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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语书屋 > 易克秋桐_ > 023 你是不是活腻了
 
走过去才发现这是冬儿的车子,开车的正是冬儿。

冬儿摇下车窗户玻璃看着我。

我松了口气,但顿时却又来了火气,冲冬儿吼起来:“你疯了!你知道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你是不是活腻了?”

我还真有些后怕,幸亏我反应及时刹住了车,不然说不定就真的撞上去了。

冬儿越玩越大胆了。

冬儿打开车门下车,身体靠着车门看着我:“激动什么?你开的又不快,我知道你会反应过来的,我知道你不会撞上的,要是这点本事都没有,你还开什么车?你还叫什么易克?”

她还有理了,我哭笑不得。

“拦我的车干嘛?”我说。

“和你谈谈……”冬儿说。

“谈什么?”我说。

“等下——”冬儿说完又上了车,把车子开到路边停下,然后下来,看了看周围,指了指路边的小广场说:“我们到那边去说话……”

我没有做声,直接走到广场那边,天气寒冷,小广场上只有我和冬儿,往前看去,是黑乎乎的大海,海风阵阵吹来,冷飕飕的。

“谈什么?说吧!”我说,看着站在我对面的冬儿。

“刚才阿来找你了,是不是?”冬儿说。

冬儿既然说这话,显然她发觉刚才阿来上我的车了,似乎,冬儿在暗中监视阿来的行踪,当然,也或许是监视我才发现阿来的。

我不能确定冬儿到底是在跟踪监视谁。

监视我倒罢了,但监视阿来,却很危险。

“你在跟踪阿来?”我说。

“我在问你,你回答我的问题!”冬儿说。

“你这样做很危险,知道不知道?”我说。

“你是在关心我,是吗?我可以这样认为吗?”冬儿微微一笑。

“阿来是什么样的人,你该知道……我不希望你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说。

“我告诉我你在跟踪监视阿来了吗?我做事有数,我当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阿来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心里清楚!”冬儿说:“我现在是在问你,我想知道刚才阿来找你是什么事?希望你能告诉我……”

“不管他找我什么事,都和你无关,既不需要你过问,更不需要你掺和……”我说。

冬儿沉默了片刻,说:“你不肯说……但或许我能猜到阿来一定时在找你和你做什么交易……”

“为什么这样说?”我说。

“因为我比你了解阿来……”冬儿说。

我没有说话,默认了。

“告诉我,你在和他做什么交易?”冬儿说。

“你为什么要对这个感兴趣,这对你似乎没有任何好处!”我说。

“我对需要我感兴趣的东西都会感兴趣,有些事,我必须要感兴趣……”冬儿说。

“我不会告诉你的……”我说。

冬儿目光直直地看着我,半天没有说话。

“有些事,我劝你不要那么好奇,不然,你的好奇心会害了你……”我又说。

冬儿抿了抿嘴唇:“真的不打算告诉我?”

“是的!”我干脆地说。

“为什么?”冬儿说。

“因为……第一,我和他的事和你无关,我不想让你卷入;第二,我和他之间的所谓交易,可以说是交易,也可以说不是,对你来说,知道或者不知道都没有任何意义……”我说。

冬儿的眼皮一跳:“似乎,我明白你这话的意思……你是在耍弄阿来?或者是在弄个圈让他钻……是不是?”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掏出烟,点燃,深深吸了两口,然后转头看着远处的海面。

“你不让我卷入是担心我有什么危险,但我也想告诉你,你戏弄阿来也同样会有危险,阿来并不像你想象认为地那么愚蠢,如果他意识到你在耍他,你就是在玩火……明白我这话的意思吗?”冬儿说。

“我知道……”我说:“我做会有分寸的……”

“有分寸……你做事到底有多大的分寸?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冬儿的话既像是在提醒我,又像是在警告我。

我说:“我再没有费内存也比你有分寸,再自以为是也没有你自以为是……”

“又想和我吵架?”冬儿说。

“不想!”我说。

“我也不想……”我说。

“好吧,既然都不想吵架,那我们暂且就不谈论阿来这事了……我再问你个事……”冬儿说。

“什么事?”我说。

“孔昆到哪里去了??”冬儿说。

“问这个干吗?”我说。

“孔昆到底做了什么事?”冬儿又说。

“你不该为这个问题!”我说。

“孔昆到底是不是……是不是在为伍德做事?”冬儿的目光直直地看着我。

“冬儿……你关心的事情太多了……”我说。

“我可不可以这样认为,孔昆是潜伏在宁州的伍德的人,一直在为伍德做事,但是,最近,她暴露了……因为她暴露了,所以才会突然失踪,所以才会有阿来的宁州之行,孔昆失踪,和你有关,阿来宁州之行,则是和孔昆有关,他是想到宁州杀人灭口的,是不是?”冬儿继续追问我。

冬儿很聪明,她竟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我深深吸了口气,看着冬儿,沉默着。

冬儿似乎从我的沉默里验证了自己的猜测,转头看着海面,半天说:“看来,我低估了孔昆,看来,我还是疏忽了一些东西……”

我说:“你一直在利用孔昆为你做事……”

“是的,不错!”冬儿说。

冬儿如此痛快就承认这一点,让我不由一怔。

“我一直在给孔昆好处,我让她替我打探海珠的消息,孔昆是个贪图利益的人,虽然海珠对她不错,但她还是经受不住金钱的诱惑,我只需要给她一些小小的好处她就能为我做事,没有想到吧?”冬儿脸上露出得意的一丝笑容。

“你觉得这样做有意思吗?”我说。

“没意思我就不做了……”冬儿说。

“你认为孔昆会真心为你做事吗?”我又说。

“我知道她没有全心全意为我做事,我知道她给我提供的消息有一些事有所保留的,我知道她其实也是有自己的小九九,我知道她对你是有那意思的,她既不希望我得到你,也不希望海珠和你在一起,她真实的小九九,其实是想借助我和海珠的争斗从中坐收渔翁之利……但可惜,她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冬儿说。

我不由叹了口气:“这又是何必呢,整天这样,累不累啊……”

“生活本来就累,我累你也累,孔昆也累,海珠似乎更累……累,是生活的必然……我不会以为累而放弃自己的要坚持的东西……”冬儿说:“只是,我没有想到,孔昆的胃口不小,我给她的好处没有满足她,她竟然为了得到更多的钱,竟然替伍德做事,竟然成为潜伏在宁州的一个内线,我实在没有想到孔昆竟然还有这本事,实在没想到孔昆的胆子会有这么大,我实在是疏忽大意了……”

“你没有想到的事情多了……”我说。

“按照李顺做事的脾气和性格,我想孔昆既然已经被你们发觉,那么,她现在必然已经被李顺处置了,她想必一定是不在这个世界了,阿来虽然到宁州的动作很快,但他还是晚了一步……在孔昆被李顺处置之前,你们一定从孔昆口里得到了想得到的东西……是不是?”冬儿说。

我看着冬儿:“既然你能猜测到这么多,那我问你,你是希望孔昆死呢还是活?”

冬儿的眼皮又是一跳:“你问我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孔昆还没有被你们处死?”

我没有说话。

“小克,你放心,我和你的谈话,我之前和你的所有谈话,包括我今后和你的所有谈话,都不会告诉任何人……我们之间的谈话,只限于我们之间知道,不会有任何第三个人知道……所以,你尽管说你想说的话,不用有任何担心……我这话的意思你能明白吗?你能相信我说的这话吗?你会对我有这个信任吗?”冬儿说。

我看着冬儿的神情,她的眼神告诉我,我应该相信她的话,不管她如何恨李顺,却是偏向我的,她希望李顺被伍德整死,却不希望我受到任何伤害,我和她谈话的内容,她应该是不会说出去的,她不想让我因为任何事被牵连和受到伤害。

我应该相信这一点。

我呼出一口气,说:“好吧,我信了你……实话说吧,孔昆的事情,是我一手处理的,李顺没有给予明确的处理意见,全部放权给我来处理的……”

冬儿有些意外的眼神:“李顺放权给你……他没有做出明确的决定?”

“是的……”我说。

冬儿眨眨眼:“那么,既如此,我敢打包票,孔昆绝对没有死,她一定还活着……”

“为什么这么说?”我说。

“因为凭我对你性格的了解,你的骨子里就有着善良的本性,即使你恨一个人,你都很难下杀手,特别是一个女人,你绝对不会对一个女人下杀手的……这一点,我有绝对的自信……”冬儿说。

冬儿说中了我致命的一点,那就是我与生俱来骨子里带着的善良,善良,可以说是我最致命的特点,之所以不说是优点或者缺点而说是特点,是因为我已经意识到,我的这个特点,在遇到好人的时候会是优点,但在遇到坏人的时候,却是不折不扣的弱点,而一旦这一点被人利用,更会是致命的缺陷。

我不置可否地看着冬儿。

“我可以作出这样的推测,孔昆潜伏之事被你们发现后,你得到李顺的授权来处置此事,你的善良导致你一方面痛恨孔昆的作为,另一方面却又念及她之前为海珠做出的贡献,同时,你又会想到一旦孔昆身份暴露之事传到伍德那里,他必定会采取果断措施杀人灭口……所以,最终你的善良占据了上风,你放了孔昆一马,也就是说,孔昆现在虽然失踪了,但她却并没有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她应该已经远走高飞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藏匿起来了……”冬儿说。

我不由赞叹冬儿思路的清晰,此时的冬儿,真的不是以前的那个冬儿了。性格决定命运,但环境却也会改变一个人,冬儿的改变,应该是既有性格的原因,更多则是环境的影响。

冬儿继续说:“在这个基础上推理,那么,我应该能猜到阿来今天找你是为何事了……阿来一定是想从你这里得到孔昆的消息,抓到或者弄死孔昆,从而得到伍德的一笔不菲的赏金,阿来是一个爱钱的人,为了钱他几乎什么都可以去做……既然他在宁州没有找到孔昆,那么,他唯一能想到能给他提供线索的就是你,猜到你可能已经在他之前对孔昆做了安排,他只所以私下找你,一定是想和你做一笔交易,只要你说出孔昆的下落,他会和你一起分享那笔不菲的赏金……”

我静静地看着冬儿。

“但是你一定不会轻易告诉阿来孔昆的下落,这同样是因为你的性格使然,但阿来却不了解你的这个性格,他以为天下的人都和他一样爱钱,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去做,这是他的性格使然,同时,他也不会了解你的真正的性格,也就是说没有意识到你骨子里的善良……因为如此,你才能将阿来糊弄过去,当然,你不说,我不会知道你是如何糊弄阿来的,但你肯定把阿来糊弄过去了,不然他不会轻易从你车上下去……阿来自以为很聪明,但其实他是愚蠢的,这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是这样,越是自以为聪明的人其实越是愚蠢,阿来就是这样的典型人物……”冬儿继续说。

冬儿的分析可谓精辟,我不由叹了口气。

“虽然阿来你可以轻易糊弄过去,但是伍德却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伍德对你性格和做事风格的了解,我想你心里该是有数的……”冬儿的口气有些发冷。

我的心微微一颤,看着冬儿。

“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得意地太早,不要太自以为是,我今天之所以找你,一来是想验证我想知道的一些事情,二来,我想提醒你警告你,不要把所有人都看成傻子,这世上比你聪明的人多的是,特别,比你心狠的人多的是,一个做事不狠的人,一个骨子里带着善良本性的人,终究是难逃别人的暗算的,终究是要吃大亏的……”冬儿的口气愈发冷。

我的心又是一颤,我承认冬儿的话是有道理的,的确,我做事是不如伍德狠的。这是我致命的弱点。

既然认识到了这一点,或许,我该去做一些改变,让自己真正狠起来,让自己学会去狠。

“再说一遍,今天我和你的谈话,今天你和我说的话,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同时,我希望你记住我告诉你的话……”冬儿说:“虽然孔昆还活着,但我相信经历了这一次惊魂,她应该收敛了,她应该知道自己今后该怎么去做事了,她这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不知死活敢涉这样的深水,实在是愚蠢之至……”

“她不该涉这深水,难道你认为自己就该搅合进来吗?”我说。

“我?”冬儿顿了顿,咬咬牙:“我是没办法,我是被逼的……”

“被钱逼的?”我说。

“你——”冬儿直视着我,半天没有说话。

我看着冬儿。

“小克,你讲话要摸着自己的胸口,要凭着自己的良心……”冬儿的声音有些幽怨,还有些憋屈,然后一转身:“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冬儿径自往自己的车子走去。

我站在那里没有动,看着她。

冬儿上车后,又摇下车窗,看着我:“刚才你问我希望孔昆是死还是活,刚才我没有回答你……那么,现在我告诉你,我回答你这个问题……”

我看着冬儿。

冬儿一字一顿地说:“告诉你,我希望孔昆消失在这个世界,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

我的身体不由打了个寒战。

“想知道为什么吗?”冬儿说。

“想——”我说。

“原因很简单,就因为她之前的作为有可能会害死你,就因为她不管是之前还是今后都有可能是个灾星,是你的灾星……”冬儿的口气冰冷:“凡是对你有威胁的人,都是我的敌人,我都希望他们统统去死——”

冬儿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杀气,我不由又打了个寒战。

接着,冬儿发动车子,离去。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冬儿的车子很快消失在夜幕里……

冬儿一方面恨李顺,一方面又恨所有和我作对的人,但她本身却又在为和我作对的人做事,帮助伍德对付李顺。

似乎,冬儿的行为很矛盾,但又似乎在这矛盾里有着一种看不到的统一。

回到宿舍,简单吃了点饭,坐在书房发呆,琢磨着冬儿今天的话……

书桌上放着夏雨寄给我的三个泥娃娃,看着这一组惟妙惟肖形象逼真的泥娃娃,不由想起了夏雨。此时,夏雨在干吗呢?她还好吗?

突然为自己的这种念头感到不安和自责,夏雨已经远去,她应该已经从此淡出我的生活,我不该这么去想她的,我应该祝福她在大洋彼岸有新的开心的快乐的幸福的生活。

想到夏雨,又想到海珠,又想到冬儿,又想到云朵,又想到秋桐……

不由心里感到了纠结,不由感到人生是如此地复杂和深邃……

打开电脑,登陆扣扣,看到了浮生若梦。

“你在……”我说。

“嗯……你也在……”她回答我。

“你在干吗?”我说。

“看书……”她说。

“挂着扣扣在看书……”我说。

“嗯……你呢?在干吗?”她说。

“我……我在思考人生……”我说。

她发过来一个笑脸:“很有品味啊……亦客先生……”

我发过去一个发呆的表情:“不想有这样的品味,心不由己而已……”

“品出什么味道了吗?”她说。

“没……只是感觉人生真的好复杂……”我说。

“是的,人生的确是很复杂,但,换个角度来说,人生又真的很简单……”她说。

“哦……”

“所谓人生,其实不过就是一句话:来时一丝不挂,去时一缕青烟!”她说。

我的心一动,没有说话。

“有时间,不妨去火葬场转转……”她说。

“什么意思?”我说。

“给你讲个故事:一个很著名的实业家,每隔一段时间,他会带着妻儿去火葬场看看。有人不解,问其原因。实业家说,只要到了火葬场,你浮躁的心就会很快安静下来,把名利和财富都会看得很淡。才能做到置身于喧嚣浮华的世界却始终坚守心灵的一方净土,宠辱不惊,独善其身;才能做到面对种种诱惑而心如平镜,凝神专注,心无旁骛。”

“哦……”我的心不由一动。

“火葬场——人生最后的驿站。在这里,不管你是位高权重、声名显赫的达官贵族,还是腰缠万贯、一掷千金的富翁大款,或是默默无闻、一贫如洗的平民百姓,甚至是声名狼藉、人人痛恨的千古罪人,最后都要来到这里,以同样的姿势,安安静静地躺地那里,然后被推进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炉膛,再次出来的时候,只是一个被红布包着的小小方盒……”她又说。

“嗯……”我反复看着她的话。是啊,来时一丝不挂,去时一缕青烟。或许人生其实真的就是这么简单。什么荣华富贵,在这里都恍若烟尘,不过一瞬;什么恩爱情仇,在这里都灰飞烟灭、一笔勾销。生活在一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身边总是充满了诱惑:权力、地位、金钱、美色……一不小心,就会在心里激起波澜。原来澄澈、纯净、安宁的内心就会变得喧哗、浮躁和功利……

“当你觉得现实和理想有差距的时候,当你觉得委屈伤心、无人理解的时候,当你为了恩怨情仇耿耿于怀的时候,当你为了利益得失斤斤计较的时候,当你面对权势垂眉折腰的时候,当你为了地位高低勾心斗角的时候,你不妨去火葬场走走。面对一小堆带着火星的灰炭,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看不开的呢?”她又说。

我的心不由有些骚动,不错,是的,人生苦短,人生无常。放下和看不开是消极对待生活,相反,善待每一天,珍惜每一天,过好每一天才是正确的选择。似乎,我该把每一天都当成一辈子过,不用花时间去忧愁、去焦虑、去叹息,而是抓紧时间,享受生命、享受健康、享受快乐、享受幸福!

想法固然美好,可是,在现实里,我能真正去做到吗?

不由心里又感到了几分沮丧和失落。

“送你一句话,好好珍惜爱你和你应该要去爱的人,因为下辈子不会再遇到!!”她说。

我的心怦然一动,爱我的人都是谁?我应该去爱的人又是谁?

如此想着,心里突然感到一阵难言的纠结和悲楚的苦涩……

我在迷惘和惆怅中陷入了长久的苦苦的沉思……

恍惚间,有个声音在我耳边回响:得失如云烟,转眼风吹散。人生百年,转眼成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一切邂逅,悲欢喜舍皆由心定。看得透,放得开,则一切如镜中花,水中月,虽然赏心悦目,却非永恒。不如开开心心,坦坦荡荡,不让自己在悲伤中度过,别让自己在徘徊中漫步。随缘起止,生活以开心为准则,人生一世,其实活在一回心境……

又仿佛听到有人说:每个人背后都有一段心酸,每个人背后都有无法言说的艰难。即使再曲折的路也要走下去,再艰难的日子也要活下去,真到离开人间的时候,也要吃饱了笑着离开,让人生少一些遗憾,多一份从容和坦然。人的一生,既不是想象的那么好,也不是想象的那么坏。每一个生命,都会历经酸甜苦辣的生活,为了生命的存活与延续,不停的奋斗在喜怒哀乐的人生路上,让不同的灵魂承受生活的摔打,接受磨难的考验。离开,原本就是爱情与人生的常态。那些痛苦增加了你生命的厚度,有一天,当你也可以微笑地转身,你就会知道,你已经不一样了。爱情终究是一种缘分,经营不来。我们唯一可以经营的,只有自己……

郁郁间久久不能释怀,于是,关机,睡去……

第二天,我正在睡懒觉,手机突然响了,睡眼惺忪摸起来一看来电,是秋桐打来的。

于是接听。

“是我……”我说。

“来了……他们来了……”电话里,秋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谁来了?”我有些莫名其妙。

“金敬泽……还有他姑姑……来了……他们乘坐的飞机再有大约一个小时降落在星海机场……”秋桐的声音很激动。

闻听秋桐的话,我一个激灵,倏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这么突然就来了?怎么没有提前打个招呼呢?”我意外地说。

“我也感到意外呢……刚接到金敬泽的电话,打电话的时候他们马上就要登机了……”秋桐说:“我也这样问金敬泽了,他在电话那边哈哈大笑,说故意这样的,故意要给我们一个惊喜……”

“哦……要是我们都出差不在星海,他这惊喜就给不成了……”我说。

我觉得金敬泽这家伙也有点赌徒心理,他就赌我和秋桐今天会在星海。

“金敬泽有没有说他们来星海是干嘛的?”我说。

“没有,只告诉我他们一个多小时后抵达星海,然后就匆匆挂了电话……”秋桐说。

“这家伙,做事也有点不靠谱……”我不由笑了起来。

“呵呵……”秋桐也笑了起来:“金敬泽虽然是总裁,但有时做起事来还是像个大男孩……”

“那……我们去机场接他们?要不要去接他们?”我说。

“当然要了,我给你打电话的目的就是这个……”秋桐说。

“金敬泽给你打电话的目的是不是也是这个呢?”我说。

“我估计也有这成分……”秋桐说。

“他们来星海,说不定这边也有人去机场接呢……说不定他们是来参加什么活动的……”我说。

“也有可能,不顾,我觉得他想要我们去接的成分大,不然,他既然想给我们惊喜,为什么不抵达星海之后给我们电话呢,那样惊喜岂不是更大?”秋桐说。

“言之有理……”我说。

“起床没?”秋桐说。

“正在进行时……”我说。

“抓紧……”秋桐说。

“好的,我十分钟后开车去你家小区门口接你……”我说。

“好的……”秋桐说。

“小雪呢?”我说。

“昨晚就到爷爷奶奶家去了,在那里住的……”秋桐说。

“哦……那好吧……”我挂了电话,立刻起床,简单洗漱完,然后下楼开车直奔秋桐家的小区。

很快到达,秋桐正站在小区门口的马路边等我,化了淡妆,脖子里系着董事长姑姑送她的生日礼物——那条漂亮的丝巾。

秋桐打开车门上车,我开车直奔机场方向。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秋桐的神情显得有些激动,还有些兴奋。

我边开车边看了秋桐一眼:“我有些奇怪……”

“奇怪什么?”秋桐扭头看了我一眼。

“似乎……你对他们的到来很有些兴奋和激动……这似乎有些夸张……他们不过是我们普通的朋友,虽然是老外,但也不至于如此啊?”我说。

“呵呵……我激动吗?”秋桐说。

“别问我,你自己知道……”我说:“我虽然挺高兴,但不至于你这样激动……我看你这架势,颇有些迎接久别的亲人一般……”

“呵呵……”秋桐又笑起来:“你说的或许是对的,我确实心里是有些激动……我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听到他们要来的消息就不由就激动起来……还真有些迎接久别亲人的感觉呢……哎——你说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说不出……”我说,不由心里又想起了老李,老李要是知道董事长姑姑来了星海,他心里不知道有多激动呢?他那激动才是可以理解的。

我和秋桐现在去迎接金敬泽和他姑姑,我们既不知道他们此次来星海是干嘛的,也不知道他们准备逗留多久。

要是秋桐知道老李和金敬泽姑姑的那段陈年往事,她估计会更激动,不仅是激动,甚至会震惊。

“对了,那个董事长姑姑,她叫什么名字来着?”我边开车边问秋桐。

到现在为止,我还一直没给金敬泽的这位董事长姑姑起个名字,现在看来,到了该起名字的时候了。

“金景秀……”秋桐说。

“哦……对,对,金景秀!”我点点头。

“你的记性可真不怎么样,竟然没记住人家的名字……”秋桐说。

“唉……老了,记性不好……”我说。

“扑哧——”秋桐笑起来:“去你的……你还没我大,少在我面前装老人筋……”

我嘿嘿笑起来。

很快到了机场,放好车,我们直奔接机处。

到了之后,电子屏幕显示还有20分钟飞机才到达。

没来晚,我松了口气。

我们就站在接机口处等金敬泽和金景秀二位大佬。

“你猜他们来星海干嘛的?”我问秋桐。

“猜不到……”秋桐说。

“你猜他们会在这里停留多久?”我又问秋桐。

“说不上……”秋桐说。

“你希望他们是单纯来这里旅游的不?”我说。

“这个季节……旅游淡季,来这里有什么好旅游的?”秋桐说。

“但你还是希望他们是来旅游观光的,是不是?”我说。

“呵呵……这个重要吗?干嘛非要我这样希望呢?”秋桐看着我。

我的心一动,说:“不知道……还有,你希望他们能在这里呆多久呢?”

“他们呆多久不是我说了可以算的……”秋桐说。

“我知道,我在问你的想法呢!”我说。

“我希望啊……希望他们能在这里呆很久……”秋桐说。

“为什么?”我说。

“因为……大家是朋友……”秋桐说。

“仅仅是因为如此吗?”我说。

“你以为还有什么原因呢?”秋桐说。

“我……我也说不清……”我说:“你这会儿心情很高兴吧?”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难道你心里不高兴?”秋桐说。

“呵呵……”我笑起来:“我觉得你心里特别高兴……”

秋桐抿嘴一笑:“你似乎非要从我这里认定出什么特别的地方来……为什么呢?”

我皱皱眉头:“我说不明白……反正,就是觉得你的情绪出乎寻常兴奋,难得一见的激动,我就觉得有些怪怪的……”

“不单你觉得怪怪的,我自己也觉得怪怪的……”秋桐说。

“你这么一说,我就无法问你了……你直接把我的话封死了!”我说:“你很狡猾……”

“呵呵……既然你说我狡猾,那我就狡猾吧……我看你其实比我还狡猾……”

我又嘿嘿笑起来,然后念叨了一句:“金景秀……”

“你念叨她的名字干嘛?”秋桐说。

“不干嘛,加深下印象……”我说。

“似乎,你对金姑姑的兴趣大于对金敬泽的兴趣……”秋桐说。

“你不是在说我,是在说你自己吧?”我看着秋桐。

秋桐沉思了下:“或许吧……”

“那挺好的……”我说。

“什么挺好的?”秋桐说。

我说:“因为你对女人的兴趣大于对男人的兴趣啊……”

秋桐的眼神有些困惑:“我怎么听你这话有些不大对劲呢?”

我哈哈笑起来。

“去你的……你在耍我……”秋桐说。

我说:“反正你对金姑姑的兴趣大于对金敬泽的兴趣让我比较感觉舒服……”

秋桐的眼皮一跳,看了看我,似乎,她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

秋桐抿了抿嘴唇,深呼吸一口气,没有说话,眼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东西。

“再有不到一个月,你还海珠就要举行婚礼了……”一会儿,秋桐轻声说。

“嗯……”我应了一声,此话此时从秋桐口里说出来,我心里一时不知是何滋味。

“从此,你就是有家的人了……从此,你的责任就更大了……从此,你的心该彻底收回去了,该彻底淡定沉静了……从此,你就该彻底面对现实要抛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了……”秋桐说。

我的心起起落落,秋桐的话让我无言以对,我知道她说的都有道理,我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我知道我应该今后如何去做,可是,我的心里却又不由自主感到了一种悲凉和凄冷,因为这话是从秋桐口里说出来的。

心里突然感到异常的烦躁。

“不用你提醒我,我知道!”我没好气地说。

“你……”秋桐看着我。

“我什么我?”我瞪眼看着秋桐:“以后没用的话少在我面前说,少给我上课,少给我说教,不用没事老刺激我,不用没事老提醒我……你觉得刺激我很有意思吗?”

“我……我没有要刺激你的意思,我只是……提醒你,也提醒我自己……”秋桐喃喃地说。

看着秋桐无辜的表情,我开始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了,反应有些过于激烈夸张了,缓了缓,说:“今天大家都心情不错,不要提让我你不开心的话题好不好?”

“什么叫不开心的话题?你怎么能这样认为呢?”秋桐不服气地说。

“不听话?”我说。

“是的,干嘛要听你的话?”秋桐说。

“不听话我打你屁股,你信不信?我就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里打你屁股……”我说着,作势举起手。

秋桐忙往后退了几步,看着我:“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我往前走了几步。

“你不敢……”秋桐边说边又往后退。

我忍住笑,说:“有胆你别往后退……”

秋桐也忍不住要笑的样子说:“我没种,我就是要退……”

“这说明你还是怕了……”我说。

“哼……就知道欺负人,不理你了……”秋桐说。

我呵呵笑起来:“堂堂星海传媒集团的副总裁,在公共场合被人打屁股,是不是觉得很害羞啊?”

“去你的……堂堂一个大男人,在公共场合欺负女人,你才害羞呢?”秋桐也笑起来。

大家这一笑一调侃,刚才的不快似乎消失了,刚才的一丝郁闷似乎消失了。

似乎,每次我们谈到沉闷的话题,都想努力去化解开,都不想让彼此处在抑郁之中。

这时,机场的广播响了,金敬泽金景秀乘坐的航班到了。

我和秋桐站在出口处看着里面,一会儿,有乘客往外走。

“他们来了……”秋桐说了一声,声音有些紧张,还有些激动。

我也同时看到了金敬泽和金景秀,两人正谈笑着往出口处走来。

“嗨——金姑姑……金总裁……”秋桐高兴地叫起来,我也冲他们挥手。

他们听到了秋桐的声音,往我们这边看过来,脸上带着高兴的表情。

我此时有些小小的意外,本以为他们此次来中国会带着随从,但现在看去,却只有他们俩,提着简单的行李箱,没有任何随从跟着。我本来还担心如果他们有随从我的车装不下,现在看来不用担心了。

金敬泽和金景秀走出出口,我和金敬泽热烈拥抱,和金景秀热情握手,秋桐先和金敬泽握手,然后和金景秀亲昵地拥抱。

看着金景秀和秋桐亲密拥抱的神态,我心里突然有一种暖暖的感觉。

“欢迎金姑姑和金总裁来中国来星海……”拥抱完,秋桐笑着对他们说。

“呵呵……”金景秀开心地笑着,看看我,又看着秋桐:“哎……几日不见,秋桐更加漂亮了……”

金敬泽接过话:“易克哥们也更加帅了……”

我和秋桐都都笑着,我的笑虽然真诚,但多少有些礼貌的成分,秋桐的笑则几乎全部都是发自内心的开心,我看的出来。

金景秀姑姑也笑得很开心,边笑还边伸手摸了摸秋桐系的丝巾,显然,她还记得这条丝巾,显然,她为秋桐能系着这条丝巾来接她而更加开心。

“就你们俩来的?”我说。

“是啊,就我们俩?怎么?嫌少?要不下回我们组团来!”金敬泽说。

我笑起来:“我以为你们会带着随从呢……”

“姑姑嫌人多麻烦,所以我们就轻装简从了……”金敬泽说:“本来我想打电话让客户来接的,可是姑姑说不要了,说还是让你们来接的好,于是我就直接给秋桐打了电话……”

“客户……你们来是和客户谈生意的,不是来观光旅行的?”我说。

“呵呵……公私兼顾,”金景秀接过话说:“这次我们来中国,是和星海的一个客户有一笔小小的业务,敬泽去谈就行了,我呢,就是跟着敬泽来这里溜达溜达,一来呢,看看你们这二位美女帅哥,二来呢,来观光旅行散散心……本来这边的客户要来机场接我们的,我没让,让敬泽给秋桐打了个电话,这样我们就可以有更多在一起的时间了,这样不是很好嘛……”

原来是公私兼顾啊,金敬泽来谈业务,金景秀跟着来打酱油。

“是的,很好……”秋桐笑着说:“这是金总裁通知地太晚了,差点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才有意思呢,我就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啊……哈哈……”金敬泽大笑起来。

“敬泽就是喜欢搞这种突然袭击,就是喜欢给对方带来这种惊喜……到底还是个大男孩啊……”金景秀用慈爱的目光看了一眼金敬泽。

我和秋桐都笑起来,秋桐接着说:“那……金姑姑,你们这次来中国,打算呆多久?”

“今明两天,后天一大早就要赶回去了……”金景秀说。

“两天?时间太短了啊!”秋桐说。

“姑姑的工作日程安排地十分紧张,这两天时间还是好不容易抽出来的,”金敬泽说:“这两天,我集中精力和客户谈生意,姑姑呢,就要多烦劳二位了……姑姑第一次来星海,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散心,不知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哪里谈得上什么麻烦呢……能陪金姑姑散心,我们十分乐意!”我说。

秋桐也笑着点点头:“是啊,我们正好是周末,没什么事的……”

“咦——秋桐,怎么没见到你那位可爱的小公主呢?”金景秀说。

“她到爷爷奶奶家去了……”秋桐说。

“哦……真遗憾……”金景秀说。

“敬泽,你这次要谈业务的客户在哪里?”我说。

“嘉豪实业集团公司!知道吗?”金敬泽说。

我还真不知道,看了看秋桐,秋桐点点头:“我知道的,在人民西路那边……我和他们打过交道……那边的老总我熟悉……”

“啊哈,太好了……”金敬泽说。

“打算什么时候过去?”我说。

金敬泽说:“现在就过去……”

“不先安排下你的住宿?”我说。

“不用,嘉豪那边会安排的,我这次来,不和你们一起活动,姑姑也不出面和嘉豪的人见面……我和嘉豪的人谈业务,你们呢,就和姑姑一起好了……”金敬泽说。

“哦……那好吧,大家先上车,我开车先送你去嘉豪,然后,我和秋总陪金姑姑一起活动……”我说。

“别——”金景秀说。

我和秋桐看着她。

金景秀说:“这样,我们不要一起走了,分开吧,你开车送敬泽过去,他们要是下来迎接,看到我,免不了大家又要折腾半天,如果我来了不去他们集团也不好,显得不礼貌,一上去一时半会又走不了,所以,我还是不要露面的好喽……这次来中国,业务的事就让敬泽去谈,我呢,不想谈任何工作的事,就想好好散散心……”

金景秀的话倒是挺有道理,大家都点点头。

“那……这样,我这边打个车,先送金总裁到嘉豪去,把金总裁送过去,然后我再和你们会合……易克,你开车带着金姑姑现在市区转悠转悠……”秋桐说。

“好啊,秋桐这办法好!”金景秀赞同。

她赞同,我自然也赞同。

“只是,要委屈金总了,堂堂跨国集团的总裁做出租去和客户谈业务,不大抓面子啊……”秋桐半开玩笑地对金敬泽说。

“嗨——哪里来那么都讲究,我在韩国还经常坐公交车上下班呢……客户看中的是你的实力和诚信,不是你坐什么车……”金敬泽说。

金敬泽这话让我十分欣赏,这小子做事的风格和我有些相似。

“那好,我们先打车走,易克,你和金姑姑一起走吧……”秋桐说。

“行,”我点点头,看着秋桐说:“这样,一个小时后,我们在星海广场等你……会合后,然后再确定下一步的活动去向……”

“好的……那我们先走了……”秋桐冲金景秀笑了笑。

“去吧……”金景秀用慈祥的目光看着秋桐,眼里流露出不由自主的喜爱之情。

然后,秋桐和金敬泽一起打车走,我开车拉着金景秀离开机场,进入市区。

从机场到星海广场,要横穿整个星海市区,我边开车边给金景秀介绍星海的基本情况,金景秀边听边看着窗外,不住点头:“星海真是个美丽的城市,不愧是渤海明珠……”

“现在是冬季了,不是风景最好的时候,最好的时候是在夏季……”我说。

“呵呵……风景好不好,不在于什么季节,而在于看风景的人而在于看风景的心情……”金景秀说。

这话听了,我不由心里一动。

“星海距离丹东有多远?”金景秀问我。

“开车的话,走丹星高速,大概两个多小时……”我说。

“哦……”金景秀点点头。

“丹东是中国最大的边境城市,与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隔江相望,与大韩民国一衣带水,是中国海岸线的北端起点,位于东北亚的中心地带,是东北亚经济圈与环渤海、黄海经济圈的重要交汇点,是一个以工业、商贸、物流、旅游为主体的沿江、沿海、沿边城市,是国家级边境合作区,拥有港口、铁路、公路、管道、机场5种类型10处口岸,是我国对朝贸易最大的口岸城市,是亚洲唯一一个同时拥有边境口岸、机场、高铁、河港、海港、高速公路的城市,是中国东北东部最便捷的出海口和物流集散地……”我一口气地说。

“呵呵……嗯……”金景秀笑了下,点点头。

“你早就知道了这些?”我说。

“有些了解……我知道丹东是中国最大最美的边境城市,隔着鸭绿江和朝鲜相望……”金景秀说。

“哦……那星海呢?你了解不?”我带着一股想当导游的裕望和冲动说。

“星海位于中国辽东半岛南端,东濒黄海,西临渤海,是中国的5个计划单列市之一、15个副省级城市之一、也是全国14个沿海开放城市之一;是中国东北对外开放的窗口;也是东北亚国际航运中心、东北亚国际物流中心、区域性金融中心。星海背依中国东北腹地,冬无严寒,夏无酷暑,素有东北之窗、北方明珠、浪漫之都之称。2001年星海成为中国第一个被联合国环境规划署授予全球环境500佳的城市。2006年与杭州和成都一起被评为中国最佳旅游城市……而且,星海还是夏季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的举办城市……星海位列2010年度中国城市综合竞争力第八名……”金景秀一口气说了出来,听得我不由有些发呆,还有些惭愧,这位董事长姑姑虽然是第一次来星海,但对星海的了解却比我还详细。

我不由看了一眼金景秀:“哎——金姑姑,你快成中国通了……你竟然这么了解星海……”

“虽然没来过,但还是了解了一些这里的基本情况……其实我最了解的还是丹东……”金景秀说。

“哦……”我点了点头,感到有些无趣了,她知道的比我还多,我还怎么给她当导游呢?

突然感觉,金姑姑此次来散心似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或许正如她所说,不在于风景如何,而在于看风景的人和看风景的心情。

那么,金姑姑此次来中国是带着如何的心情呢?真实意图又是什么呢?

到了星海广场,我放好车,陪同金景秀游览了一会儿星海广场,海边风有些大,金景秀穿的不多,走了一会儿就不由打了几个喷嚏,我担心她感冒,建议回车里坐一会儿,暖和暖和,顺便等秋桐来会合。

金景秀表示同意,我们坐回到这里,我开着车在星海广场外围的道路上缓缓穿行,这样金景秀在车里就能浏览到广场的全貌。

转了一圈,我将车停在靠近星海大酒店的广场边,然后,我和金景秀就坐在车里等秋桐来会合。

天气比较冷,广场上人不多,虽然不多,但还是有人的,甚至还有人在放风筝。

我和金景秀在车里一时都沉默着,金景秀看着车窗外,目光很入神地看着广场……

我这时给秋桐发了个手机短信,告诉她停车位置,很快收到她的回复,说已经将金敬泽顺利送达,正在打车往这边赶。

收起手机,我有意无意看了一眼金景秀,她还在入神地看着车窗外的广场……

突然,我发现金景秀的身体猛地一颤,面部表情猛地抽搐了一下,眼睛猛地睁大了,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窗外——

我被金景秀突然的变化吓了一跳,忙顺着她的目光向外看去——

这一看,我也呆了!

老李!

我看到了老李,老李穿着一件半大黑色棉风衣,衣领竖起来,脖子里围着围脖,两手放在口袋里,正在离我的车不远的地方目光怅怅地缓缓走过。

老李的目光怅怅中带着几分沉思,还有几分追忆,还有几分迷惘和失落……

金景秀目光怔怔地看着老李,嘴唇在不停哆嗦,身体不停地急剧颤抖着,右手突然伸向了车门把手——

我的心倏地提了起来,提到了嗓子眼,不由也跟着紧张地急剧颤抖起来……

蛋疼!蛋疼!

这一刻,我的蛋突然很疼!!

这一刻,我突然很激动,似乎,我感觉一幕憾人心扉的场景就要出现:金景秀打开车门叫出来,然后奔向老李,然后老李瞬间惊呆,然后两人震惊着,像是做梦一般泪眼相见…

这一刻,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难言的情绪,突然不愿意看到即将出现的一幕,突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场景,突然不愿意成全他们。不知道我是不愿意成全金景秀还是不愿意成全老李。似乎,我对老李当年对金景秀的背叛有些说不出缘由的耿耿于怀。虽然他们之间的事情和我无关,但我还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意外相逢场景。

就在金景秀的手就要打开车门的瞬间,她的动作突然停住了,身体又是猛地一颤,动作变得有些僵硬,右手紧紧抓住车门把手,两眼死死地盯住车外的老李,嘴唇继续哆嗦,面部表情继续抽搐,但终究没有打开车门……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发白,我知道,她此时处在极度的震惊里,她内心此时的震撼感觉用语言是无法形容的。但,她却又有着惊人的克制力,她竟然就真的没有打开车门,竟然就以惊人的意志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无疑,她的内心是无比强大的,此时的她,已经不是30年前的那个幼稚女孩,她的意志足以让她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控制住自己的意念。

此时,老李突然站住了,背对着我们的方向,站在那里往海边的方向眺望,此时我虽然看不到老李的表情,但我想他此时的目光应该是深沉的,他应该是在独自思考着什么……

又是一阵风吹来,老李额前的几缕白发又被吹起,显得整个人格外苍老。

金景秀就身体僵硬地坐在那里,两眼死死地看着老李的方向,看着老李的背影,她的眼神里已经从震惊里恢复了一些平静,目光里却带着难以描述出来的凄凉悲楚,还有看不透的复杂情感……

我断定,既然金景秀刚才没有打开车门,那么,她就不会再打开了。她似乎在这短暂的一瞬做出了某种决定。这决定对她来说似乎很容易,但又似乎很艰难,这决定在做出的时候,她的内心一定充满了无比的痛苦和煎熬。虽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但是她的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老李半寸,她就那么眼神直直地看着老李,看着这个30年前将她无情抛弃的男人,看着这个30年前自己将身体给予他的男人,看着这个30多年来让自己日夜思念改变了自己一生的男人……

这是怎样的一种苦难,这是怎样的一种憾人场景,这是怎样的一种折磨,这是怎样的一种自制,这又是怎样的一种心如刀绞……

30多年过去,本以为在那个寒冷冬季的鸭绿江边一别,此生再也不会相见,本以为亦客里,自己曾经真挚的那一场纯情已经成为了碎梦,但,却没有想到,在无意中会见到他,见到这个曾经让自己深爱却又深深伤害过自己的男人!

虽然遇到,却不会相见,虽然刻骨,却不会重逢,虽然震惊,却不会崩溃。这就是金景秀,这就是现在的金景秀能做到的事情。此时的金景秀,内心已经强大到足够的程度,她的意志和思维已经足够成熟,她知道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该怎么去做。

或许,她最终没有打开车门,想到的应该比我想的还多还深,她或许考虑地比我全面地多。

我不由暗暗松了口气,有些宽松,有些宽慰,又有些遗憾。

但我又感觉自己不该遗憾,我打心里不希望看到金景秀和老李重逢的场景。

我觉得自己有些坏。

当然,我知道,这一切其实不是我能做主的,我无法左右。

虽然我无法做主,但事情的进展却似乎符合我的想法。

我轻轻咳嗽了一声:“金姑姑……”

“额……”金景秀回过神,看着我,似乎感觉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深深呼了口气,然后捋了捋头发,看着我。

“你……你怎么了?”我故作不知地说。

“我……我刚才突然身体感觉有些不舒服……所以有些失态,不好意思……”金景秀淡淡地笑了下:“不过,我现在已经好了……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我紧盯住金景秀的脸。

“呵呵……真的没事了……”金景秀甚至还笑了一下,但我听得出她的笑十分干涩。

说完,金景秀的目光又不由自主看着车外的老李,紧紧抿住了嘴唇。

我沉默了片刻,说:“金姑姑……看到前面那个背对我们的老男人了吗?”

“嗯……”金景秀皱了皱眉头,看着我。

似乎,她不喜欢我叫老李为老男人,似乎,在她的眼里,老李永远是年轻和青春的。但那只是30多年前她眼里的老李,此时的老李已经是江河日下风光不在日渐苍老了。

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时光如流水,一去不复返。

“你似乎一直在看他……”我说。

“哦……是吗?我一直在看车外的风景……”金景秀淡淡笑了下,似乎想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为什么你认为我是在看他而不是在看周围的风景呢?”

“呵呵……那就是我认为错了呗,我还以为你在看这个人呢……”我笑了下。

金景秀看着我,没有说话。

老李还站在那里眺望着远处的大海。

“我认识他!”我说。

“哦……”金景秀的眼皮一跳:“你认识他?”

“是的……这个人,可不是一般人……”我说。

“哦……”金景秀的眼皮又是一跳,不由自主又看了老李那边一眼,然后看着我:“说说看……”

“金姑姑对这个人也感兴趣?”我这回不用老男人这个词了,我不想没事刺激金景秀。

“呵呵……闲着没事,听你讲故事倒也可以打发时间啊……”金景秀虽然作出心不在焉的表情,但我分明感觉到她十分想听我说下去。

我说:“此人姓李……”

金景秀凝神看着我。

“此人在星海鼎鼎大名,曾经是威震一时权倾一时的大人物,星海是副市长兼公安局长,他是高官,他的夫人也是高官,在区里任组织部长……”我缓缓地说,边注意着金景秀的表情变化。

“嗯……”金景秀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接着又随意地转头看着车外,看着老李的方向,说:“说下去……”

“在中国大陆,在中国大陆的官场体制下,你该明白公安局长的权力有多大,你该明白公安局长的位置有多重要,虽然他挂着副市长的头衔,但实际的权力却是公安局长的职位……”我继续说。

“嗯……”金景秀点点头,继续看着车外的老李。

“他在这个位置上风光了很是一段时间,权力也达到了巅峰状态,不仅仅是他,他的夫人在区组织部长的位子上也是很风光的,但好景不长,在一次权力斗争中,他落败了,被调整到了一个有名无权的位子,担任市政协副主席,虽然级别没有变,但却实实在在成了闲人,一夜之间,昔日的那些权力和辉煌都没有了,同时,他的夫人也被调整到了一个平级无关紧要的位置……”我说。

“哦……”金景秀看着我。

“中国的官场,权力斗争向来是一大特色,现今中国官场的复杂超过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超过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本以为他或许会就此安安稳稳度过官场的最后时光,但没有想到,不久之后,一场更大的风暴向他袭来,他的对手并没有就此放过他,而是穷追猛打,要将他彻底置于无法翻身的地步,于是,因为经济问题,他和他的夫人双双进去了,被法院判了刑……”

“啊……”金景秀不由失声叫了出来。

“他是不幸的,但又是幸运的,虽然深陷牢狱,但因为中国官场说不清道不白的复杂利益关系,他却并没有被重判,在监狱里呆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和夫人以保外就医等名义先后被放了出来,出来之后,他们就彻头彻尾成了一介草民,昔日的高官成了平民,他们也就开始过着普通人的日子,而他,因为这连续的遭遇,政治生命的终结和牢狱之灾,让他迅速衰老……曾经的他不是这样子的,现在的他肉体生命还在,但他的某些精神生命,正在枯萎老去……”

“是这样……”金景秀叹息一声:“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中国的官场,实在是可怕……人的命运竟然会如此多变……”

“这就是他的故事,我说完了!”我说。

“你怎么会和他认识的?”金景秀看着我。

“这个说来话长了,一言难尽……”我说。

“哦……”金景秀点点头,又说:“那……他的夫人……现在还好吗?”

“还算可以吧……平时不大看到她,她现在很少出门……经历了人生如此巨大的落差,这位老李似乎现在已经逐渐接受了现实,但他的夫人却似乎还不能接受,似乎出门怕遇到熟人遭受嘲笑和奚落,所以,平时他的夫人是深居简出的……”

金景秀的眼神黯淡下去,沉默了片刻,说:“那……他们的孩子呢?他们有孩子的吧?”

“是的,他们有一个儿子,但这个儿子却不争气,从小就被惯坏了,无恶不作,现在因为犯了事,被通缉了,远走他乡……”我说。

金景秀的目光一呆,看着我:“啊……是这样……”

“是的……”我说。

“那……他们……现在只有他们俩在相依为命?”金景秀说。

“是的……”我说。

金景秀又看着车外仍站在那里静默的老李,看了一会儿,深深叹息一声。

“金姑姑,你听了这个人的故事是不是很感慨啊?”我说。

“感慨……我为什么要感慨……我岂止仅仅是感慨……”金景秀喃喃地自语着。

“你对我刚才讲的这个人的故事是不是很感兴趣呢?”我说。

“感兴趣……我……我感兴趣吗?”金景秀看着我。

“我感觉你似乎很感兴趣……”我说。

金景秀的神情微微一变,看着我,似乎要从我的眼里看出什么来。

我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

金景秀的目光怔怔地看着我,似乎,她从我的眼神里觉察出了什么,但又似乎不大相信自己的这种觉察。

这时,老李抓过身,向背对我们的方向缓缓走去。

“他走了……”我说。

金景秀的神情突然又有些紧张,但随即又做淡定状,喃喃地说:“他走了……他真的走了……”

金景秀的眼神变得有些迷蒙,神情变得有些悲怆,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

看得出,她又开始激动和紧张了,她似乎很害怕老李离去,似乎又想到了30年前老李的那次离去,似乎,她感觉到,此次老李离去之后,或许就是他们的永别,此生,再也难以相见。

老李渐渐离我们远去,身影渐渐消失在人群里。

金景秀身体僵直地坐在那里,紧紧咬住嘴唇,虽然看不到老李的身影了,她还是不能放松自己的情绪。

“金姑姑——”我叫了她一声。

“啊——”金景秀应了一声,回过神,看着我。

“他已经看不到了……”我说。

“是的……看不到了……”金景秀的声音有些郁郁。

“你……似乎情绪有些不正常……”我说:“是因为我刚才讲的那个人的故事导致的吗??”

金景秀看着我,眼神有些深邃,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地说:“或许是……你刚才讲的……那个……那个人的故事……对我还是有些震动的……”

“只是有些震动吗?”我说。

“你觉得我该有什么样的反应呢?”金景秀突然笑了一下,我分明感觉她的笑很牵强,她是想用笑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纠结和情绪。

“呵呵……”我笑了起来:“金姑姑其实是一个自制力自持力很强大的人……其实,这个老李的事情啊,谁听了都要唏嘘半天的……”

“世事无常人生莫测……没想到……没想到……”金景秀喃喃地说。

“金姑姑没想到什么呢?”我说。

金景秀一怔,接着说:“没什么……只是随便说说……”

我顿了顿,接着说:“其实,这个老李啊,确实是个有故事的人……他的故事不仅仅只限于他的官场起伏……”

“哦……还有什么?”金景秀看着我。

“金姑姑想听听吗?”我说。

“呵呵……既然这会儿没事,听听也无妨……”金景秀做不以为意的神情说。

我心里当然知道她其实是十分想听的。

我说:“在这个老李同志的人生里,隐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一个最大的秘密,这个秘密,除了我和他,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

“哦……说来听听!”金景秀看着我。

我说:“在30多年前,这位老李同志还在乡下插队,我们国家那个年代你是知道的吧,那时候正在闹革命,很多青年学生都被赶到乡下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嗯……”金景秀点点头。

“老李同志那时候呢,在丹东鸭绿江边的一个叫做靠山屯的小山村插队落户,他当时负责的工作是给生产队放牛,就在鸭绿江边放牛,一次放牛的时候,他偶然救起了一位朝鲜落水女孩……之后,他和那女孩熟悉起来,慢慢地两人就相爱了,那女孩深深地爱着他,他也很爱那女孩……”我边说边观察着金景秀的表情变化。

金景秀的嘴唇抿地紧紧的,目光死死看着我。

我继续说:“后来,为了回城,为了自己的美好前程,老李离开了那女孩,背弃了自己和那女孩当初的爱情誓言,和能让自己回城的一位女同学结婚了,离开了靠山屯,回到了城市里,开始了自己新的生活,开始了自己仕途飞黄腾达的历程……在他回城前的那一夜,那个纯真纯情天真的朝鲜女孩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给了他……从此后,那女孩就杳无音讯,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也没有彼此的消息……”

金景秀的身体又开始颤抖,嘴唇又开始哆嗦。

我继续说:“这个秘密,老李一直在自己心里埋了几十年,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很无耻很卑鄙很龌龊,但他却又经受不住物质享受和美好前程的诱惑,在爱情和现实面前,他选择了现实……30多年来,老李心里其实一直深深内疚,一直觉得自己愧对那个对自己深爱的女孩,特别是现在他沦落到这个地步,更不时会追忆追悔自己曾经犯下的罪孽,更不时会想起那个被自己深深伤害过的纯真女孩……”

“你……你……”金景秀的眼里有些亮晶晶的东西在转悠,嘴唇哆嗦地看着我:“你……他……他怎么会告诉你这个事情?他为什么会告诉你……”

我平静地说:“第一,因为我和他私交不错,个人感情还算可以;第二,我这个人对朋友很仗义,帮过他一些忙,他对我很有信任感,把我当成忘年交的好友来看待;第三,一个人要是在心里把一件事独自压抑30多年,那滋味一定是很痛苦的,是很想找一个可靠的人倾吐的,而我,就是他认为最可靠的人;第四,当时他喝醉了……”

金景秀看着我:“他……他告诉你那女孩叫什么名字了吗?”

我摇摇头:“没有……他没说……”

金景秀又说:“他说……他一直还在想着那个女孩?30多年来,他……他一直没有忘记那女孩?”

我说:“是的……他一直没有忘记……没有忘记,或许是因为曾经付出的真情,或许是因为曾经犯下的罪孽,是因为曾经给无辜者的伤害,是因为自己现在沦落了老了开始对年轻时候犯下的过错的反思和追悔……当然,他知道,一切都不会重头再来,失去的,永远都不会再回来……而且,我也知道,即使他想回到曾经回到从前,第一他的现实不允许,他是有太太的人;第二人家那女孩也不会再答应他,当然那女孩现在或许也已经成家了,这可能很大;第三,他其实自己也知道自己没有脸再见人家了,除非他的脸皮很厚,除非他想继续让自己无耻下去……”

“那女孩……那女孩……真的会……会恨他吗?”金景秀断断续续地说。

“我觉得会,我想一定会的……金姑姑,你说呢?如果换了你是那女孩,你会不会恨他呢?”我看着金景秀。

此时,我感觉自己问的问题很残忍,我明知道金景秀就是当年那无辜可怜的女孩,却又要问她这样的问题。

“我……我……”金景秀说不出话,眼泪突然流下来。

“金姑姑是个仁慈的人……你一定是在为那可怜的女孩而流泪的吧……”我边给金景秀递纸巾边说:“这个男人不值得流泪,不值得感动,那个女孩,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才是最值得感动的人……”

我继续觉得自己很残酷。

金景秀擦了擦眼泪,然后深呼吸一口气,稍微平静下来,看着我说:“对不起,刚才我失态了……”

“没事,这正说明金姑姑是个好心肠具有同情心的人啊……这样的事情,谁听了都会同情那女孩的,我当时听了都差点流泪了,当然我是为那女孩感动而流泪……”我说。

“谢谢你……”金景秀说。

“谢我?为什么?”我说。

金景秀一怔,看着我,接着说:“因为你对我的赞扬,因为你说我是个好心肠有同情心的人……”

我说:“这个不用谢,这不是赞扬,这只是我对金姑姑实事求是的评价!”

“但我真的是想谢谢你……”金景秀诚恳地说。

“金姑姑实在是太客气了……”我说。

金景秀低头沉默了半晌,然后又看着车窗外发呆。

我之所以给金景秀讲这个故事,目的很明确,那就是既然今天金景秀发现了老李,那么,我就要让金景秀对老李彻底死心,不要对他有任何念想,不让已经消逝的旧情死灰复燃起来。一来老李现在身边有了李顺他妈,老李没这个资格了;二来老李必须要为自己当年犯下的错误受到惩罚,现在他对自己的反省和谴责还远远不够,相比金景秀受到的伤害,他付出的远远的不够;第三,我打心眼里觉得不论是过去的老李还是现在的老李,都配不上金景秀,老李是如此的自私,金景秀又是如此的仁慈和善良以及优秀,我打心眼里就不想撮合他们不想成全他们。在老李和金景秀之间,我毫无疑问是站在金景秀这边的,虽然我认识金景秀的时间远比认识老李短,虽然老李他儿子是我的老大,虽然老李是秋桐的恩人。

我其实此时最担心的是金景秀在我面前承认自己就是当年那女孩,那样的话,我将无法收场,我将没有理由阻止她和老李见面,说不定她就会让我联系老李两人见个面呢?但到目前为止,金景秀一直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她似乎是不打算告诉我自己就是当年那女孩的了,似乎,经历了刚才和老李的那一面,听了我讲的那些事情,她根本就没有打算和老李当面相见的想法,虽然刚才见到老李很激动,但那只是一种现象而已,而其实她似乎从心里已经将老李彻底抹去了。

这是我希望的结果,我不希望他们再有什么新的延续和交往。因为我觉得这对金景秀不公平,太便宜了老李。

似乎,事情在向着我希望的方向发展。

金景秀看着窗外发了半天呆,轻轻呼了口气,脸上的神情恢复了正常,然后扭头看着我:“小易,没想到……你竟然还知道这个……这个老李……那么重要的秘密……”

我咧嘴一笑。

“这世界很大,却又很小……”金景秀又说。

“额……”我虽然做无所谓迷糊状,但心里其实明白金景秀这话的意思,她没有想到刚才会意外遇到老李,也没有想到我会和老李竟然认识,更没有想到我竟然会知道老李的这个秘密。

其实,如果她要是知道秋桐是老李未来的儿媳妇,那会更加吃惊的。

但目前我不想告诉她。

至于原因,我想谁都明白。

不明白的自己去想,想不透就算。

金景秀看着我,缓缓地说:“小易,其实,那个女孩她……她就是……”

说到这里,金景秀顿了一下,抿了抿嘴唇。

“啊——”我的心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嚎叫,我似乎感觉到金景秀下面要说出什么内容,那应该是我最害怕最不愿意听到的话。

嗖——我感觉到自己的蛋猛地抽了一下,像被针扎了一样。

我靠,我又蛋疼了,连续蛋疼啊。

如此频繁的蛋疼,会不会出毛病呢?不知以后还能不能用?

不顾蛋疼带来的痛苦,我屏住呼吸看着金景秀,心情十分紧张。

金景秀顿了顿之后,神情微微犹豫了一下,接着说:“其实,那个女孩她……她就是……就是受到了那么的大伤害,也未必就一定会……会恨老李的……”

我心里大大松了口气,我晕,金姑姑把我吓得够呛,原来她是要说这话啊。

我的蛋立刻不疼了,甚至感觉还比较有块感。

我说:“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金景秀轻声说:“因为我是女人,因为我也曾经年轻过……因为我也……我也曾经有过刻骨难忘的……真挚的……爱情……”

我的心里感到一阵悲凉,金景秀这话无疑是说她心里并不恨老李,即使老李抛弃了她给她带来了巨大的伤害也不恨他。

为什么?为什么不恨他呢?一方面我觉得自己很坏,一心想让金景秀恨老李,另一方面我又感到心里很郁闷很抑郁,我想不明白。

女人啊……我不由叹息。

“金姑姑,你的心实在是太善良了……”我说。

“善良,是一个人的本性,是与生俱来的……你们中国有句话说得好,人之初,性本善……”金景秀说。

我看着金景秀发呆,突然感觉金景秀和秋桐身上有某些相似的东西。

这种感觉让我的心不由一跳,这种东西是什么呢?难道,相似的是她们的共同的善良性格?这种性格又让她们具有了相似的气质?

我只能给自己这样的解释。是的,金景秀的宽容和善良恰如秋桐,她们都是那么宽容而善良的女人。这种宽容和善良造就了她们的美丽,她们的美丽不仅仅在外表,更在于内心。

她们从里到外都是美丽的女人。

金景秀是如此优秀的女人,和秋桐一样。

如此优秀的女人,老李竟然就不知道珍惜,为了一个破前程去娶李顺他妈,结果生出来李顺这个怪物。要不是娶了李顺他妈,老李也不会是现在的凄惨结局,搞了30多年,最后又回到起点,甚至还不如起点,几乎就是身败名裂了。

老李是自作自受啊,自己作孽,谁也怪不得。

我又想,要是换了我是当年的老李,换了秋桐是当年的金景秀,那么,我会怎么去做呢?

答案毫不犹豫就出来了,我当然不会去娶李顺他妈,我当然不会为了所谓的前程去背叛爱情,我当然会一辈子和秋桐在一起。

不是装逼,我是真的这么想,也真的能这么做。

为什么会如此毫不犹豫这么想这么做?原因很简单,只有两点,第一,虽然我需要钱需要物质上的东西,但我不会不顾一切去追求金钱去贪图物质享受;第二,虽然我在官场混,但我打心里就对所谓的仕途所谓的政治前途从不在乎。也就是说,我会在一定程度上去追逐名利,但我又底线,我绝对不会为此付出太多太高的代价,我断然不会为了名利而舍弃最宝贵的爱情。这一点,我对自己深信不疑。

可惜,老李不是我,金景秀不是秋桐。

可惜,我不是老李,秋桐也不是金景秀。

可惜,我现在已经在和秋桐情感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因为我下个月就要成为海珠两地分居的家属。

可惜,我和秋桐从一起步就没有在一起的可能性,基础没打好。

可惜……

不断有可惜从我脑海里闪过,我的心里感到很难过,难过的程度不亚于眼前看起来似乎很平静的金姑姑。

金景秀继续平静地说:“生活中,每个人都会遇到痛苦的时候,而其实,不要期待别人能抚平自己的伤痛,只有自己把自己说服了,只有让自己想通了,才能彻底地根治心病。受挫、失误、不幸和磨难,是成长的催长素,也是成熟的催熟剂。每个人不希望有痛苦,但是也绝不要惧怕痛苦。唯有征服自己的人,才有能力去征服一切……”

我带着怅惘的目光看着金景秀。

金景秀看着我,淡淡一笑,似乎,她已经从刚才的情绪中走出来了。当然,表面上看是走出来了,内心里到底何时能走出来,只有她自己知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心目中的天堂……小易,你有吗?”金景秀说。

“嗯……”我点点头,不由想起亦客和浮生若梦共同幻想过的天堂。这天堂似乎永远都遥不可及。

“你心目中的天堂在哪里呢?”金景秀说。

“在……在我看不到的世界里……”我的口气有些沮丧。

金景秀轻轻摇摇头:“错……在这里……”

说着,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窝:“每个人的天堂都在自己的心里,也就是说,每个人的天堂其实就是他自己……要想征服一切,首先要征服自己,征服了自己,就等于征服了天堂……听过那首《征服天堂》吗?”

我点点头:“听过,《1492征服天堂》,大气磅礴,气势恢宏……中国有个电视剧《士兵突击》,也是用的那音乐作为主题……”

金景秀点点头:“那么,你知道原版的征服天堂歌词吗?”

我摇摇头:“不知道……”

“歌词其实很简单,很短,也算是一首诗……”金景秀说:“理想让我们坚强,冲破黑暗的阻挡;理想让我们坚强,决不放弃希望;偷过泪水能看见,闪烁的星光;穿越风和雨跟随,生命的光芒……”

听着金景秀的话,我似乎看到了她这么多年是如何一步步战胜苦痛和磨难一步步奋斗走过来的,心中不由增加了对她的几分尊重和尊敬。

“我想征服一切,我想征服天堂,可是,我又如何能征服我自己……”我喃喃地说。

金景秀说:“每个人都是一匹野马,都想为自己闯出一片天地。有的人选择了被驯服,而有的人选择了自己征服自己。结果当然也是截然不同,前者只会成为一台只会按部就班工作的机器,后者则会成为举世瞩目的伟人。人生之所以不同就在于自己的态度,态度决定了你人生的高度……”

我凝神看着金景秀。

“征服自己,就是征服自己的内心……”金景秀说:“那做职场来说,面对每一份新工作,或许会感到前所未有的繁忙、自卑、无助。此时内心将会决定我们的一生。如果选择被动地去完成工作,去抱怨自己没有找到好的工作,或者是觉得自己大材小用,抱怨上帝的不公,抱怨命运不济。或许不久就会被炒了,自己连这么简单的工作都做不好,哪还有什么希望去找更好的呢?反之,如果在内心混乱的时候征服它,把自己身心都投入到这份工作中去,把被动变成主动,把老板让我做变成我要做,把抱怨变成微笑。相信只要自己认认真真地做,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有一个名人曾说过:每个人从事自己所无限热爱的工作,都可以获得成功……我们很渺小,我们不能改变社会,同时我们也很伟大,因为我们可以改变自己……”

我不由点点头。

“征服自己才能征服别人,征服别人才能给自己的人生创造价值,给自己的人生创造了价值才不枉自己能来到这个世界上,一个人能来到世界上的概率是小之又小的,所以珍惜自己的一生,从珍惜自己身边的人和事开始……”金景秀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金姑姑,你说的真好……”我发自内心肺腑地说,此时,在我面前的金景秀已经不再是那个当年被老李抛弃的灰姑娘,而是来自棒子国的风云女商人,一个跨国公司的企业家,一位成功女性。

“小易,这些话我和你共勉吧……”金景秀说。

“共勉不敢当,我看是金姑姑对我的教导才是……”我说。

“呵呵……”金景秀宽厚地笑了起来:“刚才我是以职场来说的,其实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要想成功,都需要首先征服自己,征服自己的内心,当然,我的这些看法,也是因为经历……”

说着,金景秀的目光不由有些游离,眼神有些怅惘。

“金姑姑,你……为何现在还是一个人生活?”我突地冒出一句。

金景秀看着我:“听敬泽说的?”

我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感觉自己的问题很不礼貌,这是个人隐私的事情,我怎么能问呢?可是话一出口是收不回去的,索性我直接问:“金姑姑,这么多年,你就一直没有遇到过爱情吗?”

金景秀没有立刻回答我的话,沉默了半天,说:“爱情,本就是件宁缺勿滥的事,急不得。有爱情,便全心对待,没有爱情,也一个人惬意。学会一个人生活,不论身边是否有人疼爱。做好自己该做的,有爱或无爱,都安然对待。缘份到了,便去伸手抓住,缘份未到,就让自己活得精彩。不只是有了缘分,生活才会精彩;而是自己的生活精彩了,才会吸引缘分……”

说完,金景秀看着我:“我的回答你满意吗?”

“满意……”我点点头,接着问金景秀:“金姑姑,你相信爱情里的曾诺吗?”

“承诺?”金景秀沉吟了一下,看着我突然一笑,说:“承诺,有时候,就是一个骗子说给一个傻子听的。别为不该为的人伤了不该伤的心。有没有人爱,自己都也要努力做一个可爱的人。不埋怨谁,不嘲笑谁,也不羡慕谁。阳光下灿烂,风雨中奔跑,做自己的梦,走自己的路……”

我不由呵呵笑了起来。

一会儿,金景秀的目光又看着窗外,看着老李消失的地方发呆,半晌,喃喃自语道:“你……不曾让我跟随,我……也不曾要执意不放……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执着,你有你的追求,我有我的憧憬,你有你的颜面,我有我的尊严,你有你的故事,我有我的经历,你有你的方向,我有我的梦想……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须誓言。如此,你,离开是你的事;我,留下是我的事。本以为,从此,再不相逢……这个世界一直在疯狂,或许,没有人有资格去说悲伤……”

说完这番话,金景秀就沉默了,一直沉默着……

听了金景秀的这番话,我的心颤栗不止……

一会儿,金景秀打开车门,下了车。

我也下了车,活动了下身体。

金景秀慢慢在周围走着,走到了刚才老李站立发呆的地方,停住,看着远处的海面,接着又仰起脸看着天空……

我站在旁边默然无语。

这时,秋桐匆匆赶过来了。

“呵呵,我来了……”秋桐笑着说。

金景秀看着秋桐,微笑了下:“敬泽和他们接上头了?”

“是的……那边一帮人在楼下等着呢……”秋桐说。

“那幸亏我没去,不然,一时半会走不脱了……”金景秀说。

我心里说要是你去了,恐怕也就不会在这里遇到老李了。

不知她是为此感到幸还是不幸。

“金姑姑刚才逛星海广场了吗?”秋桐说。

“嗯……刚才小易陪我在这里转了半天了……”金景秀说。

“哦……那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吧,星海还是有些地方值得一去的,我们先去滨海大道,然后去金沙滩……”秋桐说。

我点点头。

金景秀一时没有说话,看着我和秋桐。

“金姑姑,你看这样安排可否?”我说。

金景秀轻轻出了口气,说:“我想去丹东看看……不知你们是否方便?”

“丹东?”我一怔,看了看秋桐,秋桐也微微一怔,接着就说:“没问题啊,金姑姑想去哪里,我们都乐意陪同,我们这两天是周末呢……”

“那好,我们就去丹东吧……”金景秀的口气很干脆。

“现在就去?”我说。

“是的……”金景秀说。

“那好,我们这就出发……”我说。

于是大家上车,秋桐和金景秀一起坐在后排,我继续开车。

我开着车穿过滨海大道,穿过开发区,上了到丹东的高速……

“金姑姑,刚才在星海广场玩的开心吗?”秋桐问金景秀。

“呵呵……开心,很开心……”金景秀说。

“哦……呵呵……”秋桐笑起来。

金景秀和秋桐随意地聊着,我边开车边听着她们的谈话。

一会儿,金景秀不说话了,我从后视镜里看去,她正做闭目养神状,似乎是有些疲倦,想休息下。

秋桐坐在一边一会儿看看金景秀,一会儿又看着窗外。

“秋桐……”我叫她。

“嗯……”她轻声答应着。

“今晚肯定要在丹东住下了……你先找家酒店订好房间……”我说。

“嗯……好……”秋桐边说边摸出手机:“那就订鸭绿江大酒店吧,紧挨着鸭绿江……”

“可以……”我说:“订三个房间好了,两个单人间给我们住,一个套房给金姑姑住……”

我是这么想的,金景秀是大老板,又是外宾,住酒店当然要套房,不能慢待了客人。

“好的……”秋桐说。

“不要铺张浪费……”这时金景秀突然睁开了眼睛,说:“我看订两个房间就可以,一个单间给小易,另一个房间订个大床房,我和秋桐一起住就可以……不要订什么套房了,太浪费了……”

“这……”秋桐一时有些犹豫。

“这不妥当吧,金姑姑,你可是客人,还是外宾……”我说。

“没什么不合适的,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没那么娇贵,我想当年也是吃苦打拼出来的,没地方住露宿街头的时候也有过,什么苦没吃过,还在乎这个?再说,我和秋桐一起住,晚上聊天也方便呢……”金景秀说。

“额……这个……”我说。

“嗯……这个……”秋桐还是有些犹豫。

“怎么?秋桐,你不愿意晚上和姑姑一起住吗?不愿意和姑姑一起聊天吗?”金景秀笑呵呵地看着秋桐说。

“不是……我当然愿意……”秋桐说:“只是……”

“只是什么呢?不要太把我当客人当外人看啊,要当成自己的好朋友来看才可以的……”金景秀说:“不然,我会觉得见外呢……”

“既然金姑姑如此说,那就听金姑姑的吧……”我说。

“呵呵……那好吧……”秋桐也笑着说。

听秋桐的口气,她似乎十分开心。

我知道她肯定想和金景秀一起住,一起倾心交谈。

于是,秋桐很快通过电话订好了房间。

“这就对了……我这才来星海,可是没把你们当外人看的,我可是从心里把你们看成好朋友的啊……”金景秀笑着说:“当然,我们是忘年交的朋友,我其实是占了敬泽的光,你们是敬泽的好朋友,自然也就是我的朋友了……我对你们是不会客气的,你们对我呢,也不要太客气喽……不然,我会觉得失望的呶……”

金景秀的话很随意,我和秋桐也不由笑了起来。

“你们俩在一起,挺好的吧?”金景秀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我一怔,秋桐也一愣。

“我说的是你们在工作上配合挺默契的吧?”金景秀又说了一句。

我松了口气,秋桐笑着点头:“是的,我们配合很默契……”

“呵呵……其实我觉得你们俩不光在工作上配合默契,在其他方面,配合也一定很默契……”金景秀说。

我不由心跳了一下,没有做声。

秋桐呵呵笑了下,有些干巴。

“当我第一次见到你们俩的时候,你们知道我的第一感觉是什么?”金景秀说。

“不知道啊……”我说。

“什么第一感觉啊?”秋桐说。

“第一感觉你们就是天生一对……呵呵……”金景秀笑起来。

我的心里一阵悲伤,唉,连棒子国的姑姑都看出我和秋桐是天生的一对了,我却无法和秋桐成为现实,这是多么让人伤心的事情啊。

金姑姑真是好眼力啊。

不由对金姑姑更加佩服了。

虽然我有些悲伤,但却真心喜欢金姑姑说的这话,我觉得金姑姑快到大神级别了。

“呵呵……金姑姑真会开玩笑……易克下个月就要结婚了……”秋桐笑着说,口气略微有些尴尬。

“呵呵……我刚才说的只是感觉而已,我当然知道你们不会在一起的,你都有孩子了嘛……”金景秀说:“这世界其实就是这么奇怪,看起来很合适的两个人,却往往不会在一起,看起来不可能的两个人,却往往要在一起……或许,这就是命运……情感的事,是命运,其他方面的事,也都是命运决定的……”

金姑姑也信命,和秋桐一样。

“金姑姑,你说,命运是什么来决定的呢?”秋桐显然想岔开这个她和我都尴尬的话题。

“一般来说,命运是性格决定的,但其实呢,我现在有新的看法,我的看法是,圈子决定命运!”金景秀说。

“为何这么说呢?”我问了一句。

“雄鹰在鸡窝里长大,就会失去飞翔的本领,野狼在羊群里成长,也会爱上羊而丧失狼性。人生的奥妙就在于与人相处。生活的美好则在于送人玫瑰。和聪明的人在一起,你才会更加睿智。和优秀的人在一起,你才会出类拔萃。所以,你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谁在一起……所以,圈子决定命运……”金景秀说。

“圈子决定命运……”秋桐喃喃重复了一遍,说:“如此,也就是环境改变命运了……”

“是的……”金景秀说:“人生的路上,我们都在奔跑,我们总在赶超一些人,也总在被一些人超越。人生的要义,一是欣赏沿途的风景,二是抵达遥远的终点;人生的秘诀,寻找一种最适合自己的速度,莫因疾进而不堪重荷,莫因迟缓而空耗生命;人生的快乐,走自己的路,看自己的景,超越他人不得意,他人超越不失志……”

“金姑姑所言极是……”秋桐说。

自从知道了金景秀的名字,秋桐就开始叫她金姑姑了,我也是这样。其实我倒是挺喜欢叫她董事长姑姑,但老这么叫似乎显得很不礼貌。

我是文明人,自然要讲礼貌。

“秋桐,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我感觉得出你的性格很温和,心地很善良,待人很宽容,做事很低调,”一会儿,金景秀又说:“你这样的性格,有些时候是好事,是优点,但更多的时候,却会成为你的弱点……”

“嗯……我明白的……”秋桐说。

“孩子,你要记住,有些时候,没必要把自己摆得太低,该属于自己的,要积极地争取,也不必非得一忍再忍,要记得你有底线,不能让别人践踏。这不是叫你不谦虚,只是要你懂得一味的妥协和卑微,只会让你空间更有限,幸福更遥远……”金景秀说。

从后视镜里看去,秋桐的目光有些怅惘……

“其实,你的性格和我有很大的相似之处,这也是我很喜欢你的原因之一,但是,经历了诸多的事情,我的性格也在逐渐改变,这世界,人都是逼出来的……其实你刚才说的对,环境改变命运……”金景秀说。

秋桐没有说话,眼神怔怔地看着后视镜,正好和我四目相对……

我分明感觉地出,金景秀是一个敏锐而聪慧的女性,她看人和事的眼光很准,有些事她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她却会有自己的分析和梳理。

同时,从她的话语里,我不时能感到她对秋桐发自内心的喜爱,那种喜爱里分明带着长辈的慈祥和疼怜,还有几分母性之爱的感觉。

母爱,这正是秋桐最缺少最渴望的东西……

想到这一点,我的鼻子突然有些发酸……

不由伸手揉了揉鼻子。

不知为何,一想起秋桐多舛的命运我就心里难过,鼻子就要发酸。

我举得一直这么酸下去,我迟早要得鼻炎。

下午2点多,车子顺利抵达丹东,下了高速出口,直奔鸭绿江大酒店。

这时,金景秀说话了:“秋桐啊,记得你上次说过你老家是丹东的,这次回来,回家去看看吧??我和小易一起陪你去,一起到你家去做客,顺便拜访下你父母……好不好呢?”

听到金景秀这话,秋桐不由一怔,神情顿时就有些犹豫和尴尬。

看到秋桐的神情,金景秀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我这时忙说:“金姑姑,你不知道,秋桐的父母不在丹东住,住在星海的……”

我这里说的秋桐的父母显然是说的老李夫妻了,他们虽然不是秋桐的亲生父母,但也马马虎虎顶个数,既是恩人又是未来的公婆。既然秋桐此时是如此的神情,显然她不想让金景秀知道自己是孤儿的事情,那么只能拿他们来搪塞一下了。

我快速替秋桐解了围。

我这样一说,秋桐略微松了口气,但却又显得有些不安。

金景秀似乎信了我的话,点点头:“哦……是这样……这也符合常理,父母年龄大了,也该跟着儿女一起住的……这样说来,秋桐一定是个很孝顺的女儿了,呵呵……”

秋桐没有说话,抿了抿嘴唇,然后转头看着车外,脸上继续带着不安的神情。

金景秀有意无意又看了秋桐一眼。

从后视镜看着她们的表情,我的心里也突然有些不安起来……

到了鸭绿江大酒店,办理完住宿手续,我们去了房间,房间在11楼,我和秋桐金景秀的房间挨在一起,都是景观房,从房间里的窗户里就能看到鸭绿江,能看到鸭绿江对岸那个国家。酒店为客人想的很周到,房间里有配备的望远镜,专门供客人来观赏对岸的异国风情的。

在丹东沿江的很多酒店和居民楼,几乎家家户户都备有望远镜,家里来了客人,招待客人的第一道程序就是先让客人举起望远镜看外国。

我举起望远镜看着对岸那个陌生而神秘的国家。

冬季的鸭绿江,显得有些萧条,江这边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一派繁荣景象,江那边,隔着不到300米的江面,正对丹东的,是新义州,号称那个国家的第二大城市,但看去却显得十分衰败,看不到高楼,看不到生气,除了几个高耸的烟筒,就是成片低矮的陈旧的楼房和平房,马路上偶尔见到几辆汽车驶过。

同样的社会制度,经济发展的差距却如此之大,似乎,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当然,我以为的天堂和地狱是这边的人主观的看法,在那边的人看来,却未必会这么认为,他们会认为自己是生活在天堂里,社会主义优越的天堂,而我们这边,他们似乎认为已经是变修的资本主义,已经不是纯正的社会主义了,也就是说,他们认为我们已经是背叛了社会主义,走上了资本主义修正主义路线。

但不管如何认为,实实在在的物质的东西却是显而易见的,说一千道一万,生存是最根本的东西。这边物质充裕,人民生活富足,而那边,还在温饱线上挣扎,连肚子都填不饱,甚至在这个冬季,很多人还无法穿上暖和的衣服。空着肚子闹革命不行,发展还是硬道理。

目光转向鸭绿江大桥,两座大桥并排着,一座是断桥,最早的鸭绿江大桥,抗美援朝的时候被美国人炸断了,据说当时麦克阿瑟得到命令,飞机轰炸的时候不准越过鸭绿江中心线,于是就只炸塌了江那边的一半,靠近这边的没有炸,于是就有了这座举世闻名的断桥。断桥是抗美援朝的历史见证。紧挨着断桥的那座大桥,成为联系两国的重要通道,那个国家需要的补给和援助物资,几乎都通过这座大桥运送,桥上不断有货车来来往往,过去的满载各种物资,过来的都是空车。

那个国家穷兵黩武,不顾人民死活不断惹事,几乎与全世界为敌,不时惹地美国佬发疯发狂,要么威胁要么制裁要么封锁,国内的基本生活必需品都不能自给,只能靠唯一的大哥来撑腰支持,大哥不能不管小弟,提供的那些物资却没有惠及老百姓,而是都被用于服务了那个国家的先军政治。

很多人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那个国家不能学学我们搞改革开放发展经济呢,我也曾带着这个困惑和老黎谈论过,老黎说:其实理由很简单,一旦改革开放,人民群众的思想觉悟必定会提高,那么,依靠血统传承的家族独裁必将会受到极大威胁,老二老三的地位就难以巩固。这恐怕是他们继续坚持闭关锁国政策的真正原因。

看了半天对岸,秋桐来敲门,说一起下楼到外面散步。

于是我们一起出了酒店,到江边散步。

日近黄昏,夕阳投射在鸭绿江面上,一道美丽的晚霞倒映在水面,在鸭绿江大桥的映衬下,景色格外壮观美丽。

鸭绿江水依旧清澈,水流依旧湍急。

我们走在江边的景观木栈道上,金景秀凝神看着江对岸,神情十分专注。

秋桐也看着江对岸,目光里带着几许茫然和惆怅……

我看着金景秀和秋桐,心里不由十分感慨……

不由想起了老李和金景秀的世纪恋情,不由想起了自己和秋桐在鸭绿江游艇上的邂逅……

一条鸭绿江,两代悲苦情。

金景秀和秋桐都没有说话,一直就那么默默地看着江对岸。

我不知道此时她们心里在想什么,不知道她们此时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

我知道她们都是来自对岸那个国家,秋桐是朝鲜孤儿,现在生活在中国,金景秀是被中国好青年老李抛弃的昔日朝鲜女孩,后来脱北辗转到了韩国。但她们却互相并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她们对对方的了解都不如我多。

我站在她们身后,看着江对岸的夕阳下灰蒙蒙的所谓城市,说:“那是新义州……据说是朝鲜第二大城市……但看起来还不如我们的一个小县城……可怜可悲的第二大城市……”

我的口吻里带着几分奚落。

金景秀回头看着我,秋桐也回头看着我,两人不约而同都皱了皱眉头。

“你在嘲笑他们吗?”金景秀看着我说。

秋桐没有说话。

“我……”看着金景秀不快的神色,我有些尴尬。

我立刻意识到,不管那边如何破落贫穷,但却是她们共同的祖国,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虽然她们痛恨独裁者,但却不会嫌弃自己的民族,却不会不爱自己的祖国,显然,我刚才的话让她们多少都受到了一些刺激,伤了她们的自尊。

我知道我是伤了她们共同的自尊,但金景秀却不知道秋桐此时的想法,因为她不知道秋桐朝鲜人,充其量她只知道秋桐是鲜族人。

但似乎她也理解秋桐对我不悦的神情,因为她们都和对过那个国家是一个民族。

金景秀看了我半天,接着说:“虽然这个国家很落后很衰败很贫穷,但却是我的祖国……虽然我现在韩国,但我知道,韩国和朝鲜都是一个民族,我们的心里,无时无刻不渴望着国家和民族能够统一……”

“金姑姑……你……你是朝鲜人?”秋桐说。

“是的,我出生在朝鲜,我的故乡就在鸭绿江岸边……我现在人在韩国,因为我是一个脱北者……”金景秀淡淡地说:“我以为你们早已知道了,我以为敬泽告诉过你们了……”

“你是脱北者……你……你出生在鸭绿江边……”秋桐结结巴巴地说。

“是啊,我是脱北者……我和你都出生在鸭绿江边,我们是同一个民族,只不过,我在江那边,你在江这边,只不过,我们的年代不同……”金景秀笑了下。

“我……我……我出生在鸭绿江边……江边……”秋桐喃喃地说。

“是啊,我不是刚才说了……呵呵……”金景秀用温和的目光看着秋桐。

“金姑姑……你……为何成为了脱北者?”秋桐又问。

金景秀的面部表情微微一颤,没有回答秋桐的话,而是将目光又转向了江面,怔怔地看着滚滚而去的江水……

我知道秋桐的话触动了她内心深处的累累伤痕,触到了她深埋于心底的伤痛……

秋桐似乎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问地有些不礼貌,忙又说:“对不起,金姑姑……我不该问你这个太私人的问题……”

金景秀看着秋桐,笑了下:“秋桐,我没有责怪你问这个问题……其实,我想告诉你,每一个脱北者的背后,都有一个不堪回首的故事,每一个脱北者,都是被逼无奈才走的,有的是为了生存,有的是为了信念,有的是为了更好地活着,有的是为了亲人的安全,有的是为了逃避政治迫害……如果不是被逼无奈,没有人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离开自己的祖国……所幸,我在韩国,也是在自己的祖国,韩国朝鲜,都是我们鲜族人的祖国……”

秋桐默默地点点头。

我此时大概能猜到金景秀当年为什么要脱北逃到南方去,应该和老李有关,如果不是老李的抛弃背离,或许她不会到韩国去。当然,至于她到底遇到了什么磨难,到底遭受了如何的灾难,到底是如何冒着生命危险越过戒备森严的三八线到了韩国,我一概不知。

想到我刚才奚落的那些话,我对金景秀说:“金姑姑,我为自己刚才的话向你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其实,在我的内心里,我是深深热爱朝鲜人民的,我对朝鲜人民是特别有好感的,特别是——我无比喜欢着鲜族人民的美丽女儿……”

说完这话,秋桐的神色突然有些扭捏,她听出了我的话外音。

金景秀笑了,说:“小易,我和秋桐都是鲜族人民的女儿,秋桐是如此的美丽,你刚才说的喜欢鲜族人民的美丽女儿指的是秋桐吗?”

秋桐的脸色有些发红,金景秀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我咧嘴一笑:“金姑姑,秋桐很美丽,你同样也很美丽,我说的那话是泛指,不说其他的,就在我眼前,你们俩都是……”

秋桐抿嘴笑了下,看了我一眼。

金景秀笑起来:“小易,你很会说话,谢谢你的赞扬……来,我们照张相吧?”

秋桐拿出相机,我先给她们俩照,单独照完又照合影。

“来,金姑姑,秋桐,你们俩看着我……”我拿着相机,看着取景框里的金景秀和秋桐说着。

秋桐自然地挽起金景秀的胳膊,身体靠近她。

“哎……好,好,看着我,笑一下……”我说。

不约而同,两人都微笑起来。

看着取景框里两人的微笑和神情,我正要按快门的手突然停住了,心里突然一颤——

两人的微笑看起来竟然是如此的相似,不单微笑相似,此时两人的神情都带着几分相似之处,不单是神情,似乎,气质也隐隐相同……

不由心里一呆,手指竟然迟迟没有按下快门。

“你怎么了??照啊……”秋桐催促。

“哦……”我回过神,忙说:“来,好了,1——2——3——”

“啪——”我按动了快门,将金景秀和秋桐的微笑由瞬间变成了永恒。

照完相,我的心里突然有些茫然之感,脑子里一直盘旋着刚才两人的微笑……

夜色降临,岸上的灯亮了,鸭绿江大桥上的灯也亮了,只不过亮了一半,越过江心的那半边没有亮。

虽然如此,只有一半灯火辉煌的鸭绿江大桥在江水的映衬下,还是显得十分壮观美丽。

沿江的建筑物都装饰了灯光,一眼望去,十分璀璨气派,看看江那边,一片黑暗,只有点点微弱的灯光。光明和黑暗只隔了一条江。

不过,对岸也有个地方灯火通明,那一团天空很亮。我知道,那是金日成主题思想广场,那里有金日成的塑像,那里是朝鲜人民朝拜的圣地。不单是朝鲜人,内地去的旅游团,过江第一站就是先去瞻仰主题思想广场,让这些变修的人接受一下正宗的革命主义教育。

我们去吃饭,在江边一家韩国人开的长白山烤肉店吃正宗的鲜族烧烤。

点了牛羊肉和海鲜,我给大家烤。

金景秀坐在我和秋桐对面,看着我娴熟的动作,说:“小易,你常吃鲜族烧烤吧?”

“还行吧,以前不大吃,没机会吃,后来呢,来了星海,跟着秋副总裁混,就开始吃了,也学会烧烤了……”我边烤边说:“其实我烧烤的技术不行,比起秋副总裁,还差地远了……”

“秋副总裁……哈哈……”金景秀为我对秋桐的称呼笑起来。

秋桐在桌子下面用脚踢了我的小腿一下,然后瞪了我一眼,小声说:“不许拿我开涮……”

我一咧嘴:“是,领导……”

金景秀又笑起来,看着我们的目光充满了友爱和疼爱。

“金姑姑,喝点什么呢?果汁?啤酒?红酒?”我说。

“喝白酒……要高度的……”金景秀说。

我一愣,金景秀也会喝白酒,还喜欢喝高度的,这一点和秋桐倒是很相似,秋桐也是能喝点白酒的。

她们俩怎么在这一点上都有相同的爱好啊。

“秋桐,你喝什么呢?”金景秀说。

“既然金姑姑喝白的,那我也陪你喝点吧……”秋桐说。

“好啊,呵呵……我们一起喝白酒吧……”金景秀说。

此时,金景秀看起来很开心,我不知道白天遇到老李的事到底会对她有多大的影响,也不知道此事过多久她才能淡漠,当然,或许她不会忘记。

但我希望她忘记。

我要了一瓶52度的白酒,要了三个大酒杯,给她们倒酒:“金姑姑,秋副总裁,你们俩加起来喝半瓶,剩下的归我……”

听我叫秋桐秋副总裁,金景秀又笑。

秋桐冲我又是一瞪眼:“你再拿我开涮?”

边说,秋桐的手在桌子下面暗地掐了我的腰间一把,力气不大不小。

“哎哟——”我夸张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小易!”金景秀看着我。

“没什么,刚才被炭火火星崩了一下……没事了……”我说。

“哦……小心点啊……”金景秀说。

秋桐抿住嘴,一副想笑又忍住的样子。

倒完酒,我举起酒杯:“金姑姑,来,欢迎你来中国,欢迎你来丹东,欢迎你来秋副总裁的故乡……”

金景秀笑着举起酒杯,秋桐也举起酒杯,脚又踢了我一下。

我的腿不由自主轻轻靠向了她的腿……

她稍微往里靠了靠,我的腿又靠了过去……

她的腿没有再动,我们俩的腿就靠在了一起,隔着裤子,我也甚至能感觉到秋桐的体温……

心里突然感到非常温暖,还有几分宽慰……

“好,感谢秋副总裁和易主任易总经理的盛情招待……”金景秀诙谐地说。

我和秋桐都笑了起来,我的腿轻轻挤了她的腿一下,她没有回挤,但也没有回避,我们的腿贴地更紧了……

我的心里涌起一阵暖流,觉得好温馨……

我们边喝边吃边聊,我的腿一直就这么紧贴住秋桐的腿,不时轻轻动一下,她一直没有主动,一直保持着被动的默认。

几口酒下来,秋桐的脸红扑扑的,不知是酒精的原因还是……

金景秀的脸色也有些红晕,两眼越来越有神采。

又喝了一会儿酒,金景秀的眼神突然有些抑郁,还有些伤感……

我猜她此时应该是想起了白天遇到老李的事,想起了30年前她和老李的生死恋,想起了30年来自己心里一直没有泯灭的那段刻骨情缘……

越喝金景秀眼里的抑郁越浓,似乎,她的心里此时充满了难言的伤痛……

一会儿,金景秀不说话了,侧脸默默地看着窗外的鸭绿江夜色……

这时,秋桐轻轻地主动地用腿挤了我一下,然后看着金景秀。

我看了一眼秋桐,她的目光里有些担忧和关切。

我轻轻呼了一口气,然后冲金景秀轻轻叫了一声:“金姑姑……”

金景秀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没有反应,依旧入神地用郁郁的眼神看着窗外……

我看了看窗外,外面除了鸭绿江的夜色,没有什么好看的啊。

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时刻这样的环境,我不想让金景秀有太多的伤感和忧郁,于是我提高声音又叫了一声:“金姑姑……”

这回金景秀听到了,缓缓转过脸看着我和秋桐,目光深沉而凝重……

我被金景秀的目光震了一下,有些发呆。

金景秀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我和秋桐,眼神里有些难以琢磨的东西在游离……

我和秋桐一时都有些局促,被金景秀看的浑身有些不自在。

我的手垂下去,正好碰到了桌子下面秋桐的手。

我于是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轻轻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

秋桐的手有些微凉。

她没有拒绝,但也没有任何主动的意味。

只是默默顺从。

握住秋桐的手,我深深呼了口气,看着金景秀。

金景秀当然不会觉察我和秋桐私底下的小动作,她看了我们半天,突然一声叹息……

我和秋桐对视了一眼,不知她为何要叹息。

“来,我们继续喝酒……”金景秀说。

秋桐的右手从我的左手心里滑出来,举起酒杯。

我也举起酒杯,说:“金姑姑,你……喝多了?”

金景秀淡淡一笑:“你觉得我喝多了吗?”

我说:“不知道……因为我不知道你的酒量大小,不过,我看你此刻的情绪似乎不大……不大……”

“不大高,是不是啊?”金景秀说。

“是的……”我点点头:“如果不是喝多了的话,那金姑姑一定是累了……”

金景秀微笑了下:“我没有喝多,也没有感到累……我刚才,只不过是有些走神……”

“哦……”我做恍然大悟状:“原来是走神啊……那就好,没喝多就好……”

金景秀看着我:“小易,你的表情似乎很夸张啊……”

我不由嘿嘿笑了下。

金景秀又看着秋桐:“秋桐,你还能喝吗?”

秋桐呵呵笑着:“我没问题啊,只是金姑姑你不要喝多了,要注意身体……”

“呵呵……我没事的,来,我们继续喝……”金景秀举起酒杯。

很快,一瓶白酒被我们三个人喝光,我喝了半斤,秋桐和金景秀一人二两半,我没事,她们俩也没事,只是脸色都红扑扑的,看起来很动人。

秋桐的酒量我知道,这点酒对她来说是没事的,没想到金景秀竟然也有两把刷子,喝了2两半高度白酒一点事都没有。

然后我又要了饮料,大家边吃边喝边继续闲聊。

金景秀这会儿的神态已经恢复了正常。

不知何时,我和秋桐一直贴在一起的腿分开了,我没动,她动了,她逃跑了。

我看了秋桐一眼,她看都不看我,自顾和金景秀聊天。

我有些遗憾和失落,不由叹了口气。但同时心里又不安,我他妈的这就要和海珠结婚为人夫了,还正在这里搞暧昧,我到底要干嘛,到底想干嘛??我怎么会这么无聊这么无耻这么卑鄙呢?

对不住海珠,对不住秋桐,对不住所有把我看成正人君子的人,甚至包括眼前的金姑姑。

不由又叹息一声,心里几分苦涩和悲楚,还有巨大的失落和茫然……

佛说: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佛说:握紧拳头,你的手里是空的;伸开手掌,你拥有全世界。佛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佛说:人应该学会放手,放下的越多,越觉得拥有的更多。佛说:万物于镜中空相,终诸相无相。佛说:凡事都是有定数的,不能强求。佛说……

佛说个屁,说再多也没用,都是浮云。

大脑有些纷乱,还有些烦恼。

这时金景秀看着我,像是刚想起了什么,说:“对了,小易,有个事,我刚想起来……”

“什么事啊?”我回过神看着金景秀,有些奇怪。

秋桐也好奇地看着金景秀。

“就是前些日子你委托敬泽办的事情啊,上午敬泽走的急,没来得及告诉你,呵呵……”金景秀笑着:“那我现在就先给你说一下……”

闻听金景秀此言,我顿时就明白过来她要说什么,孔昆,一定是关于孔昆的事情!!

晕啊,金姑姑怎么这个时候突然谈起了这事。

我看了一眼正带着浓厚兴趣听我们谈话的秋桐,不由心里叫苦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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