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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语书屋 > 易克秋桐_ > 053 有些疯癫的章梅
 
看着似乎有些疯癫的章梅,我感到很累,身体累,心情累,大脑也累。

从昨晚折腾到现在,我的思维经历了几番曲折颇多猜测,在揣度和否定中轮几番回,面对此时模样的章梅,我于心不忍,却又无可奈何。

似乎,不光我累,章梅也很累。她的精神似乎几近于崩溃的边缘。

只是,我无法猜测到她为何快要崩溃,我只能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来认为。

从认定自己的女儿早已不在人世,到现在又说自己的女儿还活在人世,章梅似乎有些神经质了,我不认为她真的就这么以为,只是她在精神极度折磨中的一种回光。

我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但下意识觉得就是这样。

目前我也只能这样判断,我找不出更多的东西来做出其他判断了。

章梅这样说,似乎是在绝望中给自己一个安慰,在崩溃边缘给自己一个救赎,在黑暗里给自己一丝光亮,让自己有继续生存下去的一种勇气。我如是想着。

待章梅的情绪稍微恢复了平静,我看着她:“今天……你打算怎么安排?”

“我想去金银岛看看。”章梅说。

“金银岛?”我有些意外,章梅怎么想到去金银岛看看?我自己也很久没有去那个孤岛了。

“是的,金银岛,”章梅说:“我来之前,阿顺叮嘱我,让我有空去岛上转悠一下……”

“转悠什么?”我说。

“不知道,他只是这么说的,让我去看看,至于看什么,我也不知道。”章梅说。#@$&

“现在的季节,岛上没有什么风光,一片荒凉,有个山洞,也封死了,什么都看不到的。”我说。

“既然阿顺说了,那我还是去转一圈,回去也好对他有个交代!”章梅坚持要去。

既然章梅如此说,那就去。

我安排方爱国找了一艘小船,大家一起去了海边码头,坐船直接去了金银岛。

登岛之后,方爱国他们分散开来,在四周搜索警戒,我陪章梅往山洞方向走。%&(&

虽然已经是三月,但这里依旧是春寒料峭,岛上一片荒凉,枯黄的草木才风中瑟瑟发抖。

“阿顺真有意思,明明这就是个孤岛荒岛,却叫这里为金银岛……”边走章梅边说。

我没有说话,脑子里却琢磨着岛上山洞里的那些价值不菲的黄金。

走了一会儿,小路到了尽头,我停住,指着被封死的洞口说:“这里就是山洞的位置……洞口已经封死了……”

洞口是老黎安排人封死的,用混凝土搞的,封得很坚固。

章梅上下看了看,点点头:“为什么要封死这山洞?”

“用不到,又不想让外人进去。”我说。

“莫非这山洞里藏着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章梅说。

“李老板是这样告诉你的吗?”我说。

“那倒没有……我自己猜的,既然叫金银岛,那说不定山洞里有什么宝藏呢,神秘的海盗宝藏!”章梅说。

“你挺有想象力的……”我说。

“呵呵……”章梅笑起来:“这岛上除了这封死的山洞,别的还有什么?”

“还有大石头,还有枯草,别的,没有了!”我说。

“那阿顺叫我来看个屁啊,有什么好看的?”章梅说。

“同问!”我说。

章梅又看着洞口:“要是能进去看看,倒也不错……可惜封死了……”

“没有专业的工具和爆破设备,是搞不开这洞口的。”我说。

“嗯……”章梅点点头,我往四下看,突然发现附近的草丛里有一样东西。

我弯腰捡起来,这是一个烟头,看烟头的样子,似乎时间不是很久,好像是最近几天前扔下的。

这里有人来过了,我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章梅也凑过来看:“这是谁扔在这里的烟头?这里有人来过了?好像这烟头时间不长……”

“是的,有人来过这里!”我点点头,眉头紧锁起来,往周围又看看。

“有人来这里干嘛?想弄开这山洞?想进去?是什么人呢?”章梅又说。

我摇摇头:“不知道。”

“莫非……难道是有人在打这山洞的主意?”章梅说。

我没有回答章梅的话,又继续打量着四周,在附近搜索着,除了刚才这烟头,其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一会儿方爱国他们也过来了。

“我们搜索了一遍,岛上没有什么人,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方爱国说。

我点点头,看着章梅。

章梅看看我们,又看看四周,说:“我的任务完成了,走吧……”

我们坐船离岛,上岸后,大家上了一辆商务面包车,方爱国开车。

“去哪里?”方爱国看看我,又看看章梅。

“你说。”我看着章梅。

章梅说:“沿着滨海大道走一圈吧,然后回酒店,然后吃过午饭我就要往回返了……”

我点点头。

方爱国开车顺着滨海路保持着大约40迈的速度走着,章梅看着车外的风景,沉默不语。

坐在章梅身边,我侧目打量着她,章梅的眉头紧缩,似乎,她在欣赏风景,又似乎,她在思考着什么。从她的神情里,我似乎隐约感到她的内心依旧是难以平静的,但这躁动和冲动以及激动里又似乎隐含着几分矛盾纠结和不安。

我不知道她为何要有这样的表现,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她有这样的感觉。

一会儿,听到章梅发出一声微微的叹息。

我转过头,看着另一边的车窗外,心里也是一声叹息。

似乎,章梅注定是一个命苦的女人,似乎,她注定是要命运多舛的。

一切看似偶然的事情其实都包含着必然,人生是如此,命运也是如此,我的命运是如此,章梅的同样也不例外。

“停下——”章梅突然说了一声。

方爱国停下车,我转过头,看到章梅正隔着车窗往外看。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接着就看到了两个相隔不远正坐在海边垂钓的背影。

这两个人的背影我简直太熟悉了,一个是老李,另一个,是老黎。

两人隔着大约20米的距离,各人钓各人的,似乎他们陌路相逢,没有任何交谈,各自默默地坐在那里。

这两个人怎么这会儿都在这里,他们怎么没有坐在一起,他们怎么不交谈呢?我脑子里有些困惑。

又看看四周,看到不远处树林边有两个身影在晃动,我认出他们是老黎的保镖。他们正在看着我们的车。

章梅显然认出了老李,她不认识老黎但是认识老李的。

方爱国这时也看到了老李,回头看看章梅,又看看我。

章梅嘴唇紧紧咬住,手慢慢伸向了车门把手。

“你打算下车吗?”我说了一句。我知道如果章梅下车,一定会过去找老李的。

章梅的手停住了,看着我:“我不可以下车吗?”

“你觉得下车会有什么好处吗?对你来说真的有什么好处吗?”我说。

“我……”章梅眨眨眼,看着我:“难道,这对我有什么坏处吗?”

“你自己决定吧。”我说。

章梅两眼看着车窗外,沉默了。似乎,她在犹豫着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半天,她重重地呼了口气:“开车——”

方爱国随即发动车子,章梅喃喃地说:“其实,刚才我很想下去和他说几句话的……”

我没有做声。

“你认为他见到我会有什么样的表现?”章梅问我。

“不知道。”我淡淡地说。

章梅的眼神有些黯淡,又呼了口气:“我知道他是瞧不起我的,是打心眼里瞧不起我的,一直,他,他们,就从来没有瞧得起我,他们富贵高贵的时候瞧不起我,现在落魄了他们依然会瞧不起我,即使他们再落魄,也依然会瞧不起我,他们即使沦落为平民,也依然会认为自己的血统是高贵的,而我,生来就是下贱的,我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不必如此贬低看轻了自己,要想被人看得起,首先自己要看得起自己!”我说。

章梅笑起来,带着几分自嘲:“不是我刻意想作践自己,而是有些人看人的眼光从来都是戴着有色眼镜的,当然,我自己也的确不争气,没有让人瞧得起的资本……”

说完,章梅低下头,两手捂住脸,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这时继续思忖着刚才的那一幕,老黎为何和老李同时出现在那里,难道只是巧合偶遇?他们两人,会交谈些什么吗?

回到酒店,吃过午饭,章梅要走了,方爱国他们要护送章梅直达宁州,然后林亚茹他们接力往前护送。

此次南下不走海路,绕渤海湾,经山海关南下。

我送章梅上车。

上车前,章梅对我说:“此次回来,我想我还是有收获的,甚至,从某种角度来说收获巨大……我想,这或许都是命运的安排,我想,或许,我这次真的是该回来的……”

章梅的话让我似懂非懂,说:“不管走到哪里,你的根都在星海。”

“是的,我的根在星海,我的牵挂和思念都在星海,我的希望和支撑也在星海。”章梅喃喃地说。

章梅似乎话里有话,我又觉得有些含混。

我笑了下:“一路顺风……”

章梅看着我也笑了下:“谢谢你,后会有期……”

然后章梅上车,方爱国冲我点了点头,我摆摆手,车子出发了。

送走章梅,我松了口气,正要打算离去,有人叫我,回头一看,夏季正冲我走过来。

我冲夏季笑了下:“客户还没走?”

“嗯……”夏季点点头,看着章梅车子离去的方向,说:“这个女人……走了?”

“是的。”我说。

“她挺有个性的。”夏季笑起来。

我也笑起来:“是的,有个性。”

“和李顺老板挺匹配的!”夏季的声音里似乎带着几分愉快。

我看着夏季。

“我想她没有说谎吧?”夏季说。

“你希望是这样是不是?”我说。

“呵呵……”夏季笑起来:“这不是我希望不希望的事情,而是原本就是这样,和我希望不希望无关的……既然她自己说是李顺的老婆,那么,我想,或许这一定是原因的,她和李顺一定是有瓜葛的……其实呢,我倒是很看好他们,我真的感觉他们其实挺搭配的,多好的一对啊……我很愿意祝福他们……”

我不由苦笑了下:“你哪里看出他们匹配了?”

“这女人身上带着一股江湖范儿,起码这一点和李顺老板是匹配的,你难道不这样认为吗?”夏季说。

“我不知道。”我说。

“其实我又感到疑惑了,李顺身边既然有这样一个女人,为何又……”夏季话说了一半就停住了。

我知道夏季想说什么,说:“有些事,是说不清道不白的……”

“或许吧……”夏季点点头,带着沉思的目光。

“对了,你那边的那事,怎么样了?”我转移话题。

“那事啊……”夏季皱皱眉头:“那事……目前来说,我只能按照我爸的指示去做了……你那天的主意,或许也不失为一个良策,我本想快刀斩乱麻的,但既然我爸坚持要那样,那我也只能按照这个思路走了……”

我点点头。

“其实我对我爸处理此事的思路有些迷惑和不解,想不出他为何要这么走,你能给我释疑一下吗?”夏季说。

我摇摇头:“不能。”

“为何?”

“因为我和你一样也不知道原因。”我撒了一个谎。

“我其实觉得那样很累的,我累,他们也累,大家都累……”夏季说。

“你累我相信,他们累不累我就不知道了……”我笑着说。

“唉,商场如战场啊,我很讨厌把商场变成战场,但身在江湖身不由己啊,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夏季叹了口气。

“你惧怕斗争吗?”我说。

“我不惧怕规则内的商场博弈,但我讨厌规则之外的那些勾心斗角和阴谋诡计,十分讨厌,当然,在这讨厌里,也包含着几分畏惧……我只想做个规规矩矩的生意人,不想掺合搅合江湖和社会的那些事……你能理解我的想法吗?”夏季说。

“我能理解!”我点点头:“但,有时候,有些事情确实是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的……”

“不过目前来说,随着星泰公司的收购,我和李顺的业务合作也算告一段落了,我终于算是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和这位江湖大佬摆脱纠结了……”夏季说。

“但愿你能和他没有一切瓜葛和纠结……”我说。

“这话是什么意思?”夏季说。

“你懂的……”我笑了下。

夏季看着我,也笑了:“似乎,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我又笑了下。

“我这个人做事的风格或许你还不是十分了解,该放弃的我会放弃,该坚持的我一定会坚持下去的,因为有些事情有些人,我知道自己必须放弃,也值得放弃,但反过来说,我认为该坚持下去的,绝对不会轻易放弃,那些值得坚持的,一旦放弃,或许就会后悔终生,我不愿意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夏季说。

“或许我该佩服你的执着……”我说。

“为什么要加上或许二字?”夏季说:“难道你不愿意祝福我吗?”

我说:“我愿意祝福你的人生收获属于自己的真正的幸福,收获那些该属于自己的真正的幸福……”

“呵呵……”夏季笑了:“老弟,你这话听起来似乎挺有意味……我可以把你的话当做善意的提醒吗?”

“可以,甚至,你还当以当做一种警告!”我说。

“警告?是你在警告我呢还是在替别人警告我?”夏季说。

“自己去琢磨吧……有些话,说地太明白就没意思了……”我说着拍了拍夏季的肩膀:“老兄,我的话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很愿意祝福你,但我又不得不提醒你……”

夏季点点头:“谢谢老弟了,或许我心里是有数的,但我越有数越会坚持自己必须要坚持的东西。”

看着夏季执着的神态,我不由心里有些佩服他,却又感到几分不是滋味。

和夏季分手后,我直接去了海边,去了刚才老黎和老李钓鱼的地方。

去了之后,发现他们都不见了,都走了。

海边空荡荡的,只有我在。

我站在海边,看着蔚蓝色的无边的大海,点燃一支烟,吸了两口,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又感觉到心里很疲惫。

其实我知道,有时候,活得很累,并非生活过于刻薄,而是太容易被外界的氛围所感染,被他人的情绪所左右。行走在人群中,总是感觉有无数穿心掠肺的目光,有很多飞短流长的冷言,最终乱了心神,渐渐被缚于自己编织的一团乱麻中。或许我该这样安慰自己:其实你是活给自己看的,没有多少人能够把你留在心上。

又想到刚才老黎和老李同时在这里钓鱼的一幕,是巧合呢还是有意的安排?如果是有意的安排,那当然是老黎搞的,老李未必能专门做出来。

如果是老黎特意来这里的,那老黎是何意呢?他们为什么这会儿都突然一起消失了呢?

我摸出手机给老黎打电话,很快接通。

“你跑哪里去了?”我说。

“在茶馆喝茶啊。”老黎说。

“和谁?”我说。

“你不来陪我当然就只有我自己喽……”老黎说。

“我上午看到你在海边钓鱼了!”我直接说。

“怎么了?看到怎么了?难道我不能钓鱼?”老黎反问我。

“没怎么……我看到你和老李在一起钓鱼的,你是故意去的是不是?”我说。

“不是啊,是偶遇,是巧遇而已……”老黎说。

“那也太巧了……还有,怎么这会儿你们都不见了,我在你们刚才钓鱼的地方呢。”我说。

“都回家吃饭了啊,难道不是午饭了?”老黎说。

“哦……那你们有没有打个招呼说句话呢?”我说。

“你问这些干什么?”老黎说:“关心老年人私生活?”

“嘿嘿……好奇呗!”我说。

“我就不告诉你!”老黎说。

“告诉我呗!”我说:“听话……”

“我就不!”老黎说。

“哎——不听话喽……”我说。

“我就不听话……”老黎说。

我忍不住哈哈笑起来,老黎也笑起来。

“你怎么看到我的?”老黎说。

“坐车路过,正好看到你和老李坐在那里钓鱼!”我说。

“那你怎么不下来和我玩玩呢?”老黎说。

“车里还有其他人,不方便!”我说。

“车里有谁呢?”老黎说。

“不告诉你!”我说。

“不告诉我?那我猜猜?”老黎说。

“猜吧。”我说。

“我猜……车里一定是个女的……而且,这女的还不是一般人……而且这女的和李顺关系还很不一般……”老黎说。

“吖,你怎么知道的?”我说。

“我会算!”老黎说。

“老实交代!”我说。

“嘿嘿……其实很简单,早上我接到小季的电话,说他在明珠大酒店门口巧遇你和一个女的在一起,那女的自称是李顺的老婆,我一听就大概能猜到是李顺从金三角来的人,你和你的手下一定在陪着她的……对不对?”

“对。”我老老实实承认。

“这女的既然敢自称是李顺的老婆,那一定是有来头的……必定和李顺有着不同寻常的过去,是不是?”老黎又说。

“额……你很聪明。”我说。

“这似乎不大好玩啊,小顺子似乎很棘手啊,他似乎也要纠结一下喽……”老黎说。

“或许吧……”

“唉……人啊,有时候成也女人,败也女人……”老黎叹息一声。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感慨一下而已。”老黎说。

“你这感慨似乎别有意味!”我说。

“随你怎么想了,反正我只是感慨,我一把年纪了,感慨下不是很正常?”老黎说。

“夏季……为什么要打电话和你说这事呢?”我说。

“他只是顺便提起的,他打电话是我和说别的事的,顺便提到说遇到了你们,”老黎说:“我这个回答你还算满意吧?”

“额……或许该满意。”

“满意不满意我都是这样回答你。”老黎说。

“待会儿我去找你。”我想了下,说。

“行啊,刚进了新茶,来一起品品!”老黎说。

挂了电话,我打算去茶馆找老黎。

刚转身要走,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路边,接着前后车门打开,阿来和保镖下了车,一前一后站在车前。

我停住脚步,看着他们。

然后,我看到伍德下了车。

伍德来了。

伍德带着一贯的矜持深藏不露的笑容,向我走来。

昨晚我找他,今天他来找我了。

我主动给伍德打招呼:“哎——伍老板,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你……”

“是啊,易老弟,我正巧坐车经过这里,正要看到你在这里,”伍德走到我跟前:“听皇者说昨晚你找我了?真不凑巧,那会儿我手机正好没电了……不知昨晚老弟找我何事呢?”

“皇者没告诉我我找你喝茶的?”我说。

“说了……说是除了喝茶还有什么业务的事,是何事呢?”伍德说。

“哦……业务的事……没事,我昨晚其实主要是想找你喝茶聊天,业务的事是我编了蒙皇者的……”我说。

“是这样……原来老弟也会撒谎啊……”伍德笑起来:“怎么昨晚突然想到找我喝茶呢?”

“想你了呗。”我说。

“哦,向我了……哪里想我了?”伍德说。

“心里。”我说。

伍德点点头:“能被你老弟主动牵挂着,着实不容易,看来我该感到荣幸才是。”

“不用荣幸,你有想我的时候,就有我想你的时候。”我说。

伍德抬头看看天空,接着看着我说:“既然想我了,既然皇者没有告诉你在哪里,你就没到处窜了去找我?”

“有必要吗?一个人闷了想约你喝茶,找不到你就自己喝呗,犯得着到处去找你吗?再说,皇者不说,我知道你在哪儿啊……”

“呵呵……”伍德笑起来:“依照你做事的脾气,从来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找不到我你会轻易算完?我怎么觉得不信呢?”

“信不信那是你的事,我只是告诉你而已。”

伍德沉默片刻,看着我笑了笑,然后背着手来回走了几步,看着海面说:“易克,这水里你说什么最多?”

“废话,当然是鱼。”我说。

“我想给你讲个故事,关于鱼的故事……”伍德说。

我没有说话。

“一天,上帝来到水里,想看看鱼类是怎样躲避人类的捕杀的,顺便给它们提提建议,找到生存的智慧。上帝的原本用意是想帮助这些鱼类的,没想到这些鱼却并不领情。

马嘉鱼骄傲地说:我才不怕渔网呢。一旦遭遇拦截,我会使出浑身解数,勇往直前,从不退缩,愈陷愈冲,哪怕撕个鱼死网破。上帝赞许地点点头说,宁折不弯,坚强。

翘头鱼狡黠地说:我才不那么傻呢,我在水里自由嬉戏,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四处逃窜,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寻求安全可靠的地方。上帝似有所悟,说,随机应变,机灵。

章鱼幽幽地说:我很谨慎,一般不会出游,当然很少遇到危险。我身体非常柔软,可以将自己塞到任何想去的地方,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藏在贝壳或海螺壳里,一旦进去就不再轻易离开。上帝鼓掌,说,以不变应万变,安全。

鲫鱼得意地说:那样太保守,没有自由。一旦觉察水中有动静,我就会一头铲到塘底的烂泥里,屏住呼吸,任由渔人的网在水里拉来扯去,设下陷阱也对我无效。上帝哈哈大笑起来,竖起大拇指,夸赞一番,说,聪明。

鲢鱼神气地说:那样有些自欺欺鱼哦。我的做法是,遇到网阻拦,我会使出浑身力气,纵身一跃,跳过网的最高端,轻易逃生。上帝认真点点头说,不错,绝处逢生,意外。

鱼们畅所欲言,都说出了自己拿手的逃生秘笈。上帝面露喜色,很欣慰。他决定化作一名渔人,去人间看看,鱼类的逃生方法收效究竟有多大……”

我瞥了一眼伍德,他不看我,目光一直看着大海。

“结果,上帝惊奇地看到,渔人捕捉马嘉鱼时,网由两只小艇拖着,三面敞开,一面大张旗鼓地拦截,一船船马嘉鱼被拖回港口。对付翘头鱼则是,在水中下一面网,渔人划着小船四处拍打水面,惊慌失措的鱼纷纷误撞上网。对付章鱼就更简单了,渔人把一个个海螺壳钻上孔,用绳子串在一起沉入海底,一条条章鱼就争先恐后地被捕。至于鲫鱼,渔人连网都不要,一根粗粗的绳索贴着水底拉过,看到水面冒出水花,渔人就一个网罩罩下去……上帝很失望,他寄希望于鲢鱼,结果,却发现,鲢鱼成了人类的家养鱼,出现在家家户户的餐桌上……”

说完,伍德转过头,微笑着看着我:“老弟,你觉得自己是哪种鱼呢?”

“我哪种鱼都不是,我不是鱼,你也不是上帝!”我毫不客气地说。

“错,我即使不是众生的上帝,但我一定是你的上帝,在我的眼里,你不但是鱼,而且如果你固执地一意孤行,自作聪明,那你一定会成为结局最惨的鲢鱼……”伍德说。

伍德又在警告我了。

我看着伍德:“你说我是鲢鱼,那你什么鱼?”

“我是上帝,我是你的上帝。”伍德说。

“错,我看你也不过是一条鱼……”我说:“想知道你是什么鱼吗?”

“你认为我会是什么鱼呢?”伍德说。

“墨鱼。”我说。

“为何?”

“既然你给我讲了个故事,那我也给你讲一个……海里有一种长得弯弯曲曲的动物,它的名字叫作墨鱼。墨鱼每天在海里游来游去,常常会遇见敌人。有一次,它撞上了一条正在觅食的大鲨鱼。大鲨鱼正饿得发慌,一见了这肥美的墨鱼,不禁喜从心起,它露出一口锋利的白牙齿,气势汹汹地向墨鱼直冲过来,要是真的打起来,墨鱼哪里是鲨鱼的对手,可就是想逃,它也游不过鲨鱼,怎么办呢?墨鱼自有它的一套本领。原来墨鱼肚子里有个墨囊,这会儿它赶紧把里面的墨汁全挤出来,它周围的海水顿时漆黑一片。大鲨鱼不提防,一头撞了进去,什么也看不见,乱冲乱闯,墨鱼趁机溜掉了。

这下,墨鱼得意极了。它游到温暖的浅海处,沾沾自喜地想:我真是本领高强,看来有这护身法宝,什么都不用怕了。正想着,墨鱼一眼看见不远处有父子俩正在捕鱼,心下一阵惊慌:呀,要赶紧想办法把自己藏起来,不然叫他们看见就糟了。于是它又放出墨汁将身边的一片海水染黑。这一放不打紧,老渔人本没有注意到这边,忽然见到海水变黑了,高兴地对儿子说:快看,那边一定是墨鱼!于是父子俩顺着墨迹追过去,轻而易举地将这条聪明反被聪明误的的墨鱼抓到了手……”

听我说完,伍德冷笑起来:“我说你自作聪明你说我聪明反被聪明误……行啊,易克,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认为你是好人吗?”我说。

“不管你怎么认为我,反正,在社会上,在公众面前,我是一个好人,一个大大的好人,一个积极回报社会爱党爱国热心公益事业的好人,慈善家,红色资本家……”伍德得意地说:“而且,我现在还是市政协委员……我头上还有一大串炫目的头衔和光环,这些足以烘托起我在星海大众面前的光辉形象……”

“呸——”

“你不用呸呸的,不服气是没用的,你以为你在官场混,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就了不得了,我告诉你,就你这职级,在我眼里狗屁不是,在白道你不行,在黑道你更不行,在黑道,你就是我手里的一只蚂蚁,我随时都可以捏死你……”伍德的话里软中带硬。

我说:“有种你现在就下手啊?捏死我啊?我好怕怕哦……”

伍德笑起来:“你不用激我,我现在对你还是有些许耐心的,我想拯救你的耐心还没有彻底打消,等到我不耐烦的时候,你到时候哭都没地方,这世上从来是没有卖后悔药的……到时候,我告诉你,不管是黑道还是白道,你统统给我完蛋,我把话说在这里放着,不信你到时候等着看……”

我知道伍德这番话不仅仅是在吓唬我,他确实是有能力做到这些的,但我却不肯在他面前服输,说:“行,那我就等着看你如何施展那些阴谋诡计,我就看你到底要怎么做。”

伍德阴沉着脸:“谁和我作对,谁阻断我的财路,谁妨碍我的发展,都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你给我记住了,我想搞你,根本不用我自己出手……你这样的小卒子,根本就不值得我出手……”

我冷笑一声。

伍德缓和了下神色,说:“其实,我们本来可以不用如此对立的,我们是可以做很好的合作伙伴的,你是个聪敏的人,有能力,有胆魄,有度量,还有身手,一个人能做到如此全面,这很难得,我对你一直是很欣赏的,你是大有可以培养前途的,是大有可以进步的空间的,二十一世纪什么最重要,人才……我是一个爱才之人,我是不忍心看到你一步步误入歧途自我毁灭的,你应该有比现在更好的前途,你应该有比现在更好的经济和政治现状,这些,我都可以让你得到,你周围的其他人,都没有能做的更多更好……依照我的黑白道关系和经济基础,我们合作联手,必定能做出一番更大的作为,你必定会有超出你想象的收获,不论是政治的还是经济的……这一点,我完全可以给你保证……”

“我是否该感谢你的一番好意呢?”我带着嘲笑的口吻说。

“谢倒不必,因为你一定也心里明白,我们合作,利益是相互的,在我让你得到很多的同时,我也不会没有收获的……”伍德微笑着。

我呵呵笑起来:“你是个很执着的人,你一直不肯放弃把我拉到你的阵营。”

伍德说:“对于我看中的人,对于人才,我向来就很执着!但对于那些给脸不要脸不识好歹的人,我一旦下定决定,是绝对不会客气的……我挺善意地提醒你,老弟,千万千万不要和我作对,真的,千万不要,和我作对,真的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说:“伍德,你自以为是红色资本家,自以为头上有一大串耀眼的头衔可以做你的护身符就可以为所欲为作恶多端就不会有事了?我告诉你,有一句老话,叫做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哪一天能不彻底暴露出来?不错,我知道你现在手里有很多实业,这些能为你赚很多很多钱,但我也知道你手里的钱也不都是全部靠这些实业积攒的,甚至,你有相当一部分财富是靠不正当手段做违法的事情获取的……”

伍德面色阴冷地看着我。

“或许你自以为做的很巧妙没人会知道,或许你自以为做的很慎密你周围的那些所谓领导和朋友都没有觉察,但是,不要忘记一句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在你那个红色的圈子里或许很多人能被你蒙蔽,但是,在这圈子之外,还有人能看清能看懂能看明白的……这世道是讲究因果报应的,不要以为目前的你如日中天春风得意就永远没事了,你做的那些坏事,总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的,总有一天,你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的……”

伍德哈哈仰面大笑起来,笑得有些夸张,还有些歇斯底里。

笑完,伍德带着狰狞的目光看着我:“看来我的事,你知道的不少啊?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说:“我知道的很少,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都在做什么坏事,但我想你一定是做了很多坏事。还有,这话你又何必问我呢,自己做的事自己心里清楚,问我,是要寻求一丝安慰吗?”

伍德狞笑起来:“小子,告诉你,我伍德从来做事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我从来不做任何有损于社会和人民的事情,我做的都是于国家于百姓有利的事,我头上的这些光环和头衔,都是我辛辛苦苦回报社会国家给我的奖励,是我应得的……我从来就是一个正经的商人,我的那些实业都在哪里明摆着,大家都看得到,大家都知道我的财富就是靠那些实业积累起来的,都知道我从来是不做违法的事情的……你以为单凭你的无端揣测就有人相信?”

伍德像个政客,讲起话来很大言不惭很无耻,黑的坚决能说成白的。

我说:“不错,你是有很多实业,这些实业为你赚取了很多财富,但你手里的那些钱,到底有多少还有是不靠那些实业赚取的,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你以为你靠你这些话就能改变你的实质和本质,你蒙得了一时,蒙不了一世,总有一天,事实会大白于天下的……而且,你手里的那些实业,到底是不是在为你洗钱,你心里更清楚……你不要以为全世界的人都是傻子瞎子……”

“呵呵……”伍德笑起来:“我相信总有一天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人会变成傻子瞎子的……我坚信这一点……”

“你自以为自己很聪明吧?”我说。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愚蠢,但我看你,却是聪明过头了,聪明过头,就是愚蠢!”伍德说。

我和伍德在这里剑拔弩张地冷嘲热讽地斗着,阿来和保镖在不远处的车旁看着我们,阿来摇头晃脑在那里来回溜达着抽烟,保镖则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我不想和我继续谈下去了,说:“伍德,其实和你斗嘴,其实很没意思……”

伍德说:“我和你谈话,是给你面子,你别不识好歹!我苦口婆心地提醒你劝告你,就是想让你悬崖勒马,如果你就是不识趣,那我也没办法了……”

我说:“你实在是太为我靠心了,我看你还是先操好自己的心吧……至于我,我看你就不用劳费心思了……”

伍德呵呵笑起来:“老弟,送你一句话,一个没有危机感的人,一看只看到今天看不到明天的人,是可悲的。”

我也笑起来:“伍德,一个打着正义的幌子为害社会为害人民为害国家的人,结局不但是可悲,而且一定很惨……”

伍德哈哈笑了:“一个死到临头的人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更显得滑稽可笑,更是可悲的……”

我说:“其实,这话我可以送给你的。好了,不和你扯淡了,我要走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刚走了几步,阿来几个大步过来,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回过头看着伍德:“你的狗挡住了我的路,怎么,想动手?”

伍德面色阴沉地冲阿来挥了下手,阿来身体挪开,我冷笑一声,离去。

到了天福茶馆,我见到了老黎,老黎正一副悠闲的神态在那里喝茶。

我给老黎说了刚才遇到伍德和他的一番谈话内容,听我说完,老黎沉默了半天,接着笑起来:“小克,你很吃香啊,伍德很看重你呢。”

“不稀罕,被他看重,对我来说是一种耻辱。”我说。

“那你被孙东凯关云飞乔仕达之流看重,就不是耻辱了?”老黎说。

我一怔,说:“这个……似乎不是一回事。”

“呵呵……”老黎笑起来:“有些事的区别本质上是一样的,只是你看问题的角度不同而已……或者说,是你的需求不同而已……”

老黎的话让我一时似懂非懂。

老黎喝了一口茶,接着说:“伍德在星海的实业不少吧?”

“是的,是有不少。”我说。

“都知道有哪些吗?”老黎说。

“具体不清楚。”我说。

“都是在星海的吗?”老黎又说。

“不知道!”我说。

“嗯……”老黎点了点头,接着又继续喝茶。

我试探地看着老黎说:“我其实怀疑伍德的哪些实业可能只是用来给他洗黑钱的……”

老黎看着我,没有说话。

“当然,也可能这些实业是真的能赚不少钱,但他赚钱的路子,很多是官商勾结的……”我又说。

老黎呵呵笑起来:“这年头,官商不勾结能赚钱的很少,能赚到大钱的,谁也洗不干净自己。”

“你的三水集团就不是。”我说。

“为什么这么肯定呢?”老黎说。

“我就是敢这么肯定,你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我说。

“看来,在我儿子眼里,我是个干干净净的商人了!”老黎嘿嘿笑了起来。

看老黎笑的样子,我也不明就里跟着傻笑起来。

“我认为,伍德获取财富的路子,起码有两个,一个是明着的,也就是他的那些光明正大的实业,另一个,是暗着的,也就是他做的那些违法的事,这两条路,都能给他带来巨大的财富,只不过,目前的他似乎不大爽,因为他的那条暗地来钱的路,被李顺给搅合了……”老黎说。

我看着老黎:“这你都知道!”

老黎说:“虽然没有人直接告诉我,但我不会分析不会自己推理判断啊?你以为你不告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嘿嘿笑了下。

“伍德这个人,根据我目前说了解的来分析,他做事是极其机敏的,是很注意细节的,同时,他又是极其警惕的……他一个劲儿想拉你入伙,其实未必他真的是想和合作,他对你未必是真的能建立起信任来,他这样做的目的,或者只是要转移你的视线或者注意力,或者,他只是想断掉李顺的一只胳膊,其实,我觉得,对他来说,只要你不在李顺那里发挥作用,就等于是个死人了,就等于达到了他的目的……当然,如果你能为他所用,算是额外的收获……其实他是不奢望你能给他出力的……”老黎继续说。

我看着老黎,听他讲下去。

“还有,伍德拥有一个庞大的帝国,他的帝国里,有黑有白,他周围甚至身边的人,都未必能真正彻底了解知道他的帝国到底有多大,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黑的白的产业,他用人,一定是分别使用,绝对不会让一个人知道他的全部,每个人只能知道一部分,甚至包括他的心腹皇者也未必能全部了解到……这就是他的狡猾和高明之处,一旦出事,顶多只是局部而不会是全部坍塌,他用人是如此,和周围的那些人打交道也是如此,即使是他的盟友或者同伙,他也是有防备的,不会让任何一个人知道他的全部底细,这也包括雷正,雷正和伍德的合作的范围,对伍德来说可能只是他整个帝国的一小部分,伍德还有很多事是雷正说不了解的……”老黎继续慢条斯理地说。

我睁大眼睛看着老黎:“你的分析听起来很让人很震撼,你是不是把伍德看的太牛逼了,他把他看得太高明了吧?”

老黎笑了笑:“我不想刻意去夸大对手,但我必须要正视,我只是客观地实事求是的分析而已……”

我说:“我还是认为你有些夸大了,虽然不能轻视对手,但也没有必要把他说的那么牛逼。我看伍德再牛逼,也不会有你牛逼!”

“哈哈……”老黎笑起来:“哎,我儿子这马屁拍得我很舒服啊……”

这时,有人敲门。

“进来——”老黎说。

一个平头小伙子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大信封,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是什么东西,信封是封好的。

这小伙是老黎的保镖。

小伙先冲我笑了下,笑得很友好:“易哥——”

我冲他点头笑了下。

然后小伙把那信封递给老黎:“你要的东西,刚送来的。”

老黎接过去,点了点头,然后小伙又冲我点点头,笑了下,出去了。

老黎把信封放在手里掂了掂,似乎要感觉下它的分量,然后放到自己的包里。

“怎么不打开来看看?”我说。

“回去有空再慢慢看。”老黎说。

“里面是什么东西?”我有些好奇。

“重要的东西。”老黎笑眯眯地说。

“什么重要的东西?分享一下好不好?”我说。

“不好。”老黎还是笑眯眯的,摇摇头。

“小气!”我说。

“哈哈……”老黎笑起来:“叫爹!”

“你在要挟我?”我说。

“是的,要挟你!”老黎说。

“哼……老黎……”我说。

“臭小子……就是不听话……”老黎伸手打了我的脑袋一下,我嘿嘿笑起来。

一会儿,老黎说:“那个……自称李顺老婆的女的,走了?”

“嗯……”我点点头。

“回来有事?”老黎说。

“家事。”我说。

“回来这一趟,没出什么事吧?”老黎说。

“还算顺利,没出什么大事,只是昨晚虚惊了一场……”我说。

“怎么虚惊一场的?”

我于是把昨晚的事情和老黎说了一遍,老黎听完,沉思着,没有说话。

我点燃一支烟,慢慢地吸着。

老黎皱了皱眉眉头:“秋桐……知道李顺身边有这个女的吗?”

“不知道!”我说。

“哦……”老黎点点头:“李顺这小子,还挺能捣鼓……”

我看着老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老黎说了一句,然后转头看着窗外,不说话了。

看着老黎若有所思的表情,我也沉默了。

第二天,方爱国他们回来了,他们顺利地将章梅护送到了宁州交给了林亚茹他们,然后林亚茹再负责护送到下一站。

方爱国回来的当晚,我就安排他给总部发报,把章梅在星海的具体活动内容做了详细汇报,特别是那晚她突然失踪的事情。

“易哥,你不是说这事不给总部汇报了吗?”方爱国问我。

“我想了下,还是汇报的好!”我简单地说。

方爱国看了看我,然后不再说什么了。

第三天晚上,接到了总部的回电,内容只有一句话:人已安全返回,大家辛苦了,所汇报内容已知晓。

看这回电的意思,似乎章梅回去之后主动和李顺说起了自己回星海的经过,包括那晚见到昔日朋友的事。当然,如果是这样,章梅是怎么说的就不得而知了。

看回电的语气,似乎总部对我们汇报的内容不怎么感兴趣。当然,说总部不感兴趣就是李顺不感兴趣。

既然如此,我也不用多想什么了。

第二天,周一,上班。

秋桐一早就出差了,去省城开一个会,带着人力资源部的负责人去的。

曹丽带着曹腾去赵大健的印刷厂那边视察去了。

自从我到办公室就任,赵大健每次见了我都皮笑肉不笑的,看不出他到底心里是怎么样的感受和态度。

印刷厂远离集团办公区,赵大健在那里似乎有了个独立王国。

孙东凯上午在部里开会。部里经常是在周一开部长办公例会。

部里开办公例会,我的办公室也是没周一开主任办公会,布置本周的工作。

召集苏定国和另一位副主任开完办公室例会,我然后在自己办公室处理事务。

办公室的事务细小而繁多,各种各样的通知和文件不少。

我按部就班地处理着这些。

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很正常。

大约十点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有乱哄哄的,有人在砰砰砸门,夹带着一个女人的大声喊叫:“秋桐呢?秋桐,你给我出来!!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给我滚出来——”

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我的心忽地一沉,忙出了办公室。

果然是孙东凯的老婆,正站在秋桐办公室门口边用拳头使劲砸门边怒气冲冲地喊叫着。

孙东凯老婆来这里撒泼了。

对于孙东凯的老婆,自从那晚吃过饭回去的车上听到她谈到秋桐时候的语气和表情,我就产生了不好的感觉,现在终于变成了现实。

随着她捣鼓出的动静,不少同事都闻讯从办公室里涌出来,站在走廊里看热闹,边看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的捂嘴偷笑,有的则带着幸灾乐祸的笑。

这女人看似精明,果然愚蠢,竟然大白天上班时间跑到集团里来撒泼了。

苏定国这时也出来了,站在我旁边,看看我,又看看正在发飙的孙东凯老婆。

“这……这女的是孙书记的夫人……”苏定国喃喃地说。

老板的老婆在这里发飙,似乎没人敢上去阻拦,似乎也没有人愿意上去劝阻,谁也不想没事惹事。

听着孙东凯老婆嘴里不断发出的污言秽语,我的心里升起一股怒气,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场合,就凭她说的这些脏话,我直接一脚就把她揣到楼下去,两巴掌把她的嘴巴封死。

但我显然知道,这是在集团里,她的身份是孙东凯的老婆,我的身份是孙东凯的办公室主任,我必须要冷静处理此事。

我立刻对苏定国说:“马上让看热闹的人各回各办公室。”

苏定国答应着马上带人去让大家散开回去,我然后直接走到孙东凯老婆身边。

“嫂子——怎么了?怎么回事?”我说。

孙东凯老婆停下来,看着我:“易主任……我来找秋桐算账的,找这个不要脸的勾搭人家男人的女人算账的……秋桐呢?告诉我她在哪里,让她滚出来?”

我强压住怒火,说:“嫂子,秋书记外出开会去了,孙书记也在部里开会的,你看,你在这里大喊大叫的,影响多不好,多有损你的形象……来,有什么事到我办公室去说,去我那里坐坐喝口水,消消气……”

“我不去,我就要在这里等秋桐,我要和她评评理,我要找她算总账,这个臭不要脸的,靠着勾搭我男人往上爬,为了升官,脸都不要了……”孙东凯老婆说。

我越听越气,一把攥住孙东凯老婆的胳膊,稍微一用力,然后就把她往我办公室拖,嘴里还是很和气地说着:“看,嫂子,你这误会大了……你听你都说的什么啊……来,到我办公室坐坐……”

孙东凯老婆想拒绝,怎奈我的气力不容她抗拒,很快就被我拖到了办公室里,这时那些围观者也都被苏定国劝回了各自的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我松开孙东凯老婆,关死门,然后看着依旧气势汹汹的她:“嫂子,你今天是要干嘛?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此时恨得牙根直痒痒,很想一把把这女人从窗户里扔出去。

但显然,我不能,那样会死人的。

“我没疯,我既然来了,当然知道自己在干嘛!”孙东凯老婆说。

“孙书记和秋书记都不在,一个出差了,一个开会去了,你在这里坐一下,喝口水,有什么事慢慢说,你这样在外吵吵嚷嚷的,对你对孙书记对秋书记影响都不好……特别是有损你的形象啊……”我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然后请她坐下。

孙东凯老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端起水杯喝了两口水,然后说:“影响?狗屁影响,早知道有这影响,他们就不要做那样的事,形象?他们都不要脸了,我还要什么形象?反正我今天是豁出去了,大家就来个鱼死网破好了……”

“嫂子,不要冲动……冷静一下……”我说:“你凭什么非要认为秋书记和孙书记有那事呢?”

“凭什么?就凭秋桐那张脸,就凭她提拔的速度,就凭孙东凯好女人的习性,就凭我早就听到的风言风语,就凭我自己不是傻瓜我自己的分析判断,还有,就凭这个——”孙东凯老婆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在我眼前一晃:“这里面说的清清楚楚,连时间地点细节都有,这信封里的东西将我一直的猜测怀疑变成了现实,果然他们之间真的有那些不要脸的勾当,果然秋桐为了往上爬在勾引我男人,她不就凭着脸蛋好看吗?我之前一直忍着,就是为了大家的面子,我是要脸的人,孙东凯也是要面子的人,本来我是不想到单位里来闹事的,但是他们欺人太甚,我忍无可忍,他们这样做是在欺负我侮辱我,士可杀不可辱,既然忍无可忍,那我就不必再忍,既然他们不顾我的脸给我戴绿帽子,那我也无须顾及他们的颜面,既然大家要撕开脸,那就撕开好了……反正我今天是豁出来了……”

听了孙东凯老婆的这番话,我意识到问题出在她手里的这封信上,不知道里面究竟装了什么让她如此发疯,不知道是谁给了她这个。

我立刻意识到,这是个阴谋,是有人捣鼓在陷害秋桐,这是对着秋桐来的,同时把孙东凯也拉下了水。

究竟是谁会这么干呢?

此时,我来不及多想这些,对孙东凯老婆说:“嫂子,我能看下那信封里的东西吗?”

孙东凯老婆看着我,把信封装进了包里:“你不用看,这里面说的很明白很详细,没有什么好看的。”

她不给我看。

她不想给我看,我也不能硬夺。

我想了想,说:“嫂子,你冷静一下,不要冲动……我给你说,不管那信封里都说了些什么,不管那信里说的如何确凿,但我心里是有数的,孙书记是绝对和秋书记没有你认为的那些事的,孙书记在集团全体员工面前是一贯形象高大的,秋书记是大家公认的作风正派,秋书记的提拔,是靠她的能力,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再说,秋书记提拔副处,也不是孙书记能做主的,是市委提拔的……”

“小易,你以为我对官场真的一窍不通?没有一把手的举荐,市里能会提拔秋桐?副处是要市里提拔不错,但是我很清楚,市里提拔副处都会参考考虑一把手的意见的……你说孙东凯形象高大,你说秋桐作风正派提拔靠的是自己的能力,你说他们俩之间没那事,其实我是很愿意相信这一点的,但是,事情果真如此吗?如果我要告诉你孙东凯晚上做梦都叫过秋桐的名字,你还会这么想吗?孙东凯为什么做梦没叫过其他女人的名字,你们集团还有个女领导曹丽,为什么孙东凯就没叫过曹丽的名字?我给你说,我早就对秋桐有疑心了,我早就听人说起秋桐勾搭老孙的事了,只是我一直在强行忍着,但是,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孙东凯老婆理直气壮地说。

我听得心里直发狠,但还是要强行压住心里的怒气,努力让自己平静地说:“嫂子,你今天这样做,是会给孙书记带来极大负面影响的,孙书记的形象毁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心里该有这个数的,孙书记今天是集团一把手,你今天就是孙书记夫人,如果孙书记因为你的闹腾影响了仕途,他混不好,那你想想自己,在集团里这么多人尊敬你,是因为你是孙书记夫人,如果孙书记不再是了,那你还会受到如此的尊敬吗?”

孙东凯老婆看着我,不吭声。

“还有,不管你心里如何认为,我都敢确信,秋书记是绝对不会和孙书记有任何那种事情的,秋书记是集团里公认的作风正派之人,你到集团去打听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没有人会认为秋书记的提拔会是靠不正当的手段来实现的,当然,不排除极个别别有用心的小人恶语中伤,你再想一想,为什么会有人给你写这封信?写这封信给你的目的是什么?显然,是有人故意想挑拨你和孙书记的夫妻关系,是有人想刺激你让你来闹事诋毁孙书记的形象,给你写信的这个人,目的很阴险,一来是想破坏你和孙书记的关系,二来是想败坏孙书记的形象,其目的主要是针对你们两口子来的,你这么一闹,正好中了人家的圈套。

当然,这样做,对秋书记影响很不好,但对孙书记影响更不好,特别是对你和孙书记的夫妻关系,更是极大的伤害……你既然珍惜自己孙书记夫人的位置,那你就该做个聪明人,就该不要轻易中了人家的圈套,不该被人家牵着鼻子走,你要清楚,你今天的一切,都是因为有孙书记,你们是共进退的,他干的越好,你就越荣光,他如果走了下坡路,那你自然是跟着下滑了……

我不知道你都是听谁说的秋书记和孙书记那些捕风捉影的事,但我给你说句实话,我来集团这么久,我从来没有听到任何人说起过他们之间的任何事,虽然我对秋书记工作上有些看法,但对秋书记的做人,我心里是没话可说的,她的确是挑不出毛病的……你今天这样做,伤害的不只是你自己,更是伤害了孙书记和秋书记,当然,伤害最厉害的还是你自己……你今天在这里闹腾的时候,说不定背后有人正在暗地里笑,笑你的愚蠢和愚昧……”

似乎我的一番话起了些作用,孙东凯老婆沉思着……

“我似乎听老孙说起过,说你对秋桐也是有意见的……”孙东凯老婆说。

“是的,如果从我对她的意见出发,或许我今天该感到畅快,可是,咱做人得讲良心,秋书记和我在工作上是有冲突,我对她一直有很大的意见,但不能把工作上的情绪转嫁到个人问题上,对秋书记的个人作风,我其实是很想挑毛病出来的,但却无法挑出来,凭良心说话,我和孙书记私下交流的时候,都认为她是一个作风极其正派的人。而且,我给你说句交底的话,孙书记和秋书记在工作上也是有冲突的,孙书记对秋书记也是有些意见的,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两人的关系并不和睦,两人之间既然互相有意见,又怎么会有你认为那种事情呢?难道孙书记在家里就没和你说过他对秋书记的意见?”

“他……他没和我说过啊……原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好?”孙东凯老婆说。

“是的,但这事你可不要对外说啊,我只告诉了你……传出去对集团领导班子的团结有负面影响……”我压低嗓门说:“我经常在孙书记面前发秋书记的牢骚,孙书记是讲大局的人,虽然他对秋书记也有意见,但一般不轻易表现的,他总是以大局为重要我学会忍让和协调……所以,你今天来闹事,说孙书记和秋书记关系不清不白,打死我也不相信的……不但我不相信,集团里的其他同事,也没人会真的相信,除非是有人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哦……”孙东凯老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神色有些缓和,但又带着几分犹豫的神态。

似乎,她对我的话是半信半疑,被我的话说动了心,但又不能彻底打消疑虑。

“不管怎么说,你今天的行为已经带来了很不好的影响,我说的不好的影响主要是对孙书记,还有人,你想想啊,孙书记名誉扫地,对你到底有没有好处?拿捕风捉影的事来折腾,你这样闹下去,这对你真的有好处吗?”我说。

孙东凯老婆低下头,继续沉思着。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孙东凯铁青着脸站在门口。

孙东凯开完会回来了。

显然,他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了。

看到孙东凯,我站起来:“孙书记,你回来了……嫂子来了,我正和嫂子聊天呢……”

孙东凯老婆抬头看着孙东凯,看不出她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好像很木然。

“你来干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孙东凯的声音里带着强行压住的怒火,目光逼视着女人。

“我……我……”一看男人这架势,孙东凯老婆的声音突然有些没底气了,说不出话。

“混蛋——混账——”孙东凯说。

“孙书记,刚才只是个误会,嫂子今天来呢,是顺便过来看看你的……”我说。

孙东凯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着女人:“你跟我来——”

说完,孙东凯直接去了自己办公室,女人乖乖站起来,跟着去了。

我出了办公室,看到走廊里有几个人在伸头看,我摆摆手,他们缩回去了。

我走到孙东凯办公室门口,门紧关着,随即我听到了孙东凯不可遏制的声音:“蠢货——愚蠢的东西……跑到这里来给我丢脸……”

“我……你少骂我,我给你看样东西……”孙东凯老婆的声音。

然后,里面暂时没有了声音。

我接着回了办公室。

刚回去,苏定国进来了,脸上带着苦笑。

“孙书记刚回来就知道这事了?”我说。

“刚才嫂子在你办公室,我不方便给你汇报……是我给孙书记先打了个电话,汇报了下这事……”苏定国说。

原来苏定国及时给孙东凯汇报了这事,做事够麻利的。

我点了点头:“哦……”

“你看这事弄的……影响太不好了……幸亏秋书记今天出差了,不然,这场还真不好收拾,会多难堪啊……”苏定国说:“秋书记要是回来知道这事,不定会怎么想呢……”

我看着苏定国:“这事,你给孙书记汇报的挺及时,但是给秋书记,我看你就不要汇报了……”

苏定国的神色有些尴尬:“那当然,那自然,这样的事,我知道该怎么去做……”

我点燃一支烟,默默地看着苏定国。

“不过,这事秋书记一定会很快知道的,说不定她这会儿已经知道了,即使我不说,也会有人和她说的……”苏定国说。

“今天的事,你信吗?”我说。

苏定国看着我,眼珠子转了转,接着使劲摇头:“不信,我当然不信,不单我不信,刚才办公室的同事们谈论的时候,都觉得匪夷所思,没人相信……”

“为什么?”我说。

“大家都觉得孙书记这么大的领导,形象一向是高大高尚的,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还有,秋书记的作风也一向是很正派的,大家都有目共睹,两位领导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呢?这一定是误会了,误会啊……”苏定国笑着。

我深呼吸一口气:“回去告诉大家,这事不要传播,不要添油加醋制造谣言,如果有人就集团领导的事情在外说三到四,一旦发现,必定严肃处理……”

“好,我这就回去传达你的指示!”苏定国说着出去了。

苏定国出去后,我呼了一口气,心里感到十分郁闷憋闷,觉得很窝囊,妈的,今天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孙东凯老婆这个愚蠢的女人竟然被不知是什么人搞的一封信来集团闹事,这事对孙东凯影响如何我不在乎,但这事却是的的确确给秋桐带来了不好的影响,这是我极其恼火的。

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撺掇孙东凯老婆的呢?到底是谁给孙东凯老婆寄了那封信呢?

我第一个就想到了曹丽,曹丽是一向对秋桐极其嫉恨的,她巴不得孙东凯老婆来找秋桐闹。而且,她也有这个条件,她和孙东凯老婆关系很好,经常在一起,她是很方便捣鼓这事的。

可是,又想,今天的导火索是那封信,如果曹丽想捣鼓事,她未必非要写信,她和孙东凯老婆如此接近,有的是其他形式和方式。当然也不排除她是故意要这么做,这样有利于她撇清自己和这事的干系。

但,如果真的是曹丽干的,那么,难道她想不到这样做也会给孙东凯带来负面影响吗?想不到在折腾秋桐的同时也折腾了孙东凯吗?折腾孙东凯对她应该是没有任何好处的,站在她的角度,她没有理由去折腾孙东凯啊。

但又一想,如果曹丽对秋桐嫉恨到了发狂发疯的地步,在暂时没有更好方式的情况下,也说不定会这样做。疯狂的女人有时候是会不考虑后果的,是会愚蠢的。平时看起来很精明的孙东凯老婆今天不就是如此愚蠢吗?如果曹丽被嫉恨蒙蔽了双眼,是会影响她的判断力的,她是会做出愚蠢的事情来的。

越想月觉得曹丽的可能性很大,而且,她今天一大早就离开了集团总部去了印刷厂,显然也带有回避的意思。说不定此时她正在暗地得意的笑呢。

想到这里,不由怒气涌上心头。曹丽又出手了,这次是借助孙东凯的老婆,她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击诋毁秋桐的机会的。

不过,虽然我此时认为曹丽的嫌疑很大,但却又有些犹豫,因为曹丽这样做的话,就意味着她没有考虑到孙东凯的利益,虽然达到了打击秋桐的目的,但那似乎又不符合她和孙东凯的关系,又不符合她和孙东凯的共同利益。

到底是不是曹丽呢?我的判断又有些不确定了。

如果不是曹丽,那又会是谁呢?还有谁会这么做呢?

我边抽烟边琢磨着。

这时,我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我去接。

孙东凯打来的。

“小易,安排一辆车,送你嫂子回家!”孙东凯说:“然后,你过来一下……”

我答应着,然后给苏定国打了内线电话:“马上安排一辆车,送孙书记夫人回家!”

“好。”苏定国答应着。

然后我挂了电话,出了办公室,看到孙东凯老婆垂头丧气地从孙东凯办公室出来,冲我点了点头,然后就走了。

我接着去了孙东凯办公室,推开门,看到孙东凯正坐在办公桌前抽烟,面色阴沉。

“关好门!”看我进来,孙东凯说了一句。

我关上门,走到孙东凯对过。

“坐——”孙东凯指了指椅子。

我坐下,看着他。

孙东凯拉着脸沉默着,我也沉默着。我看到孙东凯面前放着那个信封。

一会儿,孙东凯说:“没事了,一场误会,你嫂子回家了!”

“嗯……”

“这个蠢货……愚蠢之极……”孙东凯叹了口气,有些哭笑不得。

我或许理解孙东凯此时的恼火心情,他一直想霸占秋桐未果,但却被老婆借此来单位闹事,如此折腾,他自然是很恼羞的。

“嫂子只是误会了,只是受了别有用心的人的挑拨!”我说。

孙东凯看着我:“告诉在这层楼办公的相关的人,此事不准外传,如果有人对外散播,发现后严肃处理……”

“我已经安排了!”我说。

“唉……”孙东凯叹了口气:“其实这样的事是捂不住的,只是,即使如此,也还是要这样吩咐下去……造谣,中伤,污蔑,卑鄙无耻啊……不过,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根本就没干那样的事,我也不怕别人造谣,一旦发现造谣者,我要坚决维护自己的权益……”

孙东凯的口气里带着委屈和愤怒,还有几分理直气壮。

我点点头。

“现在,我要你给我去做一件事……”孙东凯说。

“什么事?”我说。

孙东凯把信封递给我:“你先看看这个……”

我接过来打开信封,这是一封信,两张纸,打印的。

我看了下内容,这是一封写给孙东凯老婆的匿名信,署名是集团正直员工。内容是关于孙东凯和秋桐的,主要是针对秋桐来的,说秋桐为了往上爬,一直在勾引孙东凯,和孙东凯之间有不明不白的关系,里面甚至还详细描述了几个事例,时间地点人物甚至酒店房间号码,说的有鼻子有眼。怪不得孙东凯老婆如此光火,这封信说的煞有其事啊。

看完,我装起来,对孙东凯说:“这是造谣污蔑,搞这封信的人,目的极其险恶,这是对着你来的,是想败坏你的名声。”

孙东凯沉吟了下:“看这封信的口气和内容,似乎主要针对的不是我,是秋桐,是想挑拨你嫂子和秋桐大闹,似乎这个人和秋桐有很大的仇隙,是想借此事把秋桐的名声彻底搞臭……但即使这样,我也不可避免被牵扯进去,不可避免给我带来了负面损失……所以,我要你给我秘密调查,查出这封信到底是谁写的?”

“哦……”我看着孙东凯。

“我确信搞这封信的人,一定是集团内部的人,而且,这人对我的活动规律还有一定的了解,信里写的那几个所谓的幽会事件的时间,我刚才查了下日历,还正好是我有公务出差没有回家的时候……”孙东凯说:“这几天,你集中精力给我调查这事,要秘密不动声色地调查,给我查出这人到底谁……这信先放到你那里,收好了,不要被别人看到……”

我答应着。

孙东凯抽了一口烟,重重地又叹了口气:“妈的,真是成也女人,败也女人……没想到你嫂子今天竟然能干出这样愚蠢的事情来……幸亏你及时把她拉到办公室里去了,没让她继续闹腾把动静搞大……刚才你嫂子和我说的你和她说的那些话,你说的不错,很好,很在理,很有说服力……今天亏了你反应敏捷,不然,闹大了,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苏定国也不错,第一时间给我打了电话,你们办公室的人,是尽职尽责的……我没有用错你们……”

孙东凯表扬了我,又表扬了苏定国。

我说:“这都是应该的,我们该做的。”

孙东凯冲我笑了下:“好了,没事了,你回去吧。”

我回了办公室。

坐在办公桌前,我看了看时间,琢磨了下,摸起电话打给了曹丽。

电话很快接通。

“咦——易主任?你好……”电话里传来曹丽的声音,似乎她对我主动给她打电话感到有些意外,同时她称呼我的客气口气也让我知道她旁边一定还有人。

“曹总好。”我说。

“有事吗?”曹丽问我。

“没重要的事,刚忙了一上午,刚忙完,看看快到午饭时间了,想约你一起出去吃午饭的……呵呵……”我笑着:“你不在办公室吗?”

“哦……呵呵……”曹丽笑起来,似乎听起来很开心:“是啊,真遗憾,我不在办公室,我和曹腾正在印刷厂赵厂长这边的……中午回不去了,老赵不让走啊,非要我们在印刷厂食堂吃一顿……”

“哦……那就算了,那我挂了。”我说。

我说要挂,但却没有立刻挂电话。

“哎——别忙挂电话……”曹丽说。

“曹总还有什么吩咐?”我说。

“你看这样好不好,你来这里吧,一起吃午饭……反正中午也没外人,就我曹腾和赵厂长,人少不热闹,你来了,正好大家一起聚聚……”曹丽说。

“你这是去印刷厂视察工作,你们吃饭是工作,我去恐怕不合适吧?”我说。

“可别这么说,什么工作,我就是来这里转转,大家一起吃饭才热闹呢,你来吃饭,赵厂长求之不得呢,热烈欢迎呢,刚才他还冲我发牢骚说你到了党办之后一次印刷厂都不来,忘记老伙计了……”曹丽说。

似乎,曹丽旁边是由曹腾和赵大健的。

“哦……我去真不会打扰你们的工作?”我说。

“当然不会,怎么会呢?你看看你,多虑了不是?来吧,我们待会儿就开饭,等着你,我让赵厂长准备一瓶好酒,这家伙可有压箱底的好东西呢……”曹丽说。

“这……”我继续做犹豫状。

“呶,我让老赵和你说。”曹丽说。

然后,我听到赵大健的声音:“易总啊,怎么?不愿意到我这里来赏光吃饭?当了党办主任当了总裁助理就把老哥哥我忘记了?这可不对哦,你可是年后一直没来我这里过,我可是整天盼着你来指导工作呢,今天正好曹总来检查工作,大家一起吃个便餐,你给不给老哥我这个面子啊?”

赵大健的声音似乎挺热乎。

我呵呵笑起来:“赵厂长客气了,行,既然这样,那我就过去。”

“好的,我弄瓶好酒等你来,咱们中午好好搓一顿!”赵大健说:“我们等你……”

我挂了电话,出来,直接去了办公室,看到苏定国还没走。

“老苏,中午有安排没有?”我说。

“没有啊,怎么,易总要请客?”苏定国笑着。

“不是我请客,是老赵要请客,走吧,一起去,去印刷厂!”我说。

“哦,老赵这家伙请客啊,行!”苏定国痛快地答应下来,接着对在场的一个驾驶员说:“小刘,下去备车,易总和我要参加饭局……”

小刘答应着下去了。

我和苏定国接着下楼上了车,小刘开车直奔印刷厂而去。

路上,苏定国对我说:“上午你安排我的那事,我都传达了。”

我知道苏定国指的是什么事,点点头:“好,孙书记也是这个意思。”

“嗯……遇到这样的事,我们就该替领导先想到,我们做办公室工作的,要多替领导分忧才是……”苏定国说。

“现在有些人啊,就是喜欢传播谣言嚼舌头,捕风捉影的事到处乱说,今后,这一块要严肃整顿,要抓几个典型狠狠处理一下,杀杀这股歪风!”我说。

“对,你说的对,是要这样,好在我们办公室的人素质都还是不错的,平时在办公室里很少听到大家谈论那些八卦的事……”苏定国说。

“传播谣言的人都是太闲了,办公室的人平时都忙啊,忙了自然是没空捣鼓这些的,有的办公室的活只要2个人就能干的,却搭配了5个人,你想想,多余的那三个人没事不就扯蛋吗?”我说。

“呵呵……”苏定国笑起来:“这倒也是……”

“等合适的时机,我得给秋书记和孙书记提提建议,把机关行政科室的人适当精简一下,多余的人充实到第一线去,省得没个鸟事到处嚼舌头。”我说。

“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在机关行政部门的人,很多都是有关系的,各种各样的关系,有的是集团内部领导的亲戚,有的是集团外部那些大小领导的亲戚,上来容易下去难,进来容易出去难,谁愿意到第一线去受苦呢,第一线都是考核管理,干不好就没钱拿,在机关里天天喝茶看报纸聊天还能拿不错的收入,谁也不愿意下去的,再说了,机关里的很多闲人,你让他们到第一线去能饿死,因为他们没什么特长啊,不懂业务,下去就死翘翘……我敢说,如果真的这样做,第一会得罪人,第二找领导打招呼要求照顾的人会很多,还有,谁出的这主意,谁来操作这事,谁就成了替罪羊,会成为公敌,会得罪很多人……”苏定国说。

我笑了笑:“要真想做好工作,就不能怕得罪人。”

“说是这么说,但……还是不要得罪人的好,你说是吧?”苏定国说。

我哈哈笑起来:“老苏,你是个老油条啊,明哲保身之道很通晓。”

苏定国说:“在体制内混,其实我觉得,这发展是第二位的,第一位的,该是生存,没有生存如何能有发展呢?”

我点点头:“或许你说的是对的。这事不提了,对了,老赵那边,你最近去过那里没有?”

“没有,好久没去印刷厂那里了……现在印刷厂是老赵的地盘,独立王国,我没事去那里干嘛?”苏定国说。

“老赵不知最近在忙什么呢……这家伙整天也不大露面……”我说。

苏定国看了一眼驾驶员:“小刘最近拉人跑印刷厂比较多,小刘知道赵厂长最近都在忙什么吗?”

小刘嘿嘿笑了下:“领导忙的事我怎么会知道呢,不过,我听赵厂长的驾驶员无意中提起,赵厂长最近正在积极学习电脑知识呢,先从打字学起……他之前还不会打字呢……”

“哦……赵厂长看来是要紧跟潮流了!”苏定国笑起来。

我也笑着,心里却不由一动。

“没听说赵厂长这打字学的怎么样了?”我问小刘。

“基本学会了,就是速度不行,吭哧半天才能打出几个字来!”小刘笑着。

“也难为老赵了,这么一把年级了还学习打字,能会打就不错了,要速度,是难喽……”苏定国说。

“看来赵厂长真的是好学上进之人啊!”我说,心里继续琢磨着。

我中午要去找曹丽的目的是想试探下她,不知道我会不会歪打正着,不知道我会不会有意外的收获。

很快到了印刷厂,下车后,直接去了赵大健办公室,曹丽曹腾和赵大健都在那里坐着,正边喝茶边谈笑着什么。

见我们进来,曹丽笑起来:“我们崭新的易总来了,还有苏主任一起……”

我说:“既然要热闹,我来了还不够,我把苏主任也一起拉来了……”

赵大健呵呵笑着站起来:“欢迎啊,易总苏主任亲自来印刷厂指导工作……”

我说:“赵厂长这话说的,我们哪里有资格来指导工作呢,曹总才是……”

赵大健说:“话不是这样说的,你是总裁助理,怎么不能呢?”

苏定国笑着:“对,是的,易总是能的,我呢,是跟着易总来打酱油的,凑热闹。”

曹腾这时也站起来笑着说:“看,我们老发行公司的一帮都凑齐了。”

曹丽一撇嘴:“看来今天是你们老发行大聚会,就我是外人了。”

曹腾忙说:“哪里,哪里,你是我们现在经营的掌门人,怎么能是外人呢。”

“就是,就是,”赵大健说:“曹总是现在我们的掌门人呢……”

曹丽笑起来。

赵大健说:“走吧,各位领导,食堂都准备好了,欢迎曹总易总曹主任苏主任的到来,我今天专门往食堂炖了甲鱼,咱们喝甲鱼汤,我还弄了几瓶好酒……”

大家一起去食堂,赵大健和我走在一起。

“哎——易总,看来今天曹总要是不来这里视察,你是不会来我这里的,是不是?”赵大健笑着说。

看起来赵大健此时的心情很好。

我说:“我早就想来这里看你的,只是忙啊,这党办的工作,你是知道的,我平时哪里有空啊……”

“对,对,你现在是孙书记眼里的大红人,位置重要,整天跟着大领导转悠,哪里还有空来我这里看看你老哥呢?”赵大健说。

我说:“我怎么听赵厂长你这话里有讽刺的意味呢?”

赵大健呵呵笑起来:“那是你多心了,我怎么敢讽刺你呢?我现在巴结你还来不及呢。老弟,咱们从前都是一个战壕出来的,都是老发行的人,现在你腾达了,今后要多关照印刷厂才是,要多在领导面前给我美言啊……”

“关照我没那资格和本事,美言更用不到我,你老赵和大领导接触的机会也不少吧?”我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赵大健。

“和大领导接触的机会是有的,但和你比,显然是少多了,你可是整天呢,”赵大健说:“还有这关照,你可别说没资格和本事,谁都知道你现在的位置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呢?”我说。

“这还用说?意味着你是老板的心腹,意味着你和老板有更多说话的机会,意味着你能多帮助我说说好话呗!”赵大健说。

“我看你不需要我来帮你吧,你和老板的关系,谁不知道,我看是我要让你来关照才是!”我说。

赵大健笑了:“呵呵……易总真是个聪明人,讲话滴水不露,心里很明白啊……其实,自打你到集团我认识你第一天起,我就感觉你是个不一般的人,知道你以后必定在集团里要有一番作为,你看,怎么样,我当时的感觉是对的了……”

我第一次认识赵大健是好2008年的9月,那时我是云朵站上的发行员,第一次认识赵大健是当时他喝醉了要非礼云朵的时候。

我记得很清楚,赵大健似乎也没有那么健忘,他该知道我们第一次认识的场景。

想到当时的情景,我心里就涌起一阵怒气。

不由又想起了云朵,想起了此时正在澳洲的来自科尔沁草原的云朵……

到了食堂,大家就坐,上酒上菜。

果然,菜很丰盛,酒很上档次,看得出赵大健很盛情。

“今天各位领导来我这里,让我这印刷厂蓬荜生辉啊,特别是曹总和易总亲自来我这食堂吃饭,我真是受宠若惊哦……”赵大健夸张地说着,边举起酒杯:“来,曹总,易总,曹主任,苏主任,我敬一杯酒……”

大家谈笑风生地喝起来。

喝了两杯酒,曹丽说:“对了,听说上午集团那边出事了?孙书记夫人来了?”

大家都不说话了。曹丽的消息果然很灵通。

我说:“嗯……有点小事,误会,没事了……”

“哦……孙书记夫人是来找秋书记的吧?”曹丽继续问。

“是……”我点点头:“因为一点小误会来找秋书记的,秋书记正好不在,孙书记也不在……”

“遗憾,我正好也不在,我在的话,就更不会有事了,我和孙书记家嫂子那是关系特亲近的……”曹丽说。

“是啊,你不在,如果你在的话就好了……”我说:“我把孙书记夫人劝到我办公室里安慰了半天,然后孙书记回来了,和她又聊了半天,然后她就走了……这事过去了,没事了。”我说。

“哎——没事是不可能的,孙书记肯定是气坏了,秋书记回来要是知道,也一定很难堪,这事搞的,怎么会出这样的事,这不是明摆着让孙书记为难吗?这到底是谁撺掇的孙书记家嫂子呢?可恶可恨,查出来,非得好好严肃处理不可。”曹丽做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显然,曹丽对上午的事情知道的比较详细。

曹腾和苏定国也随声附和着,赵大健也点头:“是啊,是啊,这让孙书记和秋书记多被动……这不是给领导添乱吗?”

我不动声色地看着曹丽和赵大健,心里继续着自己的琢磨。

又喝了几杯酒,我突然一拍大腿:“坏了,我忘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

“怎么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大家看着我。

“昨天孙书记特地叮嘱我在今天下午之前要发一份邮件给省报协的,很重要的文件,我一忙,竟然忘记了,那边下午一上班就要要的……”我做懊悔状:“你说我这脑子,糊涂了,我昨天就放在自己邮箱草稿箱里修改了两遍,打算上午发出去的……怎么把这事忘记了呢?这是要耽误事的,下午一上班那边要是接不到告诉了孙书记,孙书记非训我不可。不行,你们继续喝酒吧,我得赶紧回去一趟……”

说着,我面带焦急之色站起来。

曹丽看看时间,笑起来:“好了,易总,没事的,不用回去,不会耽误事的……你既然存在了自己邮箱草稿箱里,那好办啊,咱们印刷厂这边有电脑啊,还可以上网啊,你在这里发不就是了……你到老赵的办公室里用他的电脑发,多简单啊……咱们好不容易大家聚一次,可不能因为这事耽误了喝酒……”

“哦……”我看着赵大健。

苏定国和曹腾看着我们,曹腾的眼睛眨了眨没有说话,苏定国则继续若无其事的继续吃菜。

赵大健站起来:“嗨,易总,这事太简单了……走,我带你到我办公室去发邮件!”

“这倒不错,我刚才一急竟然忘记了……”我笑着说:“行,我到赵厂长办公室去发邮件,不过,赵厂长,你就不用亲自陪同了……让老大哥陪同,这待遇我可不敢当哦……”

曹丽这时也说:“是啊,老赵,易总这点小事,他自己就处理了,用不着你亲自去啊……你坐下我们继续喝酒,把你办公室钥匙给易总,让他自己去得了……”

赵大健犹豫了下,我接着用半开玩笑的口气说:“莫非赵厂长办公室里有什么机密文件怕我看到?”

“切,都是一个单位的,他那里能有屁重要文件啊!所有的文件还不都是你党办发下来的!”曹丽不以为然地说。

大家都笑起来,赵大健也笑着,边摸出钥匙给我边坐下说:“是啊,我这里的文件,可都是你易总签批发过来的……即使你没签发的,也都是早晚要给党办上报的……那你自己去吧,我就不陪你了……”

我接过钥匙:“你们继续喝,我很快就发完邮件回来!”

“好的,快去快回!”曹丽说。

我接着出门,身后传来曹丽的声音:“来,赵厂长,咱们兄妹俩单独喝一杯,曹腾,你这位新经管办主任和老主任老苏同志喝一杯……”

我直接去了赵大健办公室,正是午饭时间,看不到几个人,办公区静悄悄的。

打开赵大健办公室的门,我想了想,没有关死,虚掩着。

然后,坐到赵大健办公桌前,打开电脑。

挨个打开文档,寻找我想看到的东西。

找了半天,没有找到。

我沉思片刻,看看电脑旁的打印机,接着低头看废纸篓……

我在废纸篓里摸索了几下,找到几个纸团,一个个打开。

终于,在打开最后一个纸团的时候,看到了我要的东西。

狗东西,这里竟然有这东西,竟然真的是赵大健干的?!!

我的心里感到格外愤怒,思忖片刻,又将废纸揉成团扔到废纸篓里。

然后,我又看着电脑,直接打开了回收站。

在回收站里,我看到了那个文档的疑似电子版,还原,打开,果然是。

这个蠢货,刚学会操作电脑不久,还不知道如何删除文件,以为重要放到回收站就没事了。

毫无疑问,这事是赵大健操作的,极有可能是他自己亲自操作的,谁都没有告诉。为了保密,他甚至主动学起了打字和电脑操作知识。

显然,他是早有蓄谋的。

我看着打开的文档发呆。

赵大健对秋桐是积怨已久的,是很深的,秋桐刚到发行公司任总经理开始,他和秋桐的矛盾就开始了。如今,随着他位置的稳固,随着秋桐的一步步高升,他内心里的怨恨和仇隙不但没有消除,反而越发加深了。

赵大健想报复秋桐,为何要采取这种方式呢?难道他不知道这也会殃及他的靠山孙东凯吗?难道他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导致自己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我皱眉思考着。

似乎,赵大健不会愚蠢到那个地步,他既然要这样做,就一定有自己的考虑。

似乎,可以这样理解,赵大健现在在集团的位置已经稳固,而且他很明白按照自己的现状和年龄,他的仕途已经走到了头,他现在是正科级的印刷厂厂长,该得到的想得到的都能在这个位置上得到,他提拔进步的空间已经没有了,对他来说,集团里也没有比这个位置更合适的地方了。既然仕途到头,既然目前的位置最合适,那么,孙东凯对他的作用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基本殆尽,只要他安安稳稳不出大事,谁也不会将他拿下来。

而同时,随着秋桐的步步高升,赵大健一方面感到了难以压抑的妒恨,那些由来已久的积怨导致的,另一方面,他似乎隐约感到依照秋桐做事的性格,随着秋桐位置的稳固,说不定哪一天秋桐就会拿他来开刀,秋桐可是兼着纪委书记的,赵大健自己在印刷厂都做了些什么,他自己心里是有数的,他一定是很担心秋桐哪一天万一查出什么问题会葬送了自己的。甚至,他会想到按照秋桐目前一路高歌的仕途进步势头,说不定哪一天秋桐替代孙东凯当上集团一把手也说不定,一旦秋桐当上了集团一把手,是绝对不会给他好果子吃的,他的位置是绝对会被拿下的。于是乎,他就想在背后暗地捣鼓秋桐,挑拨秋桐和孙东凯老婆的关系,进而败坏秋桐的声誉,让她在集团里呆不下去,制造第二个季书记模式。同时,这样做,似乎在某一方面也对孙东凯有好处,起码帮助他解决潜在的对手。

至于此事对孙东凯带来的负面效应,赵大健一定会这样想,那就是孙东凯上头是有人有背景的,这点小事,是不会影响孙东凯的地位稳固的,是不会动摇孙东凯一把手位置的,因为他的信里主要是说秋桐如何主动勾引了孙东凯,而没有把责任说在孙东凯那边,他的打击对象主要是秋桐,而不是孙东凯,似乎按照他信里的口气,孙东凯还是个受害者。他会认为凭着孙东凯在上面的关系,出这样的事,上头绝对是不会将孙东凯拿下的,顶多批评两句,只要孙东凯继续在集团担任一把手,他的位置自然也就高枕无忧了。而如果孙东凯老婆大闹下去,秋桐在集团里就很狼狈了,说不定上头就会找个理由把秋桐调走,那对他自然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幸亏今天这事被我及时压住了,没有进一步扩大化,没有造成不可收拾的结果。当然,也幸亏秋桐今天出差了,没有给孙东凯老婆大闹的机会。

基于这样的考虑,赵大健才会这样做。他操作此事之前一定是做了缜密的分析的,是想到了所有可能的后果的。他当然知道这事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包括不能告诉孙东凯,所以他才会不惜亲自学习打字学习电脑操作来捣鼓此事。

看着电脑上的文档,我快速理顺着自己的思路,越琢磨越觉得这是肯定无疑的事情了。

和我当初的分析不打一样,原来这事不是曹丽操作的,而是赵大健。

赵大健,大健兄,这孩子越来越聪明了,会捣鼓这事了。

既然是这样,那么,下一步我该怎么做呢?直接去告诉孙东凯吗?还是……

正在琢磨,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门直接被推开,赵大健进来了,没有停步,神色微微有些紧张,径自往办公桌前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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