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骑一匹马，一路流星赶月，穿山越沟，大部分时候苏芷都微眯着眼，以防冷风袭来眼睛不舒服。
没过多久，马停下了脚步，她来不及睁开眼便被萧乾一把揽了下来。
“就是这里了。”
苏芷这才缓缓睁开眼，一路来都是乌灯黑火的，不曾见到光亮东西。
看当她睁开眼看清楚了面前的景色，一时惊讶的不知作何反应。
距离她不远处有颗古老的榕树，虽是深秋却也依然苍翠欲滴，枝繁叶茂。更让人惊奇的是，树上挂满了拳头大小的彩色贴花灯笼，里面点燃了油芯，远远看去五光十色的特别好看。
她走近一看，灯笼上还用墨笔写了许多小字。拿起一个细看才发现是她的名字，这满树的光华，说不清的小灯笼上竟都是她的名字，配着只言片语的叙说。
苏芷百感交集，微红着眼，回头看向萧乾，明知故问道：“将军这是做什么？”
萧乾微笑着解释道：“灯笼上的字都是我亲手写上去的。我，我从未干过这事儿，也不知道你是否真的喜欢，但覃二保证过，说是百试百灵，我便想试试……”
覃二便是覃卿，覃昭的胞弟，京城出了门的花花公子，与宣传世子陆焕之齐名，撩拨女人的手腕高明精准，虽被长辈不耻，但同龄的公子哥面上骂着心里却很羡慕。
这样的花花肠子很显然不对萧乾的道，是谁的点子一看便知了。
萧乾站在她身后，双臂环上去从背后搂住她，沁人心脾的甜香再次灌入鼻息，他贪念怀中女子的味道，为之沉醉。
“阿芷，我心悦你。山有木兮木有枝，我心悦你，你可知？”
苏芷只觉全身血液的沸腾了，心扑通扑通跳的极快。
她翕张着红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萧乾将脸埋在她颈窝处，伸出手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支翠嵌珠宝头簪。
发簪的做工相当精巧，粉色宝石做成的花辨、花蕊的底部钻上孔，穿细铜丝，轻轻一动，摇摆不停，活灵活现。
“喜欢吗？我特意找工匠做的。”
苏芷盯着精美的发簪不知该说什么好，萧乾拿着簪子亲自为她插在发髻上。
簪子与美人很配，相得益彰。他不禁轻笑道：“朝堂上下都拿我不娶妻开玩笑，说我久战沙场失了情爱之心。可世人不知道，万紫千红弱水三千，我只取那一瓢。我曾经也抑制过，告诉自己不要对你动情，可我控制不住。”
自己的部下为国捐躯，战死沙场，他却喜欢上了部下的遗孀，这样的伦理纲常是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僭越的。
可他控制不住，就是喜欢，一开始是淡淡的喜欢，他浑不在意，等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时，才知道一切都晚了。
可他自责之余，又庆幸自己是个正常男人，会为了喜欢的女人嗔痴喜怒，也会为了她长夜漫漫无非安睡。
苏芷的心沉沦了，她任由萧乾抱着她，说着她本不该听进去的情话。
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萧乾，捂嘴笑道：“将军怎么也学着那纨绔子弟，做这档子事，不怕人家嗤笑？”
萧乾轻咳两声，没有说明自己拿刀架在覃卿脖子上的事。
“你喜欢吗？”
苏芷不自觉的摸了摸头上的簪子，又看了看满树的灯笼，知道他写怎么也画了不少心思，还是很给面子的点点头，“喜欢。”
萧乾满意的咧开嘴，这样的笑容发自内心，纯澈天真。
苏芷移开眼，又道：“但以后将军不要这样做了，民妇万不敢动什么念头，今日之事就还当将军醉酒了。”
萧乾收起了笑容，双手紧握着，狠狠道：“我就知道你不喜欢。”回去扒了那混小子的皮。
“不，我很喜欢。”
可是不敢接受他的心意，两人身份地位悬殊太大，自古讲究门当户对，她又怎么敢和萧乾在一起。
“民妇不敢高攀，你是权臣，我只是一个乡野村妇，若你与我在一起，天下人会怎么说。”
“你我之间的事，为何扯上天下？我只清楚一点，你是我心爱之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人。”
苏芷忍着喷薄的情绪，冷声问道：“将军还有个心爱之人吧，因为她死与匈奴之手，所以你才将满腔热血洒在战场上，抛头颅杀胡敌，只为给她报仇。”
萧乾一愣，瞬间变的手无足措，“你是如何知道的？”
苏芷没有正面回答，继续咄咄逼人，“所以，你真正喜欢的是那个死去的人，而不是我，还请将军收起撩拨，放过民妇吧。”
她转身要走，萧乾慌忙将她抱住，急着解释道：“不是那样，我对悠棠虽有悔恨之意，但无关男女之情。她是因为我的疏忽才葬送了性命，她死的很惨，被匈奴人凌辱至死。那些年我一闭上眼睛便会想起她的满身是血痕的模样，所以我才立下誓言，不破匈奴不成家。”
怕她不信，萧乾继续解释道：“曲悠棠是澜华长公主的嫡亲孙女，身份何其珍贵，却因我轻敌落下这样的结局。皇上仁慈，没有追究我的不是，如此宽宏大量我又怎敢不争气些，破了那胡地。”
事情的大致来龙去脉她听明白了，那个刻在萧乾心上的白月光，其实并非他的真爱，只是出于愧疚一直不敢忘记的女子。
苏芷心里轻松了不少，但似乎又觉得更重了。
如萧乾所说，他这二十多年来都将心思放在了抗战匈奴上，从身到心都是干干净净的一个人。干净到连府上塞的通房，下级送的美人都不曾碰过一个。
而苏芷却已经婚嫁过，还有了孩子。
“我配不上你。”
良久，苏芷才认命的闭上眼，逼回那滴将要落下的泪。
萧乾松开她，抚摸着她的脸颊，“两人若是真心相爱，又谈何配不配得上？”
她摇头，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就是我们不在乎，那外人怎么想，你家里人怎么想？舆论压力，流言是非，这些你都想过吗？”
“为何要在意那些？是否执手携偕老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与旁人何干？”
苏芷难过的低下头，劝道：“将军放弃吧，若你只是普通人，我跟了你倒也无妨。可如今你的身份地位都与我大不相同，我若没猜错的话，上次见到的那位郡主就喜欢对吧。不仅如此，除了她，其他几个官家女子也对你心存爱慕。”
她吸了吸鼻子，又道：“我什么都没有，甚至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我忘了之前很多事情，除了两个相依为命的孩子，给你不了你仕途上的任何帮助。”
萧乾捧着她的小脸，吻去她眼角的泪水，酥麻的痒意传遍全身。
他摩挲着朱唇，忍不住覆盖上去，直逼得女子娇喘连连。
等苏芷不再哭泣，瘫软在他身上，他才安抚道：“我以为你在担心什么，原来是那些考量。可我实在不明白，你说的那些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曾祖母也是守寡被曾祖父瞧上才入了门。放眼整个朝堂，此例也不再少数，怎么到了你这就是万万不敢碰触的禁忌？”
苏芷脑子还混沌着，说不出辩驳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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