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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语书屋 > 万俟勇裕文心 > 第43章 五十年前(一)
 
万俟勇放下黑皮书,脸色异常的凝重,到此时他才知道耿元华的另一个重要用心,他是希望我能把幺正海带出云州城,可惜事与愿违,幺正海永远也离不开这里了。万俟勇仔细看着眼前这张空皮囊,想到之前也曾听说过、见到过的空皮囊,不禁把他们联系到了一起,这些空皮囊之间肯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也许找到他们之间的联系很多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窗外渐渐亮了起来,万俟勇突然想到矮胖子曾说过白天千万不要从旅馆里出去,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万俟先生,天亮了,咱出去溜达溜达。”荣桥趴在窗户旁,看着外面说。

万俟勇走过去,透过窗户往外看了看,外面一条干净整洁的青石路横穿东西,对面是鳞次栉比的商铺。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万俟勇想起幺正海提到那个矮胖子是个不可靠的人,莫非他告诫我不要白天出去是另有企图?正想着,裕文心突然说道:

“蚁氓不见了!”

万俟勇转过身四周看了看,果然这家伙没了踪影。荣桥指着外面大喊:

“在那!他跑出去了!”

众人立刻跑到窗户旁,看到蚁氓正顺着青石路往东跑,万俟勇想这家伙肯定有什么秘密不想让我们知道,一定要抓住他,从他嘴里撬出东西来。万俟勇让裕文心和小山雀留在旅馆里,他和老卜、荣桥追了出去。这蚁氓跑的还真是快,等三个人到了外面,早已没了蚁氓的踪影,荣桥心里暗骂:该死的玩意,脚踩风火轮了,跑这么快。站在青石路上,三个人看的瞠目结舌,青石路上居然挤满了人。荣桥大惑不解的说从旅馆里往外看没见到这么多人啊,怎么一下子就窜出来这么多,这是碰上鬼打墙了?不对,是鬼造人。这在梦泽绝对见不到,今天算是开了眼了!他下意识的用力揉了揉肉眼,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睛出了问题了。老卜提醒他们可能是有人用了障眼法,但是这些人活生生的,不像是什么障眼法。三个人正犹疑间,这些人似乎发现了他们,这下子可不得了,这些凭空冒出来的家伙朝三个人潮水般迅速涌了过来。万俟勇仔细看了看,这挤在青石路上的人大都穿着解放军的军服,莫非和那失踪的一万五百名解放军有关?真要是有关倒是解了个大谜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们就已经被团团围住了,这些人哭丧着脸,围着他们不停的说一句话: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万俟勇被这阵势弄得手足无措,这些人是什么人?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卜凑到万俟勇旁边小声说道:

“这些人军服打扮,莫非是五十年前消失的那几千名解放军?”

老卜与万俟勇想到了一起,万俟勇再次想起了云州奇木在老裕茶馆说书时曾提到过这件事,莫非这些人就是那消失了五十多年的解放军。他们怎么会在这里?这可真是奇了!正在此时,万俟勇听到凭空一声炸响,他转身往后看了一眼,远处一个身形庞大的黄脸道人,手持一把铜杵,坐在三排九十九只鬃狼拉的铜车上,缓缓的往这边移动。炸响之后,青石路上的聒噪顿时销声匿迹,人群开始悄无声息的慢慢往前移动,三个人被夹在人群中,挪腾不得,被推着往前走。老卜四周观察着,小声和万俟勇说:

“我们得赶快逃出去。”

“怎么逃?我们被围得铁桶似的,动都动不了。”万俟勇说。

老卜咧嘴笑了笑,伸手往背包里掏:

“信号枪!”万俟勇惊讶不已。

老卜将信号枪上了子弹,突然举起来扣动了扳机,只听“砰”的一声,一颗白点直冲云霄,在空中猛然炸裂,这一响掀起了千层浪。万俟勇听到身后响起了一片凄惨的狼嚎声,人群顿时骚动起来,狼奔豕突。

“快跑!”万俟勇喊了一声。

三个人在人群里左右穿梭,终于挤了出来,万俟勇看到眼前有个杂货铺,他向荣桥使了个眼色,荣桥心领神会,窜过去顶开了杂货铺的大门。万俟勇和老卜顺势拉住一个到处乱窜的人,把他拖了进去。荣桥迅速关上了门,四周黑了下来。外面骚动了一会,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这他妈简直就是条鬼街,打死我也不出去了!”荣桥抱怨道。

万俟勇长出了一口气。三个人缓了缓神儿,慢慢走到那个士兵旁边,士兵低垂着头,沉默不语。老卜弯下腰,问:

“你想回家?”

士兵慢慢将头抬了起来,仔细看了看他们三个,万俟勇借着一丝光线看到士兵的脸惨白的吓人。士兵点了点头。

“你是哪的人?”万俟勇问道。

士兵再次抬起头看了看他们,脸上挂着一丝犹疑。万俟勇看出了他的心思,他接着说:

“我是陈默静军长派来找你们的。”

士兵听完低下头突然嚎啕大哭起来,那哭声听起来不像是人声倒像是狼嚎。士兵抬起头,将五十年前那桩奇案娓娓道来:

我本来是个学生,有个漂亮的未婚妻,三九年卢沟桥事件后,我投笔从戎,参加了国军。八年时间,我几乎辗转了大半个中国。四五年,日本投降,内战紧接着又打了起来。四八年秋天,我在河南被中原野战军俘虏。四九年,中原野战军改名第二野战军,我被编入了一个先遣团,这个先遣团的团长叫张为生。我第一次见他是在团部里,当时我去这个先遣团报道,团部里只有他一个人:

“五团通讯兵齐晓生前来报道!”

他慢慢转过头来,与我对视了一会儿,我第一眼就看出他不是张为生。我认识他,他是地主匡大成的儿子,他叫匡印。这个匡大成在我家乡是数一数二的富户,我家与他家素有来往。听我父亲说,匡家的祖上出过一员大将,跟随的是清将军海兰察。乾隆年间,海兰察奉命前往云州,在云州城外扎营驻军,作为先锋,匡家祖上率领千余人先行进入云州城,逗留月余,这千余人居然和云州城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匡家祖上也就早没有回来。小时候我经常去匡家玩,有一次我跑到了匡家的祖祠里,看到里面供着一块金牌位,上面的字我至今难忘:忠君匡氏,落款是:古稀天子。

后来,我到北平读书,与匡家也就少了来往,据说匡印也参加了国军,但是我始终没有见到他,没想到在这里和他碰上了,这真是无巧不成书,相别这么长时间的乡里居然又见到了,我当时的心情激动得不行,有满肚子的话要和他说。

“匡。。。。。。”我刚要喊他的名字却被他阻止了。匡印那天和我讲了很多无产阶级和共产主义的事,讲的头头是道,临走时他让我夜里到后营山等他。那天夜里,我如约而至,等了很久匡印才匆匆赶来。见了面,我们相叙了乡里之情,倾倒了各自的过往经历。原来他在国军做到了营长的职务,解放军兵临城下时,他和一些军人起义投了诚,而且改名张为生。也许是因为熟人,张为生让我做了他的参谋。一天晚上,他再次让我到后营山等他,这次来的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一个中年人,张为生叫他老铁。这个叫老铁的人一见到我,便和张为生吵了起来,张为生一再向老铁解释,说我是绝对可靠的。老铁围着我转了几圈,没有说什么。后来,他们就开始说云州城的事,我对这个云州城没有多大兴趣,所以也就站在旁边似听非听。天色渐亮时,我已经睡着了,等我醒过来,看到老铁指着张为生说: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后天夜里你就带人进去!”

我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到了第二天夜里,部队突然说要执行特殊任务。我跟着张为生带着部队趁着夜色往山里行进,一路上,我看到张为生的脸色异常的凝重。不知走了多久,我们扎进了山里。我记得部队行进到一个巨大的山洞前便停了下来。张为生让每个人衔上一片草叶,分成三队进入山洞。走了很久,一堵峭壁堵住了前行的路。张为生让人把炸药堆在了峭壁下,随着一声巨响,峭壁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洞。张为生站在洞口往里面看了看,小声和我说:

“那就是云州城,一个笼罩在雾霭中的秘密!”

我们顺着一片茂密的松林行进到一座古城墙下,突击队从城墙攀上去,从里面打开了城门。大门一开,我们便潮水般冲进了城里,我原以为会有国民党军队在这里负隅顽抗,没想到豆大的一个敌人都没看到。部队在一条横贯东西的青石路上行进,两侧是林立的商铺,我们分头去敲门,但是这些商铺无一例外全是空的。张为生命令部队原地休息,然后带着我开着吉普车顺着青石路继续往东走。我问他去哪,他说要见一个重要人物。我想这个重要人物或许是这里的乡绅,吉普车在蒙蒙雾霭中从青石路开上了泥土路,走了一程,我突然看到前面躺着个女人,看样子是受了伤的。我下意识的去踩刹车,不想张为生却吼了一声:

“开过去!”

刹车变油门,吉普车擦着那女人冲了过去。我疑惑不解的问张为生为什么不停车看看,张为生淡淡的笑了笑,他说下了车,麻烦就大了。我不明所以但也不想过多去问,所以继续往前开。又走了一程,不远处露出来一座尖顶的白色西洋小楼,张为生指着小白楼说:

“我们到了”

我将车停在了小白楼门前,熄了火,下车跟着张为生走了过去,我十分惊讶,在这个荒僻的地方居然藏着这么一座精致的西洋建筑,小白楼里的布置也考究的很,深棕色的细条木地板,古朴素雅,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房顶上的五彩水晶吊灯与地板的古朴相得益彰,里面很少家具,只在大厅正中围有三套浅灰色的纺布材料沙发,沙发中间摆有一个白色木质茶几,茶几上有一套精致的茶具。张为生转身对我说,一会儿,那个重要人物就会来,你让到二楼找我。说完他便上了二楼。等到午夜,我冥冥中听到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我昏昏然睁开眼,看到一个体型健硕的红紫脸走了进来。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径直朝二楼走了上去。我翻身爬了起来,悄悄跟在他身后。站在二楼的走廊里,我看到最里面的一间亮着灯,隐隐的我听到有人在说话。我好奇的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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