终日没出过这一亩三分天的地方,后来又被她送了出去早早的嫁了人避祸,因而这丫头从未跟她出门见过世面,说起来她这主子还真是有些对不住她!

越想越是心有愧疚的应青山,暗地里便有了小心思。

第二日早朝时,应青山照旧是站在了后面无所事事的抓了衣角来把玩消磨时间,同时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御史台大夫刘武义在跟皇帝禀报今年番邦进贡的贡品种类数量,什么翠玉明珠,什么千年冰莲,即便件件皆是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但在她看来那甚至还没有何有身上的一根头发丝来的宝贵,所以丝毫不放在心上,只一点一点的算着下朝的时辰。

好不容易挨到了御前太监的一声尖利的退朝,等到朝中的官员们散的差不多了,应青山直线奔着那高高皇台上的一抹即将消失在后殿的玄青色衣角而去。

“千岁,我,下官有事!”意识到不是在府中的时候,应青山慌忙改口,嘴里刚出了两个字,那抹衣角已经是毫不停留的消失在了视线中,半点不搭理她的挽留。

徒留了应青山一人愣愣站在了汉白玉打造的楼梯下,好半响缓不过神,直到殿中进来了一帮内侍要开始清扫地面干净的都能反映人身的大殿,催促着她离开时,应青山才垂头丧气的出了殿门。

就在她正要出了宫门时,忽然有个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喊她留步,然后双手递给了她一块精巧的玉色牌子。

“应大人,这是宫里的女官腰牌,只要拿着它就能自由出入宫门的。”见应青山不解的目光看着他好像是问自己要这个女官腰牌做什么,小太监便笑眯眯的解释道,“这个腰牌可不仅是在宫里有用,在别的官家地方也可以凭借它随意出入的,只需向上面报备一下而已。”

话都说到了这里再不懂那就是个傻子了,应青山很是欢喜的接了过来拿在手里翻看,她昨日就想着要带青桃来她掌管的练兵营玩玩看看,那里是她掌管的地盘,是以就算让青桃在里面乱跑乱跳也没有关系,反正有她护着就是。

只是平民百姓不得私入军府部营,她正愁怎么才能让青桃在练兵营中来去自如呢,这会儿竟然就有人主动把通关的玉牒送到了她手里,叫她怎能不欢喜?!

不过欢喜过后应青山就暗觉不对,她没跟别人说过这事啊!就连今日她原本想找了那人出出主意,却是连句话都没说得上,这谁还能无缘无故的知道她心中的心思?

应青山的心紧了两分,但她按住了心里的疑问与惊诧,只柔情款笑的询问道;“多谢小公公,只是这腰牌是谁给的?”况且这女官的腰牌也不是这么好得,却随随便便的就拿了块腰牌给她使用,不怕她拿去行不轨之事吗?

“应大人也是糊涂,内官女侍的腰牌向来是内廷总管执掌接管,这还能有谁呢?”小太监抬袖掩唇吃吃的笑,看她的目光都带着显然的挪愉。

内廷总管也是某人其中的一项头衔,应青山当即反应了过来,嘴角的弧度便控制不住的放大了,心里正是止不住的有些泛甜时,耳边又听小太监继续取笑道;“看应大人的样子,想来是奴才的主子知道应大人刚是为官不知道宫中的事宜,所以才故意叫奴才不要多话,偏偏奴才还是多了嘴呀!”说着他对应青山合袖像模像样的供了一礼,再抬头时朝她狡猾的眨了眨眼,尽显活泼可爱,“应大人可千万得替奴才保密才是,奴才还想活得长久些呢!”

小太监又是耍宝又是卖萌的,把应青山逗得笑声不断,即便瞧着这狡猾的小太监是故意装出来的求饶样子,心里也没有半点不满,对人摆了摆手连说几遍知道了,小太监才嘻嘻哈哈的转身跑开了,跑开的小小背影充满了生机活力。

再低头一瞧手中的玉牌,应青山心里便像是倒了的蜜罐,直甜到了心坎里。

他,果然是从来舍不得她为难的。

从皇帝遇刺那日过后,宫里便加大了禁军管理与日夜巡逻,何有又在皇帝身边安插了诸多的护卫暗士,势保今后不会出现皇帝受制于人的意外,这样的意外是再也经不起第二次的。

尽管他是动用了整个东厂与内廷之中的人手情报去搜查那刺客的背后主使与来源,但那刺客的多日死撑不肯坦白,又因了他们的痕迹清扫的太干净了,搜查的道路便受了阻碍。

幸好半月过后终于有了实质性进展,结合了那刺客终是受不住每日不重复的折磨手段袒露了他们的雇主,与内廷司和十一呈上来的告表来看,所有的证据直指了一个人——荆州一带的藩王,当朝皇帝的皇叔,齐俯天。

先帝惠厉帝上有三个兄长,下有一弟一妹,在位时两个哥哥病死,妹妹远嫁他国,就剩了一个二哥明王侯与五弟誉王侯,后来惠厉帝身患大疾暴毙宫中,惠崇帝携玺登位,两位皇叔便被各自派去了一南一北的封地驻守,不得皇命不能无故入京。

齐俯天就是驻守南边封地的明王侯,是皇上齐木生的二皇叔。

起居殿内的龙案上一本黄色小册被重重的扔到了桌上,有人背手大步的从案后走出,怒声骂道;“好个二皇叔啊,这么多年来他在封地上广收人心,不上报本朝就私自减少土地税收,百姓们皆称他是贤明军侯,若是为帝定该是个盛世明君的天之骄子,他却从不请罪压制这些惑言朝纲,毁坏君德的传言,朕一直念着血肉亲情没有拿他怎么样,他竟然敢在暗地中训兵练枪,还叫了刺客来刺杀朕!他究竟是长了几个熊心豹子胆,以为朕真的是任由他捏揉摆弄?!”

说到最后,他气的火冒三丈下失了理智,径直一脚踢去了面前跪着坦述雇主的刺客胸口,那刺客多日来受尽折磨,身上重伤甚多,几次频死全是靠了人参吊着性命,现在生生的受了皇帝愤怒之下的全力一脚,当时口吐鲜血,一歪头倒地再也不起。

旁边一贯垂首低眼不语的何有见了,便对旁边的侍兵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把人拖出去喂宫里黑狗。

等到死尸被拖了出去,宮婢们把殿中的腥血擦干抹净,再闻不见一丝半缕的腥味后,他才松了鼻间帕子慢步走至还怒火难歇的皇上身边,低腰劝道;“皇上息怒,既然引线已经提早查了出来,咱们就能避免了今后的祸事发生,现今该好好想想如何去对付才是首事!”

荆州之地是地处偏南地界,人口稀少,风季炎热撩人,原本是个穷困潦草的贫困地界,多年来却被明王侯治理的井井有条,人声热闹,因此多年来荆州那边传来的折子全是追着皇帝封赏爵位,而皇帝则是忧心着某些原因,所以一向是只拿了奖赏送去,压着闹折不肯封爵位,而那边就像是与皇上杠上了一般,年年上奏多封折子求着封爵位,长久下来把皇帝烦得不行,又转交给了他来打发。

时日一长了,皇帝与他一见到荆州来的折子便烦不胜扰,常日一听见荆州皆是头疼大作,因此两人也不太愿意去管荆州的事情,竟是谁也没想到那明王侯有了其他的祸心包藏,故意是用讨封赏的折子一个劲的纷扰他们,让他们对自己放低戒心,以此来施行暗中窃位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真是胆大包天,不过也蠢得可以!何有心中讥笑,看来那边是等不及后面的韬光养晦了,这才心急火燎的请了江湖刺客来刺杀皇帝,一旦宫中大乱他们就可以打着保卫皇恩的正规名头举兵来朝,之后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收入皇权!

也幸亏是他们心急了才出了岔子,否则到了最后他与皇帝都不能知道有这等坏事发生!

虽然真到了那时,倒也不会惧怕那小小一块的荆州之地是能训练处多少新兵强将,这京都之中的数万精兵强士又不是做的摆设!

可国内祸乱一旦乱了起来,势必就会引出更多的外忧内患,令这安稳了多年的国度制衡出现极难弥补的大洞!

分明任谁都会极为明白这一点,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把已经露出了尾巴尖的祸事掐死在摇篮中,把一切未知的灾害程度降到最低点!

这才是最为明智的决定!

这本该就是当机立断的事情,没想到皇上听后却是犹豫了,眼神闪烁,语言模糊;“对付二皇叔的法子啊,朕,朕需要想想,让朕好好想一想…”

听见这话,何有半弯腰的身子顿了一顿,他掀眼扫了皇帝一眼,看他一手抓紧了手中的明黄龙袍,一手不住的敲击身下的椅靠栏,那双皱眉压弯的漆黑眼珠中情绪大浮,有愤怒,有感喟,有犹疑,还有难舍,果真是五味杂粮,百般复杂。

皇上他……终究还是念着这血肉亲情,还念着那个幼时抱他上树折梅的温柔皇叔,哪怕昔日的温柔皇叔已是一去不复返,而今只心心念念着他的一条命,他的皇座。

骨肉亲情总是让人难舍难说,受尽苦难。

幽幽的在心中叹息了一口气后,何有直起了身子,垂眼感喟的望着齐木生,低声徐徐道;“没事的,皇上,慢慢想吧,迟早会到那一日……”

后面的话便是他不说完,齐木生也听出了后面的话语,身下一僵斜斜抬眼看他,却见到他起眉一笑,面色却疏冷凉薄的看不出一点暖意。

两人皆知那后面未说完的话,到了那一日后,不是他死,就是你亡。

齐木生也浅浅的笑了,他怎么忘了帝王天家本就无情,生来更是多可悲,一向是如此。

适值响午刚过,日头倾斜晃曳,门外的暖暖阳光一束一束的洒进了殿中,落在了琉璃砖瓦打造的地面上便四处反射回去,照亮了殿中一派的光亮纶焕,金银辉煌,但漫天满殿的暖光跑到了殿中一坐一站的两人身上后,这日光是如此的火热炽烈,却让两人留下了满身的冰凉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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