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   夜间
鸢语书屋 > 外室撩人 > 第104章 番外二十:前世
 
余嫣怔怔地盯着男人那双漂亮的眼睛, 整个人都像是落入了深邃的湖底里。

就在这时萧景澄搁在她腰间的手用了一点力,一股酸疼感顺着脊椎爬了上来,疼得余嫣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这一声在安静的房里听起来格外清楚, 瞬间把她闹了个面红耳赤。

余嫣只能转过过头去埋在了枕头里, 闷声道:“你怎么来了,春花人呢?”

“在给你寻吃的,说你嘴巴挑要求高,只怕这小客栈里的东西不合你的胃口。”

“那又怎么样,干馒头我不也吃过吗, 有口热汤喝就不错了……哎哟!”

余嫣又叫了一声,这下子脸不仅红甚至快要滴出血来了。

这个萧景澄明显是故意的,哪里疼他就偏按哪里,害她怎么忍也忍不住。屋子里很快便没了说话声, 只有她拼命忍着却还是会从嘴里溢出来的痛呼声。

西凉的官道实在太颠了,这一天一夜的马车坐下来快把她的腰都给折了。再这么下去可怎么了。

于是她又问:“此处离京城还有多远?”

“怎么, 已是迫不及待想要与人成亲了?”

余嫣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 摸着后腰道:“我不过好奇而已, 这路太差了, 每天这般赶路我怕还没到京城我这腰就要断了。”

萧景澄在她的腰窝处轻轻用了点力,既可以缓解她的酸楚又不至于疼得厉害, 嘴里则安抚道:“明日起路便会好了许多。此处离边界太近, 地广人稀路修得也少。这一段还算是修过的。记得我儿时来此处时, 到处都是一片泥石路,一不留神车轮便会陷进泥坑里, 半天都推不出来。”

余嫣闷声道:“那你儿时还挺惨的。你来此处做什么?”

“自然是为了去某国做客,好让他们的公主有机会命人往我头上套麻袋,顺便拿簪子扎我的胳膊。”

余嫣听他提起儿时的糗事气得直捶床:“提那个做什么, 明明是你先招惹的我。”

“我哪里招惹了你,分明是你脾气大心眼小,一不如意便找我的麻烦。”

余嫣其实已经不太记得当年的细节了,她那时毕竟还小,如今听萧景澄提起便好奇地坐起身来追问道:“我们那时候除了打架,还有没有做过别的事情?”

萧景澄抬手在她的鼻梁处轻刮一下:“公主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记不清了,我那时才多大,你比我年长几岁,应该记得更清楚吧。”

“确实记得一些,不过我猜你未必喜欢听。”

余嫣一听便知有事发生,立马凑近了扯着他的衣袖开始撒娇:“你说说嘛,我保证不生气。”

“怎么,你还想生气再命人打我一顿?”

“当然不会,那时候小不懂事嘛。”余嫣靠得愈发近了些,努力睁大眼睛令自己看起来更楚楚可怜些,“景澄哥哥,你便告诉我嘛。”

这一声称呼一出口,两人同时怔在了那里。余嫣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叫得这般顺嘴,仿佛从前已叫过无数遍。

萧景澄则是被她勾起了从前的记忆。那个软软的香香的的小女孩,当年也是这般唤自己的。

尤其是发现自己的簪子扎破了他的胳膊害他流血不止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公主终于也害怕了起来。

同庆帝把她训斥了一顿,又命她来同自己道歉,小姑娘便哭着鼻子跑来找他,一口一个景澄哥哥叫得亲热。

不止语气温柔了许多,连动作也极为和善,还吵着闹着要亲自替他上药包扎伤口,把一众太医闹得满头虚汗,纷纷向他投来求救的目光。

于是萧景澄便冲小余嫣道:“你不哭不闹不给太医找麻烦,我便原谅你可好?”

小余嫣一听这话立马破涕为笑,过来挽着他另一只完好的胳膊撒娇:“景澄哥哥你最好不过了。嫣儿以后长大了嫁给你好不好?”

这话听得几个太医差点仰面跌倒,顿时露出如临大敌的表情。好在小公主童言无忌,说完转头就给忘了,自顾自吃点心喝茶去了。

想必如今的她也根本记不起来自己当时为了弥补过失,曾经许下过这样的山盟海誓吧。

不过她忘了不代表萧景澄也忘了。他始终记得曾经有个小姑娘泪眼婆娑地挨着他,一张漂亮的小脸蛋高高扬起,自顾自说着长大后要嫁给他的话。

一记便是近十年。

如今小姑娘长大成人,也到了她该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萧景澄慢悠悠地把当年余嫣的承诺说了出来,不出意外地看到她脸上刚刚退下去的红潮又浮了上来。

余嫣满脸不置信:“我真的说过这样的话,不会是你故意蒙我吧?”

“你若不信大可以找那几个太医问问。我记得他们年纪都不算太大,不出意外的外如今还在应在宫里侍候。薛太医吴太医,还有一个姓郑的太医,长得眉清目秀颇为斯文样,我可有说错?”

他说得当然没错。薛太医是如今的太医院院正,吴太医和郑太医也都是医术高明的圣手,余嫣每回生病都是这几人来侍候她用药,最是熟稔不过。

萧景澄既说得出这几个人,只怕他说的必定是真的。

那她当真说过那种话?说什么长大了要嫁给他。她现在已然长大,看他这样子难不成要叫自己兑现承诺了?

余嫣一双眼睛转了两圈,心虚得低下了头,却听萧景澄在耳旁道:“公主乃金口玉言,想来不会食言吧。”

“这个……我那时候还小。”

“都会叫人往我头上套麻袋了,公主那会儿可不小了。若是毁约不怕阻碍两国的情谊吗?”

余嫣抬头讷讷地张了张口,半晌后无力地吐出一句:“可是我已与你弟弟有了婚约……”

“我早说过你与他的婚约,在你被我掳走的那天便不作数了。”

“此话当真,万一他不肯呢……”

“那我便打到他肯为止。”

余嫣没想到萧景澄这么霸道,那满脸的凛冽之气看得她后背发凉,当下便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倒也不用这么凶悍吧,他那人很难缠吗?”

“并不难缠,只不过他钟情于美色,屋里娇妾美婢不少,公主若是不信待回了京城自己去看看便会明了。”

余嫣来之前已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一国的皇子屋里侍候的人必然不会少。那个三皇子萧晟肯定不会只有自己一个女人。

可当她真的听人挑明这个话题时,心里多少还是有点难受。

她虽贵为公主,却也盼着能寻一个两情相悦之人,过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满日子。

萧晟,终究是无法达成她的心愿了。

余嫣薄唇紧抿,一颗心莫名紧张起来,视线落在萧景澄的脸,从额头到眉眼再到鼻梁与嘴唇,每一处都极为精致深刻。

她轻轻咽了记口水,开口时声音轻颤:“那、那你呢?”

虽未明说萧景澄却立马明了,低头凑近到余嫣耳边,一面轻啃她的耳垂一面道:“我这一生只会有公主一个女人。”

余嫣被这声音弄得全身酥软,手未撑住人立马就倒了下来。萧景澄适时地接住了她,将她抱了个满怀。

正好春花端着饭菜回来了,一进门就看到眼前这副场景,吓得她连声儿都不敢出,立马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今晚她是不是不应该回房去睡,省得打扰了公主与皇子的好事儿?她是不是应该在门口守着,顺便听听里面天翻地覆的大战才好?

一想到那画面春花也不免讪笑起来。

可惜萧景澄并未如她的愿,很快他便从房里走了出来,身上的衣衫丝毫不乱。

春花见状赶紧端着饭菜重新进了房间,就见余嫣也衣衫完整地坐在床上,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少女的羞涩感。

脸颊上满是挥之不去的红潮,但最最娇艳欲滴的还是那两片薄唇,看得春花一个女人都有些心动。

看来西凉国的二皇子吻人的功夫还不错嘛。

-

余嫣被萧景澄吻得晕乎乎的,一整晚辗转反侧都没睡好,第二日人便没什么精神。上了马车后被颠簸搞得困意横生,便没什么心思再跟马将军对着干。

于是那一日他们赶路的进程明显比前一日快了许多。但饶是如此到了傍晚时分余嫣睡饱了之后,依旧提出要在客栈休息的要求。

马将军自然没有不答应的,毕竟赶了一天路手下的人也累了。只不过这附近并无客栈,只有一处窄小破旧的驿站。

他同余嫣告了罪,得到对方允准后便进了驿站安排起了一切。驿丞一听说来的是当朝二皇子还有东周的公主,当即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得了马将军的吩咐后立马就把所有人都叫了过来,快手快脚收拾出了两间最好的屋子,好叫皇子和公主安心歇息。

余嫣心里还惦记着萧景澄昨夜临走前说过的那番话,总想寻个机会问清楚。偏偏今天白日里都叫她睡了过去,一次同他说话的机会都未寻着。

于是进到驿站后她稍作歇息又用了晚饭,随即便换了身衣服想出门去寻萧景澄。

先是去隔壁房敲了房门,未见有人回应,房里也黑漆漆的没有点灯的样子,余嫣便想下楼去寻他。

刚一转身便看到楼梯口一个黑色的人影闪过,快得她几乎反应不过来。

待想明白了准备出身去叫人,身子已是软得动弹不得。

方才那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是谁要来驿站杀他们不成?

余嫣想起萧景澄在肴山躲了三年,立马就猜到那人是冲着他来的。于是愈发急着去寻萧景澄。

刚迈下两级台阶就见萧景澄从底下从容地踏步走了上来,余嫣瞬间脚里便来了力气,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去,气喘吁吁地站到了萧景澄跟前。

“怎么了?”

萧景澄见状不由轻抚她的额头,替她抹了一层细汗。

“这里似乎不大对。”

余嫣轻声说了一句,又踮起脚附到他耳边,把方才看到黑衣人影的事情说了给他听。

萧景澄感受到她轻柔的气息不住地往自己耳朵里钻,身上还有一抹淡淡的幽香,整个后背瞬间便僵硬了起来。

恨不得一出手就在这大庭广众下将她抱进怀里。

-

余嫣同他说完后便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好半天没有动弹。

还是萧景澄先轻笑出声,随即拉起她的手往楼上走:“你若是害怕,今晚可要我守在你的房门前?”

“自然不必,我就是奇怪这可是驿站,为何会有人鬼鬼祟祟四处行走。这人应该是冲着你来的吧,难不成是要偷你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余嫣很自然地就去推萧景澄的房门,门一开她往屋子里瞧了瞧,只见里面东西摆放整齐,半点没有被翻过的迹象,不由松一口气。

萧景澄就顺势牵着她的手进了屋:“或许只是驿站的人而已,你不必太过焦心。外头有马将军带人守着,想来应是无虞的。”

余嫣也觉得是自己过于谨慎了,当下讪笑了两声走到桌边坐下。那桌上放了一套唐三彩的茶壶,余嫣同他说得口干舌燥,于是便拿起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刚要放到嘴边喝一口,萧景澄便冲她伸出手来。余嫣瞪着他瞧:“一杯水也要同我争吗?”

“我从外头回来有些渴,你且让我一杯如何?”

余嫣觉得这人还有点小孩子心性,尤其是昨夜同她说了那句话后,两人间的气氛便微妙而不可言。

连他问她讨要茶水,都像是夹杂了一丝亲昵的情绪。

余嫣默默地抬手把杯子递了出去,亲眼看着他将那一杯茶水喝了个干净。正当她准备再给自己倒一杯时,就听“啪”地一声响,萧景澄手里的杯子应声而落,摔在地上砸了个稀碎。

余嫣惊了一跳赶紧站起身来:“萧景澄!”

她刚要伸手去扶他,就见萧景澄脸色发白一手撑着桌面,另一只手则捂着心口的位置。

他像是在强行运功调整气息,但试了几下还是不行,最后撑不住张开嘴来,一口鲜血就这么喷了出来。

余嫣离得近几乎要被那血喷到,吓得她一张脸也跟着白了一片。紧接着她便不管不顾地叫了起来。

听到她的呼声后最先赶来的就是隔壁房间的春花,再然后是严循等人,还有马将军也是第一时间冲了过来。

等众人跑进房时,萧景澄已是连吐三口血,整个人摇摇欲坠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余嫣已然哭了出来,却还是拼命扶住他的身子,严循跑得快赶紧蹿过来帮忙,二话不说就将人扶到了床边躺下,随即大吼一声:“大夫呢,赶紧叫大夫过来!”

人群里不知谁应了一声便跑了出去,很快便有一个随军来的西凉国的大夫被拽进了房来。

那大夫手忙脚乱背着药箱被人扔到床边,赶紧给萧景澄检查身子。他一边搭脉一边翻对方的眼皮,又扭头问了在场诸人一句:“殿下怎么会突然这样?”

余嫣从巨大的惊慌里回过神来,强行镇定着回道:“我方才在同殿下说话,他就喝了一杯这屋里的茶,人便成这样了。”

床上萧景澄双眼紧闭脸色灰白,虽已不再吐血,但整个人气弱游丝满头虚汗,一看便知很是不好。

马将军一听是喝了茶水才变成这样的,立马就让人去检查茶壶,又命人控制住驿站里所有的人,将他们关起来一一盘问。

这水既是驿站的人准备的,这些人便脱不了干系。

大夫调制了解毒的药水,扶起萧景澄一口气给他灌了下去。那药喝下去颇为有用,很快萧景澄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再然后他便重重地咳嗽了几声,紧接着就是好几口深色的血从嘴里吐了出来。

他每吐一口余嫣的心就跟着提一下,到最后紧张得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心也跟着闷闷地钝痛,眼泪却都被吓了回去。

屋子里所的人都不敢大口喘气,紧紧盯着萧景澄的脸色。眼见着他吐出几口黑血后脸色好了几分,这才长出一口气。

萧景澄紧皱的眉头也松了几分,微微睁开眼扫了一圈四周的人,目光最后落在了余嫣身上。

余嫣见他看自己,赶紧上前抓着他的手,关切地问:“殿下可觉得好些了?”

萧景澄虚弱地点点头,微微扭头看向桌子的方向,显然是在关心那壶茶水。余嫣看得心头一惊,回想起刚才的情景不由冷汗直流。

若不是萧景澄拿了那杯水去喝的话,现在躺在这里吐血的人只怕就是她了。

她的身子远不如男子,这一杯水下去搞不好就要没命。说起来还是萧景澄求了她一命。

马将军也读出了萧景澄的意思,赶紧道:“殿下放心,属下已让人去查探,必定很快揪出那下毒之人。”

说罢又看向了大夫,后者正抬手搭在萧景澄的脉搏上,沉思片刻后他道:“目前看来王爷中毒不算深,幸好只喝了一杯,且催吐及时,这毒大半都被排了出来。只不过余毒一时清理不掉,还须静养才是。”

马将军一听立马又要吩咐人留下照顾他,却见萧景澄直接拉住了余嫣的心,不由明白了过来。

于是他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只挑了一批能干的手下守在整个二楼的走廊里,余下的人则被安排在了驿站四处,务必要防着再有人溜进来行不轨之事。

至于余嫣提起的那个在楼梯口一闪而过的黑影,他也立马着人去查探。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这趟回去必然不好交待。若是再出任何差池,别说是头顶的乌纱帽,就是性命只怕也难保了。

马将军领着人自去安排各项事宜,屋子里很快便静了下来,只剩余嫣和萧景澄两人。

余嫣没了往日的娇贵,事事亲力亲为小心谨慎地照顾萧景澄。时不时为他擦汗,又拿来了水喂他喝下。

听得萧景澄说胸口疼,她又抬手替他轻揉了两下。

两人默契地谁都没有说话,一个忙着干活另一个则忙着休息,一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萧景澄突然发起了低烧来。

余嫣一见他发烧便紧张起来,想要出门去叫大夫,却被萧景澄拉了回来。

“你这是做什么,不让大夫来瞧瞧吗?”

余嫣紧张得声音都变了,却见对方虚弱地冲她一笑,摇头道:“毒还未清干净,烧一下也正常。这会儿人都睡了,你也别去了,否则必定是人仰马翻。”

“那、那你不难受吗?”

“有一点,不如你替再替我揉揉?”

余嫣听了并未拒绝,连羞涩都比先前少了几分。正要伸手替他揉胸口,便听萧景澄又道:“你可困了,要不要上床歇一歇?”

这话着实大胆,余嫣却没觉得他放肆,想着两人在肴山的温泉里都那般亲密相拥了,如今他病着就算同睡一床也不会发生什么,于是便脱了鞋子爬到了床上。

她一只手搁在对方的胸口,慢慢地替他揉着,另一只手则藏在了身后,紧张地直攥拳头。

明明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为何一颗心还是扑通通跳个不停。

余嫣揉着揉着整个人慢慢地放松了下来,睡意便席卷而来。很快她双眼微合,呼吸也平稳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和衣睡了许久,睡到半夜的时候余嫣只觉得自己被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这才忍不住睁开眼来。

一睁眼才发现是萧景澄抱住了她。他的烧似乎已经退了,可满头的冷汗却不住地往外冒。

且他似乎很冷的样子,抱着自己的双手不停地打颤,连嘴唇都青白了几分。

余嫣紧张不已,却又忍不住向他靠近,身体里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正在横冲直撞。仿佛不是萧景澄想要对她做什么,而是她克制不住地想要对这个男人做些什么。

身子越来越烫,那感觉令她有些难受,正巧萧景澄这会儿却是冰凉一片,她便愈发使劲地往对方怀里钻。

不仅钻两只手还忍不住圈住了他的腰,贪婪地想要吸取他身上的凉意。

可越是这样她便越是热得厉害,少女的羞涩阻挡不了她对这个男人的思慕与渴望,从最初恨他强掳了自己,到如今竟盼着与他长相厮守。

她究竟是怎么了,为何会这般放不开手?

余嫣简直怀疑难不成自己也喝了那杯茶,所以才变得这般奇怪。但那会儿她的思绪已然散了,越是想要想些什么便越是想不清楚。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最规矩的公主,除了儿时让人爆揍萧景澄的那一次,其余时间她总是装得端庄又自持。

可今晚她才知道,原来她竟是这样的余嫣。她有着人类最原始的想法,无论念过多少圣人之书,也阻挡不了她心底最本能的渴求。

尤其是这个男人,他就是有那种本事,能让自己卸下所有的伪装,将心里真实的想法付诸行动,并且绝不后悔。

那一晚屋里与屋外是两重天的光景。

屋外的人忙着各处巡视,既要抓传说中的黑衣人,又要审问驿站里的每一个人,忙得焦头烂额一夜无眠。

尤其是马将军,审了一夜都没审出什么来,愁得他头发都快白了,不知该怎么跟萧景澄交代。

连严循也跟着着急上火,拉了几个兄弟过来商量此事的重要性。

“务必要赶紧把人给找出来,不能令他们再有机会害到主子。”

“可是严哥,咱们找了这么一圈一点线索都没有,这事儿颇为蹊跷啊。”

“查不出来就继续查,一定要查出来为止。搞不好那些人是那边派来的,从现在起咱们都得小心了。”

他一说那边所有人都是一怔,随即便都打起了精神。

那边是主子的死对头,那可是要争夺皇位的人,会痛下杀手也毫不意外了。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此刻萧景澄的房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那是隐忍而克制的,又是疯狂而强烈的。余嫣紧紧地搂着萧景澄,一颗狂跳不止的心渐渐地平息下来。

真想就这么留在此处,哪怕只当一个普通人呢。

-

“什么,中毒!”

西凉皇宫的明义殿内,张皇后听着细作刚刚报上来的消息,惊得不由蹙眉。

她望向跪在地上的人,不由追问:“你确定萧景澄当真中了毒?”

“属下确定,属下躲在屋顶上,亲眼所见二皇子吐了好几口深色的血,那必是中毒无误。”

“那他人现在怎么样?”

“发现得及时,目前看来无大碍,但需修养几日,所以他们暂时还留在驿站中。娘娘,可需属下出手将他……”

“千万不要。”

张皇后抬手示意他住嘴,靠坐在软榻之上虚弱地扶着头,沉声道,“他萧景澄是什么样的人物,能叫你们侥幸下一次毒已是极限。如今他们有了防备想杀他更是绝无可能。且如今圣上正挂心于他,若他有什么差池必然会怀疑到明义殿头上,反而得不偿失。”

“娘娘说得是,只不过……”细作抬起头来,神情颇为疑惑,“这毒却不是属下下的。”

“那是谁下的?”

“属下也仔细查问过,绝非我们的人出的手。娘娘曾吩咐过近期不能对二皇子下手,咱们一路上都只是小心跟着,没人敢轻举妄动。这回的中毒实属蹊跷,难不成是别的宫里什么人……”

张皇后一听他这话神情一颤,立马起身招呼人道:“去把晟儿叫过来。”

千防万防可别没防住自己那个蠢儿子,做出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

很快萧景澄就被叫了过来,他还是那副纨绔的模样,连在宫里都没个正形,一路进到明义殿里便随手勾搭皇后身后的宫女,这个拉拉小手那个勾勾肩膀,跟谁都是一副亲昵的样子。

这不着调又好色的样子实在叫张皇后看不下去,于是沉下一张脸来喝道:“你还不给我过来跪下,闯下这么大的祸还有心思同宫女说笑。”

萧晟一脸迷惑的表情,上前来向张皇后行了礼,却未曾跪下,只是道:“母后这话说的,儿子这几天都乖乖待在宫里,哪儿也不曾去,何来闯祸一说?”

“你让人在萧景澄的茶水里下毒,这事儿弄不好就会大难临头,亏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吃喝玩乐。”

“什么,下毒?”萧晟一听便来了劲儿,一溜烟地钻到张皇后身边,小声打听,“母后此话当真?”

张皇后扫他一眼:“我还会骗你不成。”

“那这茶他喝了吗,中毒了吗?”

“喝了,毒自然也中了。要我说你也是蠢,若真要下毒好歹下个烈性点的,这般不温不火的毒药,无非让他吐两口血损耗点内力罢了,既伤不了他的根本,若事情传到陛下耳朵里,少不得还要多心疼他几分。到时候咱们母子在陛下跟前哪还有立足之地,只能乖乖给那萧景澄挪地方了。”

张皇后越说越生气,正要发怒再骂儿子几句,却突然像是领悟到了什么。她扭头看向萧晟:“那毒真是你下的?”

萧晟一脸莫名:“母后说什么呢,我也是刚听您说的下毒之事,这毒怎么可能是我下的。我是不喜欢他,但我也没这个胆子给他下毒啊。他是什么人,当初设下天罗地网送他去匈奴人那儿送死,他都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我又怎么可能有这个胆量再给他下毒。肯定是别的不知死活的人干的事儿,会不会是大哥?”

大皇子萧晃乃是庶出,虽是长子但身份远不如他和萧景澄矜贵。虽然整日里与世无争的样子,难保他不会动了杀机。

“母后想想大哥娶了谁家的姑娘?这趟二哥回来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萧晟一想到两个哥哥要为一个女子争风吃醋,便高兴得想拍手。却未留意到一旁的张皇后面色凝重,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张皇后方才被自己的话提醒了几句,突然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所谓中毒不过就是萧景澄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罢了。

陛下这么兴师动众地迎他回来,这种节骨眼上谁敢对他下手,这毒定是他自己下的。

中一点小毒不过吐几口血罢了,却能得陛下无尽的心疼与关爱。萧景澄的这步棋下得可真是又毒又狠啊。

再看看自己身边这个没头脑一般的亲生儿子,张皇后立马又头疼了起来。她若不再想想办法,只怕太子之位当真是要拱手让人了。

-

萧景澄因中毒的关系,在驿站里又休息了两日。

这两日余嫣几乎寸步不离地照顾着他,每日与他同吃同住,夜晚还要同睡一张床。

日子过得太过舒心畅快,以至于他都有些恋恋不舍,恨不得就这么跟余嫣留在此处,过一段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回宫后必定会有血雨腥风,眼下便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一丝宁静。对萧景澄来说从前的他无所顾忌,哪怕回宫也能大刀阔斧与那些害过他的人一一清算。

可如今他多了一个余嫣,要顾忌的事情便多了。人一旦有了软肋,行事便不能不管不顾,须得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余嫣,注定要被卷进西凉宫廷的各方争斗中。

“殿下这是看什么呢?”

余嫣手里端了碗药,递到了萧景澄跟前。后者收回了注视她的目光,视线落到了那碗药上,不由皱眉。

“我身子已然好了,这药叫他们以后不必熬了。”

“你这话说的,你可是中毒,吐了那么多血可不得多喝两碗药补补。我叫大夫又替你多开了一帖补药。咱们每日一边清余毒一边补身子,这样方能好得快些。”

萧景澄不由失笑。他本就不爱喝药,如今居然还要喝两碗,也就余嫣敢这么对他了。

他重新将视线移至余嫣脸上,装作不悦道:“我不爱喝这些,既是补药不如你替我喝了吧。”

“那怎么成,我又没病。”

“我也没有。”

“谁说你没有。”余嫣抬手抚了下他的额头,“你看你这脸还有些凉,怎么能不多喝点药。”

“那是方才洗脸的缘故,用的凉水。”

“怎么用凉水洗脸?”余嫣的注意力一下子就变了,起身就要去查看,“春花怎么搞的,我不是叫她打了热水过来吗,怎么会……”

还未走出几步,萧景澄就一把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拉回了自己怀里:“我没叫她进来侍候,自己打的凉水净面。早跟你说我身子已经好了,你不必操心,也不必再叫人给我熬药。”

余嫣却不肯依他,说什么都要叫他把这碗药给喝了。

萧景澄便同她讲条件:“喝了也成,但这药太苦,喝完你得叫我甜甜嘴。”

“那有什么难的。”余嫣将药碗往他手中一塞,便开始在他屋子里寻了起来。她记得桌上的蜜饯盒子里有几颗松子糖,最是清甜可口。

因只有几颗她每日都只取一颗吃,只为省着多吃些日子。如今为了哄萧景澄吃药,她连自己最心爱的糖都要献出来了。

萧景澄见她拿了糖来也不多说什么,举起药碗便一口气喝干了里面浓黑的“墨汁”。刚喝完最后一滴余嫣拈了糖的手便伸了过来,递到了他的唇边。

萧景澄却不张嘴,反而将她的手一推,推到了她自己嘴边。

“这糖还是你吃吧。”

香甜的松子糖味道浓郁,在鼻尖不住地发散着独有的香气,馋得余嫣咽了记口水,很自然地张开了嘴。

“殿下不吃吗?”

刚含糊地问了一句,萧景澄的唇便凑了过来,直接吻住了她的嘴。

他的舌头探进她的口中,似乎是在寻找那颗松子糖,待碰到后便尝了尝味道,随即笑道:“我吃你的便可以了。”

淡淡的药味冲进嘴里,很快就被松子糖的甜中和了过去。余嫣一面吃糖一面被萧景澄咬着嘴,一直到那糖完全化了,他才松开了她的唇。

两人吻得气喘吁吁,尤其是余嫣连后背都沁出汗来了。她红着脸盯着面前的男人看了片刻,终于忍不住羞涩转身跑了。

身后传来萧景澄满意的笑声,余嫣的脸自然红得更厉害了。

-

休养了两日后,萧景澄重新启程上路,朝着西凉的都城镐京赶去。

越往关中走天气就愈发凉爽,尤其是早晚余嫣已是要裹上厚厚的外套才能御寒。那一身红衣的嫁衣已叫她洗净锁进了柜子里,一来是赶路不便穿它,二来也是因她不想看见它。

一看见那身衣服,就要想到她此行的目的,便是在提醒她即将与萧景澄分开。

虽说前路漫漫,到了镐京后三皇子也未必愿意娶她,但余嫣心里总有股不安的感觉,觉得此行并不会像萧景澄说的那般顺利。

他是离京三年的皇子,回宫后自然有不少恩怨要处理。而她是半道被掳的公主,身份地位更加尴尬。

余嫣每日坐在车里,看着外头的太阳升起又落后,想着每走一步就离镐京近一点,心情也一路跟着沉了下去。

但该来的始终要来,到了入城的那一日余嫣已是释然了许多。她穿上了离宫前母后特意让人给她赶制的华服,戴上了全套的凤冠首饰,以一个真正的公主之姿进入了西凉国的国都,踏进了他们的大明宫,走入了含元殿,见到了当时的南明皇帝。

这一日天气晴好碧空万里,本是令人心情舒爽的日子。余嫣却满腹心事愁眉不展,平日里娇俏灵动的一张脸今日也显得分外端庄自持。

可饶是如此,她那绝色的容颜还是馋得三皇子萧晟抓心挠肝。

若非大殿之上父皇端坐上方,母后也陪坐一旁,他当下就要忍不住上去拉这东周大公主的手了。

这样的绝色容颜,简直把他宫里所有的女子都给比了下去。一时间萧晟早就忘了自己当初嫌弃余嫣的那些话,只恨不得立马将她拉入怀里一亲芳泽才好。

这便是父皇为他说的亲事,简直就是天作之合。这世间没有比余嫣更美的女子,他这命未免也太好了吧。

不管她有没有被皇兄糟蹋过,萧晟都不会介意。他只盼着早日将她娶进门,让他好好享受一番美人的滋味。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