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沉默，仔细思考各种细节，手术室、手术刀、麻醉、缝合、感染问题、输液问题。最重要的是，墨煜的身体情况实在太差。
“煜王的情况很不妙，我预计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
毕竟这里什么也没有，就只有她一个外科医生的双手。
为首的太医怒得瞪大了眼睛，想说什么，但看到三王爷什么话也没说，他也不敢越矩，只得憋下一肚子的话。
“本王……需回去禀报父皇。”来探病，他也是奉旨前来的。
青黛点点头。
墨煜的情况稍稳定，青黛便忙活开了。
命人清理一间干净的空房，全都用高度酒擦拭过一边，又钉了一张手术床。打了几把手术刀，沸水消毒好刀、针、布。又取了墨煜自己的一些头发丝做缝合用，一并安排消毒好。
青黛想好怎么备无菌蒸馏水了。她命人准备好一大块瓷片和好多瓷瓶，均煮沸消毒，然后把瓷片横悬在大锅上面，让大锅里的水蒸气凝结在瓷片上，再引流到瓷瓶里。
这是她能想到最无菌的方法了，墨煜的伤口是属于重度感染的伤口，加之他命悬一线，无不无菌，也没有办法再思量。
还好这个手术出血量不多，但是以他目前的身体条件最好是能输血的，青黛知道他和她都是A型血，可以直接输注，但是没有静脉穿刺的东西，青黛不敢冒险，血液里进了一点点细菌都是要命的，她不能冒这个险。输液是没有办法做到的了。
麻醉她也想好了，就用风鋆他们的点穴法。
有钱有权就是好办事，所有的这些，不过一个晚上就办好了。
所有的消毒过程，青黛亲自监视，不允许有一丝人为的污染。所有的用物消毒都演练了一遍，待手术那天早上再消毒过一遍立刻使用就好了。
青黛又教了白天一些手术相关的配合事宜。白天很有天赋，一点即通，还不断询问青黛这些都是跟谁学的。青黛没有心思解释，只能随便搪塞一个路边偶遇师父的理由。
白天一直在用针灸和药物给墨煜续命，风鋆也一直给青黛度内力，他累了，暗玉门的人、皇宫里的大内侍卫轮着上。
看着天空泛起的鱼肚白，青黛的眼有些重。她的身体本就不好，如今又这般劳心劳力。
“手术时间最好选在阳气最盛的时候。”青黛自言自语。现在她最重要的是回去好好睡一觉，迎接这个艰难的手术。
青黛交待婉儿早上巳时一定要叫她起来，便去睡了。
青黛强迫自己一定要睡着。真的是累了，不一会，青黛就睡熟过去。
叫醒青黛的不是婉儿，而是宫里传来的口谕。
青黛匆匆洗漱，又咬了几口包子，上马车之前，想了想，带上了白青墨紫。
青黛见过皇上一面，那日他亲审，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不怒自威，对她气愤不已。
皇上病情加重，人比之前更瘦了，肚子是越来越大，已经下不了床。青黛看着皇上，视诊看来，应是鼓胀，绝症，不过耗着罢了。
青黛走得离龙榻很近，近到李公公都要出声阻止她继续上前了才跪了下去。
皇上微睁着眼，差异她今日如此乖顺地下跪行礼。
“你既伤他，为何又要救他？”皇上问话，他想不通，她为何要冒险给煜王做什么手术，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也敢尝试。
“那日，是我……妾身误伤的煜王爷。”青黛知道他在问什么，于是扯谎。
“误伤？”虽说墨煜也说是误伤，但显然皇上并不信他们的说辞。
“是。王爷是妾身的夫君，妾身怎么会害王爷呢？”青黛道，抬头四处看了一下，发现屋里除了她和皇上，就只有李公公在。
皇上瞧见她四处观望，最后定格在李公公身上，便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不必避讳李公公。”
很多事情，他的嫔妃、儿子们都不一定知道的，李公公都知道。
既然皇上这样说了，青黛也不在顾虑什么，将白青墨紫放在地上。一直被抱着的白青墨紫脚一沾地，就在青黛的搀扶下兴奋地“蹬蹬蹬”往前走去，最后小手扶住龙榻床沿，站好，好奇地东张西望。
“这……这是……”皇上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张酷似墨煜的小脸，望向青黛寻求答案。
再抬眼时，青黛已是泪流满面：“父亲，我要救他！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希望他出事！”
皇上怔住了，她喊他“父亲”？
一直以来，从来都没有人喊他父亲，都是喊的“父皇”，带着权威与尊敬，却又多了几分疏离。
“孩子不能没有爹爹。纵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去救他。”青黛揽过孩子，将头埋在他的肩膀。“即使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的不可挽回，至少我们努力过了，争取过了，不是吗？总好过什么也不做。”
最后，青黛抬头，眼角有着泪花，目光却坚定地看着皇上。
皇上看着青黛坚定的目光，仿佛看到了当年贤妃难产两天两夜依然坚定的目光，那是对最爱的人生命的坚持。
是的，即使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的不可挽回，也总好过现在的什么也不做。
皇上摸摸白青墨紫的小脑袋，对青黛沉声道：“去吧，去放手一搏。无论结果怎样，朕都恕你无罪。”
“是，父亲！”青黛吸了吸鼻子，去抱白青墨紫。
“找个好日子，让这孩子入了宗谱。”皇上发话了。不管这孩子是怎么来的，终究是皇室血脉，要认祖的。
抱着孩子准备退下的青黛一愣，淡淡道：“皇上可知为何这孩子这么大了，你们都未知他的存在吗？”
皇上疑惑地看向青黛，期望她给个明白。
青黛不说破，只道：“皇上知道为何您的儿子不是出这事就是那事都不在了，您的孙字辈不是这个意外就是那个意外如今只活得四王爷家那一个吗？”
说罢便退了下去。留皇上一人望着门外阳光明媚，屋里却森冷阴暗。
一番折腾，回到王府青黛不敢再耽搁，立马查看术前准备工作。
“确定无菌状态？”青黛问白天。本来是她要亲自监查的，可是谁知道患者父亲叫了她去。
“保证严格按你说的要求去做的，没有碰到任何未经消毒过的东西。”白天精神劲十足，对这场一直只存在医术上的开膛破肚治疗方式很感兴趣。
“那么，开始吧。”青黛闭了眼，深吸几口气，睁开凌厉的眼眸，用特制的药草洗手换上赶制出来的手术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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