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苏奕哽咽，“在这之前，我会去见婉柔一面的，不管怎么样，请您放心。”
苏安国合了眼眸，两行浑浊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流下。
“爷爷老了……”苏安国缓缓开口道，“很多事情，都要你去费心了，但是苏奕啊，你要知道，没有人的一生是可以顺风顺水的。”
“爷爷！”苏奕死死抓住他的手，“我一定会救出婉柔的！”
苏安国睁开眼睛来看着他，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艰难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苏安国从前也以为，他是不会老的。
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苏家有权有势，这些年来，他一直用各种补品将养着，身子也很健壮。
但是没想到，这一病，就是这样的大病。
他日日躺在榻上，只觉得人都躺没力气了，可是要是起来走两步，喘得更厉害，身上也会冒虚汗。
还不知道这病，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好。
要是他没有病的话，大约楚承昌也不会胆子这么大吧。
苏婉柔是他疼爱了一辈子的孙女，没想到这辈子却如此多灾多难。
九乐公公没有食言，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总之，楚承昌是真的同意，让他进宫去见苏婉柔一面。
苏奕到了皇宫门口，就被搜查了一遍，等到进后宫大门的时候，又被搜查了一遍，走到殿门口的时候，已经被搜查了四五遍了。
他身边带着的人全部都拦在了外面，而且也确保他身上没有带任何的东西，才打开门放他进去了。
苏婉柔坐在屋子中间，背对着他，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此时，楚承昌那边，却在优哉游哉地喝着茶，听着小太监来报。
他抿了一口茶，轻声一笑道：“苏奕已经和苏婉柔见面了？”
“是的，”那小太监弯腰道，“皇上，要不要奴才们去听着，他们在说什么？”
这些太监们，在宫里伺候久了，别的本事不见得有，但是这探听墙角的本事，却没有人比他们更厉害了。
在宫里伺候，要紧的就是知道主子们在想什么，若他们没有这点本事，早就在宫斗里成为牺牲品了。
“不必了，”楚承昌却很有把握地摇了摇头，“你只需要去看着，别叫他们谈得太久就是了。”
楚承昌相信，苏婉柔是绝对不敢跟着苏奕闹什么事情的。
但是，苏奕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要是让他和苏婉柔单独呆久了，他也不知道到底会出什么事。
原本，在苏奕的想象中，他和苏婉柔一见面，苏婉柔就会朝他跑过来，趴在他的怀里好好哭一场。
苏婉柔是被整个苏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这些年来，根本就没有吃过什么苦。
她栽过最大的跟头，也就是在秦长越手上。
但是秦长越，是不会对她不利的。
她一个小姑娘，遭遇到了这种情况，被楚承昌幽禁宫中，不知道会有多害怕。
她打小就依赖苏奕，看见他，是一定会哭的。
可是在打开门，看到苏婉柔背影的时候，苏奕心里就忽然升起了几分不安。
看来事情，并不像是他想象的那样。
“婉柔。”苏奕抖着声音，开口唤她。
“哥哥，你来了。”苏婉柔笑着转过头来，眼眶干干，看不见半滴泪水。
苏奕心头咯噔一声。
他走过去，将苏婉柔的手抓过来，看着他的眼睛道：“婉柔，跟哥哥走。”
苏奕省略掉了那些互诉衷肠，安慰人的环节，直接道。
他的侍卫和武器，全部都被搜查走了。
但是他还是要带苏婉柔离开。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要带她离开！
苏婉柔对上苏奕的眼睛，微微一笑，然后缓缓摇头。
“不了哥哥，”她说，“我在这里，一切都很好。”
很好？
苏奕环顾四周。
紧闭的门窗，外头森严的守卫，眼前这跳动的烛火，根本就照不开这无边的黑暗。
这种地方，还叫做好？
往后她的人生，可还有几十年呢！
“哥哥，”苏婉柔道，“我想过了，既然不能嫁给越哥哥，其实对我来说，嫁给谁都是一样的，况且太子殿下一直喜欢我，这么多年来都未曾变心，想来我嫁给他，也是会幸福的。”
这些话，原本都是别人用来搪塞苏婉柔的，可是现在，她自己说出来，连自己都不觉得违和了。
“婉柔，你可不要犯傻！相信哥哥，哥哥一定能带你走的！”苏奕死死抓住苏婉柔的手，不肯松开。
苏婉柔低头，看着苏奕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手指纤长，细白如玉。
秦长越的手，也是这么好看。
如果此刻，是越哥哥握住她的手，该多好？
“哥哥，可是我是注定无法嫁给越哥哥的啊……”
“以后你还会预见别的好男儿的！”苏奕急切异常。
苏婉柔看起来倒是冷静很多，“是的哥哥，也许这天下，还有许许多多的好男儿，但是，我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
在遇见一个人之前，高山是高山，流水是流水，风是风，海是海。
但是遇见一个人之后，世间万物，都有了其特别的意义。
而后她离开了，从此，万物不是万物。
苏婉柔垂眸，睫毛上都带了几分湿润的气息。
苏奕还要说点什么，可是这时候，外头的小太监却忽然敲响了门，“相爷，明日就是大婚了，您还是让苏小姐早点歇息吧。”
是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楚承昌甚至没有好好挑一个良道吉日，就为苏婉柔和楚天盛定下了婚期。
“婉柔……”
苏婉柔深呼吸了一口气，不等苏奕说什么，直接抓起他的手来，往外走去。
“哥哥，”将苏奕送出门的时候，她朝他弯眉一笑，“明天是我大婚的日子，你早点来，好吗？”
楚承昌还是不肯让苏婉柔从苏家出嫁。
所以苏奕才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今天晚上的见面上。
楚承昌怎么可能会同意让他来参加婚宴呢？
“哥哥，早点来，我已经和皇上说过了，你可要亲自背着我出嫁啊。”
苏婉柔歪了歪头，笑道。
苏奕敢肯定，在那小太监看不见的角度，苏婉柔朝他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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