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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语书屋 > 易克秋桐_ > 068 金三角激战
 
“砰砰砰砰——”四声清脆的枪声过后,我从望远镜里看到,身背电台的通讯兵连同身后的电台一起歪倒在地,电台升起一股青烟,同时两名军官也应声倒地。

正在乱哄哄行进的马帮瞬间静了下来——

我屏住呼吸看着这短暂的安静,他们一时被突如其来的袭击震住了。

大地静了几秒钟,不是静,是时间滞留,地球停止转动。

我接着听到耳边传来连续的响声,接着看见几只巨大而美丽的火球从敌人前方和后方的峡谷口升腾起来,那火球滚动着,翻腾着,变成一朵璀璨的蘑菇云,随后才有猛烈的爆炸像雷声一样隆隆地碾过宁静的空气。我知道那是我们的迫击炮在打梅花形射击驱赶敌人,随即,四处枪炮都响起来,山谷像开了锅,爆炸的烟雾把敌人的马队团团包围起来。支队长带领人马向敌人后卫发起攻击,切断了他们的退路。

似乎刚才打中的两个军官并不是马帮的指挥官,因为我看到他们有秩序地就地隐蔽进行还击抵抗。

我用望远镜搜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名正躲在岩石的射击死角指挥战斗的指挥官。

“副司令,要不要让炮击炮冲那指挥官的地方来上几炮?”支队长说。

我摇摇头。

“那……要不让狙击手解决了他?”支队长又说。

我继续摇头。

既然一开始没有干掉头目,这会儿再打意义就不大了,收不到那效果了。

而且,我脑子里又开始转悠新主意,留着这指挥官的命似乎是有用的。

我继续用望远镜观察,却并没有看到阿来的影子。

莫非,阿来没有在这里?没有跟随马帮行动?

一阵激烈的交火之后,处于地势低处的马帮吃了大亏,越打越被动。这还是我暂时留情的,没有让迫击炮往人群密集处轰击,不然他们死伤会很惨重。

当然,我没有命令重武器继续开火,也是顾虑会打死打伤牲口。

对方指挥官听见爆炸当然明白中了埋伏,他似乎明白敢于袭击他,尤其敢于在距离城市不远的地方向他袭击的人决非等闲之辈。他下令将骡马赶进寨子里,收缩队伍,似乎想等待援军解围。

我暂时命令停止射击,同时将目前交战的情况告诉了老秦和李顺,老秦一直按兵不动等待我这边的结果,听我说了目前交火的情况后,他表示他们已经成了失去和外界联系的瓮中之鳖,电台被打掉,他们是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系的,除非依靠人力往外送信,但目前他们被我们包围地水泄不通,想派出人去通风报信,难上加难,所以先把他们困死是可以的。

李顺也表示赞同我的做法。同时指示说,在金三角打仗,核心是争夺货物,不是杀人,即使牲口也不许射击。你把骡马打死了,多达十几吨的货物谁来运输?漫漫山道,翻山越岭,牲口是金三角惟一的运输工具,没有工具你就是打赢了也没用。

我明白李顺的意思,他和我想到一起了,这就是金三角战争的特殊性。

夜幕降临,双方休战,山头上团团烧起篝火来。果敢自卫队马帮已成瓮中之鳖,他们溜不掉,我认为是沉重的货物拖了他们后腿,人可以悄悄溜掉,货物和牲口却溜不掉。

即将到来的胜利极大地鼓舞了山头上的革命军,战场变成浪漫之夜,兴奋和性急的掸族士兵在阵地上敲响象脚鼓,吹起笛子,跳起欢乐的火堆舞。鼓声和歌声在安静的山谷里传得很远,而那些红通通的篝火,远远看上去好像美丽发光的珍珠项链环绕在崇山峻岭的脖子上。

我猜想,此时躲在山沟里的马帮指挥官的心情可能比较痛苦,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毒品数量太大,没法突围,如果扔下毒品,突围又变得毫无意义,所以他必须在这个两难选择中忍受折磨。

我虽然不知道这指挥官是谁,但我觉得他应该是个明智识时务的人,他决不会与毒品共存亡,人是第一宝贵的财富,没有人,再多冰毒又有何用?这种观点比较接近西方的人本主义思想。其实我心里也是有些麻杆打狼的感觉,如果他们以死相拼,鱼死网破,骡马打死了,毒品焚烧了,这样的胜利要来又有何用?

想了半天,次日黎明,攻击再次开始前,我让人向山下的马帮下达最后通牒:“给你们两小时考虑,要么投降,要么决战;投降,保证一个不杀,来去自由,决战,保证一个活口不留,全部杀光!”

我的最后通牒充满血腥,杀气腾腾。我必须要在气势上压住他们。

果敢自卫队马帮最终在在敌人和死亡的压力下屈服了,指挥官明智地选择了保全大家性命的做法。

所以半小时后,果敢自卫队马帮宣布缴械投降。

我命令一支队长带人下山去接受投降,同时我跟在队伍后面,继续用望远镜搜寻阿来的影子……

一直没有看到阿来。

我命令把对方指挥官压过来,询问他的队伍里有没有阿来这个人,指挥官想了半天,摇摇头,说确实没有。

看指挥官的样子,不像是撒谎。

看来,阿来没有跟随押运毒品的队伍一起行动。

我命令支队长把俘虏集合起来,我向他们保证,战斗全部结束后,他们来去自由,但是暂时不能放他们走。

支队长带人打扫战场,收拢人马,伤者简单包扎,死者就地掩埋,对方死了几个人,我们有十几个受伤的,没有死亡。

我兴冲冲让人给老秦发报:这里战斗顺利结束,大获全胜,你那边可以行动了!

老秦接着就回复我:验货了没有?

我一愣,忙让支队长带人去验货。

我此时觉得老秦有些小心过分了,觉得验货其实有些多余。

我接着让人给李顺发报:战斗结束,进展顺利,大获全胜,没有见到阿来……

片刻,李顺回电,没提阿来,直接发问:验货了吗?

我日,李顺和老秦都是最关心这一点。

难道我辛辛苦苦带人夺过来的会是假货?难道他们兴师动众一百多人长途劳顿押运的会是假货?这可能吗?

我很不以为然地点燃一支烟,慢慢吸着,边四处扫视着……

一会儿,一支队长脸色死灰一般跌跌撞撞跑过来,结结巴巴地对我说:“副…副总司令……不好了……”

“怎么了?”看着支队长的神态,我顿有不祥之感。

“骡马上驮的货物……都是粮食……不是我们要的货物……”支队长说。

啊,我大吃一惊,看着支队长:“你全部都检查了?”

“是的……全部都检查了……所有的货物我都亲自检查了,都是粮食…”

我的心猛地一顿,大步走到骡马跟前,摸出一把刀子,用力往袋子里戳去——

果真是粮食,都是白花花的大米。

我又连续戳了几个袋子,都是大米。

我靠,果真没有冰毒,都是大米啊。

老子上当了?老子中计了?

我忙过去审问那指挥官,指挥官一头雾水,说他不知道什么毒品的事情,说自己只是受命带人押运这批货物到指定边境地点,至于我们为什么要兴师动众抢夺这批大米,他一开始就觉得很奇怪,一直就想问,但又不敢问。

这会儿指挥官似乎明白了什么,明白我们把他押运的这货物当做毒品了,所以才会伏击他们。既然明白了,他也就没必要问了。

支队长不信,把雪亮的马刀架到指挥官的脖子上,威胁他如果不说实话就割断他的喉咙砍下他的脑袋,支队长真急了,目露凶光,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指挥官噗通跪倒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苦苦哀求,对天发誓说真的不知道毒品的事情。

我看指挥官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加上在队伍里又没有发现阿来,似乎也是能验证这一点。

我叫人把指挥官押下去。

“副总司令,怎么办?”一支队长看着我,将马刀狠狠插进地面。

我一时没有说话,琢磨着。

“辛辛苦苦折腾了这么些天,竟然弄的是假货……这也太窝囊了……”支队长懊丧地说。

我此时脑子里十分紧张,我想的不是真货在哪里,而是这是不是伍德和果敢自卫队全部阴谋的一部分,我们是不是中了他们的计策。

如果是那样,那就惨了,老秦的突袭计划就会惨遭失败,李顺的大本营也必定会遭到进攻,此时大本营人员空虚,如果敌人此时进攻,李顺将会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我的额头冒出一阵冷汗,立刻令人给李顺和老秦发出相同内容的一封密电:货物是假的,没有发现我们想要的东西,估计我们是中计了……

发完电报,我叫人将骡马上的粮食全部卸下来,集中到一起,通知寨子里的山民来自行领取。

虽然粮食很诱人,但山民都远远地观望着,却没有人敢过来。

我知道我们走后他们自然会过来瓜分这些大米的,此时也不再去理会这些。

我焦急地等待老秦和李顺的回复。

很快老秦回复:“果然……我一直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感觉这次行动太顺了…….只是一直想不出问题在哪里……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这是不是一个阴谋,我们是不是中计了?”我问老秦。

“这是个阴谋,但我们却也不算是中计……”老秦回答。

“为什么?”我很不解。

“因为这阴谋不是专门针对我们来的,而是他们为了货物的安全采取的特定防范措施,故意明目张胆走这条路运货,吸引周围的目光,吸引想打这批货主意的人的注意力,从而保证真正的毒品安全运输出去……刚才我和总司令交换了意见,一致认为,对手依旧不知道我们的行动计划,他们采取的这个计谋,不是专门针对我们的,目标是散漫了……我猜他们真正的货物一定是走了另一条路,而这条路线我们并没有侦察到……因为我们侦察人员的注意力都被这支马帮吸引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放弃这次行动计划?中止你那边的进攻计划?”我说。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开弓没有回头箭了,回不去了,停不住了……且不说这几天潜伏的代价,单就说撤退,就很容易被对方发觉,一旦发觉,一定会爆发激烈的战斗,在他们家门口打,到时候我们会很被动……而且,也极其可能会被抄后路端了老窝……而目前,虽然我们围剿了这支马队,但因为首先打掉了他的电台,他们的大本营是暂时不知道这边被伏击的消息的,这样,我们就仍然还有取胜的希望……”

“你的意思是…….”

“我正在派人全力搜集情报,同时这边潜伏的人马正密切注视着果敢族自卫队大本营的一举一动……你那边先安排一部分人把俘虏押回去,其他人原地待命,等我这边得到最新的消息,我们再定夺决定下一步的方向措施……”

“好!”

我这个副总司令此时不由自主就听从参谋长的安排了。

我看看俘获的60匹骡马,决定派40人带着重武器押送俘虏回大本营,留下的60人只携带轻武器跟随我进行下一步行动。

我想了,下一步我要骑马行军,这样速度快。

凭直觉,我下意识感觉到我还会有一场战斗。

看着押送俘虏的队伍离开,看着刚刚被掩埋的尸体,我心里不禁感到了巨大的懊丧,妈的,早知道这批货是假的,就不用开火打死人了,哎——这些死者好无辜。

但同时我又想,如果我不打死他们,他们就会开枪打死我们,我们对他们的仁慈换取不来他们对我们的宽容,打仗总是要死人的,打仗总是很残酷的,战场上的仁慈是要不得的,那是要用生命作为代价的。

如此想来,我的心里似乎有些安慰,但其实我知道自己的安慰是暂时的,我其实心里还是感到很不安……

这不安或许会伴随我很久很久……

在焦急不安的等待中,我没有等到老秦的回复,却接到了李顺的命令:速到江口寨,今晚12点前务必到达并发起攻击,夺取货物的同时注意搜寻阿来,发现阿来,即刻击毙之……

江口位于湄公河上游,是离边境大约不到10公里的一个小渡口,离这里大约有120公里的路程。李顺要求我们在今夜十二点前发起攻击,而此时已经是下午6点,只有不到6个小时的时间了。从这里到达江口,要穿越无人区原始森林里的走私小道,道路很难走的。

同时,李顺的命令又很模糊,发起攻击?向什么发起攻击?难道是向寨子发起进攻?踏平江口??

我一边命令集合队伍,全部人员上马,一边命令通讯兵将我的疑问回复李顺。

很快,李顺回复了一道长长的密电,具体和我说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精明的对手果然是只狡猾的狐狸,对这批毒品的运输下了大工夫,派出一支兵力强大的马队大摇大摆穿行在金三角腹地,吸引众多好汉的注意,同时却又悄悄派出小部分伪装人员,将毒品当做普通的货物直接装上了不起眼的货船,利用这几日上游连续下雨河水暴涨下游勉强可以通航的时机,逆流而上,船员个个装扮成经商货船的良民模样,毫不停歇地直奔上游而来。他们一共三艘机动船,船上都是船夫打扮的人,一共大约有30人,每艘船大约10人左右。目前这三艘货船就停靠在江口寨的渡口,下午刚刚抵达江口,今晚下半夜可能就要卸货,然后直接运抵边境。

这些情报无疑都是老秦打探到的。

怪不得李顺要我半夜12点前赶到并发起攻击,原来是要攻击这三艘货船。这其中的三十人里到底有没有阿来呢?看李顺的口气,似乎他认定阿来应该在里面。

我似乎也觉得阿来应该会跟随毒品走。

根据这些情报,不用老秦给我指点我现在也认定对方真的是没有觉察我们的红色风暴行动,道理很简单,明摆着的事情。

如此,此时正在清迈豪华大酒店里不知在捣鼓啥的伍德也是不知道我们的行动的了。阿来这个屠夫更不会知道。

这让我稍微有些安心放心。

我又想,一旦我们的行动成功,一旦毒品被夺取,一旦果敢自卫队被剿灭,伍德必定会知道是李顺对果敢自卫队下的手,必定会想到是李顺夺取了他的货物,一定会想到在他视野里消失多日的我也赶赴金三角参加了这次行动,那么,他下一步将会如何动作呢?他将会用什么方法对付李顺和我呢?

这一步还没成功,我就开始想下一步了。

我是不是想得太早了呢?

既然如此,那就先不想了,先做好这一步再说。

接着老秦又来电了:今晚12时整,我将会率部向果敢自卫队总部发起突袭……

看来老秦是下了死决心,不管我这边是否成功,他都要开始进攻了,或者说他是要赌一把,赌这次的情报是正确的,赌我能在半夜12点前赶到并结束夺取货物的战斗。

最后的决战时刻就要到了,就在今晚。

看看时间,事不宜迟,要火速赶路了。

我命令队伍立刻出发。

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我带领60名骑兵一头扎进了茫茫原始森林无人区深处……

在森林里走了没多远,我发觉自己犯了一个愚蠢的常识性失误,原始森林的走私小道十分狭窄,枝叶繁茂,空间狭小,骑在高头大马上是无法行走的,不时就会有树枝横在空中挡住去路。

本想骑马赶路会节省时间和体力,但如此看来,适得其反,反而成为了累赘。

我毫不迟疑下马,通知后面的队伍:全体人员弃马,改为步行。

也就是是说,我们还是要依靠两条腿在12点前赶到江口。

不到6个小时,120公里路,这不是开玩笑的,特别这120公里路还不是平路,全部是山路,有一大半是在无人区里穿行。困难可想而知。

我沉思了一下,传令大家轻装前进,将干粮、水壶、雨衣等非作战必须的东西全部扔掉,只携带枪支弹药。

然后,我在前面带路,一支队长殿后压阵。

我对大家说:“我们要用两只脚和时间赛跑,12点前赶到江口,我们就是胜利者,赶不到,我们就等于失败了……我在前面带路,大家跟我走,我能走多快,你们就走多快,能跟上我的是英雄,跟不上的是狗熊,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现在出发——”

夜幕里,60人的作战队伍在我的带领下,无声疾奔在原始森林的无人区小道上,为了防止暴露目标,只有我在前面打了一个手电,灯头还是用纱布蒙住的,后面的人一律不准打开手电,也不准发出任何异样的动静,摸黑在沉默中赶路。

我在前面快速行走,后面的队伍“嗖嗖”地紧跟着,仿佛一只利箭,我们以飞快的速度穿行在黑夜里……

夜晚10时许,我们钻出了无人区原始森林,眼前是连绵的草甸子,附近还有一个村寨,隐约有灯光闪动。

回头看看人马,都跟了上来,没一个掉队的。四个狙击手一直就紧跟在我身后,个个大气都不喘。

看来老秦训练的人马确实素质不错,看来身材瘦小灵活的掸族人十分适应山地丛林作战。

我很满意,然后带领大家悄无声息地进入了草甸子,借助夜空里微弱的月光,直插江口方向。

我们几乎没有走,都是在跑,小跑中跑快跑,山路小跑,坡道中跑,平路快跑。

紧跑慢跑,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明晃晃的东西,对岸还有点点灯火。

明晃晃的东西是水面,湄公河到了,江口到了。

终于到了。

看看时间,11点整。

我们跑在了时间的前面。

稍微喘息一下,清点人数,10分钟之后,稍微慢一点的人也赶了上来,最后收尾的是支队长。

大家一起藏身在岸边的灌木丛中,静静地看着对岸,等待我的命令。

我让大家先休息,喘口气,准备20分钟之后开始行动。

此时行动,最好的方式无疑是突袭。

此时的江口对岸,十分安静,渡口没有一个人,码头边停着三艘船,船上有微弱的灯光,偶尔似乎看到有人影晃动,估计那是值班的人员。

按照老秦提供的情报,那一吨冰毒应该就藏在这三艘船上,伪装成普通的货物运输,护送这批毒品的,是30名伪装成船员的果敢自卫队员。

而阿来,极有可能就混迹于这30人当中,极有可能就藏身于某一艘船上。

我把支队长叫来,商议突袭方案。

先派了两个人去试水的深度,很快回来报告说此处水流湍急,水比较深,往里走不到5米水位就把人没了。

我皱皱眉头。

“副总司令,我们的人没有一个是旱鸭子……”支队长对我说:“参谋长当初训练我们的时候,游泳是一个必须的科目……”

我闻听大喜:“好,很好……这就好办了……”

我之所以大喜,不仅仅因为大家都会游泳,还因为此处水深流急,那么,对方一定会放松警惕,特别是放松对对岸的警惕。

这对我们来说,无疑是可以利用的一个好机会。

我让支队长挑选出15个人,分成三个小组,每个小组5人。

这三个小组将执行偷袭的任务,要神不知鬼不觉爬上这三艘船,干掉哨兵,控制住船上的人员。

我没让他们带长武器,每人带了一把手枪和一把匕首,同时两颗手雷。手枪全部安了消音器。

我这次带的士兵的基本武器配置是AK47,还有就是每人都配有手枪和匕首,以及手雷。

然后,剩下的人员分为两个小组,一组往下游走100米,一组往上游走100米,在上下游处悄悄渡河,渡河后悄悄潜伏到码头附近,作为对偷袭小组的支援和后备,一旦偷袭成功,一部分立刻警戒四周,另一部分则上船协助偷袭小组控制船上人员。

四名狙击手跟随我,随时听我支配。

既然是偷袭,那么就要悄悄地进行,尽量不要打枪惊动寨子里和船上的人。

我再三强调,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

11点三十分,行动开始,渡河人员分几路悄悄下水,无声地向对岸泅去…

我在岸边聚精会神地看着对岸的动静……

午夜时分,周围很静,很静,偶尔传来一声犬吠……

四名狙击手自觉地在狙击步枪上安装好了消音器,静静地匍匐在我两侧,枪口直指对岸。

我举起红外夜视望远镜,看到偷袭小组已经靠近三艘船,正在往上攀爬……

而此时船上的人似乎并没有人发觉。

一会儿,我们的人上了船,进入了船舱……

片刻,我隐约听到一艘船上发出一声惨叫:啊——

无疑,这是对方哨兵的声音。

声音显然惊动了敌人,突然,中间那艘船上的探照灯打开了,雪亮的光柱开始乱照……

“打灭它!”我悄声对身边的狙击手说了一句。

随即,随着“噗——”的一声,探照灯立刻被打灭了,周围重新又陷入一片黑暗。

此时,我仿佛听到三艘船上都在进行激烈的搏斗,惨叫声和咒骂声此起彼伏……

但一直没有枪声,看来偷袭小组控制局面比较成功,根本就不给对方掏枪的机会。

大约十分钟之后,声音停止了,周围又安静下来。

接着,三艘船上先后有人冲我这边打手电暗号,示意已经成功控制了船只。

我不由出了口气,但同时却又有些顾虑,阿来在船上的话,他岂能束手就擒?偷袭的5个人恐怕加起来也不是阿来的对手,当然,或许是偷袭小组先发制人,先用枪控制了局面。阿来再牛逼,也无法和枪抗衡。

我带着四名狙击手泅渡过河,登船。

岸边的埋伏人员这时一部分在周围分散警戒,另一部分分别登上三艘船。

我上了中间那艘,我猜如果不出意外,毒品应该在这艘船上。

偷袭小组的活干的十分漂亮,船夫打扮的武装护送人员除了被干掉的,剩余的都被捆绑了起来,嘴里都塞了布团。

我挨个船仔细辨别被抓的人员,竟然都没有发现阿来。

我心中不由大奇。

时间紧张,来不及我多想,先找货要紧。

阿来不在船上,那么,是不是货也不在呢?

让人把俘虏押进舱里,然后开始找货物。

翻遍三艘船,没有发现冰毒。

妈的,整整一吨冰毒,难道蒸发了?

支队长到船舱里去审问,竟然都说不知道,嘴巴还都挺严实。

支队长火了,直接掏出匕首割下一个俘虏的耳朵,继续审问,还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我心里有些发急,脑子飞速地转悠着,边看着船壁……

伸手敲敲,似乎声音有些异常……

我的心里一动,立刻让人找来铁棍,砸开船板。

折腾了半天,船板被砸开一层,真相大白了——

我日,他妈的,货在夹层里,都是一袋袋白花花的冰毒!

终于找到了,三艘船的夹层里都是冰毒。

看来这些船员也未必知道货在夹层里,弄不好是提前有人将货放好了,然后让他们只管开船到哪里,而不会告诉他们船夹层里有什么东西。

当然,大多数人不知道,但如果阿来随船的话,他一定是知道的。

我当即令人给李顺和老秦发报:货已得手,马上回大本营!阿来没见到,正在查找中……

随即,我收到了李顺的回电:大功告成,副总司令辛苦,祝贺凯旋!

随后,我接到了老秦的回电:祝贺副总司令,我即将开始对地发起闪电突袭……

我看看时间,午夜12点整。

此地不宜久留,我当即命令全体人员上船,开船,顺河而下,直接回大本营。

边走边将货物整理好,装入船上的空箱子里。

这些空箱子,估计就是用来到达目的地后装冰毒用的。

这一吨罪恶的冰毒就这样被我带人截获了,在离我国边境不到10公里的地方被缴获了,这些冰毒不会流到我国境内毒害我们的国民了。

我惚然觉得自己似乎是在做一件正义的事情,是在为民除害。

伍德这下子损失大了,起码是1.5个亿的预付款没了。

顺流而下,速度很快,估计天亮前能回到大本营。

我这时开始继续调查阿来的下落。

我让支队长把船老大带上来,带到甲板上。

船老大满脸惊惧惊惶之色,带着讨好和求饶以及谦卑的口气冲我点头哈腰:“大王好——我就是个办事的,出力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奉命开船到江口,我哪里知道这船的夹层里有冰毒啊……求大王饶命啊,我真的是无辜的……”

我说:“我不追究你私运毒品之事,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保证不杀你……但是你如果不老实,那么……”

我停住了,支队长又亮起手里雪亮的匕首,在船老大眼前一晃。

船老大身体一哆嗦:“我保证老实,我是老实人……只要我知道的,我什么都说……”

我看着船老大:“伙计,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

船老大面露惧色看着我:“你……你……听你说话的这口气,莫非……你是李将军的亲属?”

我一听,说:“你说的是哪个李将军?”

船老大哆哆嗦嗦地说:“就是……就是京城里那个不会拿枪的什么将军,那个唱什么小小竹排闪闪红星混成将军的那个什么双什么江……听闻其老婆和儿子最常用的语录就是这两句,难道……大王就是传说中的那位李将军之子天一?”

“操——你放什么屁话,老子多大了,李双江那崽子才多大?还有,现在是哪一年?这屁话语录现在能传出来吗?你丫的整个是胡扯八道,再不老实,我割了你的舌头!”我哭笑不得。

支队长又摇晃着匕首在他眼前。

“不敢,不敢,大王饶命啊……”船老大连连求饶。

我接着问他:“告诉我,这次随你一起行船的人,有没有一个叫阿来的?”

“阿来?”船老大看着我:“没……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啊……”

我想了下,给他简单描绘了下阿来的外貌特征,然后说:“你想想,有没有这样一个人和你们一起……”

船老大想了想:“有啊,有……是有这么一个人,黑黝黝的,大个子,眼神很凶恶,整天闷不做声在船舱里睡大觉……不过,他不叫阿来,我带船出发时,上级交代我说称呼他为老罗,说到达江口后,老罗会找人来接船,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后面的事情就不用管了……让我们另外找船回去报到……”

“那个老罗呢?”我说:“他在不在船上?”

船老大摇摇头:“今晚10点的时候他离船上岸了,说找人来接应船,让我们等他回来,说大概2点左右能回来……这不,他还没回来,大王您先带人来了……”

无疑,阿来是找人卸货的,他在我到达江口之前就登岸了,到现在还回不来。

我自然不能回去等他了,先把货带回去要紧。

等阿来2点回到江口,看不到船和货,一定会往上汇报的,但那时,似乎一切都有些晚了,那时果敢自卫队的老窝可能就已经被老秦消灭了。

这时,东南方向传来隐隐约约的枪炮声,还有充天的火光……

船老大看着东南方向,面色微微一变。

我知道老秦那边打响了。

我对船老大说:“你在那边负责什么?”

船老大说:“运输……我是运输小队长,我只负责水路运输,至于运输什么货,从来不问,只管运到卸货就是……”

我说:“从今晚开始,果敢自卫队就从金三角消失了……我们是掸邦革命军,你们果敢自卫队勾结大陆毒贩,往大陆运输毒品,坑害国人,我们掸邦革命军对此是决不能容忍不能视而不见的,同时,你们果敢自卫队还妄图勾结什么有钱的主想剿灭我们革命军,自己找死……所以,今晚我们先下手为强,先消灭你们,先端了你们的老窝……”

船老大大惊失色:“大王是掸邦革命军……”

“不错,正是!”我回答说。

船老大垂头丧气地低下头:“唉——败在你们手里,我心服口服……”

我说:“那个老罗,你知道他的身份不?”

船老大说:“不知道……他从来不和我们多说一句话,上头也没告诉过我,只是说这是个重要的客人,随同我们一起走,同时到了江口后他会安排人接船接货……”

我点点头:“好吧,那就这样……”

然后,支队长把船老大押了下去。

船继续顺流而下,一路上枪炮声不断,东南方向的天空一片通红……

不知道老秦那边的战况如何了。

接近凌晨3点的时候,枪炮声渐渐停止了,但东南方向的天空却更红了,似乎正在燃起冲天大火。

靠在船舷边,我点燃一支烟,静静地吸了两口,看着周围沉沉的夜色,想起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心里忽然一阵空旷……

似乎,红色风暴行动该结束了。

天色大亮之后,我们的船顺利到达大本营,李顺带人在码头正等着。

船靠岸后,李顺直接登船,亲自验货。

验完货,李顺满意地对我说:“很好,都是质量最上等的毒品,妈的,我真想……”

我眉毛一扬,看着李顺。

李顺尴尬一笑,忙改口:“我是说,我真想一把火烧了它…可是,不能啊,我要把这些毒品弄到日本去,他们发明出来毒害人的,我再把这个还给他们,同时赚他们一笔钱……”

我看着岸边,没有理会李顺的话,说:“老秦还没回来?”

“正在回来的途中,人没回来,捷报已经回来了……”李顺哈哈大笑:“咱们这是同时奏捷报啊,你那边大获全胜,老秦那边更是进展顺利,闪电突袭得手,直接端了他们的老窝,打死了他们的总司令,其他大小军官士兵,打死了一部分,俘虏了好几百,缴获的物资不计其数啊,哈哈,武器弹药很多,粮食服装油料什么的,也很多啊……老子这次发了一笔横财……我让老秦把能搬走的都搬走,带不走的一把火全部烧光……他们的大本营现在已经化为灰烬,老秦正押着俘虏带着战利品往回走呢……”

我点了点头:“哦……”

李顺接好让人把冰毒卸下船,放到仓库里,专人看管。

然后,我又让人把俘虏押下来。

“俘虏统统先送到操场集合……”李顺得意洋洋意气风发地说:“等老秦那边的俘虏到了之后,统一处理……”

然后,李顺拍拍我的肩膀:“你这次为革命军的发展和壮大立了大功,你和老秦都是功臣啊……哎,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奖励你们俩了……差点就功高盖主了啊……”

我苦笑一阵。

傍晚时分,老秦回来了,带回来大批俘虏,还有大批物资。

老秦果真收获颇丰,那个强大的果敢自卫队一夜之间就从金三角消失了,被李顺抹去了。

李顺非常高兴,巡视了一番缴获的物资,很满意。

然后,李顺对我和老秦说:“这次消灭果敢自卫队的功劳,我想让给政府军……”

我一愣,没有明白李顺的意思。

老秦微笑了下。

李顺继续说:“果敢自卫队制毒贩毒,政府军虽然暗地和他们勾结,但名义上却还是要缉毒剿匪,我这次打算让他们哑巴吃黄连,但还得接受这功劳,毕竟,他们也是需要给上级交差的,我已经派人和他们联系了,他们要名要业绩,我们要的是实惠,不要这狗屎名声,回头老秦你安排人带一些老弱病残俘虏,连同从他们大本营缴获的一批鸦片,一同送到附近的政府军驻地,交给他们,就算是他他们的战利品好了……这样一来,也算是我们同政府军搞好关系的诚意体现……同时也是让政府军知道我们的实力,震慑一下他们,让他们不敢再小瞧我们…”

老秦点点头。

李顺又说:“虽然外界传出去会说是政府军剿灭的果敢自卫军匪帮,但金三角的各个山头其实还是知道这事是我们干的,这样,我们的威信就会大大提高,我看哪一个帮派敢轻视我们?看谁还敢惹老子?哈哈…这次红色风暴,我们实在是一举多得啊,获利太丰厚了……”

老秦和我对视了一眼,苦笑了下。

李顺接着说:“对了,这些俘虏,几百人啊,果敢华裔,都是汉人后代,子弟兵啊,都是自己人,好苗子,哈哈……我看可以收编一下,老秦,你安排,凡是愿意加入我革命军的普通士兵,立刻奖励金条一根,算是见面礼,不愿意加入的,来去自由,当即放走,不发回家的路费……”

老秦点点头,我接过来说:“对了…那些被俘的军官怎么办?”

李顺牙根一咬,干脆地说:“班长以上的,格杀勿论!”

闻听李顺此言,我大吃一惊,睁大眼睛看着李顺:“什么?格杀勿论?”

老秦看着我和李顺,目光有些低沉,没有说话。

李顺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不错,格杀勿论——只要是军官,统统地——杀——绝对一个不能留下!”

我急了,大叫起来:“不行——不能杀!”

被俘的军官有30多名,如果按照李顺的来,这无异于一场大屠杀。

李顺不悦地看着我:“副总司令,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冲动激动?我要杀的是敌人,不是自己人,你大惊小怪什么?”

我说:“他们之前是敌人,可是,现在他们是我们的俘虏,是失去战斗力的人,对待俘虏,不能滥杀。”

李顺眼皮一翻:“俘虏也是敌人,敌人就是敌人,敌人就不是朋友,不错,他们现在是放下了枪当了俘虏,失去了战斗力,但如果他们没有投降,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我们,你现在对他们仁慈,他们一旦有了还手之力,可不会对你客气……你这是典型的书呆子气,幼稚!”

李顺的口气带着严厉的训斥。

我说:“不管怎么说,都不能杀俘虏……”

李顺说:“怎么?你想给我讲讲日内瓦公约?想给我讲讲人道主义精神?对不起,我不和你讲这些,我没有在日内瓦公约上签字,我不承认日内瓦公约……我抓到的俘虏,他们是死是活,我说了算,我想放就放,想杀就杀,他们的命都攥在我手里……再说了,抓了这么多俘虏,我不过就是杀几十个军官,全部的士兵还都是给予优待的嘛……杀掉的这些人,不到总数的十分之一,无所谓……”

我说:“不管多少,都不能杀——绝对不可以杀!”

李顺火了:“怎么?你非要和我对抗?刚立下战功就要居功自傲和我对抗?你非要和我过不去是不是?”

我和李顺之间的气氛一时有些紧张,老秦担心地看着我们,但还是没有说话,似乎他在思考着什么。

李顺激愤地说:“我为什么要坚持杀掉这些军官,就因为他们作恶多端,你知道在他们的指挥下贩运制造了多少毒品?坑害了多少人?你知道他们指挥那些士兵过去杀了我们多少士兵杀了我们多少山民?你知道他们指挥那些士兵抢夺了我们多少财物强奸了多少妇女?他们犯下的罪过,杀一次是便宜他们了……”

我说:“之前他们作恶多端,是因为有首领纵容和命令,现在他们的首领已经被打死,也算是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现在他们是我们的俘虏,是放下武器的人,如果你滥杀俘虏的事情传出去,以后再打仗,谁还会愿意投降?如果不投降,拼死抵抗,我们的人岂不是要死更多?这些人,说白了其实都是果敢华裔,一半的血统里是汉人,也算是我们的同胞,讲的都是华语,你就忍心杀掉自己放下武器的同胞?再说了,即使他们作恶多端,那也是该由政府来对他们进行审判,而不是直接就杀掉……”

李顺冷笑一声:“政府审判?屁话,这里哪里有什么政府,我就是政府,在这里,我的话就是圣旨,审判个鸟,你以为金三角是法治社会?说你幼稚,你越发幼稚了……好了,不要罗嗦了,我说杀就杀,老秦,你这就去执行,通知行刑队,把那些军官带到后山去,集体枪毙……”

“不行——绝对不可以!”我大喝一声。

李顺的目光变得十分阴冷,看着我,缓缓地说:“副总司令,怎么?你今天是铁定要和我作对了,是不是?”

我说:“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今天就是不能杀这些俘虏……只要我在这里,就绝对不允许!我不想和你作对,但你的做法太过分,战场上杀人,那是没办法的事,我不反对,但现在是战后,你已经取得了胜利,为何你一定要杀掉这些俘虏呢?如果你执意非要杀这些俘虏,我一定会制止你!”

“一定会制止我?一定…会……那么,你将如何制止我?你夺权?你先杀了我?你要搞军事政变?”李顺说。

我一时无语,看着李顺不说话。

气氛越发紧张起来,我和李顺互相瞪视着,互不相让。

老秦这时说话了:“二位先不要动气,大家冷静下来……为了几个俘虏,大家内部起纠纷,不值得……”

李顺怒气冲冲地瞪了我一眼,摸出一支烟,狠狠吸了几口。

我也点着一支烟,吸了几口,头皮蒙蒙的。

老秦说:“刚才总司令的话,我觉得有道理,不错,按照这些军官以前犯下的罪行,是该杀,杀一次都不解恨……他们现在是我们手里的小绵羊,想杀还不是一句话事,太简单了……”

李顺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又看了我一眼。

老秦接着说:“不过,副总司令的那番话,也不无道理……这些军官虽然犯下了很严重的罪行,但他们当时也是奉命行事,或许也有些迫不得已的意识在里面,同时,他们已经是失去战斗力的人员,如果我们杀俘虏的事情传出去,或许对我们以后的作战会很不利……还有,这些人都是果敢华裔,身体里毕竟也还都流着汉人的血……”

李顺看着老秦:“那……参谋长,你的意见是什么?”

老秦说:“我想……不如这样……我们不杀这些俘虏的军官,但也不能留下来,这些军官骨子里是仇视我们掸邦革命军的,被洗脑很厉害,不同于那些普通的士兵……既然我们已经决定把这次剿灭果敢自卫队的功劳让给政府军,那么,何不顺水推舟,把这些被俘虏的军官一并交给他们,也算是他们的战利品,这样一来我们自己化解了矛盾,解决了难题,二来政府军也好有更多的面子往上交代,也有利于搞好政府军和我们之间的关系,可谓一举多得……至于这些军官交给政府军之后是死是活,那都和我们无关了……政府那边会审判他们的……这其实也算是符合副总司令的意思吧…”

老秦搞了一个折中方案。

李顺听了老秦的话,沉思了片刻,然后看着我:“你说呢?”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同意,大家各退一步好了,我不能再为这事和李顺继续顶下去了。这些军官被交给政府军,或许死,或许活,我都不能无法左右了,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我点头:“我赞同老秦的意见!”

李顺出了一口气:“好吧,既然你们二位有这个意思,那我就少数服从多数……这事老秦你去办吧……”

老秦点点头:“行,这事我会处理好的。这些军官不能留下,但士兵却都是好材料,我估计他们大多数都会留下来的……”

李顺又来了精神:“那当然,留下来就给一根金条啊,傻瓜才会和金条有仇……对了,老秦,这些士兵留下来之后,你要做好他们的改造工作,首先要改造他们的思想,洗脑的干活…要给他们灌输掸邦革命的意义,让他们树立为掸邦革命献身的远大理想,改造工作结束后,这些人不要单独列编,要全部拆开,分散编入各支队,和掸族士兵混为一体……”

老秦点头答应:“要的,这很有必要!”

李顺继续说:“果敢自卫队的地盘,我们要立刻派人去占领下来,纳入我们的辖区……我看至少要派两个支队过去驻守,驻守后,一切管理办法都要按照我们的来……首先要铲除种植的那些罂粟,目前罂粟马上就要收获,铲除了会对种植的山民带来损失,这不要紧,每家每户给予补偿,按照之前的收购价格补偿,然后规定他们不许再种植罂粟,鼓励他们种植甘蔗……”

老秦又答应着。

“我们这也算是给禁毒做贡献了,联合国禁毒总署该给我发勋章才对!”李顺大大咧咧地说。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顺看了我一眼:“怎么?会笑了?不拉着脸了?”

我说:“我觉得你这么做很对,自然不会拉脸!”

“哼——”李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无组织无纪律,目无上级……”

我说:“我不是诚心要和你作对,只是我真的觉得不该滥杀俘虏……”

“好了,不要再提这事了……”李顺打断我的话,接着转移话题:“对了,那个阿来,是怎么回事?”

我接着告诉了李顺和老秦阿来的事,他们听完,沉思了起来。

“阿来这狗日的命大,竟然正巧他离开了……”李顺说:“不过,他带人回来之后,不见了船只,一定会打听去向,说不定,他会跟踪过来……不过,他跟踪过来也没有屁用……老子已经把这批毒品入库了……”

老秦说:“或许,他还会立刻向伍德汇报……说不定,这会儿伍德已经知道毒品被抢的事情了……”

李顺的眼皮微微一跳,目光有些冷峻,接着缓缓点了点头:“老秦,这批货我看不宜在我们这里久留,夜长梦多,买主我已经联系好了,香港的一个大毒枭,专门走日本这趟线的,他们现在就携款在老挝边境等候着接货,我看你今天就带人押运这批货到老挝边境去交货,早弄完早利索……”

老秦说:“好!我这就去安排!”

老秦说着出去了。

李顺看着我:“这次红色风暴行动终于结束了,终于胜利完美结束了……”

我说:“既然结束了,那我就该回去了…….”

这时,我想到自己离开星海有些时做了,不由想起了秋桐,想起了海珠,想起了星海的那些人和事……

李顺点点头:“是的,你该回去了……唉,一起战斗的时间真快,没觉着就过去了……”

李顺的口气里竟似有些留恋和不舍。

“等我把手头的事情处理一下,然后最近2天就安排你回去……老秦今天去交那批货,等他回来之后,我让他专门护送你回去……”李顺来回走了几步,边说。

我点点头:“行!”

李顺似乎又有什么心事,眉头又锁了起来,自言自语地说:“他还在清迈……不知此刻的他会是怎么样的心情……不知他下一步要会怎么着……”

李顺的话提醒了我,我想起了伍德,是的,伍德还在清迈,伍德是李顺的一块心病,同样,李顺也是伍德的一块心病,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一时难以说清,似乎很纠结很矛盾。

此时,我想伍德一定知道了毒品被抢劫的事情,也能知道果敢自卫队被剿灭的事情,他大概应该能猜到这事是谁干的。

他一心想依靠自己雄厚的财力为后盾借助果敢自卫队的人来消灭李顺,此次他来清迈说不定就是想密谋此事的,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还是迟到了一步,李顺抢在他行动之前先把果敢自卫队干掉了,他的计划落空了。不但他的计划落空,那批他先付款1.5亿的冰毒也被李顺抢走了。伍德此次可谓是人财两空,损失大了,完败。

甚至,伍德或许该为自己感到庆幸,幸亏他在清迈停住了脚步,没有在李顺剿灭果敢自卫队之前进入金三角,不然,恐怕他这条命此刻是否还在都难说了。

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猜测,如果伍德真的进入了金三角,李顺到底会如何动作,很难预料。

我一直隐约感觉李顺对伍德带着难以名状的复杂态度,假如老秦进攻果敢自卫队的时候伍德在那里,李顺会让老秦杀了伍德吗?甚至,李顺还会继续实施既定的红色风暴计划剿灭果敢自卫队的大本营吗?

这都是未知。

在这个世界上,未知的事情太多了,纠结的事情也太多了,并不仅限于男女之间。

似乎,李顺极不情愿让伍德知道这批毒品是他出手截获的,这从他命令我和老秦发现阿来立刻击毙就能看得出,他是想杀人灭口,截断消息来源,不让消息走漏出去。但这可能吗?剿灭果敢自卫队的事情如此巨大,此时金三角我想无人不知,剿灭果敢自卫队和截获这批毒品,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是一伙人所为,伍德不是傻瓜,他不会想不到的。

那么,伍德将会如何应对此事呢?

李顺来回走了几步,突然停住,接着叫人进来,下了一道命令:马上安排人沿辖区内湄公河段设防,拦截一切可疑的船只嗯哼人员,一旦发现可疑人员,立刻拘捕,如有反抗,就地枪毙。

我知道,李顺这是针对阿来的,他在想阿来会不会顺河跟踪而来搞什么洋动静。

我不确定阿来会不会跟踪而来,这取决于伍德。

老秦当天晚上就带人押运这批毒品去了老挝边境,顺利进行了交易,携带大宗现金回到了大本营。

整整三个亿。

李顺这次果然发了,伍德亏大了。

这批冰毒很快将经由老挝进入日本毒品交易市场。

一吨啊,不知会毒死多少人。

罪孽啊,罪孽,阿弥陀佛……

对李顺把这批巨量的冰毒倾销到日本,我似乎没有什么意见,虽然我觉得这同样也是罪恶,但却似乎不想阻拦和反对。

我觉得自己其实真的心里有一种隐形的罪恶理念在作怪。

或许,这是一种根植于骨子里的民族仇恨意识让我会去如此意识。

同日,那批被俘虏的军官连同一部分缴获的鸦片一起移交给了附近的政府军。第二天,缅甸各大报纸媒体就刊登了政府军在金三角缉毒取得的辉煌战果,不但缴获了一批鸦片,还捣毁了犯罪团伙的老巢,俘虏了一批毒枭。

政府军很抓面子,缅甸政府也很抓面子,对民众起码是个交代啊。

政府军要的是业绩和面子,李顺要的是实惠。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当然,政府的那些宣传只能欺骗国内的民众,骗不了金三角的各位山大王,果敢自卫队毁于掸邦革命军之手,李顺夺取了果敢自卫队的一宗巨额毒品,他们心里都很清楚。

此次李顺的红色风暴行动,震慑了金三角的各派武装,在金三角刮起了一阵巴结朝拜风暴,立刻就有不少山大王派人来联络,主动要求个掸邦革命军结为同盟或者战略合作伙伴。

在金三角,枪杆子是硬道理,实力是说话的资本。

第二天,政府军专门派特使来李顺这里表示感谢,感谢掸邦革命军对政府军缉毒行动的大力支持和配合,同时希望今后继续合作。

对于和政府军的合作,李顺心里是很有数的,对他们是要格外防备的,表现上和气一团,和谐和睦,说不定什么转眼之间他们就会翻脸对你下黑手,目前政府军是拿他们没办法,所以打着合作和安抚的名义,一旦有机会,他们随时都会对自己下手。毕竟,对政府而言,他们是匪帮,是国内的不安定因素。

李顺热情隆重招待了特使,我和老秦作陪。酒足饭饱,临走前,李顺又安排给特使送了整整10根金条,算是贿赂,也是想让特使回去多替革命军说说好话。

现在的李顺兵强马壮,财力雄厚,可谓是金三角最强的霸主之一。

特使临走前,我无意中问了一句那批军官俘虏的处置情况,特使漫不经心地说当天这批俘虏就被政府军全部处决了。

闻听,我大为震惊,不经任何审判就处决俘虏,这是不符合法律程序的,作为政府军,怎么能这样呢?

看到我震惊的表情,特使哈哈笑起来,似乎是嘲笑我少见多怪。

李顺也哈哈大笑起来,似乎笑的很开心,似乎是开心于他虽然被我阻止了但结果还是遂了他的心愿。

我没笑。

老秦也没笑。

“他们是十恶不赦的毒贩,是我们国家的敌人,对待国家的敌人,我们是毫不客气的……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来头,不管有多大的势力……”特使说。

听了特使的这话,李顺的笑突然有些僵硬。

我心里突然有些难过,还有些怅惘…

在金三角,命太不值钱了,杀死一个人,就如同踩死一只蚂蚁。

或许,不管是政府军还是各派武装,只要是在金三角,这里就是没有任何法律可言的,任何人都不会遵守所谓的法律,想杀就杀,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这里是盛世边缘的乱世,这里充斥着乱世枭雄。

作为政府军,似乎也成了枭雄中的一员。

而李顺,正在成为金三角地区首屈一指的大枭雄。

迷惘间,我似乎看到听到金三角露出狰狞的面孔在哈哈大笑……

我突然就很厌恶金三角,突然就很厌恶这里的一切。

我想离开,我想快速离开这个乱世之地,我想回到盛世下的太平世界里去呼吸和谐的空气。

我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第二天,按照原来的计划,我该动身走了。

我终于要离开金三角了。

此时,我的心飞到了星海,飞到了秋桐和海珠那里,这么些日子,她们过得还好吗?

同时,我还想起了星海的诸多人,冬儿、云朵、孔昆、秦路、曹丽、小雪、张小天、四哥、海峰、雷正、孙东凯,还有正在主持发行公司工作的曹腾,甚至,还有我离开星海前夜不知到底是否被我做了的关夫人谢非师姐……

我向李顺辞行。

“计划改变了……”李顺看着我说。

“怎么?”我有些意外。

“你暂时不能走了……”李顺平静地说。

“什么?”我说。

“也不是说不能走了,只是有点新情况,计划有点改变,”李顺说着,呲牙一笑。

“怎么个改变法?”我说。

“你回去的路线改变了…不走原路返回了,老秦也不用送你了!”李顺说。

“哦……”我有些不明白李顺的话。

“我送你……送你到曼谷,然后你去新加坡,然后你从新加坡直飞上海……回去后,你可以对周围的人说你去新马泰旅游了……”李顺说:“不用担心手续和过关的问题,老秦会搞好这一切的……你的护照带了没?”

“带了,可是……这……为什么?”我说。

“先把护照给我,我给老秦去办相关手续,放心,老秦会安排人快速办理好一切手续的…”李顺要过我的护照,接着说:“为什么?工作需要!安全需要!不过,在我送你去曼谷之前,你要先和我到清迈……”

“去清迈?去清迈干嘛?”我的心倏地快速跳动起来。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那点新情况,”李顺点燃一支烟,吐出几口青烟,然后阴沉着脸说:“他派人传话给我了,要见我……你陪我一起走一趟……”

逃离星海逃离大陆这么久之后,李顺终于要见伍德了。

李顺要去清迈见伍德,要我陪同一起去。

在我被伍德连续在星海出击操了两次在伍德被李顺和我在金三角狠狠操了一次之后,我要跟随李顺去见伍德。

老秦先离开了营地,不知去了哪里。

我和李顺一直就呆在司令部喝茶,李顺说要等天黑再出发。

李顺似乎心事重重,只顾喝茶,然后就是一支接一支地抽烟,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外面的天空,神色异常阴冷……

我不知道李司令员此刻在想什么。

“活着,就是选择!”李顺喃喃自语了一句。

我看着李顺,琢磨着这话。

李顺看了我一眼:“你觉得呢?”

“觉得什么?”我说。

“人活着,总要选择一种生活,你说是不是?”李顺说。

我想了想:“或许吧……”

“可是,一旦身在江湖,就要身不由己,很多时候,你没有选择!”李顺说。

我沉默了。

李顺无声地笑了下:“我们常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是的,现如今社会就是个大江湖,想要在江湖中混碗饭吃也许不难,可是想混出点名堂,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社会太复杂,生活的压力,工作的压力,情感的压力,种种压力会让人们透不过气来……然而往往在现实面前人会身不由己,这个时侯便是最痛苦的时候。在这个时候,你得不到你想要的,甚至感到极度空虚,没有东西可以充满……”

我不由从心里赞同李顺的话,是的,任何人都有他最压抑最痛苦的时候。也许这个人是个万众瞩目的英雄,也许这个人是个家喻户晓的名人,也许这个人不怒而威,光芒万丈,也许这个人你每次见到他他都是那么坚强,充满活力,似乎一切都不能摧毁他击垮他。但总有一个时候,他压抑,痛苦,挣扎,心情低落,因为他也是凡人。那些只是隐藏了起来,所以你看不到他是怎样的痛苦,他在怎样承受痛苦,他又是怎样战胜痛苦。任何人都有人生的低谷期,有心情的低谷期,有不如意的时候。只是,有的人坚持着,有的人堕落了。

我明白,每个人都会经历内心无比的矛盾,挣扎,惶恐,不知所措。一个人奋斗的时候,没有人可以依赖,无比的孤单和寂寞,想哭却哭不出来。因为哭根本是没有用的,眼泪最是无情。但是有的人压抑到极点的时候却始终怀抱着信仰。坚强和脆弱本就是一个人的两面。我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时候,感到无止境的空虚和落寞,完全没有存在感,感觉不到自己是在活着呢?李顺是不是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呢?或许,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会有很多人去寻找刺激,做刺激的事,这样做他才感受得到自己是活着的。李顺是不是就是这样呢?我会不会也这样呢?其实人不就是这样吗,情绪压抑时急着找寻出路,有的人花钱买醉,有的人不停的抽烟,各种的各种发泄解脱方式…

我这时不由想起秋桐和我说过的一句话:生活并不是一件你情我愿的游戏。

是的,生活不是你情我愿就可以继续下去的,大海广阔无垠,波澜壮阔,几何时,却止不住多出几许失意和茫然。夜深人静,说不出的孤单落寞。这种心情,我是不是也经常体会呢?这个时侯,我有没有想过,自己是不是太过脆弱了?

我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我想要的东西迟迟没有得到,我已经开始疲惫,我焦急万分,却似乎插翅难飞,内心挣扎矛盾……

我不想怀疑这些,我知道,只要是人,总是要经历这些的。生活是这样的,它总叫人先知道到什么是苦,然后才让我自己去领悟究竟什么是甜?

我知道有人不服,他看到有的人生来尊贵,有的人生来显赫,有的人生来贫贱,有的人生来就背负着骂名!有的人生来就吃甜,有的人生来就吃苦!

不公平?是的,不公平就对了,这世道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公平。

但,生来吃甜的人,未必最甜;生来吃苦的人,未必最苦。不过是条件和心境的相对论罢了。

所以,我认为,人生之不如意十有八九,但或许生活应该终究是美好的。

当然,目前,我看不到自己的美好在哪里,或许,李顺也未必就能看到。

我迷惘地这样想着,心里感到了巨大的苦涩和寂寞。

是的,我很寂寞。

在这寂寞的时候,坐在李司令身边,我突然无比想念秋桐,想念她的一切……

越是想念,越是感到寂寞。

寂寞对于我,总是如影随形。

有人说,寂寞是心灵的苦恼,使灵魂无所傍依随处飘荡。

我心里清楚,寂寞不是与生俱来的,正如我们的生活越来越现代化,所居住的城市越来越繁华,而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时间与空间却越来越少。但唯一不少的,总是寂寞。因为种种原因,寂寞无时不刻的伴随着我们。

生活中我总是害怕寂寞,不管人多人少,不管是热闹或者冷清,寂寞总是不经意的袭击着我的神经。让我孤独,让我寂寞,让我害怕,让我思念,让我渴望,让我意淫……不错,我承认,我渴望温暖,渴望关怀,渴望幸福,渴望热闹,渴望繁华,渴望两情相悦,渴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是,现实是如此冷酷如此残酷如此严酷,可是,我就是摆脱不了寂寞的追随,就好像平时应酬跟很多朋友在一起喝酒聊天,有说有笑,热闹非凡,可内心却仍然感觉到很孤独,很空虚。因为寂寞又一次的敲打着我的心灵,没有原因,寂寞就是这样和我如影相随。

似乎和我带着同样的想法,李顺突然又叹息一声:“其实,易克,你知道不,我很寂寞……”

我的心一动,看着李顺。

李顺喃喃地说:“寂寞就是这样一种无形的东西,挥之不去,叫之也不会来,却在你思想毫无遮拦的时候悄然而至,侵袭着你的身心,躲之不及,无法回避,来了,就丝丝屡屡占据着你的心灵,必须用全身心去应对……寂寞就是一种毒,一种无药可解的毒,深夜里莫名的醒来,突然想哭,翻个身,原来床是如此的大,自己把身体蜷在床的一角,不敢呼吸,感觉在这黑漆漆的夜里自己与整个世界脱离……寂寞是一种心灵上的孤独,是一段无人相伴的旅程,是一片没有繁星的夜空,是一段消闲苦闷的日子,它使空虚的人孤苦,使浅薄的人浮躁,使睿智的人沉思,使我这样的狂人发疯……”

我的心微微颤动,是的,寂寞是柔软的,像温水,像轻风,更像空气中弥漫的细菌无处不在,一不小心就侵蚀了你的身体,当你从内心深处发出一声叹息的时候,你这才意识到,寂寞已经无可挽回地侵占了你的心灵。

李顺突然又笑了,笑的有些凄然,说:“这么多年,我早已习惯了寂寞……有时候,我会觉得,寂寞是一种美丽,是一种难得的享受,虽然这享受让我不时感到痛苦,甚至发狂……”

我看着李顺。

李顺继续自言自语:“因为寂寞的时候,我才能冷静下来好好的思考。才能自我剖析自己内心深处的思想。或许在这个时候,人的目光会变得辽阔一些,思想会变得深刻一些,于是,往往期望这寂寞延长一些,再延长一些……”

李顺这话让我的心又是一动,因为我突然觉得这话似乎好熟悉,似乎,秋桐和我说过类似的话。

是的,秋桐是说过的,她曾经和我说过:寂寞其实是美丽的,寂寞让人深刻,寂寞让人的思想更加深邃……久而久之,寂寞变得无所谓,变得淡然,再没有一开始的失落和恐惧。用寂寞的时间来消遣你的书,你的歌,还有你的青春岁月。这些未必都是一种浪费,更多的是一种难得的体验。它其实给了我一个很大的空间,让我看清这世界安静下来的颜色,聆听万物沉寂下来的私语,并不是杂乱,而是熠熠生辉,不是无聊,而是情趣的提炼。我可以用忧伤的笔调,写下最真实的点点滴滴,填满寂寞的空间,让它不再寂寞……

想到了秋桐,我的心不由起起落落,或许,现实的生活不会让我这样长久的寂寞下去,因为我总是要面对这个花花世界,面对各色各样的人群,为家庭,为了名利,我在丑陋的人世间不断的应酬,不停的扮演各种各样的角色,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在那个只属于我自己狭小的空间里,不防安静下来享受一下寂寞的美丽。我此时感觉寂寞其实更像一朵开放在心灵深处最美丽的花,扎根于孤独的土壤,自我生发,自我妍丽。在独处的蹉跎岁月中,悄然绽放在自然界天地之间,孤寂,傲然!

人这一生中,谁没有过寂寞?谁没有过孤独?谁没有过隐藏的脆弱?谁知道寂寞背后的伤痛?谁知道潇洒背后的孤独?

又想起浮生若梦说过的话:别说你不怕寂寞,别说你不怕孤独,别说你不怕人与人之间的冷漠。因为这个世上没有人不寂寞,没有人不孤独。每个人在这滚滚红尘中,都在经历着不一样的孤独与寂寞,上演着不一样的人生戏曲。

我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不由又开始想念起远在万里之遥的秋桐……

“你在想什么?”李顺突然问我。

我从沉思中回过神,看到李顺盯住我的目光,心里突然有些发虚,忙说:“没……没想什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李顺突然咧嘴一笑。

我勉强咧了下嘴,没有说话。

“你这个情种,你这会儿一定在想女人,在想你心爱的女人,是不是?”李顺说。

我不敢对视李顺的目光,我无法回答他的话,他要是知道我此刻在想他的未婚妻,那我就不用离开金三角了,他立刻就会在这里把我做了。

“没出息,就知道想女人……”李顺似乎从我的表情里验证了自己的想法,数落了我一句,然后说:“哎——你那个女人海珠,我猜她一定是恨死我了……为什么?因为我把她的情哥哥带入了黑道啊……”

李顺认为我是在想海珠的。

我松了口气,说:“不谈这个了……”

“干嘛不谈?谈女人多好啊,这不正对你胃口吗?”李顺说:“哎——易克,我问你,和海珠在一起,你觉得幸福不?”

我说:“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李顺有些索然的神情,接着说:“我猜你未必幸福……我看你心里其实并不快乐……你说你何苦呢,干嘛非要和女人纠缠在一起,干嘛非要找女人呢?女人到底有什么好?”

李顺这话让我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我说:“我不和女人纠缠,和男人纠缠就好了?你觉得我不该喜欢女人,该喜欢男人是不是?我喜欢女人不正常,喜欢男人就正常了是不是?”

“这……”李顺的神情一时有些尴尬,却又用怪怪的眼神看着我。

一会儿李顺说:“好吧,咱们不谈这个了……谈女人看来确实没意思……谈什么呢,谈谈我们的事业吧……对了,这次我派到星海去的四个特战队员,方爱国他们,表现怎么样?”

“挺不错的,素质很高,很听话,做事也很利索!”我说。

“嗯……他们是我先派过去的先遣组,先潜伏在星海,下一步,合适的时机,我会把特战分队都派过去,必要的时候,他们会发挥重要的作用,会成为我在星海的一支重要武装力量……”李顺说:“金三角再好,这里也不是我家,我的家在星海,我迟早是要杀回去的……我李顺迟早是要昂首挺胸回去的……到时候,老子要大开杀戒,要逐个算账,要进行总的清算…….”

李顺的声音充满了杀气,我心里不由打了个寒噤。

“我们目前在金三角的发展是顺利的,实力逐步壮大,地盘稳步拓展,这次消灭了果敢自卫队,夺取了他们的这批冰毒,我们的实力得到迅猛增强,地盘得到猛烈扩大,毫不客气地说,我李顺现在在金三角是傲视群雄,我李顺的经济实力达到了空前的壮大,我有足够的物质基础去实现我想要做的任何事情……”李顺得意地说:“这次搞到的冰毒,直接增加了我们三个亿的收入,三个亿啊,哈哈……我们这次的行动,由猎鼠升级到红色风暴,简直是太精彩了,这真是一次可以写入军事教材的经典战斗……这一切成就,都是在我的正确英明领导下取得的,下一步,金三角之王是谁?是我李顺!”

似乎,这次胜利让李顺有些得意忘形了。

我不由想提醒一下他,说:“果敢自卫队是消灭了,但是,这批货里面,有伍德预付的一个半亿,这次伍德损失是巨大的……”

李顺听了我这话,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清醒了过来,紧紧皱了皱眉头,接着起身就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李顺进了办公室后,一直就没再出来,不知他在是睡觉的还是捣鼓什么别的东西。

我走出指挥部,站在外面看着眺望金三角,远处是黛色的连绵的群山,亚热带炽热的阳光照耀着掸邦高原红色的焦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窒息的味道。

我不知道今晚和李顺去清迈见伍德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也不知道伍德要见李顺的意图是什么?更不知道李顺为何要带我一起去……

夕阳西下,李顺出来了。特战分队来了10名队员,全部骑着马,整整齐齐全副武装在指挥部前列队,他们是要护送我和李顺去清迈的。

有人牵过来两匹马,李顺和我上马。李顺挥了挥马鞭,往前一指:“出发——”

于是,在特战分队骑兵的簇拥下,我们开始出发。

我终于要离开金三角了。

金三角,再见!

暮色里,我们扬鞭往南而去,穿行在金三角的山峦间…

离开大本营之后,特战分队的骑兵分为三个小组,两个人打前站,中间四个人左右护卫,还有四个人殿后。

特战人员警惕性很高,个个手提装满子弹的AK47,边行进边用目光警觉地看着四周。

走了半天,夜色完全黑了下来,一弯月亮挂在天空,月色皎洁。

借着月光,我们匆匆赶路,周围十分安静,小道两边的密林里不时传来不知名的野兽叫声。

突然附近的草丛里有一阵异样的悉悉索索的声音,我刚反应过来,身边的特战队员早已举起AK47,闷不吭声直接就是一梭子扫射了过去——

随着一阵嚎叫,草丛里没了动静。

大家停下,两名队员下马进入了草丛,片刻回来报告,一头野猪被打死了。

我松了口气。幸亏不问青红皂白被打死的不是人。要是附近有赶路的山民藏在草丛里,那可就成了冤死鬼。

“金三角野兽很多的……你下次来,我带你去打猎……”李顺骑在马上优哉游哉地对我说了一句。

还有下次?我不敢想还有下次了,这次已经让我惊心动魄了。

我没有说话。

“GO——”李顺手臂一挥,发出一声怪叫。

然后队伍继续前进。

之后没有再遇到什么意外,晚上12点,我们走出了金三角,抵达金三角最边缘的一个小镇——满星叠。

道路开始又宽又平,小镇此时已经入睡,零星有几点灯火闪烁。

山脚下的路边早就等候着两辆吉普车,竟然还是悍马。车旁游动着几个人,手里都提着手枪。

无疑这是前来接应李顺和我的人。

无疑这都是老秦安排好的。

然后,我和李顺上了后面的悍马,特战分队完成了任务连夜往回返,前面的悍马开路,直接沿着马路往南开去。

一路向南。

凌晨2点,我们终于抵达清迈。

路上,李顺给我介绍,清迈是泰国第二大城市,是清迈府的首府,也是泰国北部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其发达程度仅次於首都曼谷。面积17.5平方公里,人口18万。市内风景秀丽,遍植花草,尤以玫瑰花最为著名,有“北国玫瑰”的雅称。清迈的天然环境优美,平均海拔300米,是泰国的高原城市,气候凉爽,是著名的避暑胜地。清迈曾长期作为泰王国的首都,至今仍保留着很多珍贵的历史和文化遗迹。城区内代表着泰北灿烂历史文化的古老寺庙,同时,清迈的丝绸、纺织品等也著称于世,每年都有大批丝绸、纺织品出口,是泰国制造业的重要支柱。

凌晨2点的清迈,大街上竟然还挺热闹,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各色小吃摊卖东西的摊点在马路边随意摆放,摊主在起劲地叫卖着。马路边不时有和尚走过,两侧不时见到佛塔。

我们直接入住长康大酒店,这是清迈最豪华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房间早已预定好,两个豪华单间。

我和李顺直接上楼去房间,那几个随从没有离开,而是坐在了酒店大堂。

我知道,伍德应该也是住在这里,此时,他应该睡了。

我此时又困又乏,进了房间,简单洗了个澡,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11点。

李顺给我打了内部电话:“醒了没?”

“嗯……”

“待会儿有人会把饭送到你房间,你就在房间里吃!”李顺说。

“嗯……”

“他就住在你左侧隔壁的总统套间!”李顺又说。

我吓了一跳,卧槽,伍德就在我隔壁啊!

李顺的房间在我右侧隔壁,这么说,我夹在伍德和李顺之间睡了一夜。

我猜房间的安排一定是老秦特意这么搞的,或者是按照李顺的要求搞的。

李顺为什么要这么安排?难道既不怕伍德提前发觉?

不过我知道既然李顺敢于让老秦这么搞,自然有他的算盘,想不让伍德知道就一定能不让他知道。

老秦做事一向是极其稳妥的,伍德一定是没有发觉的。

兔子枕着狗蛋睡觉,我竟然和伍德做了一夜的邻居。

“伍德知道我来了?”我说。

我不知道李顺此时有没有和伍德取得联系。

“他不知道!”李顺顿了顿,接着说:“我也还没和他联系,他不知道我昨晚到达的消息!”

“哦……”我松了口气。

“吃过午饭,我准备去见他!”李顺说。

“那…我呢?”我说。

“你……”李顺顿了下,接着说:“你先吃饭,吃完饭,等我通知……”

说完,李顺就挂了电话。

想到伍德此时就在我隔壁,想到午饭后李顺不知会如何安排,想到在这异国他乡要和伍德交锋,我的心里不知怎么不由就有些紧张起来……

吃过午饭,我坐在沙发上抽烟,等待李顺的召唤。

一会儿,李顺打了内线电话过来,压低嗓门说:“阿来来了,此刻正在你门口的走廊转悠……”

我一听,心不由嗖地一紧。

阿来竟然也到了清迈,而且就在我房间门口!

显然,他是奔伍德来的。

至于他是什么时候到的清迈,在我门口的走廊沾了多久,我无从知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必定已经和伍德见过面了,该向伍德汇报的已经都汇报了。

泰国是阿来的老巢,他对这里比我要熟悉地多,这里曾经是他作为职业杀手纵横驰骋的地方。

如今,他又回来了。

当然,此次他回来,似乎是不用担心以前的仇家对他的追杀了,因为他背后有伍德这个大靠山,毫无疑问,伍德有足够的实力帮他摆平之前的事情。

这一点,我不怀疑。

电话里李顺继续在说:“此次我带你来清迈,预备了两个方案,一个是你跟随我当面去见他,看他怎么做,听他怎么说,然后随机应变……第二个方案,是我单独去见他,你自始至终就不要露面,但你要时刻保护好我的安全……这两个方案,各有利弊,各有用意,本来我是想实施第一个方案的,但是……阿来的出现,让我改变了主意,我决定还是实施第二个方案,你就呆在房间里,哪里也不要去,我自己单独去见他……”

“可是…有阿来在这里,你去单独见伍德,会不会……”我说。

“不要担心,我见他的时候,肯定是我们单独两人,阿来不会在旁边的……”李顺说:“这一点,根据我对他的了解,我是有把握的……”

“你单独去见他,我在这个房间里,如何时刻保护你?”我说。

“既然单独会面,似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李顺说:“但是……”

说到这里,李顺顿住了。

我静等李顺下面的话。

“但是…….我还是想让你随时掌握那边的情况……”李顺说。

“如何掌握?”我说。

“给你送的饭,你没全部吃完吧?”李顺说。

“嗯……是的!”我说,不知李顺突然问这话是何意。

“那个糯米团,你没打开吧?”李顺说。

“是的……”我说。

“打完电话,你掰开那个糯米团,里面会有一个耳塞子,你只管把耳塞子塞到耳朵里,就会听到我和他会面的所有谈话…….”李顺说。

“哦……”

原来李顺早有安排了,这说明李顺是要携带微型监听装置进伍德房间的。

“进门的时候,会不会被搜身?”我说。

“可能吗?谁会搜我的身?谁敢搜我的身?”李顺说:“这里是清迈,是泰国,虽然不在金三角,但我的势力依然能延伸到这里……走廊来往的服务员清洁工都有我的人,楼下大堂也有我的人……阿来这龟孙子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唉……真遗憾,没有在金三角把他做了,在那里没有干掉他,在这里就不能动他了,让他多活一些日子吧……”

我说:“恐怕酒店里也会有伍德的人……”

“这个我心里有数,他一到这酒店,我们的人就盯上了,有那么几个人在这酒店里溜达,但都不足以成气候,我们昨晚到酒店的时候,他们都躲在一个房间里赌博,我们进来,他们是没有发觉的……”李顺说。

“阿来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我说。

“今天早上,一大早到的酒店……然后直接进了他的房间,这会儿才刚出来……”李顺说。

“他这会儿在走廊里溜达什么?”我说。

“估计是当保安的吧……”李顺轻笑了下:“你放心,虽然他就站在你房间门口,但他不会发觉你的,既然我决定不让你露面,那么,谁都不会发现你在这里……好了,就这样,我要挂了,我要过去了……”

说完,李顺挂了电话。

我立刻掰开那个没吃的糯米团,果然看到一个微型耳塞子。

我将耳塞塞进耳朵,却没有任何声音。

我悄悄走到门口,通过猫眼往外看,果然就看到了阿来。

阿来此时正靠在我房间侧对面走廊的墙壁,抱着双臂,两眼直勾勾往上看天花板。

不知这龟儿子在想什么。

我屏住呼吸看着阿来。

片刻,我听到耳塞子发出了轻微的声音,李顺那边打开开关了。

接着,我看到阿来的身体一动,脑袋往一边看,接着就站直身子,直勾勾地看着侧方。

显然,是李顺出了房间,阿来看到了李顺。

阿来似乎没有料到李顺突然会在这里出现,似乎没有想到李顺就住在隔壁,露出意外的神情直直地看着。

“阿来——你好啊!”我听到李顺轻松的声音。

我的心不由一紧。

阿来似乎还没有从意外里回过神,看着李顺说:“李……李老板……你……你……”

“好久不见,怎么,见到我是不是很激动啊?你个龟儿子!”李顺说。

“这……李老板……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阿来说。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李顺反问,接着说:“你都能在这里,我怎么就不能来呢?”

“这……呵呵……”阿来勉强笑了下,身体随意晃荡着。

“妈的,见了老子怎么这么浪荡,给我立正站好,鞠躬!”李顺口气突然有些严厉。

阿来一怔,两眼看着李顺的方向,脸上露出一股屈辱的表情,接着缓缓站直了身子,出了一口气,老老实实给李顺鞠了一躬:“李老板好——”

“哎——这才是听话的好孩子……”李顺说:“阿来,我是来这里见将军的,你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呢?你不是一直跟着白老三的吗?”

“白老板死了,我就跟着伍老板干了……”阿来面无表情地说。

“哦……是这样啊,原来白老三死了?真让人意外,好好的人怎么死了呢?是不是你杀的啊?”李顺说。

阿来没有说话,直勾勾地看着李顺。

他显然知道李顺是在捉弄自己。

“据说白老三是我杀的,你信不信呢?”李顺说。

“不知道!”阿来说。

“我怀疑是你杀的,你信不信呢?”李顺又说。

“不知道!”阿来继续回答。

“妈的,不老实,我叫你不老实——”李顺突然出现在视界里,走到阿来跟前,抬起手,照阿来的脑门就是一巴掌,嘴里还骂着:“狗日的,回答老子问题不老实,我打你个龟孙子……”

李顺抬手就打阿来,阿来竟然没有还手,老老实实让李顺打。

依照阿来的身手,只需一伸手,李顺就能被放倒,但李顺似乎知道阿来是不敢还手的,照打不误。

打了几巴掌,李顺对阿来说:“妈的——听老子命令,立正——往后转——齐步走!”

阿来站在那里没动。

李顺火了,伸手照阿来的脸就开始抽他的嘴巴。

我这时不由就很担心阿来会还手,我做好了随时开门出去的准备。

阿来直挺挺站在那里,竟然就任凭李顺打,就是不还手,也不走。

阿来的嘴角被李顺打出了血,李顺还在不停地打。李顺似乎不担心阿来会对他出手,似乎他料到阿来不敢对他出手。

正在这时,我隐约听到有开门的声音,接着听到一个声音:“住手——”

声音不大,但充满了底气。

我不由一颤,这是伍德的声音。

李顺的身体似乎也不由一颤,接着就住了手,接着神情突然就变得有些恭敬,看着门口方向,低声说:“将军……”

李顺似乎还是不能摆脱伍德在自己心目中的阴影,虽然他背后狠狠打击了伍德一番,但当面见了伍德,他似乎还是不能做到让自己心里洒脱起来。

“阿顺,你为什么打阿来?”伍德的声音。

“我要来见你,他站在门口不走,我看了眼烦!”李顺说。

我突然意识到李顺这么打阿来驱赶阿来是要保护我,让我之后可以走出这房间。

“阿顺……阿来现在跟着我……是我让他站在门口的……”伍德说。

“哦……那我不知道……”李顺说。

“阿来没告诉你吗?”伍德说。

“告诉我了,但他的话,我怎么能信呢!”李顺说。

“那我的话,你能信吗?”伍德说。

李顺没有说话,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目光看着伍德,似乎他眼神里还有几分敬畏,这敬畏似乎是习惯了的目光,他无法一时摆脱。

“阿来,李老板的话你是要听的,李老板让你走,你就走吧……”伍德的声音:“李老板打你,是爱护你,我眼里有你,是看得起你……能被李老板打的人,是要感到光荣的,你走吧……”

阿来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一言不发,带着憋屈和恨恨的目光看了李顺一眼,然后转身就走。

李顺紧紧咬住牙根,看着阿来离去的房间,又不经意往我这边看了一眼。

“阿顺,进来吧……”伍德说。

李顺接着就进了伍德的房间,啪——传来关门的声音。

我坐回到沙发上,凝神听耳塞子传来的声音。

“坐吧……”伍德的声音。

“嗯……”李顺答应了一声。

“想喝点什么?”伍德说。

“不渴!”李顺说。

“嗯……”伍德顿了下,接着说:“阿顺,我们好久没见面了……自从白老三死了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面……”

“是的……”李顺的声音有些低沉。

“你瘦了,黑了,但似乎精神了!”伍德说。

“你还是没变,还是老样子!”李顺说。

“呵呵……”伍德笑起来,笑地似乎有些干巴。

李顺没吱声。

然后,就是沉默。

沉默了大约有三分钟左右。

“白老三的死,公安上的人说和你有关,说是你杀的……而且,证据似乎还很确凿…….”一会儿,伍德缓缓地说:“阿顺,此事你怎么认为?”

“我没怎么看,反正白老三不是我杀的,至于他们怎么说,那是他们的事,爱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李顺说:“虽然我一直想亲手杀了白老三,但却的确不是我杀的,我明白这其中是有道道的,我知道一定是有人安排杀了白老三,然后家伙嫁祸于我,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嫁祸于我……”

伍德说:“你说的他们是指的谁呢?”

“你明白的!”李顺说。

“呵呵……我要说我不明白呢!”伍德说。

“那我无话可说!”李顺说。

“你说的他们,包括我吗?”伍德说。

“我不愿意这么认为!”李顺说。

“不愿意这么认为……只是不愿意这么认为……这么说,你似乎也认为我是他们中的一员喽?”伍德说。

李顺说:“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会?”伍德说。

李顺不说话。

沉默片刻,伍德叹了口气:“阿顺,你跟了我那么多年,我和你的关系,你心里应该是有数的,你心里该明白我和你的个人感情是怎么样的,你心里该清楚我对你到底是怎么样的……当然,有时候,为了我自己的生存和发展,我可能会在表面上做出一些心不由己的事情,但那只是表面,在我的心里,我始终还是把你当做我最贴心的人的……毕竟,你是我带出来的……你的后期成长,是我看着一步步成长起来的……”

李顺还是不说话。

“还记得我们以前在日本时候的情景吗?还记得我以前是怎么指导你辅助你教导你的吗?”伍德说。

“记得!”李顺终于说话了。

“记得就好……”伍德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阿顺,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对你的一片苦心,明白我对你的个人情谊……在我眼里,你始终是我最贴近的人……”

李顺又不说话了。

“好了,过去的那些事不说了……说说现在吧……白老三一死,你被通缉了,然后你就失踪了,你都到了哪里,现在又在干什么呢?”伍德说。

“你应该知道的……既然你能给我捎到话让我来见你,那么,你当然知道我现在在哪里……知道我现在在干吗!”李顺说。

“嗯……好吧,我知道……我后来知道的……只是,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的消息的吗?”伍德说。

“你说——”李顺说。

“我是通过易克知道的……”伍德说。

我明白伍德这话的意思,我到腾冲,李顺见我,阿来跟踪,顺藤摸瓜跟踪李顺到了金三角,知道了李顺的落脚点。

“嗯……我明白!”李顺说。

“你失踪之后,我一直很关心你的下落,到处派人打听你的消息,却都没有找到,不得已,我就派人跟踪易克,后来,偶然,就通过易克知道了你的消息……知道你还好好地活着,我是很欣慰的……知道你现在金三角混得有滋有味,我是很开心的,只要看到你好好的,我就很放心了……”伍德说。

“谢谢……”李顺说。

“自从知道你在金三角落脚的消息,我就一直很关注你的发展和生存状况,就一直很想来看看你,可是,一直没有机会……这不,这次我到泰国来散心旅游,特意到了清迈,特意托人给你捎个信,就是想看看你……”伍德说。

“谢谢……”李顺又说。

“你和我之间,需要说谢谢吗?是不是太客气了?”伍德说。

李顺没有言语。

“你是不是对我心里有怨气?”伍德说。

“不敢!”李顺说。

“不敢?那说明还是有的……为什么对我有怨气?”伍德说。

李顺又不说话了。

“好吧,你不说,我也不问了……”伍德说:“你离开大陆后,家里的老爷子老太太也出了事,你不在家,老爷子老太太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不能看着不管,他们出事后,我托了很多人走了很多关系为老爷子老太太开脱,费了很大的人力和物力,总算结果还算不错……我想结果你已经知道了吧?”

虽然我不知道老李夫妇到底是如何大事化小的,但我绝对不会相信这是伍德帮忙的结果。李顺也一定不会相信。

但我还是听到李顺说:“很感激你的帮助……十分感激……”

“不用说感谢,这都是应该的,你不在星海,家里的事我自然是要尽心尽力的,不光老爷子老太太我要照顾好,同时,包括秋桐还有小雪,我都会好好照顾的……我一定会照顾地无微不至的……”伍德说。

伍德这话听起来似乎是话里有话,我闻听心里不由一悚,似乎他的话里有隐约威胁的味道。

李顺不知有没有听出这话的味道,说:“感谢你的照顾……不过,虽然我在金三角,但我还是很注意星海发生的事情,很关注星海亲人的消息,留在星海的亲人如果有任何闪失,不管是谁捣鼓的,不管他有多大的势力,我都会和他拼命的,即使我在金三角,我也有足够的能力去将他碎尸万段,有能力去灭了他全家,灭了他九族……这话你信吗?”

谈话的味道似乎有些火药味,李顺这话显然是在含蓄地警告伍德。

伍德呵呵笑了:“这话我相信……我相信你能做到,相信你敢做到,相信你会干出来……”

我此时感觉,伍德的声音里似乎有些许的忌惮。

伍德接着说:“对了,那个易克,我知道他和你一直是有联系的,这个人,你怎么看?”

李顺说:“我没怎么看……我和他联系也不多,只是偶尔过问下他的近况,他现在在仕途混得风生水起,我和他走的不是一条路……他也不愿意跟着我混黑道,我也不想多勉强他……”

“哦……他最近似乎在官场混的不大顺利,工作上出了重大失误,被停职反省了……这事你知道不?”伍德说。

“听说了……”李顺说。

“易克停职之后,突然就从星海失踪了……据说他回老家探亲了,我派人打听了下,他的确是回了一趟宁州老家,但接着又失踪了…到现在也不知去了哪里……”伍德说。

“你为什么对他的行踪如此感兴趣呢?他停职回家探亲这很正常,至于他去哪里,他是自由人,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这是他的事情……”李顺说。

“我对他必须要感兴趣,这个易克,做事很诡异,心地很叵测,我如此关心他的去向,一来是为自己考虑,二来呢,也是为你考虑,这年头人心难料,你对他十分信任,但是…….”伍德说。

“谢谢你的关心……我对他是了解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很清楚…还有,虽然你对他很感兴趣,但我不,我对他去了哪里,没有一点兴趣!”李顺说。

“哦……呵呵……这么说,你现在是不知道他在哪里的了?”伍德说。

“我想应该是的!”李顺说。

“应该是的……呵呵……”伍德又笑。

“需要知道的时候我会知道,不需要的时候,我不会知道!”李顺说。

“这么说,这会儿,你是不需要知道的了?”伍德说。

“大概是的!”李顺说。

伍德沉默了一会儿,说:“阿顺,我怎么觉得我们这次见面,说话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同于以往了呢?似乎有些隔阂了呢?”

李顺说:“我没有觉得……”

伍德说:“但我觉出来了……你对我没有以往的尊敬和无间了……”

李顺说:“这只是你自己的感觉而已…….或许是你太敏感了……”

“哦……这么说,我真的是过于敏感了?这么说,在你心里,我们之间的感情还是那么深厚那么牢固,是不是?”伍德说。

“我想你我心里都会有数!”李顺说。

“呵呵……”伍德干笑了起来,笑声听起来有些莫测。

然后,两人又沉默了。

我在隔壁聚精会神地听着,这会儿的沉默让我觉得有些窒息。

沉默,持续的沉默,一丁点儿动静都没有。

我不知道此时二人心里都是怎么想的,都是如何的表情。

半天,李顺说话了:“你这次到泰国,到清迈,恐怕不单是就为了散心为了旅游为了来看看我吧?这次你要见我,恐怕是有什么事情吧?”

终于要切入正题了,李顺终于沉不住气先切入正题了。

到底李顺没有伍德有耐性。

我凝神听着,听伍德如何反应。

沉默了片刻,我听到伍德突然笑起来……

听伍德笑了半天,接着他说:“阿顺,你的脾气还是那么直接爽快……耐不住性子……”

李顺说:“我们之间谈话,或许用不着拐来拐去绕弯子吧!”

伍德说:“嗯……或许应该是这样……我们之间……或许不必绕那么多弯子……不过,我还是想问你个问题……”

“你说——”李顺说。

“阿顺,有一句古语,不知道你明白不明白?”伍德说。

“什么古语?”李顺说。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你明白不?”伍德说。

我立刻明白伍德这句话的意思,他是借这句话来比喻自己和李顺之间的关系,当然他不是把自己比作人民,把李顺比作皇帝,而是套用而已,把自己比作水,把李顺比作舟,那就是他能把李顺扶持起来,也同样能把李顺颠覆。

显然,伍德是在向李顺发出直接而严厉的警告,在还没谈正事之前先给李顺一个明白而含蓄的下马威。

李顺说:“我文化水平不高,听不懂这话……”

伍德说:“是真听不懂呢还是拿着明白装糊涂?行啊你,阿顺,你在我面前开始给我装糊涂了……”

李顺说:“不该懂的时候必须不懂!”

伍德呵呵笑了:“阿顺,你是想做水呢还是想做舟?”

李顺说:“我都不想做,我只想做我自己!”

伍德说:“恐怕这由不得你吧?我看,水你是做不成的,你只能做舟……”

李顺说:“既然由不得我,那就你说了算好了……以前,曾经,我想做什么,我能做什么,不都是你说了算吗?”

伍德说:“不错,以前,曾经,你是很听我的话……可是,现在,此时,我说了未必就算了……哎——我老了,你翅膀也硬了……”

李顺说:“我听不懂你这话的意思……也不想费脑子去多想什么里格楞……我只想知道,你这次来清迈召我见面的真正目的……”

伍德说:“好吧,既然你如此直接,既然你没有兴趣绕弯子……那我就直说了吧……我这次来泰国,来到清迈,约你见面,目的有三,第一,出来散心旅游,放松放松脑子;第二,见见你,好久没你消息,得知你在金三角,我一直就想找个机会看看你,换句话说,我很想你,很关注你,很关心你,心里一直放不下你,毕竟,你是我带出来的,我和你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第三,是受朋友之托,找你打听个事儿……”

“什么事儿?”李顺说。

“最近,我刚刚听说金三角出了一见惊天动地的大事……”伍德说。

“什么叫惊天动地的大事?”李顺说。

“金三角有一支武装力量,叫果敢自卫队的是不是?”伍德说。

“是的,我知道!”李顺说。

“就在2天前的一个夜晚,他们被人给剿灭了,全军覆灭,一夜之间,消失了,是不是?”伍德说。

“嗯……是的,你的消息很灵通……”李顺说。

“泰国的很多报纸上都披露了,我能不知道吗?”伍德说。

“哦……我在金三角是看不到报纸的!”李顺说。

“那你知道果敢自卫队是被哪一支派别给干掉的吗?”伍德说。

“你不是看了报纸吗?报纸上应该会提及的吧?”李顺说。

伍德说:“报纸上的确是讲了,说是被缅甸政府军剿灭的……但,你认为我会相信吗?”

李顺说:“那你认为是谁消灭他们的?”

伍德说:“所以我想问问你……”

李顺说:“我要是说我不清楚呢?”

伍德说:“你是想告诉我你对此一无所知吗?”

李顺说:“你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呢?你对金三角的一直地方武装为什么会这么有兴趣?”

伍德说:“好奇!我这个人,你应该知道,对世界上每天发生的大小事情,都很感兴趣,国事家事天下事,我什么都关心……”

李顺说:“或许你是,但我不是,我不感兴趣!”

伍德说:“好吧,你不感兴趣……那我们暂且就不谈这事,我还想问你一件事……”

“问吧!”李顺说。

伍德说:“就在这支果敢自卫队被剿灭的同时,我还听说金三角发生了一起神秘的事件……”

李顺说:“你听说了什么事件?”

伍德说:“听说果敢自卫队有一批价值不菲的货物,在运往中缅边境的途中,就在快要到达边境地区的时候,突然神秘地失踪了,货物失踪了,押运货物的人也不见了……”

李顺说:“你的消息的确是够灵通的,你不会告诉我这个消息也是你从报纸上看到的吧?”

伍德说:“这个倒不是,这是听我的一个朋友提起的……”

李顺说:“那你这位朋友想必是在金三角混的?”

伍德说:“呵呵……你说呢?”

李顺说:“以前我可从没有听说你在金三角有朋友……”

伍德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世界每天总是在变化的嘛……”

李顺说:“那你听说这批货物是什么东西呢?”

伍德干脆地说:“冰毒,一吨冰毒,价值三亿多……”

李顺说:“哦……你为什么会对毒品的事情感兴趣呢?”

伍德说:“因为这批毒品和我的那位朋友关系十分密切,而我,和那位朋友关系也是不错……”

李顺说:“你是不是想说,那批货物是你朋友的?”

伍德说:“是……那批货物是我朋友先预付了一半定金给果敢自卫队,也就是说,起码有一半,也就是有价值一点五亿是他的……”

李顺说:“你那位朋友是毒贩了……你在和贩毒的人交朋友……”

伍德说:“干我们这一行的,你也知道,结交的朋友都是三教九流,干什么行业的都有,有白道的,有黑道的,有经商的,有做官的,有做正经生意的,有做地下买卖的……我呢,最近还真就认识了一位朋友,他是做贩毒生意的……虽然不是要命的交情,但却也是友谊很深,经常互相帮助……当然,我这么说并不代表我涉足贩毒生意,我只是替我朋友来过问一下,我这个人一项乐于助人,你是知道的……”

李顺说:“那你找我问这事的意思是……”

伍德说:“我想,或许你会知道这批货物是被哪位好汉给劫持走了……我想,那位劫持这批货物的人一定是金三角的,而且一定有不小的胆量和实力……”

李顺说:“你打听这个的意思是……”

伍德说:“话说开了,我的意思就是想让你帮我打听到是哪一支武装截取了这批货物,然后呢,如果你认识他们,当然,凭你现在在金三角的实力和地位,你是应该能知道的,也是应该能说上话的,我想,让你帮个忙,算是帮我朋友的忙,也就算是帮我的忙,毕竟,这批货,外婆朋友预付了一般的定金,让这位好汉看在你的面子上网开一面,放一马,把这批货物归原主……如果此事能成,我那位朋友是不会亏待那位好汉的,自然也不会亏待你,而且,这样,我的面子也有了,当然,我明白,我的面子其实是你给的,也不枉我和你多年的交情,也不枉我对你多年的教导……”李顺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认为我一定会知道这事是谁干的吗?”

伍德说:“是的,你一定会知道,我有这个把握。”

李顺说:“那么,你认为我一定会有这个面子说服那位好汉把货物归还吗?”

伍德说:“如果我没有把握,就不会来清迈了,就不会约你在这里见面了……”

李顺说:“那,如果我说,我做不到呢?”

这回轮到伍德沉默了,一会儿,他缓缓地说:“阿顺,我想你也知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在道上混,还是少树敌的好……在和平盛世少树敌很有必要,在乱世金三角少树敌更有必要……”

李顺说:“我这么做,能有什么好处?”

伍德哈哈一笑:“好处自然是大大的,这批货价值高昂,转手出去,会大大赚一笔,赚的钱,我那位朋友说了,大家平分……到时候,你和那位好汉起码不会少于一半的好处……”

李顺说:“那你呢?”

伍德说:“我?我只当是帮朋友了,我不要什么好处,当然,你只要给了我这个面子,对我来说,这本是就是一笔财富……”

伍德够装逼的,打死不承认这批货是他的。

李顺沉默了,似乎在思考。

伍德说:“我知道你在金三角发展,是需要强大的物质基础作为依托的,有了这笔钱,对你招兵买马自然是很有好处的……同时,你不用冒任何风险就能得到一大笔钱,这样的好处,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一会儿,李顺说:“我想来想起,这事我还是办不了……很抱歉,我无法帮你,也无法帮你的那位朋友了……”

伍德的声音有些发冷,拖长了声音:“是吗?你想好了?你决定了?”

“是的,我想好了,我决定了!”李顺说。

“你不后悔?”伍德的声音愈发阴冷。

“不后悔!”李顺说。

“这么说,我这张老脸不管用了,我的面子你是不打算给了……”伍德说。

“我没这意思,只是,请你也理解我的难处…….也请你转告你的那位朋友,请他多多理解谅解……”李顺说。

两人都在绕弯子,李顺似乎是在步步逼伍德,让他承认这批货是他的,而伍德呢,似乎在步步紧逼李顺就范,却又坚决不肯承认自己和那批毒品的关系。

局面一时有些僵持住了。

稍停,听到伍德说:“阿顺,你这脾气还是那么犟…….你翅膀硬了,连我的面子也不给了,你……你让我很失望……”

李顺说:“在你面前,我的翅膀永远也硬不起来,我也不想让你失望,只是,这事我真的做不了……如果不是冰毒,或许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但是,涉及如此大宗的一批冰毒,我恐怕是很难出手的……”

伍德缓了缓,说:“阿顺,既然今天你非要如此说,既然你非要如此表态,那我就不给你面子了,那我就直说了……我打听清楚了,果敢自卫队其实是你干掉的,同时,这批货物,也是你劫持的,这一点,我有确凿的证据,我想你不会否认吧?”

李顺说:“既然你直说了,那我也不回避,不错,这批货是我劫持的,果敢自卫队是我消灭的……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消灭他们劫持他们的这批货吗?”

伍德说:“你说——”

李顺说:“之所以我要派人劫持这批货,就是因为这批货要运输到大陆,要在大陆倾销,要去毒害我们的同胞,我李顺虽然知道自己不是好人,但我多少还是有点爱国之心,运输到别的国家,我不管不问可以,但运输到大陆地区,我看不过去……我自己溜冰这么多年,深受毒品之害,弄得现在人不人鬼不鬼,无法戒掉,我这辈子一大半就是毁在了毒品上,我深知毒品的危害,正因为如此,我不想让如此巨量的毒品流入大陆……所以,这批货,我一定要阻止他们流入大陆,所以,我就将这批货劫持了……还有,这个果敢自卫队,我为什么要把他们干掉,一来因为他们一直和我争地盘,矛盾积怨已久,我在我的辖区搞禁毒运动,他们在自己的辖区大力发展罂粟种植,大力发展毒品制造和贩运,和我水火不容,我这样做,是基于正义,是基于为人类的健康考虑,我不会容许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有这么一个大规模制毒贩毒的团伙存在…我并不认为自己这么做就是个好人,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我知道自己是混黑道的,但即使混黑道,也要黑地正,黑地有道义…二来,果敢自卫队一直忘我之心不死,我听说他们一直在和外界某一个实力财力雄厚的财团勾结,想密谋联合将我和我的掸邦革命军一举铲除,也就是说,如果我不干掉他,那么,他就会干掉我,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不如提早下手……”

伍德的声音听起来微微有些异样,说:“如此说来,你是迫不得已了,你是被逼无奈才有此举动的了……”

李顺说:“不错,是的……我是为了自己做人的良心,那点还没有彻底泯灭彻底烂掉的良心,为了自己的生存和发展需要……”

伍德说:“那么,你知道不知道果敢自卫队要和外界那个财团合作要消灭你的呢?”

李顺说:“不知道……不过,刚才听你说的那些话,倒是提醒了我,该不会是你的那位朋友吧?该不是他要和果敢自卫队合作要消灭我吧?”

“他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伍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巴。

李顺说:“这个我说不清楚……不过,大致可以这么认为,既然你那位朋友是大毒枭,那么,我在辖区搞的禁毒运动一定会妨碍他的生意继续扩大和发展,把我搞掉,我的地盘就成了果敢自卫队的,那么,他们就可以有更多的地区来种植罂粟,他们的毒品生意就会很好地得到扩大……”

伍德说:“阿顺,你想的实在太多了……你太有想象力了……我认为你的判断是错误的,我的那位朋友既然知道我和你的关系,那么,他是绝对不会针对你做出什么阴谋的……他和我的关系非同一般,他是绝对不会对你下手的……你想得实在是太多余了……”

李顺说:“或许是我想多了,但在金三角混,多想点事是没有坏处的,这里的生存环境实在险恶,到处是狼,要想不被狼吃掉,我必须要让自己做一只更凶狠的狼……”

伍德说:“嗯……看来,你正在变得越来越成功,翅膀越来越硬,连我千里迢迢来一趟说的话都不管用了,我的面子也不给了……”

李顺说:“你这话就见外了,我哪里敢不给你的面子,你说的话什么时候不管用过,只是,这事事关我手下几百人的利益,我不能因为我自己而出卖弟兄们的利益……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事,这是你朋友的事情,中间毕竟还是隔了一层,如果这是你的事情,我李顺二话不说,绝无任何推辞……”

李顺还是想继续逼迫伍德承认自己贩毒之事,让他亲口在自己面前说出来。

李顺够执着的。

伍德说:“这当然不是我的事情,我怎么会做贩毒的事情呢?你跟了我那么多年,你什么时候听说我干这种事情了?”

看来,伍德深知此事对自己的利害,宁可不要这批货,也不会在李顺面前承认自己贩毒之事。或许,他也猜到了李顺的用意,知道自己一旦亲口在李顺面前说出贩毒之事,那么,他说不定就会彻底毁在李顺手里。他已经知道现在的李顺不是昔日对他言听计从的李顺了。

我想,此时,伍德心里一定更加坚定了要将李顺彻底消灭的决心,他要将自己亲手带起来的李顺亲手干掉。

而李顺,虽然一直在对伍德进行着委婉地抗拒,但他终究没有和伍德撕破脸皮,他心里似乎终究还难以彻底摆脱伍德多年以来形成的对他的影响。他缺乏足够的勇气和决心与伍德面对面对抗。

当然,或许,还没到时候。

李顺说:“我十分愿意相信你是不会贩毒的,我当然认为你是不会干这种事情的……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是不会看错人的,我相信自己是没有跟错人的……还有,其实你今天约我,已经晚了……我即使想给你面子,想让你给你的朋友有个交代,也晚了……”

伍德说:“此话怎么讲?”

李顺说:“那批毒品,已经不在金三角了……”

“什么?”伍德失声道。

“那批毒品我已经出手了,此刻,应该已经离开了东南亚,正在运往日本的途中,或许不久,这批毒品就会通过各种途径进入日本的毒品交易市场……”李顺缓缓地说:“冰毒是日本人发明出来的,危害整个人类,我现在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要让他们尝尝自己酿造出来的后果……”

“你——”伍德似乎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声音有些恼怒。

“怎么?我把毒品运到日本,你很不满意吗?你不希望这批毒品让日本人吸吗?如果是运到别的国家,是不是你就不会如此生气了?”李顺说。

我仿佛看到李顺正紧紧盯住伍德的眼睛,似乎要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些什么东西。

“这个……”伍德声音恢复了正常,说:“你显然是想错了,我怎么会因为毒品运到日本而生气,毒品在哪里销售还不都是一样,我刚才生气,是因为你不打招呼就把这批货出手,你这么做,岂不是让我完全坐蜡了……我怎么回去和我的朋友交代呢?”

李顺说:“之前你也没和我打过招呼,我这不是刚知道你来的意图吗?当然,即使这批货还没出手,我也不会还给你朋友的,因为这批货他是要准备在大陆倾销的,这是我不能允许的……而且,我认为你也一定不会允许这批货物毒害我们的同胞吧……”

伍德沉默了一会儿,说:“早知道结果是如此,那我刚才也就不用和你说这么多了,我就不用让你来这一趟了……”

李顺说:“刚才你不是说来这里的目的之一是想见我的吗?怎么?你只是为了这批货来的?”

伍德说:“阿顺,你越来越会抠字眼了?越来越会抓住我言语的漏洞不放了?”

李顺说:“我不敢……”

伍德冷笑一声:“你嘴巴上说不敢,我看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我现在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眼里现在根本就没有我这个教父了……”

李顺说:“我没那想法,我没那意思……”

伍德沉默了,我想他此时内心里一定极其恼怒,一定极其失望,一定会李顺恨之入骨,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他必须要在李顺面前保持镇静和大度,维护他做教父的尊严和威严。

李顺说:“既然你专门来了,既然你和我见面了,那么,我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也不能让你对你的朋友没有任何交代……我想,请你把这个转交给你的朋友……”

似乎,李顺掏出什么东西递给了伍德。

李顺会给伍德什么东西呢?

接着,我听到伍德似乎故作惊愕的声音:“阿顺,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顺说:“我不想和贩毒的人交朋友,这张支票,是五千万,这些钱,纯粹是因为你的面子,算是给你朋友的一点补偿,并不代表我想和他做朋友……他既然贩毒,既然想把这批货运到大陆,那么,不让他损失一些是不可能的,但因为你出面了,多少也让他减少点损失,你也好给他有个交代……这次我会通过你给他五千万,但下次,如果再被我在金三角抓到他往大陆贩毒,那就没这么好的事情了,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原来李顺给伍德的是一张五千万的支票。

李顺终究没有达到自己让伍德承认他是毒贩的目的,心里想必是有些失望的,但他还是要有所表示,似乎他明白伍德是决不会当面承认这批货是自己的了,似乎他是想借此安慰一下伍德,也是对他发出一种含而不露的严厉的警告。

李顺的这番话,似乎也表明他已经有了和伍德决裂的意向,虽然两人口头上都没有直接显露出来,但内心想必都是很明清的,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这就好比两个国家,虽然剑拔弩张就要打仗,但在形式上还是一团和气,该互访的互访,该招待的招待,该握手的握手。

他们似乎都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对方,都在暗中较量着。

接下来,就是一阵沉默。

这沉默在我听来,似乎觉得很窒息,充满紧张气氛。

接着,我听到一阵轻微的嘶嘶的声音,似乎是纸张撕裂的声音,接着听到李顺似乎故作惊讶的声音:“你……这……”

伍德哼笑了一声:“阿顺,你以为我那位朋友是要饭的吗?你以为我是替我朋友来乞讨的吗?你也太小看我那位朋友了,你以为他会在乎区区五千万,我不用和他打招呼,就可以代替他撕了这支票,就可以代替他谢绝你的一番好意……当然,我会转告他的一番心意的,也会转告他你的一番警示……”

李顺说:“心意不敢当,只是因为你的到来,我才会这么做,警示更不敢当,有你在,我没那资格,也没那胆量……”

伍德说:“如果你真要是想给我面子,那么,你就应该把你出售那批货物的收入全部拿出来给我那位朋友,这本来就不属于你的……”

李顺说:“那不可能!”

伍德说:“至少,你该把收入的一半,或者说是一点五亿归还给我的那位朋友……那本来就是他的预付金……”

李顺说:“非法交易,赃款一律没收,那还是不可能,给他五千万,就已经很不错了……既然你都明白你的那位朋友不会在乎区区五千万,那何必又在乎一点五亿呢?不就多一个亿吗?大手笔,大财团,无所谓啊……”

伍德没有说话。

我想此刻他一定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剁了李顺,但他未必敢,毕竟这里是泰国,不是国内,不是星海,不是他的地盘,虽然阿来在这里,但李顺的人更多,这里几乎可以说是李顺的控制范围,如果李顺想在这里做了他还差不多,李顺要是想把伍德扣留,我想伍德是走不脱的。

但李顺似乎没有这个意思,似乎他明白这里虽然有他的人,但毕竟不是金三角,这里是泰国第二大城市,这里是法治社会,他不想惹事。

同时,即使李顺不怕惹事,似乎还难以对伍德真正下手,似乎还难以下这个决心,似乎,他和伍德之间的火候还不到。

一会儿,我听到伍德突然笑了:“呵呵…好了,阿顺,既然这事你很为难,既然这事已经这样了,那就算了……我会回去和我那位朋友替你多说些好话的,我会努力说服他不要和你结怨的……毕竟,大家都是朋友,你和我又是这种特殊的关系,我还是当你们的和事佬好了……虽然我那位朋友这次损失巨大,但还不至于就让他彻底丧失了元气,如果今后你们之间能相安无事,那倒也不枉我来这里一趟……”

李顺说:“那就多劳你费心了……让你跑一趟,我心里很过意不去……我还是那句话,麻烦你转告你的那位朋友,贩毒的事最好不要干,如果非要干,那就不要往大陆贩毒,不要在金三角往大陆贩毒,不要被我发现……如果被我抓住,那么,我还是不会放过他,下次,我恐怕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李顺又在警告伍德了。

伍德呵呵笑着:“阿顺,你啊,就是这么一股子牛脾气,怎么也改不了……好吧,我会转告的……不打不成交,希望你们以后会成为朋友……”

伍德说的真是似的,似乎还真有这么一位朋友存在。

李顺说:“我不想和毒贩成为朋友,我看朋友还是免了吧……”

“哦……呵呵……”伍德笑的又是很干巴,笑了一会儿,说:“好吧,那就随你了……不过,我还是想重复我刚才的一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做不了水,在我面前,你只能做舟……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顺似乎不由自主就说:“明白!”

“明白就好…….这次我们算是见面了,我终于见到你了……看到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以后如果有事,我还是和你联系的,当然,你要是有什么事,也可以找我……”伍德说。

“嗯……”李顺答应着。

“其实我该感谢你的……这次出来旅游散心,从昆明到曼谷到清迈,一路上都没少了你的人暗中护送,不然,我哪里会心情如此放松呢……”伍德说。

听到此话,我的心一震,伍德这只狡猾的老狐狸早就发觉自己被李顺的人跟踪之事了,从昆明就发觉了。

我不由惊诧于伍德的精明和警觉,他竟然一开始就能发觉。

“这……这……”李顺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也有些意外,还有些尴尬。

“阿顺,别忘了,你是我带出来的……你做的事情,想瞒过我,恐怕没那么简单…….我想你一定看过西游记,一定知道如来佛和孙悟空的关系……”伍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意味深长,还带着警告的意思。

“嗯……我其实……其实是担心你路上会有什么意外,所以…所以让你保护你的……”李顺的声音愈发尴尬。

“我知道啊,不然我怎么会感谢你呢?我就知道你是关心我的安全的……”伍德笑着说:“不过,现在好了,阿来过来了,有阿来陪着我,你大可不必担心我的安全,随后我的旅程,你就不用操心了……”

“嗯…好!”李顺说。

“其实,我倒是很关心你在金三角的安全,今后,你要格外多加小心,小心被人偷袭,小心被人暗算,小心被人蒙骗,小心被人算计……”伍德说。

“我会注意防范的,感谢你对我的关心!”李顺说。

“我对你关心是应该的,也是必须的!”伍德停顿了下,接着说:“还打算回星海吗?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李顺说:“我在这里活的很好,不打算回去了……再说,我现在是通缉犯,回去那不是找死吗?”

伍德说:“过了风头,我想办法给你缓和一下关系,看看能不能把通缉令撤了,如果撤了通缉令,我看你还是可以回去的,毕竟,那里是你的家嘛,那里还有你的亲人嘛……当然,在你回去之前,我会好好照顾好你的亲人的,我会当做自己家人来照顾的……”

伍德这话显然是别有用意。

李顺说:“那就给你添麻烦了……不过,请你回星海之后,可以在适当的场合对适当的人放下口风,我在星海的所有亲人,如果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有什么闪失,他们一定会遭到我李顺的血腥加倍报复,他们一定会后悔,到时候,我会杀了他们全家,会诛灭他们九族……这一点,我说到做到,绝不会食言!”

伍德说:“好,我会记住的……你说的所有亲人,包括易克吗?”

李顺说:“你认为易克是我的亲人吗?”

伍德说:“呵呵……我不知道……”

李顺说:“易克和我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虽然我和他是有联系的,但我们现在甚至连亲密的朋友都不是,我们现在近似于分道扬镳了,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充其量,我们只能是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朋友而已……”

我明白,李顺对伍德这番话,是想保护我,撇清和我的关系。

但,伍德显然是不会相信的,李顺这么说对伍德是没用的。

但李顺还是这么说了。

伍德说:“哦……我明白了……”

李顺接着说:“虽然我和易克没有什么特殊的交情了,但如果要是有人想利用易克来对付我,比如名义上拿易克开刀而实质上是针对我来,想损害我的利益,那我就不会坐视不管……”

伍德说:“呵呵……嗯,可以理解!”

似乎,伍德根本就没有把李顺的这一番狠话放在心上,甚至,他在心里似乎会嘲笑李顺的狂妄和无知。

然后,伍德说:“你是昨晚到的吧,住在我隔壁吧?”

李顺说:“是的,昨晚到的时候很晚了,没敢打扰你休息!”

伍德说:“你是想贴身保护我吧?”

李顺说:“可以这么说……”

伍德沉默了片刻,接着说:“你能确定易克没有来金三角吗?”

李顺说:“当然!反正我是没有见到过他……”

伍德又呵呵笑了,一会儿突然说:“阿顺,你猜我隔壁另一侧房间住的是谁?”

闻听伍德此言,我的心不由一紧。

伍德这只狡猾的老狐狸,难道他猜到隔壁是我了?甚至,他猜到我在偷听了?我紧张地想着。

接着听到李顺镇静的声音:“我猜不到……当然,如果你感兴趣,我们不妨一起过去敲门问问看看……”

李顺怎么能这么说啊,我日,这不是让自己露馅吗?

伍德说:“你都猜不到,我自然更猜不到了,住店的客人来自五湖四海,我对住的是谁,其实是没有兴趣的……管他是谁呢……”

伍德不打算来隔壁抓我的现行,这让我松了口气,但同时又有些迷惑不解,难道,伍德刚才只是想诈一下李顺?难道,伍德是不想让李顺脸上太难看?难道,伍德是明知李顺在撒谎而故意不戳穿?难道,伍德是另有盘算?

一时猜不透伍德的算盘。

我想此时李顺也一定和我一样松了口气,但也同样会有这些困惑和不解。

看来,比起伍德,我和李顺实在是毛嫩。

但,即使毛嫩,伍德这次还是失算了,他的这批货物还是被李顺给算计了。

或许,这就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吧?这就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吧?这就是轻敌的代价吧?毕竟,伍德也不是神,他是人,他也有疏漏的时候。

或许正是因为这次疏漏,才会让伍德对李顺格外关注重视起来,才会让他对李顺的提放和戒备提高到了一个新的程度。

“好了,我要走了……”伍德说。

伍德终于要走了,伍德和李顺的这次谈话终于要结束了。

我松了口气。

今天他们的谈话,自始至终,我没有听到阿顺的一丝笑声,倒是伍德不时亦真亦假地笑着。

笑与不笑,是心态。

在李顺和伍德之间,似乎,他们今天的心态是不同的,伍德似乎一直占了上风。

似乎,在伍德面前,李顺是轻松不起来的。

“我送送你…”李顺说。

我急忙站起来,我也想送送伍德。

我跑到门口,趴在猫眼往外看,接着就看到伍德和李顺走了出来,阿来不知何时也回来了,跟在伍德李顺身后。

伍德往前走了几步,在我门口站住,有意无意往我这边看了一眼——

伍德的眼神倏地闪过一丝犀利的阴冷,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我的心不由一颤,一动不动地通过猫眼看着他。

对视了不到一秒钟,伍德神态自若地接着就看着李顺,伸手拍了拍李顺的肩膀:“阿顺,就到这里吧,不要送了,我走了……以后,你要好自为之,我说的那些话,你要细细琢磨,好好记住……”

“一路平安,一路顺风……”李顺喃喃地说,脸上的表情有些落魄。

伍德微微一笑,然后转身离去,阿来跟了上去。

伍德就这么走了,空手走了,目的没有达到一无所获地走了。

我想,此时伍德的心里一定是很愤怒恼羞的,一定是在发狠的,一定是充满了极度的怨恨的,他一定不会就此罢休的,一定不会就此放过李顺的。

李顺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伍德离去的方向……

半晌,李顺仰脸看着天花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开门——”

我打开门,李顺走进来。

我关门,摘下耳塞。

李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目光阴沉地看着我:“都听见了?”

“是的——”我说。

“都明白了?”李顺又说。

我摇摇头:“没有……”

李顺低头沉默了半晌,说:“我也是……”

我点燃一支烟,慢慢吸了两口。

“在他面前,我似乎永远也放不开……似乎,我要永远活在他的阴影里……”李顺喃喃自语。

我没有说话,看着李顺。

李顺抬起头,看着我:“你说,他到底是不是超级大毒贩?”

我微微一怔:“这个你不早就调查清楚了吗?”

李顺也一怔,接着点点头:“是的,不错……可是…可是……”

李顺顿住了,脸上的表情突然有些扭曲,肌肉抽搐了几下,露出痛苦的神情,接着又低下头去。

我无法想到李顺此刻的心情,无法理解他内心的真实感受。

一会儿,李顺说:“他这次空手而归,一定不会罢休的……他就是再有钱,这一点五亿也还是等于割了他的肉的……”

我认同李顺的说法,不错,是的,伍德再有钱,也不会不在乎这一点五个亿,他一定会很心疼的。

正在这时,李顺的手机响了,李顺接电话,听了片刻,接着说:“一帮蠢货,跟个屁,让他们走,不要跟踪了……”

我听明白了。

放下电话,李顺说:“我们的人到底还是素质不行,到底还是功夫欠缺,到底没有瞒过他的眼睛……”

我出了口气,点点头。

李顺又说:“他一定知道你就在隔壁,只是,他没有过来抓现行,他为什么不过来抓现行呢?”

我说:“我一时也没有想明白……甚至,我想,他会猜到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李顺想了想,摇摇头:“未必……他知道我做事的风格,他应该不会猜我我会让第三者知道我和他谈话的内容……”

我沉默了片刻,说:“我们现在干什么?”

李顺果断地说:“退房,走——我送你去曼谷!你转道新加坡立刻回国——”

我们于是马上下楼,老秦正在楼下等着,把我的护照还给我,同时告诉我一切手续都办好了。

我们出了酒店,上了悍马,两辆悍马一前一后离开了清迈,直奔曼谷,直奔机场。

李顺亲自把我送到机场安检口,目送我进去。

安检完,我回过头,看到李顺还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我,似乎,我看到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忧郁和惆怅,还有几分失落……

我冲李顺挥挥手,然后直奔登机口。

当天下午,我到达新加坡机场,接着转机飞往上海。

当天晚上9点,飞机抵达上海浦东机场。

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

踏上大地的那一刻,我有了回家的感觉,我又呼吸到了和平盛世里和谐自由的空气。

我决定奢侈一次,入住了外滩附近南京路上的和平饭店。

痛痛快快洗了个澡,穿着睡衣半靠在床上,我看着床头柜上的电话机……

突然想起了秋桐,想起了海珠……

我突然失踪了这么多天,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发疯一般找我?不知道她们现在咋样了?

现在,我回来了。

她们一定想知道我的消息,而我,也很想知道她们的消息。

于是,我拿起话筒,开始拨号码……

电话很快拨通,里面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喂——你好!”

听到这个声音,我的心不由就跳动加速。

“你好,是我!”我压抑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缓。

“啊——你!?你——是你——”对方失声叫道。

“不错,是我……”我继续压抑住自己的激动情绪。

“你——你在哪里?”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激动。

“上海和平饭店6018……”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了,声音有些兴奋。

话还没说完,对方又是“啊——”的一声,接着电话倏地就挂死了。

我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回事?怎么搞的?怎么挂死了?

发了半天呆,我接着再重拨过去,却没有人接了。

这是咋的了?怎么不接了?我愈发感到迷惑不解。

我一遍遍拨打着,却一直没有人接。

正在反复折腾着,突然听到有人敲门,声音似乎有些急促。

我于是去开门。

打开门,看到门口站立的那个人,我倏地愣了——

艾玛,额滴个神,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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