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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语书屋 > 恶毒女配咸鱼了 > 第59章 第 59 章(二更)
 
第五十九章

元若枝回家举办了及笄了礼。

家里族亲全部都来了, 连她关系疏淡的舅舅舅母也出席了。

为元若枝申戒的人改成了尤氏。

旁人问起,元家只说是霍氏病了。

及笄礼上,元若枝展示了一手出神入化的绣技, 博得了许多夫人们的赞美。

连平康长公主与杨夫人都赞不绝口, 她娴熟擅女红的名声,传满了整个京城, 加之她容貌出众,一下子成了许多高处元家门第人家中意的婚配对象。

元若枝却并没有很欢喜。

成亲么, 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回事,上一辈子看透了, 这一辈子便少了许多期待。

元永业却比前一世上心太多了, 这段日子里忙着挑挑拣拣,一个中意都没有。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元家至多是给她挑选个各方面都很好的郎君,别的就不作想头。

元若枝不知出于什么个心态, 对自己的事不闻不问。

还是霍氏的事, 才激起了她一二分兴趣。

元若灵来说:“你继母还在堆蕊轩禁足呢,听人说瘦得不成样子了,不知道老夫人和三叔是不是预备翻过年再处置她。”

元若枝道:“不会的。他们在等我出嫁, 免得我还要替她守孝, 平白耽误我。”

等到她出嫁, 霍氏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元若灵道:“哎呀,正是,她到底是你名义上的嫡母,她有个好歹,多少也连累你的名声。老夫人与三叔替你考虑的真细致。”

元若枝笑了笑。

这一世家里的长辈的确对她算得上是悉心照顾。

但她好像没有那么容易为此高兴。

到底是来迟了吧……

近日,昌平侯府也没有传来什么消息。

元若枝没打听缘故, 根据她对魏静的了解,一定是她绊住了魏锋程的脚步。

隔日元若灵就兴致勃勃过来同元若枝说:“听说魏静闹上吊呢!”

元若枝:“又是那一套……”

元若灵好奇道:“她以前也闹过么?我怎么没听说。”

元若枝眼珠子滞了片刻,解释说:“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又是这一套。”

元若灵:“噢。”

元若灵说:“三叔最好年前定了姐姐的婚事,翻过年我们一块儿出嫁,离昌平侯府远远儿的。”

元若枝笑道:“你把嫁人这件事想得也太简单了,你都还没到薛家的时候,有你头疼的。”

元若灵嘴巴立刻就瘪了:“叫你说对了,我娘开始挑薛家的聘礼了,反正我听你的,让爹娘闹去,我安心待嫁就是。”

元若枝夸她变稳重了。

元若灵问元若枝:“姐姐,你对你的夫君定亲、下聘,有什么要求呢?”

“和旁的女子一样就可以了。”

元若枝想了许久又说:“……也不是。其实我不知道。”

她脑海里浮现着聂延璋的样子,他么……能活着就足够了。

元若灵陶醉在幻想里,说:“没认识薛江意之前,我也什么都不知道,遇到意哥哥了,我什么都知道,但是我什么都不想要了。左右都听爹娘的。”

元若枝一边劈线一边想,她母亲要是在的话,会同她怎么说呢?

可惜母亲已经去世,这些都无法追究个答案出来了。

元若枝及笄后,在京中一下有名起来。

一家女百家求。

东宫。

今天是个特殊日子,东宫内无人敢大声言语,宫人们小心翼翼避开一切桂圆大小的圆东西,连太子惯常用的一颗红玛瑙珠,陈福都叫人藏了起来。

聂延璋在书房中练字,陈福安安静静伺候着,只有小松鼠因为饥饿而嘶叫。

陈福打量着聂延璋的脸色问:“殿下,喂不喂吱吱呀?”

聂延璋搁下笔,说:“孤自己喂,你出去吧。”

陈福着人送了新鲜的松子进来,便退出了书房。

天气越发寒冷,他在廊下吹着凛凛北风,叹气说:“……快要下雪了。”

聂延璋抓一把小颗的松子,喂给小松鼠。

小松鼠闻到松子香,叫得更厉害了。

聂延璋等它吃饱了,才将他拿到手中,带到榻上去。

小松鼠钻入被褥里,像个打洞的老鼠,把被子拱得老高。

聂延璋的手深入被子,将松鼠抓出来。

小松鼠又钻进去。

主宠俩,如此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聂延璋最后把小松鼠抓在手上,摸了摸它的鼻头,说:“……起初,孤养着你玩儿,本想腻了就杀了,免得孤死了你也孤零零的。”

小松鼠不甘心仰头:“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聂延璋懒懒笑道:“如今孤舍不得你陪葬,孤若不能长命百岁,你得好好吃东西。孤给你留足了松子,够你吃一辈子。”

小松鼠对松子两个字有反应,眼睛都亮了:“吱吱吱吱。”

聂延璋隔壁便是星怡公主的寝宫。

星怡公主的宫殿寻常都无人进出,今日更是没有人进出。

今日是月怡出现,她躺在贵妃椅上发呆,闻洛见她这几日乖,把窗户开了,许她看天。

月怡公主趴在贵妃椅上,眼睛隔许久才眨一次。

闻洛见她半个时辰都不动一下,问道:“公主,要不要去院子里走一走?”

月怡公主摇头:“有什么好走的,巴掌大的地方,早都看腻了。”

闻洛也就不再劝了。

月怡公主叹了口气。

闻洛奇怪的眼神打量过去——月怡是不会叹气的,她只会张口便打打杀杀。

月怡公主瞪他一眼:“干嘛用那种眼神看着本宫!”

闻洛低下头。

月怡公主继续看着窗外的云,枯笑道:“今日是母后的生辰,可是偌大的皇宫,没有人敢提她,没有人给她庆生。大家都知道她还活着,却都当她死了。”

闻洛沉默着,他知道,月怡公主见过废后韩氏。

月怡公主出现的时间并不多,可血缘关系是天生的,她和星怡公主一样,牵挂惦念着她的母亲。

月怡公主眼神落寞地说:“想想母后比我还是好些,至少所有人都知道有她这个人,却没有几个人认得本宫,即便认得……”也觉得她是疯子。

闻洛说:“奴认得公主。”

月怡公主轻嗤一声,说:“你少说话,本宫听你说话就难受,狗叫都比你好听。”

闻洛当真闭嘴,一个字都不说了。

月怡公主过了许久才嘟哝道:“你认得本宫有何用?还不是常常拿绳子捆着本宫。”

闻洛低声说:“公主,对不起。奴是无奈之举。”

月怡公主懒得与闻洛饶舌,她去房中休息。

醒来时,听宫女说,四皇子想纳一位侧妃,看中了元若枝。

月怡公主捧腹大笑:“那个蠢货,也想娶她?”

闻洛说:“四皇子只是表面木讷罢了,人不可貌相。”

月怡公主撇嘴:“元若枝嫁给他,也太糟蹋了,他长得那么丑,连皇兄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闻洛不参与这种家长里短的讨论。

月怡公主又叹气了:“皇兄可怜哦,他居然都没去抢人,看来是害怕元若枝被旁人当成眼中钉,说明是真的爱重她。啧啧,疯子也会疼人了,大白天的活见鬼。”

她托腮没精打采道:“怎么偏偏挑在今天叫本宫听见这消息?皇兄也是今日听到么?屋漏偏逢连夜雨,雪上加霜啊……”

闻洛静静看着月怡公主的脸庞,她安静的时候,就像心智张开的星怡公主,她们共同一具身体,很多时候也像是同一个人。

月怡公主眸光转到闻洛脸上,登时凶悍起来:“不准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本宫!本宫是月怡,不是星怡!”

闻洛低下头,索性不看她。

月怡公主不耐烦蹙眉道:“滚出去,碍眼!”

闻洛转身出去。

晚上,月怡公主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韩家刚出事那一年,母后生辰那日,她偷偷装成小太监去看母后。

那时年幼,她刚死里逃生回宫,父皇刚命乔贵妃协理六宫,乔贵妃便授意宫人随意折辱她,她便被宫人一直欺辱,连去探望母后,都只能悄悄在深夜钻洞前去。

她实在是太害怕了,怕这皇宫里的人,也怕黧黑的夜。

她低头提着篮子,瑟瑟发抖地往冷宫那边走,夜里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摇曳晃动的树影,像鬼魅魍魉张牙舞爪,吓得她每一根汗毛都在颤栗。

皇宫很大,冷宫通常是废弃的旧宫殿。

路很长,很长很长很长。

她似乎是走到了路的尽头,终于找到了冷宫所在。

她敲了敲门,门上打开一扇书本大的小门,里面先是出现一只浑浊发黄的眼睛,一个头发散乱的老宫嫔,像个女鬼一样嘿嘿干笑:“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来看臣妾了吗,臣妾好想皇上。”

月怡一拳头打进门洞,骂了她一句,命令她:“我要见韩皇后,叫她过来,我是她的孩子。”

疯子却抓住她的手,咬了她一口才去。

她等了许久,终于等到韩皇后了。

她却没有见到韩皇后本人,只听到门后母亲撕心裂肺的声音:“儿啊,你父皇好狠的心!他好狠的心!母亲好后悔嫁给你父皇,是母亲害死了全家人……是我害死了所有的血肉至亲!”

月怡潸然泪下:“母亲,您还有两个孩子。我们会救您出来的。”

她却听到母亲激动地说:“不要救我!不要念着我!就当我死了!我要你报仇!报仇!你是太子,你一定要忍辱负重,装成顺从他的样子!你要登基!你要杀光他们拿他们的血肉祭奠你的外祖他们!”

月怡心好痛,她抽泣着说:“母亲,韩氏一族全死光了,韩家军也没有了。我只想让您出来,您随我们去封地过平淡的日子好不好?”

她听到母亲疯了一般训斥嘶吼:“没出息!我没有你这样的孩子!我怎么会生了你这样的贱种!”

月怡趴在门口哭,她把篮子里的一碗长寿面从小门里塞进去,哭着说:“母亲,今日是您生辰,吃碗我为您做的长寿面吧,我想您长寿。”

她忐忑地等呀等,终于等到母亲把长寿面端进去,她却看到母亲探出来的手臂上,全是各种各样的伤痕,有结疤的,有还在流血的。

月怡焦急问道:“母亲,他们在里面欺负您吗?”

里面没有人回答,只有一阵阵极为痛苦的低吼声。

母亲的声音蓦然变得虚弱:“来,好孩子,把手给我,拿好我送你的东西,日后不要再来见我了,免得被人发现。你只要永永远远记住我的话便是,明白了吗?”

月怡听话地把手伸过去。

她不知道母亲放了什么东西在她手上,热的,还会滴水,像两颗小小的鹌鹑蛋。

月怡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她把东西拿出来一看,吓得魂不附体,惊声尖叫。

母亲给了她一对眼珠子。

韩皇后靠在冷宫后面,挤出最后一丝力气说道:“记住,你是太子,你一定要登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盯着你,一直一直一直永生永世地盯着你,一时一刻也不会松懈!你走吧,从今以后都不要再来看我,直到你做了皇帝为止。如果我还活着……”

月怡在梦中昏倒过去。

她却在现实中醒来。

闻洛拿着烛台站在旁边,紧张地问:“公主,您怎么了?”

月怡公主摸着胸口喘着粗气,她的手一不小心放在枕头上,却摸到了湿哒哒的一片。

她在梦中哭了许久。

闻洛拿出帕子给月怡擦汗,问道:“公主做噩梦了?”

月怡公主脸色苍白地点点头,摸着枕头上的一片泪痕,说:“本宫不过是做个噩梦,可那却是皇兄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那一双血淋淋的眼珠子,聂延璋害怕却又舍不得扔,便一直攥着回了寝宫。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捏着母亲亲手剜下的,热乎的眼珠子,又背负了多么深的恨意,一步一步踏着月色,走完那一条仿佛没有尽头的后宫甬道。

闻洛一听便知道月怡公主梦到了什么。

他站在帐子旁,举着烛台一动不动,转过身说:“公主睡吧,奴今夜守着您。”

月怡公主重新躺下来,瞪大眼睛看着帐顶。

她的眼睛好痛,好像被人剜下来一样,可更痛的是她的心口,怎么会这样痛呢,痛得发疯,痛得想残忍地杀光所有人。

太子宫殿。

聂延璋在房中看折子,偶尔也提笔写几个字。

红血丝像染布上的染料,一丝丝地爬上他的双眼,眼睑下,显出浅浅的乌青。

陈福站在外面,脸色颓丧。

他听说,四皇子想纳元若枝为侧妃,却不知该不该知会主子一声。

太子寝宫的灯,这一整夜都不曾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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