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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语书屋 > 朱颜改:有凤来仪碧游楚宣 > 点破
 
碧游陪了楚宣用了晚膳后,又随他到园子逛了逛以便消食。此时夏日的暑气渐消,晚风透着一丝清凉。楚宣牵了她的手,两人并肩走着。不知怎的,聊着聊着,楚宣竟将话题引到了锦瑶身上。

“今日德妃提及锦瑶的那些事,你事前可曾知晓?”

“淑妃娘娘之事,微臣先前并不晓得。不过娘娘这般做法并无不妥,她惧怕孝贤夫人构陷,多年来又无凭证,这有口难言的苦痛常人也能理解。况且她也许是设身处地为皇上着想,若是您知晓一向敬重爱戴的夫人的真面目,必会心伤,因此隐忍多年。依微臣之见,淑妃娘娘被此事煎熬多年,实在是令人心怜。如今她怀了皇嗣,此事还是不要惊动她为好!”

碧游唯恐他因此事而对锦瑶心存芥蒂,忙为她打起了圆场。她既然答应了锦瑶要保她安然诞下婴孩,必会遵守承诺。

楚宣听她这番话,又想到锦瑶如此温婉贤淑,心头疑虑渐消。只是孝贤夫人之事,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毕竟她曾是他的乳母,一小将他拉扯长大,并割肉舍命救他一命,她待他亲如母子,那般真情,却是无从抹消的。可是她自打被封为了孝贤夫人,迁居长安宫,不安心颐养天年,却屡屡谋害宫妃并致使其不孕,并意欲染指朝政,实在是罪不可恕!

“你在孝贤夫人跟前走动数月,依你之见,朕该如何处置?”

碧游不由摇头苦笑,说道:“此事该由皇上决断,哪有微臣置喙的余地,况且您不日便要将微臣纳入后宫,这些事情,微臣更不该过问。自古以来,女子无才便是德,像微臣这般的女子,既无德又无貌,也不知皇上到底瞧上了微臣哪一处?”

她这话并非自谦,只是闹不明白,这楚宣到底如何看待她?眼瞧着授封的日子将到,她这心里头却越发的不安起来。她怕这后宫争斗,亦怕楚宣对她只是一时兴起,更怕被这如牢笼一般的后宫禁锢。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楚宣如今待她虽是体贴温柔,可若有一日他对她情意尽失,那么她该何去何从?正如德妃这般,装疯多年,如今侥幸保住一命,却不知将会被如何发落,实在是可悲可怜!

“谁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朕所看中的,便是你的才与德。”他执了她的手,将她拉近身侧,借着路边悬着的风灯瞧着她秀丽的面容说道:“你这般容颜,瞧在我的眼中,美貌无人能及。我所爱的,便是独一无二的你。”

他边说边抚上她的脸颊,在她额间印上一吻。那吻细腻缠绵,在她面上流连不止,末了,他在她耳边呢喃:“今晚便歇在朕的寝宫,如何?”

碧游只觉面上一热,她忙将脸一偏,用力地推开他低声道:“如今在这节骨眼上,微臣还是回去的好,再说,离授封之日也没几天了!”

她越说越觉得双颊发烫,便欲匆忙告辞。

楚宣哪容她逃开,上前一把扯住了她,揽在怀中说道:“你晾了朕这么久,竟连一点自觉也无?这后宫的嫔妃都巴巴地盼着朕亲近,而你却为何躲着?这可算是欲擒故纵?”

“微臣不敢,只是微臣不能坏了宫中规矩!”她窝在他怀中,越发羞得细声低语。她心中的纠结矛盾,他始终无法明白。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朕便是规矩!”楚宣说完,拦腰将她抱起,疾步往寝宫走去。

幽静的夏夜,鸣蝉叫声此起彼伏,陷于漆黑夜色的寝殿龙榻边,高几托盘上摆着的硕大夜明珠散发着莹莹光亮。

重垂的帘幕中,两道身影交叠契合。

次日一早,碧游起身时,楚宣早已前去上朝,特意留下个伶俐的宫人在殿中伺候。洗漱完毕,碧游估摸着时候不早,忙整好了衣裙往长乐宫去了。

才挑了湘竹帘子进了房,碧游这才发现气氛不对,在夫人跟前伺候的宫人朝她使了个眼色,她瞧着卧于榻上的孝贤,忙走到边上施礼问安。

孝贤夫人恹恹地撑起眼皮瞧了她一眼,便又阖上眼睡了。

碧游见她睡了,也不愿叨扰,她抬眸瞥了一眼跟前伺候的宫人,朝她使了个眼色。那宫人倒也乖觉伶俐,随即会意,跟着她打了帘子出了房门。

“我瞧着夫人面色不好,可是哪里不舒服?请太医瞧过没有?”碧游将那宫人拽至外殿僻静的一角连声问道。

“夫人倒没觉得哪里不适,只是昨儿个夜里发梦,惊得她半宿未曾阖眼,直到了天色微亮,这才睡下。”

那宫人眉头紧锁地答了,想起昨晚守夜的人在廊下一阵糁人的尖叫吓得双腿发软挪不动步了,仍是心有余悸。往日夫人只是偶尔发梦,因此才决定要去云州慈安寺中清修,然而在那被佛光沐浴半年之久,这病却越发重了,实在是令人揪心又不解。

碧游倒是对孝贤夫人夜不能寐的原因了如指掌,她用的与让香绣发疯是同一招,时常半夜扮作孝贤谋害的人回魂吓她。尤记得她怕的最厉害的一次便是她扮作锦瑟的模样了,那时她一身白衣宛然,披头散发,唇边血渍淋漓而下,就这么通过洞开的窗力以内力支撑飘飘然入了寝宫,直吓得正睡得迷糊的夫人惊吓不休。当晚她命人将殿中灯烛燃上,整座寝殿顿时一片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而后的一段时间,即使碧游不曾故弄玄虚地吓她,她也时常陷入梦魇。

“那就请太医过来瞧瞧,开一些安神助眠的药,也不能一直这般,太过熬身子骨了。”碧游蹙眉,面带一副关切担忧的模样。

“太医都来瞧过数次了,也开了安神的方子,就连熏香也换了,起初还好,如今却越发的不起作用了。”那宫人也是心急,如今伺候不好,到时罪过可就落到他们这些人的身上。

“那等下我便让太医再过来瞧瞧吧,倒是辛苦你了,这边有我伺候着,你先下去歇了吧!”

碧游自知其因,三言两语打发了那人下去,独自守在了孝贤夫人的寝殿。

孝贤夫人直睡到了午时才醒,撑开眼皮瞧见侍立在旁的碧游,便道:“你总算是回来了,扶我起来,我有话要说与你听!”

碧游忙在她身后垫了两个缎枕,又打来水为她洗漱,替她抿好了发髻,又取了些点小食摆在了活腿小膳桌上放在夫人跟前,这才坐在榻边听她训话。

孝贤夫人并无食欲,取了茶饮了几口,这才抬眸望着碧游说道:“如今皇上有意纳你为婕妤,过两日便授封搬到碧棠殿去。虽说你在我跟前的时候不长,却也是乖觉伶俐,甚得我喜欢。有些话我如今只讲与你听,往后入了这后宫,凡事可要小心些。”

她边说边由袖笼中掏出一块写了字的巾帛递到碧游手中:“这方子你且拿去,照上面抓了药服上一月。”

碧游接过那巾帛瞧了瞧,她虽不通医理,却也知这上面所列的某些药物的作用。她面色一紧,不由开口说道:“微臣记下了,只是瞧着这方子上的药,有些……”

孝贤夫人未及她说完,不由一声冷笑,说道:“你也真是个傻孩子,听闻你初入宫时是在锦瑶宫里头伺候的?”

她见碧游点了点头,面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笑,不由感叹道:“我原当她是个懵懂,如今看来,她倒是颇有心机。你才入宫,她便开始对你有所防范了!”

碧游闻言,心内一惊,却唯恐被她瞧出端倪,只得瞪着一双眼,满脸不解地看着她。

孝贤夫人睨了她一眼,轻叹道:“也是,你入宫也才两年,大部分时间又是在御前伺候,这些后宫纷争暗潮汹涌,你未亲身体会,必无法了解。如今我也总算了解了皇上待你的苦心了,他把你放在御前,是护着你。”

她说完这番话,不由闭眸沉思。如今算来,能令皇帝用情至深的也唯有锦瑟与眼前的碧游。

“待你有了封号入主后宫便又不同了,你生性聪颖,也该学些防备人的手段,免得哪日被她们踩在脚下,有得苦日子受!”

孝贤夫人轻拍了拍碧游的手,像嫁女儿般地谆谆教导起来。她暗想着,往后还要利用她诞下皇嗣,若是不教授她些后宫生存之道,只怕她又要像吴充容那般,最终是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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