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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语书屋 > 兵荒马乱来种田 > 第021章 虱蚤
 
  “我已想过了,”柳爹解释到,“等地圈起来,咱就好好整一整,前头搭个架子可以晒衣裳,也可以整平了晒粮食、晾菜干。”

  “右边扩出来的地方全种菜,柴火草垛往后院挪,再朝那后角搭个草棚做茅厕,万一还养鸡啥的也可围个鸡圈。”

  一边比划一边解说,看来柳爹已替媳妇充分考虑好了劳动场地,这就是要把院子全部修整一番了。

  柳氏对院子的大小实没啥意见,但也知道事有缓急,若一并扩地、围院子、挖建厕所,这工程量便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做成的。

  就比如他家想将旧缸换下来作厕,得添个新的大缸储水,需等到大胥里半月一次的大集时方可能有。

  他们要算准了日子,顺芸水岸边的小路而下,先步行到青莜里,再往下走到大胥里。

  沿途河谷,多平地浅滩,那也是循着水路的自然流向七弯八绕,决计没有现代平铺直去的公路一半的好走。

  脚程再快,照柳全这等青壮汉子,天不亮就出发,也得走上一两个时辰。

  走到了地方,那东西还不是你去买,人家就一定摆在集市上卖的。

  比如某些大件物品,多要先向十里八村打听好了,是某亭某家瓦缸坊的?还是某里某师傅自己家作的?

  没错,他们这穷乡僻壤还是卖方市场。

  这等生活农用器具都是必须品,添置一样就算多一件正经家具。

  来回几十里地,拢共这么一两个铁匠铺子,两三个匠造作坊。顾客想买东西,得自己摸上门去。

  人家就在那里,明摆着还可能欺生,买不买随便你。

  商品的价格也多有浮动,买家得自讨价还价,不存在什么明码子标价的说法。

  卖家今天心情好,便宜点卖给你了,就当交个朋友;若看你不顺眼,宰你一刀,你不要拉倒。

  这就显现出了乡里日常人际交往的重要性——

  比若柳全想买个大瓦缸,打听到了村里季家老叔,认识某里作瓦的匠人某郎。

  柳全便得托着季家老叔,相烦人家抽空陪他跑一趟,兴许看着熟人的面子,那匠人某郎就大方给柳全饶上几个钱。

  照这时,柳全便算是经由季老叔认识了某郎这么一个朋友,多了一份交情,一条新门路。

  往后柳全再去某郎那里,或自买或帮别人买东西,就很好办事了,好比说能给个“友情价”什么的。

  在农家这里,哪怕多省下一钱也是好的,别人也能承这个情。

  到买好了东西,柳全又得急忙往家赶,中途最好没耽误别的功夫,不然就得走到太阳落山了。

  要是他早上去得晚了,买不买得到东西不说,晚上还得摸着黑走回来。一整天,便这么耽搁下来。

  若再遇到人家作坊没有现货的,且等着消息吧。

  光买口缸,就可能花费小农民柳全许多的功夫,跑不完的腿,或许十天半月还折腾不下来。

  他买的那大缸,也得想办法找人帮忙拉回家来。

  整个白芸里,有牛七八头,却只有牛车一架。

  那牛车是祁家的,都是自用,没有专业赶车户这一说。

  借,是不可能外借给你的,借给你也不会赶车。

  必须看准了人家族里有谁要用车的时候,拿些东西去相求,问问能不能顺带着绕点路到某村,帮忙把他家买的缸拉回来。

  农户在外买了大件,除非遇到人家作坊本就要送货,给你搭个顺风车,讨个便宜载一段路。

  真隔上几个村,你未必能舍得花那个钱自己运回来。

  因此上,乡野农户绝没有啥白扔了的破烂家什,哪怕一个豁边绽缝旧水缸,分家时,都可让小媳妇在背后撺掇着男人们争上一争。

  一口酱菜罈,被老祖太太传给姑娘又传给媳妇,辗转用上好几代人,一点都不奇怪。

  每一样东西都来之不易,哪怕孩子们,也从小就得学会敝帚自珍。

  眼下,为解决短期的如厕问题,柳爹现去后院外的角落里挖了个小坑,将往常挑粪的一只旧桶放在坑中,上盖了个破草箅子阻挡一二。

  稍事休息,柳全便和柳氏芳娘一道,又去山下地里浇水了。

  柳奕则在家打扫卫生。

  按她阿娘的话说,穷家破东西,也要净室能安。

  坐卧用的苇席,需翻出去勤清洗多晾晒,不然易生虫长虱。

  实际上,包括她家三口在内,谁人身上还没几个虮虱虼蚤①呢?

  大多数人对此司空见惯,只把这些附着于皮毛的微小寄生虫,当做致人发痒又无伤大雅的一点小妨碍,并不会联想到什么可怕疾病的传染源。

  柳家人就不可能那么坦然以对了。

  像她阿娘柳氏,几时受得了这等肮脏糟污的环境?不过为照顾一家人的情绪,尽量忍耐罢了。

  比起家人离散来说,环境脏乱而已,受不了也受着。

  空抱怨一通于事实毫无帮助,不如慢慢想办法改善环境,做出最大的努力创造新生活。

  可理想总得向现实低头,比如跳蚤那东西,体量又小,到处乱蹦;虱子也是,一晒太阳四散开去,眨眼就钻进了缝隙。

  柳奕只这么点力气,让她把草席都搬去河边有些困难,拎到院外狠抖搂一下,除灰擦洗两遍还是可以的。

  过去的柳家什么习惯他们管不着,现在是自己的生活,总要顺着心意过。

  把三铺苇席打理个大概,晾晒到了篱笆上,柳奕觉着身上好似还在发痒。

  她又找了把扫帚,挨着将屋里地面也洒扫了两回,敞开门来通风透气。

  阴暗角落那只高大木箱子,跟一众筐子篮子笸箩,能够擦洗的她都垫脚搬下来擦洗一番。

  至于晾衣绳上的衣物,柳奕想了想:收下来,不知叠了能收到哪,好像别处也没多余地方置放;搭在上头吧,积尘,心里还是会膈应。

  她娘柳氏没有别人家嫁女儿时配置的那种衣箱,家里人衣裳没地方放,便只有这么一条麻绳解决。

  大木箱里,倒是放着全家三口的破冬衣,也还有点别的东西,再多就不好放了。

  毕竟每个人单衣就这么一两身,若这么每天换来换去的,拿取也不方便。

  柳奕坐在屋外晒着太阳。

  照理说夏天暑热,可她并不觉着有多晒。

  大概是虫子太多,惹得她身上寒毛立起来下不去吧?

  等家里条件好些了,一定要记着给她妈添一套箱笼当家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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